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没照顾过人，明明就很会啊。
“以前……你也这么照顾小唐吗？”董西希忽然开口，“所以她才会误以为你喜欢她。”
梁熠愣了一下，“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猜的。”
“猜得很好，下次别猜了。”
董西希：“……”
一片黑暗中，男人问她：“董西希，你是不是以为我对谁都这么好？”
董西希犹豫着没说话，她先前确实是这样以为的，还屡次告诫自己不能重蹈小唐的覆辙呢。
“以前我对小唐，就像现在对赵晶晶，没有任何逾矩。你要不信可以去问宁致，问肖顺益，问赵晶晶，或者干脆问小唐本人，怎么样都行，我于心无愧。”
董西希低低“哦”了一声，没再发表意见。
男人继续道：“刚才洗碗的时候宁致跟我汇报工作，顺带提了一嘴前几天网上的绯闻，你是不是因为那件事情，才突然跟我翻脸的？”
“我——”董西希下意识想否认，抬眸迎上男人严肃的目光，瞬间又蔫儿了，赶紧将半张脸藏在被子里，低低“哼”了一声。
“我就知道，不会没有原因。”男人轻叹一声，“那是个意外，当时我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坐我边上了。现场人挺多，好歹给人家女孩子留点面子。不过我保证，我有尽量拉开距离。”
“留面子哦？那您还真是善良呢。”董西希弱弱吐槽。
男人轻笑一声，替她压了下被子，“以后不会了，好不好？”
“有什么好不好的，关我什么事？”董西希小小声嘟囔。
“怎么不关你的事，你……”话说一半，男人忽又顿住。他不能因为自己在黑夜里保护了她，就要求她答应什么。
他对心爱之人的保护，没有条件。
“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其他的明天再说。”说着他站起身，“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董西希翻了个身，将自己团成一个小鼓包，“老大，晚安。”
*
次日，风歇雨停。
山上的几处垮塌已经抢通，但部分地段水泥路面上的淤泥尚未全干，还得再等等才能顺利下山。
董西希感冒好了些，只是整个人还有点儿蔫儿，吃早餐的时候嚼海鲜粥里的虾都没啥力气。
“慢慢吃，十点再下山也来得及。”梁熠坐在她对面，已经吃完了早餐。
他拿起果盘里的猕猴桃，食指和中指分别捏在猕猴桃的两端，用刀轻轻削去果皮，最后放到干净的盘子里，分别去掉两端。
董西希看着盘子里干净又完整的猕猴桃果肉，略感诧异。
因为她吃猕猴桃不喜欢用勺挖，也不喜欢果汁弄得到处都是，董思睿才特意研究出这种削法。
他怎么也会？
“削个果皮而已，很难吗？”男人淡淡开口，将小果盘推向她，“董思睿能为你做的，我也能，还会比他做得更好。”
还真是自信呢。
董西希低头默默喝粥，现在她精神状态不够好，不想想那么多。
男人拿起第二个猕猴桃削起来，“昨晚你又开始叫我老大，我很开心。我也想一直做你的老大，享受你的崇拜，见证你的成长，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为你遮风挡雨。但凡我能控制自己，我一定会给你你最想要的，包括我们的关系。
“可问题是……现在我已经没办法再掩饰，就算我继续若无其事假装做你的老大，你自己能信吗？”
“我信！”董西希抬眼看他，语气很坚定，装的。
男人将削好的猕猴桃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拿毛巾擦手，“那我告诉你，比起做你老大，我更想做你老公。反正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突如其来的耍流氓让董西希差点被呛到，她赶忙放下勺，气道：“你还要不要脸了？”
男人看着她笑，“要脸一辈子打光棍儿，那还是不要了吧。”
董西希又羞又气，想骂人，但人家脸都不要了，她还能骂他什么？
“好了，不生气了。”男人轻声哄，他喜欢她气鼓鼓的模样，又怕将人惹急了，只好忍着笑，一本正经道：“你现在生着病，又是在我家里，这个时候让你做任何决定都是趁人之危，我不想这样。所以，待回到深城，你觉得足够安全、足够自由的时候，再来决定，好不好？”
董西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撅着嘴，用勺子糊弄碗底的粥。
梁熠看她胃口不错，便问：“还要不要吃？锅里有。”
董西希一点不客气，双手捧着碗举到他面前，像个吃不饱的半大小孩儿。
梁熠起身，接过碗，看着对面的大宝宝，越看越喜欢，没忍住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把，顺便帮她擦掉嘴角的米汤。
这次董西希只稍躲了下，没躲过，便不满地哼唧一声，尾音糯糯的，很难说到底是抗议还是撒娇。
