“你们的孽业自家去解去闹,我家小应龙合当娇宠,可不是给你们折腾的。”
小应龙?
润玉这会儿正美滋滋的现了自家威武霸气的应龙原身,在天上海里的玩闹,目地自然是向众龙宣告他成年了,不小了,亲事备起来吧,他要娶媳妇儿啦!
“这个傻孩子!”
渊寂摇头轻笑,自家孙儿的小心思他会不清楚?自从九千多年前知道,只有成夫妻才能天长地久明正言同锦觅在一起,这孩子可是惦记得日日掰着指头过日子。
罢了,他二人有宿世姻缘,他这老头子又何苦让孙儿着急,左右无事,那便,成亲吧!
龙族之礼不似九天繁琐,传自太古的洪荒之礼简单而肃穆,只需二人共签婚书,并把臂共饮一盏琼浆,立下不离不弃的天道之誓后,便礼成。
至于闹洞房,灌新郎,那是凡间礼俗。
再说,新娘子可是冥尊鲲鹏,不想把自家变成喜宴上的一道大菜,还是收敛些。
——锦觅特意把那口炖锅放大,摆在众仙往来之处,其意不言自明。
不怕死,便来闹就是!
可巧,润玉这边在成亲,九天之上太微却与荼姚动起了手。
原因?那位被荼姚踢下红尘的清歌仙子回来了,且状告天后荼姚屠戮龙鱼族,并以凤火焚烧重伤花神梓芬至令其亡。
陪着这位仙子上来的,还有怒不可遏的水神洛霖,因此,太微就是再想粉饰太平,也是不成。
清歌仙子何人?她原是上清境青帝座下的仙鹤化灵,因语声优美,歌喉宛转,被封清歌仙子。
四千多年前,因天帝太微在欢宴之时赞其歌声甚美,而为天后荼姚所妒,借口其冲撞了她,将清歌仙子从临渊台上踢下去,欲使其神魂尽灭,湮于天地,却又转头宣称清歌仙子只是被贬红尘轮回而已。
至于花神梓芬,亦是荼姚从临渊台上给逼下去的,虽说这话是说在“屠戮龙鱼族”后面,可这才是主因,是逼着太微处置荼姚的重要条件。
先不说花神与水神的牵扯,光凭太微迎荼姚为天后,却还对花神不死的那份执念,就够荼姚受的。
因此,荼姚被太微废后位,关入毗娑牢狱之中。
那位指证荼姚的清歌仙子自然恢复仙籍,又因其与花神生得有三分相似,太微疏忽之下,居然稀里糊涂接了她手传的一盏甘露。
结果?结果自然是中了煞气香灰法力被锁,而那清歌仙子也绿华一闪现了原身,却是那荼姚恨之入骨,誓要斩草除根,却遍寻不见的,天帝长子,彦佑。
“父帝,你弑父戮兄篡位,本已是大不该,却又弃花神,迎恶妇,戮我母,灭我龙鱼全族,倒行逆施,至令天地浑浊六界不安,如此无德无行,何当可为天帝?
如今,彦佑愿抑浊扬清,还世间一个公道,给六界一个清明太平,所以,父帝您,退位吧!
别让我费事,否则,会很难看。”
彦佑笑得阴沉冷郁,他为了报仇,不仅联手了魔界的固城王,更同水神洛霖有了协议,待得事成,助固城王为魔尊,荼姚交洛霖处置,太微幽禁了便是,却不得伤其性命。
既可报仇,又能身登大位,彦佑如何不应?别看他口中说得正义凛然,私里自家知晓自家事,彦佑为的,也不过是那至高之位,这一点,他同他的父帝太微并无不同。
所以说,不愧是父子。
煞气香灰确可封住太微法力,让他无力反抗,水神洛霖也的确权柄在手,可扶彦佑登位,可是,天帝之位又真是那般如道畔悬果可容人随手摘取?
别逗了,你真以为天道是摆设不成?
