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昨日来了可就一直跪着了,就连晟帝前往东宫之时可都没让他起身。
倒是大公主,是今早才被叫进宫跪着的。
“福子!让他们进殿。”
“喳!”
小福子上前朝宫蓝羽躬身道:“太子殿下,公主殿下,皇上宣召见。”
他话音一落便上前伸手,待宫蓝羽和太子扶着起身。
宫蓝羽艰难的起身后,面上晦涩难辨,瞧不出喜怒,她抬眸看向殿门。
沉默了半晌,这才由小福子扶着进入了殿内。
“儿臣,见过父皇。”
“儿臣,见过父皇。”
晟帝瞧着下首曾经疼爱的女儿和大晟的储君,现下眼底已没有了疼惜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冰冷。
他目光如炬,寒气逼人,声音里更是喜怒难辨的朝着宫蓝羽道,“你为了办成事儿,做得也太多了。”
宫蓝羽如今倒是不会如从前一般感到害怕了,她的心中,已然没有‘父皇’了。
自从那夜里母后或哄骗或威胁的告诉她要把她嫁进摄政王府之时,她已然明白了父皇母亲的一片‘爱子’之心。
生于皇家的子女,可没有蠢的。
只是她想不到,她的母后,竟然也会这么早就舍了她。
她从小就帮着母后处理后宫里的女人,可以说母后如今的地位如此稳固,少不了她的帮衬。
罢了,不就是一争吗?她也会的。
她不曾抬头,只行着大礼,道:“儿臣不敢忘记父皇的教导。”
晟帝向前走了几步,那步伐沉稳有力,目光逼人,让人无处可躲。
“你的事儿,朕可以不计较。可是日后,得快些了。一日拿不到裴寂的错处,朕,一日不能心安。
而这些事儿,只能从你那儿开始。你可明白?”
宫蓝羽恭敬道:“儿臣谨记在心。”
晟帝转身坐回了御座之上,身上那股子天家威仪更甚,太子已然被冷汗浸湿了衣裳。
“太子。”
“儿臣在!”
晟帝道:“前日里,有人刺杀魏琪。那些杀手的尸体送到及殷手上,是太子你的良娣娘家子侄所放进京都的人。”
太子闻言浑身颤抖如筛,骇然失色道:“请父皇明察!此事儿绝不是儿臣所为啊!儿臣可是方才刚听闻此事儿的啊!!”
闻言晟帝露出一抹笑意,“朕,身子康健着呢。太子倒不必如此心急。
世人皆知那魏琪是朕的人,只忠心于朕。
太子日后倒是不必把心思再放在他的头上。”
太子猛的以额触地,生生砸出了血,惶恐道:“此事儿儿臣真的不知啊!父皇明鉴啊!”
晟帝悠悠道:“起来,下去吧。”
宫蓝羽道:“多谢父皇。”
太子还想说些什么,抬头瞧见晟帝的目光,便硬生生忍住了。
“多谢父皇,儿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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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池妩睡了个很长的午觉才刚醒。
她在院子里烧着两个炉子。
一个用来熬药,一个煮着茶水,她放了好些糖,这药闻着着实不好喝。
她已经熬了半个时辰了,闻着药效已然最佳了。
她拿出粗陶杯,倒了两杯杯,放到桌上晾着,没碗实在不方便。
她又把药渣倒了出来,拿了一块布来吸干水汽,便又把药倒进了罐子。
药渣烘干直接丢进炉子是最方便的。
她拿着把破旧扇子往炉子里灌着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瞧着倒很是悠闲。
第49章 把鬼鸠拿出来
裴寂一来就瞧见了这个场面。
落日的余晖星星点点的映衬在她的脸庞之上,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了几分。
她慵懒的靠在躺椅上,一手拿着破旧扇子,一手端着茶盏,时不时的轻轻抿上一口。
那双修长的腿交叠着时不时的晃荡一下。
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池妩抬眸看向来人,站起身,躬身道:“见过王爷。”
裴寂没有应她,只不紧不慢的朝她走来,池妩觉得他的脚步声在这静谧的院子里显很是摄人。
怎么附近又没人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曳撒,整个人更显挺拔硕长,没了官服那长长的袖子遮掩,那腰身真是......啧......
他感受着她的目光,微微挑着眉,幽幽道道:“你在看什么?”
她回过神,拱手道:“没看什么,王爷可是有事儿?”
裴寂进入院子,扶衣落座,道:“无事。”
池妩不解的看着他,还时不时抽空继续往炉子里灌着风。
裴寂目光停留在她的眼眸里,道:“坐下。”
“是。”
她不好再坐在躺椅上,便回屋拿了个凳子出来,坐到了裴寂对面。
两人就那么面对面坐着,四目相对之时,眸光里暗流涌动,谁也不见回避闪躲。
过了好半晌裴寂垂下眼眸败下阵来,不再看她。
“你在喝什么药?”