一股心照不宣的暧昧在两人之间悄悄弥漫，男人眷恋这份朝思暮想的亲密，却不得不及时收手，转身进了厨房。
他不希望自己心爱的姑娘是因为生病头脑不清，或是在他的地盘不敢反抗，才决定跟他在一起。他希望她充分考虑过后，心甘情愿来到他的身边。
*
十点左右，路面干得差不多了。梁熠不放心董西希一个人回去，订了机票跟她一起。
回到江城才四点，董西希本来想去公司，但梁熠不让，吩咐老高直接开到她家。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梁熠本想送她上去，刚下车却接到梁熙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梁熙似乎不太高兴，约莫是有急事。董西希只是感冒而已，又不是弱不禁风，便小声说不用送，她自己可以。
回到家，董西希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
刚吹干头发，外面传来敲门声。
打开门，吴春雪提着一份外卖站在门口，“那位梁老板送来的，我下去拿快递时正好遇到。”
董西希谢过吴春雪，回到屋里，拆环保盒的时候发现封口处夹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一行字：【去深城开个会，明天回来。】
额……他们不是刚刚才从深城回来么？
所以他这一趟，就单单是为了陪她？
要说一点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可这样似乎也不太好，要是被董事长知道了，还不知怎么想她呢。
饭后，她原本想梳理一下最近的工作，坐在书桌前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最后只能放弃。然后回到卧室，趴在床上给姚窈娜打电话，诉说她的少女心事。
“啧，我就说嘛，你那个老板肯定对你有意思！” 得知她的烦恼后姚窈娜并没有很惊讶，“有什么好烦的，人长那么帅，身材又好，还贼有钱，反正你不亏，谈就谈呗！”
董西希捏着怀里的趴趴猪布偶，吞吞吐吐道：“也……不是不可以。”
“哦，明白了，心动，但有顾虑。”姚窈娜一眼看穿，“好吧，那你的顾虑是什么？”
“还能顾虑什么，当然是我的工作啊。跟自己的老板谈恋爱是职场大忌，交往期间的压力就不说了，吵个架都没办法好好工作。要是分手，我还怎么在公司呆下去？”
姚窈娜：“天底下又不只这一家公司，以你的能力随便换啊。”
“那不行。”董西希不高兴地反驳，“我好不容易混到现在这个位置，说不要就不要啊？要是以后分手太难看，我在整个圈子里都没法混了，找工作只能往下找。蜗牛还知道往上爬呢，我凭什么往下找？”
姚窈娜低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董思睿的公司你占多少，回去不分分钟当总裁吗？就算你不愿意回去，现在是你老板稀罕你，热恋期用点手段拿捏住他，从他身上能得到的比你苦哈哈打几年工赚的多得多。”
“光会说我。你这么喜欢拿捏男人，怎么不拿捏你那青年优秀导演去？还分什么手啊，是影后不香吗？”董西希气呼呼的，手指不停卷着猪尾巴玩。
“好好的提他干嘛？”姚窈娜埋怨一句，顿了顿，忽然问：“小姨，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因为林随那货有心理阴影了？”
董西希手指不停卷猪尾巴，没说话。
姚窈娜轻叹一声，“要是姥爷知道你因为他才不愿意谈恋爱结婚，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董西希：“那就不要让他知道。”
电话那头的姚窈娜又是一声叹息，“小姨，你觉不觉得自己太钻牛角尖了？照顾姥爷是我们所有子孙的责任，不用你一个人扛。你完全可以跟其他女孩子一样谈恋爱结婚，为什么非要这样苛待自己呢？”
董西希侧脸趴在床上，卷着玩偶猪尾巴沉默了好久，才低声道：“我只是……不想再有那样的遗憾。”
“不会的，小姨。当时是因为你跟董思睿还小，又正面临高考，所以才暂时瞒着你们。本想着等你们高考完，说不定姥姥也好了，谁知道……”
姚窈娜没有说完，但董西希明白她的意思。
或许大人们觉得让一个半大孩子看着年迈的母亲生命力一点点干涸，是件很残忍的事，但对那个孩子来说，没什么比前一刻还在欢天喜地地庆祝高考结束，下一刻突然发现再也没有妈妈了更残忍。
董西希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坚持道：“我知道，我才不会苛待自己。趁现在爸爸身体还行，我就好好发展事业，然后选个合适的时机为我上半辈子的职业生涯画一个圆满的句号。到时我就能专心照顾爸爸，不会有任何遗憾了。”
“事业你考虑了，那感情呢？错过一段两厢情愿的姻缘，不遗憾吗？”
这时电话那边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好像是姚窈娜的助理，说导演叫开工了。