太微冷笑着看着彦佑,他心中恼恨洛霖的背叛,连眼神也懒怠丢一个,只目光灼灼如炬注定彦佑,微嘲道:
“逆子,你以为旭凤被禁足,荼姚被关,鲲鹏等众仙尽在北海饮宴,便可翻云覆雨不可一世?
天帝之位非是龙属不可传,你不过一条血脉低下的青蛇,居然敢觊觎天帝位,当真愚不可及……”
“住口,你这弑父杀兄之徒都可登临九重,我又为何不可?父传子承,有样学样,不是吗?父帝!”
彦佑手掌虚握,掐住天帝咽喉,面容扭曲,原本清秀的容颜如今尽显邪魅,语声带着蛇类独有的阴冷,道:
“不用指望鲲鹏锦觅那帮人救驾了,今日,应龙润玉与鲲鹏锦觅喜结连理,没空理你,就算有空,还有东海大旱之灾待平。
他们皆是悯苍生轻权势之辈,只需让人间有难,他们自然无暇他顾,待得难平,这九天云殿早易主多时了。”
“是吗?你确定?”
太微虽被人扼制要害之处,到底这天帝也不是白当的,至少这镇定的功天,彦佑是拍马难及:
“你以为,派人除去旭凤,你就能做天帝?你那娘亲难道不曾告诉过你,天帝的九龙印玺,只认龙魂么?”
第二十二章
“只认龙魂?那好办,魔界不缺那抽魂控魄的手段,只需帝印在手,你那少根筋的山凤儿子,说不定还会第一个拥我上位。”
彦佑冷笑着欺近太微,他的双瞳此刻变得幽绿,竖瞳森冷,带着几许残忍意味,冷笑:
“你敢不交帝印给我,我就让人以灭日冰棱将你那火鸡儿子,射成筛子。”
“你敢,你就去。”
太微冷笑,这条青蛇当真是鱼养下的,那脑子蠢得连猪都看不上他。
太微再是不堪,也居天帝之位久长,他之所以忍着龙尾之剐,故作不知的纵容锦觅对他一家子下手,忍着长兄廉晁悠居蛇山的消息而不动作,就是因先天帝身归鸿蒙之时,曾告诫过他:
‘鲲鹏锦觅乃大道天律所化,因其属性逍遥,故,不喜理诸天杂事,但却不可欺。’
凡事只要未曾过于犯律,纵是他们一家子曾同锦觅有宿世之旧怨,也可保平安,就是会遭些罪,比如,割尾巴肉,剁凤凰(鸡)翅膀什么的。
——先天帝所言的“一家子”,可是也包括着彦佑的。
也是因此,太微行事才会有所顾忌,纵是篡父位,欺妻族,到底也不曾纵容荼姚太过,治下也算公允清明。
所以,彦佑所言之罪,他能套上的不多,若依天律,算是私德有亏,但公器无损,彦佑这逼宫篡位之罪反是落在实处的。
故而,太微还真不怕彦佑去寻旭凤的麻烦。
——旭凤有错,锦觅自会去寻晦气。但彦佑敢动旭凤,那就是动了锦觅的“烤鸡”,是在自找倒霉。
这些事,能看明白的真没几个,除了那成日煽风点火炼丹烧炉的老君,就是八面油滑,连隐雀也交好的太巳仙人。
水神洛霖太过清高,多闲居洛湘水府,彦佑又是个小看他人,只知有己,不晓有人的,如何会懂?
彦佑阴冷目光注定太微,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慌,别看此刻天界因润玉成亲,众仙齐往贺喜而空虚,他得一举控制住天界,但,众仙又不是一去不回,那应龙与鲲鹏还得上天界取婚书,一个不好,功败垂成也是有的。
何况,到底是多年父子,太微能镇定成这样,若无所倚仗根本不可能。纵有洛湘水府相助,这水族到底是龙族占多,他们要闹起来的话,洛霖这水神只怕也是镇不住。
而且,彦佑所寻到的助力,除了如今龟缩洞庭的龙鱼旧属,和结盟水神,便是那被贬红尘的前花界芳主们。
去攻栖梧宫与毗娑牢狱,要诛杀荼姚与旭凤母子的,便是龙鱼旧属与那些芳主。
荼姚虽废后,法力犹存,哪里那么容易诛之?
