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然怔了下,越发觉得这人是社里的同事。
退出围脖,宁安然放下手机,准备吃药,周司远却回了微信。
点开一看,是一张演唱会门票。
青州奥体中心,VIP1区,2排1座……
宁安然看着票面上熟悉的字眼,嘴角一点点扬起来……这人,还真是死鸭子嘴硬。那晚言之凿凿说这票是朋友送的,还作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让她以后他真就做个顺水人情,随手一给。
现在看来,肯定是他专程托人帮忙找的,而且,一早就想好了要和她一起去看。
也就是说,至少在美国回来前,他应该就想过要与她和好了吧?
这么看,还真和陆沉没什么关系。
思及此,宁安然笑容又往上扬了些。
她看着手中的药,思忖了片刻,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放了回去。
然而,半小时后,她还是了无睡意。
在第N次翻身后,她只得认命爬起来,却倔强地不肯吃药,而是摸过手机,胡乱地刷起了朋友圈,酝酿睡意,翻着翻着就翻到了周司远那条晒演唱会票的消息,依旧是无人点赞和评论。
尽管当时就猜到他设置为仅她可见,但今天再看,寓意又变得格外不同。
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她摁住图片,选择保存,又把他晚上发来的另一张票一并发在了朋友圈,附言:【很幸运,还能和你一起看演唱会】
写完,左看右看都觉得矫情,便一一删掉,最后只落了三个字:【很开心】
编辑完,她也学周司远设置了分享权限。
一通操作后,满涨的情绪总算有了宣泄的窗口,她这才地放下手机,睡觉。
――――
翌日,她在清脆的鸟叫铃声中醒来。
昨晚虽然睡得晚,但一夜无梦,睡眠质量很好。
她在床上伸了个满足的懒腰,摸过手机,关掉闹铃,却发现微信图标上豁然多出来几十条消息。
她讶异的点开,发现微信列表上,一水儿的头像都挂上了鲜红的数字。
为首便是陈筱筱,贡献了消息总量的20%:
【我靠,你居然抢到了钻石的门票?你太特么牛了!!!】
【我们十几个人,搞了十几台手机,都没抢到,姐妹,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再看了下,你这还是内场票,顶级奢华座位,姐,你这不是牛,是豪啊啊啊啊!!!】
【我同事买了黄牛票,内场第八排,1万3,你这第二排……】
【哦买嘎,我看到的不是票,而是红彤彤的毛爷爷】
【不对,你抢了两张,老实交代,你准备和谁去看?】
……
许是嫌打字麻烦,陈筱筱后面索性发起了语音,话题也从演唱会票演变到追问起她的八卦来。
宁安然没听完就退出了,再快速溜了一遍其他消息,大致分为两类:第一类,是感慨她居然抢到了钻石内场票的;第二类,则是询问她是否有特殊途径,能否再帮忙搞票的……
至于朋友圈,更是炸翻了天。
点赞评论破百,俨然一种所有微信好友全来围观一般。
可在一圈评论里,唯独没有周司远。
她直觉肯定是昨晚设置权限时出了错,点进图标一看,果然――不给谁看的选择里,周司远的头像孤零零、明晃晃地列着。
宁安然:……
本想隐晦地向周司远示个爱,结果闹出个大乌龙。
她把手机拍在脑门上,欲哭无泪。
碍于消息已太多人看见,此时再删除就显得欲盖弥彰,最好的方式便是不回应,装没看见。
不过,好友们发来的消息,等会儿还是得一一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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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哀怨地叹口气,把手机扔回床上,起床洗漱。
换衣服时,瞥到屏幕上似乎又有新消息,估摸又是哪位好友来问票的事。
她懒得理会,自顾自收拾妥当,换好鞋,准备去食堂吃饭。
一开门,一道高瘦挺拔的身影撞入眼帘。
深蓝色的制服,不是修身的款式,却被他穿得格外精神,外翻的上衣领口,完美地修饰了他锋利干净的下颌线条。
这人,怎么每回看都很惊艳。
周司远对上她的视线,似是装了窥探镜,勾了下唇,声音松软散漫,“很帅?”
“蟋蟀。”宁安然啐他,反手带上了门。
周司远扫了眼她的手提包,说:“给你发信息了。”
“啊?我没看见。”宁安然忙摸出手机,一看,那条未读消息居然是他发的。
【收拾好了吗?一起吃饭】
“我刚刚在换衣服,所以没看手机。”她又解释了一遍。
周司远不以为意,“无所谓,我听着动静的。”
两人一墙之隔,就算她没看到信息,出门时他也必然能听见。
宁安然把手机装回包里,问:“咱们去食堂吃吗?”