“避子药。”
池妩知道他要想知道总能查得到,倒是不必隐瞒了。
闻言,裴寂搭在膝上的手紧了紧,眸色沉了下来,随后有些慌乱的端起桌上的一个粗陶杯就直接喝了一口。
而后,“噗!”
“你这杯子里放的什么?”
池妩幽幽道:“避子药。”
话音一落,她伸手拿过裴寂手里的杯子,一口喝完,又拿起另一个杯子喝的一干二净。
她微微眯着眼,皱着眉艰难的咽下去,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端起自己那甜腻的果茶,轻轻抿了一口。
裴寂无奈的叹了口气,声音里些自嘲又有些认真,“你就这么不想与我扯上关系?”
池妩不慌不忙的答道:“怎么会?属下可是您身边的第一隐卫,与您关系很是紧密。”
裴寂收敛神色,往椅背上一靠,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也是,和属下有些首尾,的确更刺激。”
池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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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府,药房。
“你再浪费药材,你看我日后还给不给你!!”
老邢在药房院中指着池妩大吼,那脸色真是好不精彩!
池妩碾着药粉,坐在院中的树下,头也没抬。
“那王爷允准了,我不是只能照办吗?我不得多做些出来闻闻味道。”
也不怪池妩不理他,这几日裴寂没叫她杀人,她已经来这药房听了老邢好几日的唠叨了,每次唠叨完还不是该给药的还得给药!
池妩瞧着脚边这一百多瓶的毒药,陷入了沉思。
这药房也没见鬼鸠啊?!
倒是珍惜药材见着了不少,她把地藏宫的无活都配出来,就放在脚边呢。解药也配置了一半,就差把鬼鸠拿来入药了!!
老邢走了过来瞧着池妩脚边这一堆的瓶瓶罐罐,问道:“这些就是你这几日弄出来的东西?废了这么多药材?!”
池妩心里想着事儿就随意‘嗯’了一声。
老邢蹲在一边拿起一瓶药闻了闻,大惊失色,又吼道:“无根?!你竟连这个东西都配出来了?!!!”
池妩无奈的捂着耳朵,皱起眉头瞪着他,“您老别那么一惊一乍的!”
话落她又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问道:“什么无根?这是我随意搭配出来的。”
老邢一脸难色的道:“这东西是南医圣周神医所配置的药,只因当初他的夫人差点被人轻薄,他一怒之下配了这药,让人生生的下体腐烂断裂而死,且这药对女人无效。”
池妩这才有了一丝兴趣,周大夫给的医书上可没写这些,她可不知道这里头的秘辛!
“这周神医是何方神圣?”
老邢嫌弃的看向她,“亏得你还学医术呢!连大名鼎鼎的周神医都不知道!
我告诉你,这周神医是所有学医之人的目标,他这一生所治疗成功的疑难杂症,那可是足足能写满一百本书。就是可惜了,后来啊..........”
池妩已经把炉子上的药罐换成了茶壶,两人已经喝完了三壶茶。
那邢大夫平日里不爱吭声,一聊起他敬仰的周大夫,那真是滔滔不绝,无尽无休。
全是不知道他从哪儿听来的野路子谣言。
竟说周大夫和夫人鹣鲽情深,养育了一个儿子,现下不知道在哪坐山头里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呢!
池妩‘啧’了两声,要不是她认识了周大夫许多年,怕是都要信了。
人家明明只有一个独女,夫人也已离世多年..........
可是......,如若周大夫不是被封楼郁关了多年,想必过得一定是老邢说的那种日子吧。
“你这天赋到是好,竟连这等药都能自己配出来,如若能拜周神医为师,想必一定会大有一番作为!”
池妩:..........没拜师,倒是跟着学了很多年。他还夸我比他厉害呢.......
“那我要是想拜师这不是也找不到他吗?您不是说已经很多年没有他的消息了吗?”
老邢猛的灌了一口茶,道:“唉!是啊,已经很多年没有他的消息了,江湖上多方势力都默默寻找了好些年了。
老夫告诉你,那周神医要是有了消息,怕是整个江湖都要乱套了!个个门派都会派人保护他,皇室之人最怕死,更是没有人会对他不利!谁能保证这一辈子没有个三灾六痛的呢?你说是吧?”
池妩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道:“您说的有道理啊!一定没有人敢对他不利,那等品行高洁的神医,想必一定是很受各方尊敬的!”
老邢又道:“那是!那周神医是何人?!那是........”
一个冷肃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你们在聊什么?”
