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辰钊的脸唰的通红,但既已如此,退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前进。
他也不看她的眼睛,将人抱起来阔步走到圈椅落座,李幼白便坐在他膝上,扭头,他那手指没停,三两下颤抖着解开带子,呼出的热气喷在李幼白颈间,她倏地麻了。
手一用力,捏住他的肉,这才勉强不叫自己发抖。
他的每次触碰,都像是羽毛拂落,又痒又有种奇怪的酥/麻感,她揽着他的颈,脚趾抵在鞋面,像是神经都被拉到了极致,双腿一动不动。
“我..只看看。”
上回也是这么说的,但他...
李幼白的脸红透,唇死死咬住,伸手阻他,他抬头,温润的眸中闪着一丝可怜气,她便看不得他这副表情,手一松,他却是趁机捉住。
她倒吸了口凉气,仰起头来掐着他的皮肤。
很快便没了力气。
他轻重拿捏的不好,因是探索,故而毛手毛脚,李幼白忍着,偶尔忍不住便咬他,抓来他的手臂朝那腕子狠狠咬。
他也不在意,怕她不解气又主动往前递,催促:“用力咬。”
李幼白啐他:“不要脸。”
“我要你,不要脸。”
愈发胡扯。
最后,李幼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由着他胡闹完,然后趴在她肩上依依不舍地为她整理了衣裳,将人抱在怀中。
“我还想...”
“不行。”李幼白脸色绯红,一口拒绝,“不准再想了。”
卢辰钊睫毛轻颤,笑。
李幼白:“不许笑。”
“真霸道。”
李幼白咬了咬唇:“我就是霸道。”
“那我也喜欢。”
李幼白弯眉:“你方才说想做什么?”
“不是不能想吗?”
“现在允许你想,”李幼白知道或许是她想多了,此时临近分别,他一定是有话要嘱咐的,“但不能胡思乱想。”
“那我做不到。”
“卢开霁。”
“李幼白,我在。”
他又抱她更紧,很是不舍。
“此番出征,少则两三月,多则半年,你等我,我一定回来。”
“我知道。”
“不是你知道,是你等我。”他掰着她的肩膀,目光盯着她的眼睛,晃了晃,“快说。”
“我等你。”
.....
淮西开战时,京中东宫挂起白幡,太子崩逝。
半月后,昌王追随太子而去。
姜皇后不过一月便形同槁木,枯坐在青布蒲团上行尸走肉般,她往铜盆中扔纸钱,也觉不出那火苗炙烤,灰扑扑的脸上
没有半分光泽,五公主跪在旁边,被她的模样吓得小声啼哭。
她哭过两位哥哥了,如今是在哭她母后,太医来过,道她不爱惜身子,迟早会承不住的。
若母后也去了,那她该怎么办。
刘冷润抹了抹泪,啜泣着靠在姜觅云身上:“母后,我害怕。”
姜觅云扭头,冲她挤出个笑来:“阿润不怕,母后会把一切安置妥当。”
为着刘冷润的婚事,姜觅云托人将镇国公府调查的清清楚楚,公府人口简单,关系和睦,就算卢辰钊起初不喜欢刘冷润,那也无妨,他们卢家不允休妻,也重视夫妻关系,便是他再怎么混账,也不可能忤逆长辈。
横竖还有半年时间,足够她来筹划。
姜觅云去找过刘长湛,同他求来恩旨,不过十余日,镇国公夫人萧氏便携女儿卢诗宁进京受封。
对于这个一品诰命,萧子宁很是惊诧,惊诧之后是狂喜,齐州城的官眷得知消息都前去恭贺,也不知是谁走漏的风声,连她都觉得纳闷。
国公爷卢俊元却有些纠结,圣意说是体谓公府大义,而今卢辰钊身为世子前去淮西平乱,特封萧氏为一品诰命夫人,卢诗宁为乡君,皆可享食禄受俸银。他知儿子此番艰难,但仗还没打完,圣上为何急于封赏,总是觉得事出反常,遂临行前交代再三,命萧氏和女儿切记低调。
与此同时,卢俊元留在齐州暗查风声源头,家中没有外传封赏之事,那便是有人刻意为之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他便循着传言一步步倒查,最终发现此时与姜家人有关,既与姜家人有关,卢俊元便立时反应过来,应当是前不久儿子所说的拒婚一事。
如此看来,姜皇后怕是还没死心。
卢俊元写了密信叫人送往京城,只巴望妻子女儿能如他所言,行事克制。
李幼白从署衙回住处途中,原以为看花眼,后掉过头来,见对面那人撑伞站在雨中,眉眼依旧是从前的模样,只带着些许淡然,不似初见时那般桀骜矜贵。
“李幼白,不认得我了?”
