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看喜欢哪一种？”董西希将几版方案都放到他面前。
梁熠随意翻看了下，问：“你有什么建议？”
“这几版设计都挺好。”
“那你喜欢哪一种？”
“我觉得第三……”话说一半董西希反应过来，“这是您的房子，您得自己选。”
“那就第三套方案吧。”梁熠很快下了决定，将设计图还给她。
董西希无语，还是负责任地提醒了一句：“不是……您真的仔细看过吗？”
梁熠终于正色看了她一眼，“我不想把时间花在这种小事上，你做主吧。”
董西希很不满意他推诿和敷衍的态度，“我品味很土的，您到时候别后悔。”
梁熠笑了：“土一点也没关系，只要你喜欢。”
什么叫她喜欢？这又不是她的房子！董西希逐渐意识到不对劲，他这是借着讨论方案调戏她呢。
什么人呐这是？
她气得脸都红了，又不好说开，否则万一人家不是那个意思，显得她自作多情。
“这是您自己的房子，您自己都不上心，传递给我的信息就是您根本不重视，我也不用上心，随便就好，您觉得这样没问题吗？”
梁熠看她气呼呼的模样觉得好笑，但又不能真将人惹恼了，便道：“那我郑重地告诉你，我没有不重视，我只是希望你喜欢。”
这话也忒不要脸了，无论她回答什么，他都能顺着她的话，将话题引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去。
董西希才不接招，“您选第三套那就第三套吧。我先出去了。”
“东西不给我吗？”梁熠看着她手里的真空保鲜盒。
董西希这才想起还有这东西，将保鲜盒推过去，什么也没说就想走。谁知对面忽然又冒出一句：“快下班了，晚上想吃什么？”
“不想跟您吃饭。”董西希正一肚子气，嘴里哪有好话。
说完起身往外走。
连生气也不忘用敬语，她怎么这么可爱？梁熠唇角不自觉地扬起，自从明牌以后他的脸皮厚了不少，“你能躲我一天两天，还能躲一辈子？”
董西希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回头道：“您这样太过分了！”
“怎么就过分了，花不是收得挺开心？”
董西希：“！！！”
刚在家族群里问，没一个人认领，原来如此！
“你……”是不是有病？好好一优秀男青年，硬生生活成了煤老板的样子，还挺骄傲？
看来他们确实需要谈谈。
“地点您选吧，我随便吃什么都行。”
反正也吃不下。
*
梁熠选的地方是聚食坊，两人以前来过，董西希也确实喜欢这里的菜。
他们坐的还是上次那一桌。这不免让董西希想起520那天两人假扮情侣的事。
那天……他故意的吧？
梁熠让她点菜，她说随便，梁熠也不坚持，自己做主把菜点好。
饭前摊牌肯定吃不好，饭后说又容易不消化，董西希陷入两难，一边慢悠悠地喝柠檬水，一边想辙。
“柠檬水那么好喝？”梁熠看着她面前下去一半的柠檬水，“你紧张什么，我会吃人吗？”
马上要得罪顶头上司，她能不紧张吗？“咕噜”一声，又喝了一口，“我……我开胃。”
梁熠笑：“那一会儿多吃点。下次来可以提前点菜，到了就能吃上。”
他自说自话的地预定了下一次约会，但董西希根本不想跟他有下一次。她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早点开口。
她半开玩笑地说：“说好了您请客，一会儿我要是说话不中听，您可不能把我扔在这儿洗盘子。”
“所以你是要拒绝我？”
“嗯。”董西希一脸大浓妆，配上现在乖乖的表情，蛮滑稽。
男人似乎早有预料，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她：“那你想怎么拒绝我？”
“就……不合适。”
“你这不叫拒绝，叫打发。”梁熠不满道，“没有相处过，怎么知道不合适？”
“您有没有想过……”董西希捏着吸管，说话的时候脑子里还在不断斟酌，“我身上让您满意的一切，其实都是您用工资买来的？”
“然后呢？”
“所以您喜欢的是工作中的我，一个为了好好工作而存在的人设，一下班就崩了。真正的我您绝对不会喜欢。”
“唔。”梁熠轻轻靠向椅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那真正的你是怎样的？”
“我又懒又馋，我不守时，还霸道，还任性，还粘人，还自私，还无理取闹。”
“没关系，约会的时候我可以一直等你，任性和无理取闹我也会纵容，其他的根本就不是问题。至于粘人……”他看着她，眼里含着温柔的笑，“只能黏我。”