所以,彦佑在之前便买通送膳食饮水的仙侍,往荼姚食水中也下了煞气香灰,伪称是旭凤的“孝心”,相信会有作用。
可旭凤那里,却有个忠心到脑子进水的燎原君在,纵是守宫天将心怀二志,也不易得手。
彦佑有些忍不住了,他猛的一把将太微脖子扼住,神色狰狞,语声阴沉,带着蛇信的咝咝声:
“给我,把龙玺给我,否则,我捏断你脖子。”
洛霖毕竟与太微曾为至交,纵助彦佑,也是因众芳主哭诉荼姚恶行,不愤太微所为,加上权柄被分后,恐鸟尽弓藏的忧虑。
但,私心里洛霖还是不愿太微有事,才会要彦佑应下“不伤太微”的条件。
如今,眼见得彦佑如此言语举动,洛霖不竟暗中皱眉,他有些不确定这般疯狂的彦佑,是否能担起天界之主的重任来。
“今日,本座大婚,尔等肖小,就算是想找死,也该另寻时辰才是。如何敢,坏了本座的好事。”
忽地,大殿中悠然有人动语,锦觅身着银白大婚锦服,发上明珠玉嵌的九龙明玉冠,明艳妩媚,似将天地月华聚一身,惊了这世间众人。
秋水明眸波转,仿佛盈盈碧水间银光闪烁,碎了满江金鳞,映出清波温柔,那语声虽似竹间风松下泉般清冷,却也带出几分薄怒与调侃:
“以子欺父,以下犯上,篡位篡成你这样的,本座还真没见过几个,好歹,你也得拿出几条上得台面的罪状才是。
天帝他这些年,私德有亏,可政事上却犯错甚少,就是本座要动他,也是拿宿世因果说话。
你想为天帝?也配?”
“锦觅,我知晓你是天生神魔归墟之主,可我彦佑也不怕你!”
彦佑扯出个扭曲笑意,他的双瞳化为碧色,周身腾起绿雾,半边脸颊上生出墨绿蛇鳞,看向锦觅的目光凶残冷酷,龇牙之间,有绿色涎水流下,滴落于地,蚀出个个小坑来。
洛霖神色微变,忽地身形闪现于龙座之旁,水灵之力将彦佑掐在太微脖子上的手弹开,而后水幕一张,将自己与太微罩在其中,沉声言道:
“彦佑,父子骨肉,太微纵有千般错,也不该是你弑父的理由。就是昔年太微上位,也仅是以情理逼宫,弑父杀兄的罪名也冠不到他头上,否则,当年我也不会助他。
只是,如今助你,本神到是有些后悔。你心中并非是你自己所言那般,霁月风光只为众生,到是私念为上,若让你上位,到是本神的罪业。”
“那又如何?你助也助了,就算临机反悔救了太微,你以为,凭他的德行,会放过你?
别傻了,你我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飞不了你也跑不了我,还不如好好合作,你帮我取龙玺,我吞了这鲲鹏,才是正理。”
彦佑轻蔑的冲洛霖冷笑,这位水神仙上,表面上是个不争不抢的逍遥仙人,素日也尽显仁德风范,可是,要真是个大德无私者,当初就不会支持太微夺嫡篡位,今日也不会相助自己。
如此鼠首两端,无非是久不见人回报荼姚与旭凤母子的生死,还有就是,锦觅来了。
好在,他彦佑也不是笨蛋,他曾因拒夜神位,触怒太微而受过三万雷刑,血脉受损之下,失了化蛇为蛟的资格。故,在有心夺位之下,得花界芳主及魔界固城王之助,吸取吞噬掉禁锢于魔界的穷奇之灵后,化为毒蛟。
此乃禁术,原为天界所不容,彦佑如今亮出也是无奈,自家知晓自家事,正经说,他打太微都够呛,还别说对上锦觅,不亮大招怕是直接就会让锦觅一个指头摁死在地上。
洛霖被彦佑刺得面上火烧火燎的,他也难说自己全然无辜并无私念,只是,太微与他到底相交一场,若无梓芬之事,他们原也称得知己,然,世事难料,终是旧谊难守。
锦觅对之这几人的各种心思嗤之以鼻,她可是想了许久,要把自家小美龙如何拆吃入腹的,却不想还真有不怕死的,敢乘她大婚闹事,龙吃不成还得来此昭显天律,心中自然不快。
穷奇?的确乃上古凶兽。
可你吞它之前也先打听打听,这只可是早被关得只剩三成力的残品了,能助你化为毒蛟都已是运气,还想战鲲鹏?