她反问,走上前,雨点从伞面蹦落。
“三娘,你怎么进京了?”李幼白诧异。
卢诗宁笑笑:“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
卢诗宁皱眉,心里想着母亲的嘱咐,便没再多说。
李幼白能明显感觉出她的不同,上回见她还是在上元节,彼时卢诗宁为了闵裕文对她责骂,哭嚎,今日她却能笑盈盈站在面前,仿佛从没发生那些事。
卢诗宁跟着她进门,抬眼逡巡过院里的布置,有些迟疑,李幼白回头,见她停在原地,便解释:“京城地皮贵,花销大,此处虽小但离署衙很近,便于往来。”
她知道卢诗宁是金尊玉贵养起来的,想必是不明白她简朴的院落简单的布置。
卢诗宁回她一个笑。
半青拖出两把藤椅搁在廊下,李幼白搬出小案,将煮好的茶分了两盏,递给卢诗宁一盏。
雨还在下,但能看出明润的天空,乌云慢慢散开。
两人聊了几句,李幼白才知她和萧氏都来了,且是为了受封,她心中诧异,但自己跟卢辰钊的关系尚未对外公开,便装着糊涂,没有过多询问。
“你都不知我要来受封,可齐州城在大监过去传旨时,不过半日便全传开了,你说怪不怪?”
李幼白:“国公爷没有查吗?”
“说是查完给我和母亲消息,想必快了。”
卢诗宁的沉稳令李幼白不适应。
卢诗宁转头,保养姣好的脸蛋浮上几分忧愁:“之前的事,对不住。”
“什么事?”李幼白问完,意识到她说的是上元节那夜,便摇头,“我早就忘了。”
“说来你不会信,我没骂过人,且还是那般狰狞可怖的脸,那样讥讽无畏的话,不像公府嫡女,倒像个市井泼妇。”卢诗宁托着腮,脑子里回忆起当晚情形,很是后悔,她无法想象在那个夜晚自己是何等低俗。
“你当时是不是也这样觉得?”
李幼白沉默,卢诗宁便知道结果。
“我也想明白了,从头到尾都是我的自作多情,兴许他连我是谁,叫什么,长相如何都不记得了。”
“他知道你。”李幼白开口。
卢诗宁:“他肯定也记得我那时的粗俗不堪。”
“其实没有,你骂起人来除了凶点,模样还算好看。”
对于李幼白的诚实,卢诗宁哼了声。
“我哥哥会活着回来吧?”卢诗宁虽跋扈,但她是卢家人,自幼重视亲情,即便圣上要封赏她和母亲,高兴之余,她还是会担心哥哥的安危。如若要在权势和哥哥之间选一个,她会坚定不移地选哥哥。
卢诗宁很忐忑,进京的途中母亲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她也越发不安紧张起来。
刚入京没几日,她与母亲也才安顿好,家中便去了好些个生面孔,她们跟自己攀交情,其中有两人她记忆尤其深刻。一个叫薛月,一个叫姜纯,后来她打听过得知,两人都是姜家的亲戚,也就是姜皇后的人。
姜家大厦倾颓,东宫和昌王的事连齐州城都知道。更何况先前哥哥写信回家,告知爹娘拒婚姜皇后之女的事,此番她们刚到京城,姜皇后的人怎就找来了。
卢诗宁怀疑此举是姜皇后所为,便是为了逼哥哥就范,娶五公主。那么如此一来,她和母亲岂不是骑虎难下?若受旨,便是出卖哥哥。若不受,便是违抗圣意。
卢诗宁浑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到李幼白家门口。
偌大的京城,她也只能想到李幼白了。
“他一定会回来的。”
李幼白的语气很坚决,没有一丝犹豫,卢诗宁觉得心里稍微安稳了些。
“薛月和姜纯说,曾和你一道儿在国子监读过书,她们是怎样的人?”
“国子监时,她们几乎不常住监舍,大都去宫中侍奉姜皇后。若说为人,只能算得上客气吧。”
卢诗宁抚弄着茶盏,“她们说等受封之日,要去贺我,五公主会去吗?”
李幼白想了想:“约莫会去。”
此事太过直接,以至于根本不用动脑便能明白姜皇后的意图,她便是趁着卢辰钊离京想将事情敲定。
毕竟谁也不是卢辰钊,谁也不能有他的胆量和气魄,若姜皇后施压,且是借着陛下的威风,萧氏和卢诗宁无法拒绝。
母亲答应的婚事,卢辰钊怎么反悔?