“你……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上次，哪个上次？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吗？”
“怎么没有，上次您不拉不拉说一堆，然后又说什么建议这样的女孩子不要谈恋爱，忘了？”说完董西希撇了撇嘴，以示对这种渣男言论的不齿。
某人终于想起自己的渣男发言，轻轻一笑：“记得还挺清楚，这么在意我的话？”
董西希很假地扯了下嘴角，没说话。这么渣的发言实属罕见，想不记住都难吧。
梁熠继续道：“我承认是说过这话，但……我不介意你有这些缺点。”
缺点？呵呵。
“我就不认为这是缺点。”董西希心中冷笑，表面却一本正经，“您看，咱俩三观不一致，根本不适合有超越工作伙伴的关系。”
“……”梁熠被噎住，半晌没想起该怎么反驳。
这时陆续上菜。
“我不客气了。”董西希有点饿了，筷子伸向开胃沙拉。
这时梁熠忽然道：“八块腹肌我有，体脂率正好12%，可以帮你吃青椒。怎么就不合适了？”
“你……你不会吃榴莲！”董西希出手就是终极武器。
“我已经学会吃榴莲千层，很快就可以吃榴莲肉。”
董西希满脸问号，他什么时候学会的？
“你抽烟！”她又想出另外一招。
“以后不抽了。”
“你说我就信啊？”
“时间可以作证。不如我们来个约定，我能一个月不抽烟，你就答应做我女朋友。”
“你想得美！”董西希可不傻。
“看吧，你也相信我可以不抽。” 男人带笑的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董西希觉得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但又不能拒绝得太粗暴。
直到一顿饭吃完，她也没想到一个体面又有效的理由。
送她回家途中，梁熠问周末想去哪里玩。
董西希说家里蹲。其实这周本来该回家，但下周中秋节，家里怕她奔波劳累，便让她下周再回。
“想不想骑马？我有一匹很漂亮的大黑马，你应该会喜欢。不过在川城，你愿意的话，明天我们一早过去。”
“不想。”董西希违心地说。
梁熠知道她撒谎。上回董思睿在朋友圈发骑马的照片，她还说想立刻飞过去。他也不拆穿，只跟她闲聊。
很快到家，梁熠将车停在小区外面，问明天接她一起看电影好不好。
董西希下车，回头对他说：“我不想看电影，也真的不想跟您有除了工作伙伴以外的关系，您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梁熠头向后靠，看着她走远，唇角微微弯起。
他心爱的姑娘真拧巴，说了那么多拒绝的理由，没有一句是不喜欢他。
这就够了。
*
入秋后天气越发凉爽。
清晨，董西希醒来后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鸟叫声发呆。
她竟然直接拒绝了自己的老板。
那可是她老板！
原本还想着委婉，可对方油盐不进，她又有什么办法。
也不知他生气没。
如果因为这个就生气，那他也太没风度了。
董西希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想得肚子都饿了，但就是懒得起。再过一会儿，估摸着董思睿的叫早服务就该到了。
片刻后手机果然响了，她看也没看，直接接起，气呼呼地凶对面的人：“要不要这么准时啊，我的好大儿，想多睡一会儿都不行？”
明明接通了，对面却没人说话，董西希等了一会儿，刚要再问，却听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emmm……你可以叫我名字，叫哥哥也行。”
“梁总？”董西希猛地从床上弹起，“我……我不是有意占你便宜的哦，还以为是我大侄子呢。”
男人一本正经地接话：“允许你占我便宜，不过得换一种方式。”
嘁，谁要占你便宜？董西希撇撇嘴， “没事我挂了。”
“下来吃早餐好不好？然后我们出去玩，骑马、钓鱼、高尔夫、网球，你喜欢玩什么都可以。”
不是吧？她匆匆下床跑到阳台上，看向小区东门，果然，那是他的车。
“我说了不去。”董西希不耐烦地咬了下嘴唇，“您是不是以为我在欲拒还迎啊？真不是，您别白费功夫了，有这时间您哪怕去相个亲呢。”
说完她刚想挂电话，突然想起什么，于是又回到屋里，一边打开衣柜一边说：“不过您来得正好，香岛那晚借我的西装还在这儿呢，我拿下来您带走吧。”
“不跟我出去就不要下来了。”男人故作生气，“被你气走了。”
“您生气也没用，反正我不去。”董西希才不中招。
对面的男人低低叹了口气，“那我真的走了。”
“衣服拿了再——”董西希话未说完，对面竟挂了。她三两下找出西装，抱着跑到阳台，那辆车还真的不见了！
什么人呢这是？