随便来尾小业龙,就可以一尾巴将你天上打到地下,地下揍进泥里。如此孱弱,让人连一战的心思都提不起来。
彦佑却不知,他的心计只用在阴诡之处,从不曾好好学过什么正经的王者之道,自然也就对自家与旁人的战力估计不足。
于彦佑想来,鲲鹏再厉害,也不过是司水之君,他专修水火两系法术,又吞噬上古凶兽,一战之力是有的。
锦觅看着彦佑直皱眉,再是仙神不以貌论,可生得俊秀灵巧的也比那丑陋粗笨的讨喜,况且,你那口水能不滴吗?有点儿让人恶心啊!
好吧,锦觅那双眼,早让润玉从小到大的美颜给养娇贵了,对彦佑此时的丑态,实在接受无能。
正这时,非渺与润玉同时现身,一身火红锦衣的非渺抢先向锦觅报功:
“觅觅,旭凤大火鸡我救下了,不过那些破花烂草,被我一不小心给,烧灰飞烟灭了……”
“无妨,她们本就是红尘辗转以赎前罪的,旧欠未偿,又涉天界篡位之事,灰飞烟灭也是自寻,不过是天道借你之手施罚罢了。”
锦觅并不在意那位芳主如何,到是执手润玉,上下打量他,见自家小美龙无一丝伤损,连身上银白婚服也未染尘,方开颜一笑:
“废天后虽有罪过,但却非旁人可以私罚,天律在上,何容妄行。
玉玉,你抓的那些呢?”
“觅儿放心,我是九天应龙,她们不过寻常罪属,要伤我,还无此能为。
人已尽数拿下,连同共罪的天将天兵一起还押毗娑牢狱之中,待天帝以天律论处。”
润玉温言细语,他心中也是怨念非常,好好的成个亲,却连洞房也未曾入,便要来天界平叛,真真丧气!
润玉怨念的小眼神让太微不觉哂然,他自晓润玉乃是漓清与他血脉,便心存怜爱,纵知不能明昭慈父心肠,也想待他好。
如今,彦佑这一叛,已然将他太微的面皮揭落于地,他也再不能腆踞这天帝位,自然得让贤。
可是,无论是蛇山那位长兄,还是栖梧宫那胡闹的儿子,都非龙属,承不得这天帝位,再说,太微也不想禅位给他们。
于是,太微忽地开口,一语惊众人:
“应龙润玉,当承本座位,为天帝。”
第二十三章
太微此言一出,不仅惊了锦觅等,也惊了匆匆赶回救驾的众仙们,唯洛霖方知太微此举之真意所在。
如今锦觅不仅掌着天下万水,又贵为冥尊,更有妖界巴巴的奉上妖帝印,若单以势论,六界之势已归其二,而神界又从来高悬于上,敢向她动心思的,也不过天、魔两界。
天界,非渺乃是鸟族少尊,其势独大,若有谁动了算计,只鸟族就够打他脸的。
魔界,焱城王畏首畏尾只知苟安,卞城王一心讨好天界,使女相交旭凤于莫逆,固城王纵嗜杀,也不过是愚勇之辈,这三王各自牵制,又安敢来招惹锦觅。
故,太微若禅位润玉,不仅保住天界不受动荡,也护下他这天帝的最后颜面,最重要者,润玉乃为应龙,就是太微不传位,经彦佑这一闹,天道择主,也是润玉上位,已成定局之事,又何妨做得大气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