周司远偏着头看她,眉眼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你有其他推荐?”
“这里我又不熟。”宁安然嘀咕,视线却落在他下唇上,哪里的纯色明显暗一些,仔细看,有一道伤口。
周司远顺着她目光,摸了下那处,笑问:“怎么?内疚?”
宁安然瞪他一眼,热意从耳朵爬上来。
周司远没再打趣,而是说:”有个地方比食堂好吃,你要试试吗?”
“哪里?”
“你去过。”他说。
宁安然反应很快:“你们院的餐厅?”
周司远点点下巴,“去吗?”
“不去。”宁安然猛摇头,开什么玩笑,她一个宣传处的干事跑去他们院吃早餐也太奇怪了吧。
“还是食堂吧。”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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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幢公寓楼是呈L形,他俩的宿舍恰好在最右边,和其房间完美地隔开。
不长的走廊里,两人并排走着,宁安然不时瞥一眼身旁的男人。
他走得不紧不慢,下巴微微抬着,线条宛如刀刻,锋利清晰,修长的脖颈被喉结顶出一块棱角,随着呼吸,微微滚动。
清晨的阳光渡在他冷白的皮肤,仿佛染了一层温润细腻的釉色。
宁安然看得有些失神,压根没注意转向,直到手腕被握住。
周司远不轻不重地扯了下她的手,悠悠道:“再看要撞墙了。”
宁安然大澹掩饰地咳嗽了一下,转开头,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周司远失笑,却没有放开手,而是手指下挪,顺势将她的手包进掌心。
似有电流穿过掌心,心跳陡然快了两拍。
宁安然抿住唇角的笑,任由他牵着往前。
快到楼梯口时,空寂的走廊突地传来一道开门声。
宁安然一怔,本能地甩开了牵着的手。
周司远挑眉,没好气地看了眼心虚的某人,甚是无语。
另一头,那人也看见了他们,远远就笑着打招呼,“周工,宁记者。”
宁安然也认出对方,正是那位和老张头同名的后勤处处长,张广。
“张处。”她笑着回应。
周司远则是淡淡喊了声,“张处。”
张广几步上前来,温和地问,“你们也这么早啊?”
“嗯。”宁安然赶忙道,“我约了周工聊微视频的事儿。”
话音甫一落,就见周司远若有似无地瞥了她一眼,似乎在嘲笑她:此地无银三百两。
好在张广没多想,反是顺着她的话说:“我听你们程处说了,这个创意很好,咱们确实应该给老百姓好好科普科普航天工作。”
“我听说第一期已经做完了,还是陆工授课的?”张广问宁安然。
“对。”
“不错不错。”张广又转头看向周司远,“周工,你是不是也录一期啊?”
周司远回答很是客气,“听宁记者安排。”
张广闻言,立刻吩咐宁安然,“小宁啊,那你无论如何都得给他安排一期。”
“最好,还就是第二期。”张广兴奋地说,“航天双子星,又年轻又帅气,这一往外一放,得是多好的招新宣传。”
他嘿嘿笑几声,半玩笑半认真地说,“还能帮咱们系统的男孩子们做个形象宣传。”
张广是管后勤的,最挂心的就是解决基地里这群小伙、姑娘们的终身大事。
他们这行的工作性质,几十年扎在这偏远的草原上,要另一半要么忍受常年两地分居,要么抛家弃业跟来吃苦,换谁能乐意。
只可惜了这群优秀的孩子。
想到这里,张广觉得前段时间常宏亮在会上讲的话是对的,还是得多组织活动,让年轻人互相认识,增进感情,促进内部消化。
思及此,他侧头看向宁安然,“对了,小宁,你们程处有没有跟你说文体节的事儿?”