董西希想骂人却找不到词，一气之下，随手将西装扔在阳台的吊椅上，转身回了屋。
正好董思睿的叫早电话打过来，她接起电话又躺回床上。
两人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董思睿说过两天他抽时间来一趟，到时一部分员工要搬到望月湖，他得过来意思一下，正好中秋跟她一起回家。
约莫聊了十几分钟，董西希起床洗漱，准备弄点东西吃。正打开冰箱，门铃响了。
从屏幕里看到是一身晨练装的吴春雪，她开了门。
吴春雪递给她一个袋子，笑说：“我在门口遇到你老板，他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他……”不是走了么？
董西希没继续问，只说：“谢谢雪姐，进来一起吃早餐啊。”
“我还是吃我的健身餐吧。”吴春雪挥了挥手，往对面走。
谢天谢地，她没有八卦。
董西希关好门，往里走。
袋子还有点温热，打开一看，是蓝月湾的早餐，一碗海参粥，两只虾饺皇，一只流沙包，一份小青菜，外加一个水煮蛋。
这人还真是自作主张。
但拿都拿了，也不能扔。
她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把钱转给他，却蓦地发现他还发了一条信息。
【我在小区门口，醒了就下来吃饭好不好？都是你爱吃的。】
而时间竟然是四十分钟以前。
所以，他等了那么久吗？
董西希心里生出几分内疚，但并不会因此改变主意，去陪他玩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游戏。
她可狠心了。
……
离开栖梧苑后，梁熠在桥哥的甜品店坐了会儿，点了半份加料的榴莲千层，捏着鼻子吃完，又驱车赶往顾临城郊的住处。
那里是今天的备选目的地之一，董西希不去，他就一个人去，顺便取取经，毕竟顾临最近复婚快成功了。
他到的时候顾临正带着四岁的女儿钓鱼，他前妻杨曼云在不远处的草坪上跟保姆阿姨一起准备烧烤。
顾临远远看到车，抱着女儿去迎客。
他看到车里钻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你一个人？”顾临失望地又往车里瞅，“小助理呢？”
“叔叔。”君君奶声奶气地喊。
梁熠忘了带礼物，尴尬地冲小姑娘笑笑，说下次带双倍。
顾临见他一个字没提小助理，就知道什么情况了，轻蔑地笑了一声， “一个人咋好意思来的呢。”
梁熠也不确定他说的“一个人”是指没拐来董西希，还是没给君君带礼物。不过不管了，反正他就是一个人。
他跟杨曼云打了招呼，到湖边跟顾临一起钓鱼，两人并排坐在椅子上，一人一钓。
“不是说从小家庭和睦、被宠着长大的女孩子很单纯很好骗么？咋搁你这儿就不行了呢？”顾临对好兄弟出师不利表示很不理解。
梁熠手中摆弄着钓具，低哼一声，“她自己就是个小骗子，还轮得着别人骗她？”
“也是。”顾临点点头，又想起第一次见董西希时她那位蠢货前男友的咆哮，不禁笑了。
“感觉小助理的男朋友不好当啊，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你认为她是很作的女孩子？”
“不是吗？”顾临耸耸肩。
把前男友当猴耍，还不作？
“不是。”梁熠肯定道。她只是偶尔任性一点。
顾临不以为然：“啧啧，说得跟你多了解人家似的。她每天带着面具，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我当然知道。”梁熠慢悠悠地挂鱼饵，神情淡淡：
“会做饭，但并不贤惠。”
“很独立，但也很娇气。”
“擅长社交，却没什么真正的朋友。”
“爱拍马屁，但怼领导的功力不亚于拍马屁。”
“她可以搞笑，但绝不允许别人看她笑话。”
“她可以扮丑，但绝不允许别人说她丑。”
顾临听得目瞪口呆，最后给出一个评价：“是个矛盾体啊，不过活得还挺有……层次感。”
梁熠的鱼钩已经入了水，他手肘支在两边膝盖上，身体前倾看着湖面，仿佛对水下的世界很感兴趣，嘴上却问：“除了吃饭、看电影、出去玩，怎么追女孩子？”
顾临挑了挑眉，语带炫耀地说：“我跟你嫂子当年是相互暗恋，逛了回公园就在一起了。”
“弟妹。”梁熠强调。身份证上顾临比他大两个月，但实际上比他小13天，两人都想当哥，争了这么多年也没个结果，平时都互相老梁、老顾地叫。
“这是重点吗？”顾临捉住拔自己胡渣的小手，将怀里的宝贝女儿举给他看，“我女儿都这么大了，给你当一回哥怎么了？”
“少废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