池妩和老邢的看向裴寂,池妩先行站起身,而后又把老邢从地上扶了起来。
“见过王爷。”
老邢道:“老朽在和隐一聊周神医呢!学医的人总得知晓知晓周神医是何人!”
裴寂道:“这几日你倒是清闲。”
这话是和池妩说呢。
池妩躬身道:“属下就怕王爷有事要属下办,可是没有离开王府一步呢。”
裴寂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池妩说完话,都感到很是头疼。
他朝老邢道:“把鬼鸠拿出来。”
第50章 瞧着也很刺激
池妩:....................
这么突然吗?
而后池妩眼睁睁瞧见老邢从柜台下边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拿出了一个落满了灰的盒子出来,用袖子擦干净,递给了裴寂。
池妩:...................
“王爷,可是那位不得不用药了?”
裴寂道:“嗯,拖不得了。祁大夫也回来了。随我去吧。”
池妩上前一步,恭敬道:“王爷,属下可否跟着去瞧瞧?正好可以学学祁大夫的医术,长长见识。”
裴寂瞧着池妩那一脸的谄媚,无奈道:“嗯。”
池妩松了口气,她不管那位是哪位,只要能助她得到鬼鸠的,都是好人啊!
池妩跟着裴寂在王府里弯弯绕绕了两刻钟,这才到了隐蔽的小院子里,小院子周围种满了梨树,在深秋里这梨树的叶子倒是红黄交染的很是漂亮。
不同的是,这院子的隐卫数量,可真多啊!
池妩好久没见祁大夫了,祁大夫从一旁偏房出来,迎了上来。
“见过王爷。”
裴寂点点头,递上鬼鸠,道:“免礼,拿去尽快入药吧。”
祁大夫接过鬼鸠,道:“老朽先切下一些,待调配成功之后,再来和王爷讨要。”
老邢一脸严肃道:“你出京这么多次没有找到其他法子吗?这鬼鸠如此珍贵,要想解了那寒烟草的毒,怕是得几轮用药,到时候这鬼鸠就不剩了!”
池妩觉得他们这话说的不对,那那寒烟草之毒哪里能用这么多鬼鸠?都是医术不精的问题。
祁大夫一瞪胡子,怒骂道:“你懂个屁!如今姑娘已经毒入肺腑,快到心脉了!这世上除了周神医的拂衣十三针能解寒烟草之毒之外,便只有鬼鸠了!”
闻言,池妩挑了挑眉。
老邢指着祁大夫也吼了起来,“我不就问问吗!你吼个屁!那鬼鸠要是没了,日后要是王爷出个什么事儿,那怎么办?!你说!”
祁大夫被这话噎了个老脸涨红!
裴寂冷肃道:“都闭嘴,是本王要他入药的。”
闻言,祁大夫昂着头朝老邢大声的‘哼!’了一声!
“晏回。”
这声音听着实在病弱,却不娇弱,倒是好听的。
裴寂抬步走进屋子,池妩连忙跟上。
屋子里的紫檀雕花拨步床上斜靠着一个女子。
床边站着两个侍女,瞧见裴寂进屋齐齐恭敬行了一礼。
那女子美得很英气,脸庞清瘦,面色是病态的苍白,瞧着好似很高,只是纤细羸弱。
那双眼眸也不见常年卧床的郁郁寡欢,只是瞧着很是幽深,神秘莫测。
裴寂上前几步,低声道:“忆安,再过几日,待祁大夫把药给调配出来,你便不会再受这寒烟草的苦。”
那叫忆安的女子,眸色里露出些笑意,道:“是我这身子麻烦你了。”
裴寂皱着眉头道:“这话不必再说,你帮了我很多,为了救我母亲才会受这寒烟草之毒,我裴家这辈子怕是难报你的恩情。”
忆安没有回答裴寂的话,只看向池妩,询问道:“这位是?”
裴寂也侧身看向池妩,朝忆安道:“这是我身边的隐卫,隐一。”
池妩道:“姑娘安好。”
忆安朝池妩点了点头,打趣道:“从前的隐一如今成了隐二了吧?”
裴寂道:“那些不成器的,可不是如今只能被挤下去。”
祁大夫进了屋,递上鬼鸠道:“王爷您收好,老朽只取了一点。”
裴寂点点头,接了过来,“劳烦祁大夫了。”
祁大夫忙道不敢,又道:“王爷,可叫隐一大人给姑娘把把脉,瞧瞧老朽的判断是否有误。”
裴寂朝池妩道:“你去吧。”
池妩走上前道:“劳烦姑娘伸出手。”
忆安惊讶道:“隐一还会医术?”
说完伸出了自己的手,池妩覆上自己的指腹,过了两息。
“寒烟草之毒,如今毒已如肺腑,不用鬼鸠,姑娘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祁大夫连忙道:“哪能对生病的人直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