姚窈娜跟助理讲完，然后对手机这头的董西希说还有一场夜戏要拍，让她好好想想，便匆匆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董西希抱着趴趴猪发了很久的呆。
刚才姚窈娜的那个问题，她还没有回答，但……会的吧？
错过一个她想给他打三辈子工的男人，怎么会没有遗憾呢。
*
休息了一晚，董西希满血复活，第二天准时上班。
一大早她就收到一封人事调动邮件，大意是说肖顺益表现优异，正式晋升为高级副总裁，协助梁熠分管集团战略发展事业群。
董西希对此毫不意外，陈副总去盛莘本就是为肖顺益挪位子。
中午大家一起去食堂用餐，赵晶晶起哄让肖副总请客。
肖顺益大方道：“请，当然请，不过再等几天，阿致回来一起，还得看老大时间。”
说起这个他突然想起梁熠今天好像去参加一个会议，宁致请假，其他几个助理又都在这里，那么他带谁去的？
赵晶晶回答说：“当然是柚子姐咯。”
她口中的柚子姐便是林柚，办公室的公关秘书。
肖顺益笑说：“敖总也去，我还以为会带希姐？”
“你希姐事儿多着呢。” 董西希脸上扯出个假笑。其实她也有点奇怪，今天那个会议是正经的新能源行业峰会，这种事往常多半会叫她替他去，这次不让她去也就罢了，他竟然自己亲自去？
不过也说不好，或许他是跟某位大佬有约。
晚上，董西希回家随便煮了点小米粥，配了个清炒黄瓜。
吃饭的时候照例刷朋友圈，看见一条有点奇怪的留言。
那是高芸菲发的自拍，什么文案也没有，但苏茉却在下面留言：【咦？你竟然真的拿下了那座相亲大雪山？】
高芸菲回复了一个“嘘”的表情，似乎是让她不要宣扬。
如果董西希没记错的话，相亲大雪山指的是梁熠？
她觉得有点奇怪，点进高芸菲的的朋友圈看历史动态，看到几张中午发的照片，照片是会议现场图，其中一张出现了梁熠的身影，而且还是跟高芸菲的合照。
他们今天见过面，而且看似聊得不错，但也并没表现出亲密的样子，苏茉为什么会那样说？
董西希又倒回去看高芸菲刚刚发的那张自拍，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她自拍的地点是在车的副驾上，镜头里座套和靠垫跟老高经常开那辆商务车一模一样。梁熠的车内饰都是特别定制，不太可能跟别人重复。
所以坐在高芸菲旁边开车的是梁熠？
一瞬间，董西希忽然觉得自己昨晚的纠结很可笑。
原来在追她的同时，他还在跟高芸菲联系。
原来今天不带她，就是因为高芸菲也在。
原来某些男人真的可以恋爱相亲两不误，这边表白求爱，那边相亲联姻。
好一个齐人之福。
她自以为跟在梁熠身边时间也不短了，至少对他的人品是了解的，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她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梗。
碗里的小米粥变得难以下咽，只胡乱喝了两口，将剩下的倒了。
可能感冒还没彻底好，脑子有点犯晕。现在她只想好好睡一觉，睡着了就不会再心烦了。
还不到八点半，董西希就已经洗漱好躺到床上，快要睡着时，忽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
看到那个名字，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起。
对面的声音却不是梁熠。
“喂，小助理啊，我是顾临。你老板喝醉了，你来接一下他成不？我这儿有事走不开。”
董西希闭眼反应了片刻，冷漠道：“顾总您把地址发我，我让小顺去接。”
顾临说：“那不行，人家口口声声喊的是你的名字，你让别人来算怎么回事儿。”
喊她的名字？董西希嗤笑一声，话锋一转：“好，我去。”
……
赶到江湾兰庭时，顾临已经在外边等着，他带董西希去到梁熠所在的包间。
进屋后，董西希看到梁熠在沙发上躺着，一边胳膊盖住眼睛，似乎睡着了。
董西希没动，只让顾临找人帮忙。
顾临又出人又出车，还让自己的司机送他们。将人搬上车后，他回头看着一脸冷漠的董西希：“小助理你今天有点消极怠工啊，他喝这么多，你都不担心一下？”
董西希淡淡笑了：“顾总是梁总发小，您看着挺乐呵的，我一个助理还瞎操什么心。”
顾临“啧”了一声，有点搞不清他们俩现在状态，不便多说，只提醒一句：“这话可不兴当他面儿说，多伤人心呐。”
董西希没接话，道了声谢，转头上车。
梁熠不是那种发酒疯的，喝醉了就老老实实睡觉，照顾他还算轻松，董西希只要坐在他旁边，保证他身体不倒就好。
到家后司机小王帮忙将人搬到家里沙发上，问董西希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不用了，谢谢。”
送走小王，董西希从另一边沙发拿了条毯子给他盖上，又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如果他醒来应该能够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