“没。”
“哦,那他可能晚点会跟你说。”张广示意她边走边讲。
“我们准备下个月初组织一次文体节系列活动……”
他们住在四楼,宁安然随着他往下,周司远则落后一步,走在稍后的位置。
下到转角处,宁安然忽然感到手掌一热。
她脚步一顿,胸口扑通一声。
周司远竟然趁着拐角的盲区,牵住了她的手。
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
眼看就要拐过去,宁安然紧张得手心开始发热,周司远却像没事儿人一样,依旧老神在在地牵着她,完全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阶梯已印入眼帘,宁安然心一横,张开手指,反握住了他。
身后有似有若无地轻笑。
有意思的是,一路下楼,张广尽顾着介绍文体节的事,丝毫没留意到他们的小动作。
直到在楼门口要告别时,他目光一偏,才惊得瞠目结舌,“你,你们……”
尽管做了一路的心里建设,此刻,宁安然依旧羞窘不已。
相比之下,周司远则大方得过分,只见他神色坦然地接过话,“我们是男女朋友。”
作者有话说:
老规矩,继续往下
第38章 陪你再练练
一句话让张广的瞳孔再次地震。
目瞪口呆地盯了两人足足半分钟后, 他才猛地咳嗽几下,找回了声音,“你们……在处对象?”
后面三个字晃悠悠, 俨然是不敢置信。
宁安然甚是明白张广的震惊, 毕竟她才来半个多月, 就和周司远交往上, 这速度,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周司远不置可否,利落地应了个:“对。”
宁安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大哥,你就不能委婉点么?非要这么直接?
果然, 张广又被这单刀捅得裂了咧嘴, 干干地应了两声:“哦哦”。
边应,视线边滴溜溜地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宁安然决定给他点消化的时间,便主动岔开话题, “张处,你去食堂吗?”
张广思绪被打断, 摆摆手,“我不去,我在家吃了, 你嫂子做的, 你们赶紧去吧, 我也去处里。”
说完, 深深看了眼周司远, 抿了抿嘴角, 步下台阶。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宁安然垂眼, 看了看他们交握的手,犹疑地问:“这样没事吗?”
“有什么事?”周司远反问。
宁安然抬眸,看向他,“会不会太快了点?”
“快?”周司远眉眼稍稍扬起。
宁安然赶紧纠正,“我意思是,有点突兀。”
尤其在外人眼里,他俩这速度都能赶上长征B了。
然而,周司远不这么想。
“哪里突兀?”他问。
“就……”宁安然组织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语言,“就人家会觉得咱俩刚认识……”
宁安然没说完,给了他一个“你懂吧”的眼神。
虽说他俩是破镜重圆,可个中经历和缘由讲起来就是一部长史,有些事,宁安然不想,也不认为有必要解释给旁人听。
只是,基地不同于其他地方,所有人成天工作、生活全扎一块,总得顾及下言论,尤其牵手这人还万众瞩目。
宁安然叹口气,迟疑道:“要不咱们先低调点?”
见他凉凉地斜过来一眼,她赶忙道,“而且,你谈恋爱,得报告吧?”
基地行为准则里写得明明白白,倡导自由恋爱,但要根据保密等级,如实向组织报告个人重大事项。以他的涉密等级,肯定得说明。
周司远嗤一声,“你觉得有人会反对?”
那倒不是……
以袁老和常总那个态度,知道他俩重修旧好,指不定还要再宴请一顿。
“程序总要走到。”宁安然半仰起脸,眼巴巴地望着他,“你是领导,要带好头。”
周司远耷下眼皮,瞧着她,“一个礼拜。”
“嗯?”
“给你一个礼拜雪藏我。”
――――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周司远勉强答应延期半个月再公开他们的关系,至于张处那边,则交给宁安然去封口。
出了宿舍门,宁安然一心琢磨着说辞,待周司远推着自行车过来,才恍然,“你载我去?”
“有问题?”
宁安然瞅瞅零星的路人,提醒他:“不是说好半个月。”
周司远哂笑,“你坐杨帆后座少了?”
宁安然一怔,想到这段时间,因为她不会骑车,杨帆可没少载着她跑动跑西。但是……她扫了眼他的后座,没底气地说:“我们又不一样。”
她和杨帆那是光明磊落的同事关系,可和周司远,就多少有些做贼心虚。
周司远斜了她一眼,跨上车,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宁记者,麻烦你路上给我讲讲视频的事。”
……
见几个同事循声瞧过来,宁安然尴尬得想遁地,连忙跳上车,小声催他,“快走啦!”
前头的人肩膀微微耸动,一看就是在笑。
车滑了出去。
只是,很快宁安然就很想再次遁地,或者干脆买个头套把脑袋蒙起来。
她怎么忘了,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只要和周司远在一块儿就自然而然地成为焦点。
不似第一回 杨帆栽她时大家轻松的调侃、打趣,这一路过去,安静得过分,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有增无减,来来回回的,充满了探究和寻味。
宁安然局促地动了动身子,轻声唤道:“周司远。”
“嗯?”
“要不,我还是自己走过去吧。”她小小声说。
周司远回头,问:“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