夜里,李幼白做了个噩梦,她是被吓醒的。
梦里有个人浑身是血,踉跄着朝她走来,她脚底像是生了根,想上前接应却又寸步难行,眼见着他快要靠近自己,却咣当扑倒在地。他的手指伸出来,染了血的甲胄散出浓烈的腥味。
她蹲下身,想拂开他面上的污血和头发,他忽然抬起眼皮,冲她粗哑地说话。
“李幼白,我回不去了。”
她惊醒的时候,正是半夜,喝了些水再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卢辰泽战死的模样。
翌日朝中传出消息,道淮西出事,主将被俘,生死不明。抄写案录的李幼白怔住,笔尖淌下墨汁,污了一大片。
彼时刑部尚书钱杨舟与大理寺卿崔钧坐在对面,见状抬眸。
钱杨舟道:“平时不觉得,今日小李大人换了身天青色官袍,倒与崔大人有几分相像。”
崔钧穿的是常服,天青色圆领襕袍,闻言低头瞥了眼自己又看向李幼白,李幼白仿若未闻,呆呆地攥着笔,像是僵住了。
“李幼白?”崔钧唤她三声。
李幼白茫然抬眼,张着嘴:“大人叫我?”
钱杨舟觉得此时两人更像,尤其是那眼睛,虽说崔钧的沉肃威严,可眼形是一样的,他摸着胡须,没再多说,只当是碰巧缘分。
“重抄一份。”
“是。”
李幼白默默换了张纸,没忍住,问他们:“淮西主将真的被俘了吗?”
钱杨舟:“哎,可惜了,镇国公府就这么一根独苗。”
崔钧注视着李幼白,咳了声道
:“是生是死还不一定,现在下结论未免太早。”
钱杨舟不以为然:“是生是死还重要吗?活着,一个做过俘虏的主将还能有什么前程,对于公府世子更是雪上加霜,奇耻大辱。如此看来,死了倒是解脱,能成就英明。”
李幼白看向钱杨舟,眼神异常凌厉,钱杨舟暗暗嘶了声,觉得这位小李大人忽然变得了个人。
“比起名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征伐战场,谁也说不准是赢是输,但敢于上场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便是胜利。至于是否被俘,又能否在被俘后得以逃脱,那也不重要,笑到最后才是真的。”
钱杨舟被她反驳,倒也没有恼怒,只笑着捋了把胡须,看向崔钧。
崔钧望着一脸正义的李幼白,斥道:“钱大人宽仁,却也不与你计较,下去吧。”
李幼白拱手一抱,拿起案录笔墨腰背笔直地离开。
“崔大人,你这位下属真真是了不得,不卑不亢,颇有你当年的风采。”
崔钧:“钱大人说笑了。”
长条桌案前,李幼白将东西一一摆放整齐,面色如常。
她坐下,挽袖提笔,字迹清隽有力。
刚写了几个,便觉心烦意乱,无论如何都定不下心。她攥着笔杆,外头评事往里探脑袋,“小李大人,有人找你。”
李幼白抬头,便见卢诗宁站在院里,脸上尽是焦灼。
所有躁动不安瞬间挤到颅顶,令竭力压制的冷静猝然决堤,如洪水般奔腾着涌到她面前,情绪再也无法绷住。李幼白咬着唇,只觉眼眶一热,视线顿时变得朦胧模糊。
手里的笔倏然掉在桌上,重写的纸张被墨渍染成一团漆黑。
第75章
门刚合上, 卢诗宁便开始掉泪,明净的眸子啪嗒啪嗒落个不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幼白没哭, 在她进门时眼圈的热意凝住,就像做梦的人陡然惊醒,她不信卢辰钊回被俘。
“我不知道该问谁,只好来找你,我哥哥他..会不会死?”
萧氏已经哭肿眼了, 窝在住处不肯出门,怕叫贵眷看见再传出难听的话来, 更怕自己失态影响了镇国公府声誉。卢诗宁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明明进京时都高兴来着,高门贵女忙着结交,陆续登门,而今却都像是不见了一般, 门庭冷落。
她便知, 哥哥的事约莫板上钉钉了。
她和母亲可以不要这尊荣, 不要诰命乡君的封号, 她们只想带哥哥回齐州,还像从前一样安居在那一隅净地。
“他不会死。”
“你是不是知道内情?”卢诗宁上前, 握住她的手, “可他被俘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