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语棠没多想,心想她不也是这副表情,没有感情的联姻,又有几个人能高高兴兴呢?
彩排结束后江语棠回到休息室,补妆,换婚纱,之后一直坐在房间里,等到工作人员通知可以上台再出去。
她和伴娘们都不认识,各自坐在床上玩手机,十一点半的时候,外面响起嘈杂声,江语棠侧耳听了一会,又没听清楚,可能是因为宾客太多了吧。
听曲曼说请了五六十桌,这还只是江谢两家比较亲近的亲朋好友,远的都没请,也没有请媒体,江语棠大概能猜到不请媒体的原因,请了媒体曝光这件事,对她来说利大于弊,一旦传扬出去,她这个小艺人身上就带着谢家人的光环,恐怕就得压江蕙一头了,江蕙才不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而且江家也不希望江语棠获利,免得她羽翼丰满,不好拿捏。
他们一面拿江语棠去为自己谋利,一面却又不肯分半点好处给江语棠,就是使唤骡子还得给草吃呢,恐怕在他们眼中,江语棠还不如骡子。
还没到十二点,工作人员就来提醒,神色看起来有点匆忙,江语棠收起手机,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上台。
大门打开,整个精致的婚礼场地就全数曝光在她眼前,无数人的视线投向了她,江语棠面对众多打量,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
按照彩排,大门打开后,她挽着江理全的胳膊走向仪式台中间的谢星晖。
可是现在江理全不在眼前,仪式台上也没有谢星晖的身影,而主持人还在催促她上台,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提着裙摆,独自上了台阶。
等她站在仪式台中间时,她才发觉靠近仪式台的主桌上空了一大半,江、谢双方的父母都不在。
倒是谢沉双腿交叠,闲适的靠在椅背上,一双深邃的黑眸紧紧地盯着江语棠。
主持人显然有些慌乱,言语间都有点磕巴,一些车轱辘话来回说,等大屏幕上的时钟过了十二点,江语棠才后知后觉一件事――谢星晖好像逃婚了。
不仅仅是她,在台下的那些宾客也发现了不对劲,本来婚礼上都是新郎先出场的,这回却是新娘先上场,而且都过了吉时,大家都等着开席吃饭呢,新郎的影子都没见着。
主持人有点撑不住了,急的额头冒冷汗,吉时都到了,新郎逃婚了?
台上,尴尬的气氛正在逐渐蔓延,江语棠心里说不上来是庆幸还是遗憾,不用和谢星晖结婚当然是好的,可是如此一来她就没了可利用的地方,江家还会继续给奶奶出医药费吗?她现在还没有攒到足够的医药费。
江语棠木然的站着,有些头疼了。
台下,双方父母终于露面了,站在主桌旁,曲曼强忍住怒火,可语气还是泄露了她的愤怒,“什么叫谢星晖逃婚了?啊?这是把我们家当猴耍呢?”
即便江语棠和她关系不算亲厚,可江语棠此刻代表的是江家的脸面,现下这么多亲戚朋友在这里,被人知道江家的女儿在婚礼现场被人逃婚了,江家的面子往哪搁啊?以后她要怎么出门去见那些贵太太?
谢太太毕玫的脸都涨成猪肝色了,连忙安抚曲曼,“江太太,都是我那个混账儿子的错,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你先稍安勿躁,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
这几天她也发觉了谢星晖的反常,以为他还在为江语棠的身份耿耿于怀,安抚训诫都用过了,可万万没有想到谢星晖居然敢逃婚啊。
本来毕玫的名声就不太好听,这次谢家都有不少人因为她的身份没来,结果谢星晖还当场逃婚,谢星晖爸爸谢阳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了,毕玫都恨不得抽谢星晖几巴掌,既然不愿意,为什么不早点说,当场逃婚,让两家都下不来台。
现下最高兴的人恐怕就是江蕙了,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她的嘴角都要翘上天了,婚礼现场,谢星晖抛下江语棠逃婚,以后江语棠就是整个西城的笑柄,连私生子都看不上她,以后还有哪个西城公子哥会娶她,想想都痛快!
所以江蕙反倒劝曲曼,一副端庄得体的名媛淑女做派,“妈妈别生气,这也不能怪谢太太,结婚的事,还是得你情我愿,谢少爷说不定另有隐情。”
毕玫赞赏的看了眼江蕙,继续道:“无论怎么样,都是那个混账的错,等找他回来,我一定让他给江太太赔罪。”
曲曼也知道现在骑虎难下,婚礼恐怕是办不成了,虽然愤怒也不能说的太过,毕竟以后和谢家还要来往,现在谢家亏欠江家,说不定也是个好机会,所以她脸色变了变,“那现在怎么样?我女儿站在台上,白给人笑话吗?”
江语棠会不会被人笑话曲曼不管,她要的是谢家给个补偿。
毕玫也明白曲曼的意思,求助的看向谢阳。
谢阳到了这把年纪,顶着各方压力把毕玫和谢星晖接回谢家,不知道被多少人议论嘲讽,谢星晖现在还做出这样的丑事,谢阳真恨不得不管他了。
可是现场这么多宾客,要是不能给江家一个满意的答复,江家闹起来,更丢脸的是谢家,刚才老爷子已经气的踹了他一脚,要是闹大,老爷子怕是要把他逐出谢家。
所以谢阳被逼的没办法,只能暗示江家后续会给一定补偿,江家这才满意,商量起了这件事怎么处理。
江语棠在台上站了半个小时,她穿着高跟鞋,像一尊雕塑似的站着,脚都站疼了。
不仅如此,还要听着台下人的议论,有些人说的大张旗鼓,连站在台上的她都听见了。
“看来谢少爷真的逃婚了,这算什么事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在婚礼上逃婚的,两家不是商业联姻吗,怎么还会逃婚?”
“这你就不知道了,新娘不是在江家长大的,从小就被拐走了,在乡下长大,今年才被找回来,谢少爷恐怕根本就不愿意和她联姻。”
“原来如此,怪不得之前没听说江家有两个女儿,她怎么攀得上谢家的亲事啊,谢少爷逃婚也正常,谁想娶个没见识的土包子啊。”
“……”
说来说去,没多少人怨怪谢星晖逃婚不道德,反倒怨在了江语棠出身太低,是农村长大的没见识的村妇,和千金名媛没法比,不配嫁给谢星晖,谢星晖不想娶她这个土包子,逃婚也没错。
他们自视甚高,对着江语棠评头品足,哪怕江语棠才是江家的亲身女儿,可因为她在乡野长大,不是自小接受名媛教育长大的,就不配踏入西城名流圈子。
江语棠听过太多这样的言论,已经引起不了她的波动,只是一直在想,谢星晖为什么要突然逃婚,刚才彩排都还在这里,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她下意识的看向了谢沉,都这么混乱的局面了,谢沉还安然的坐在那,一脸淡定,仿佛这场闹剧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江、谢两家商量好了,把主持人喊了过去,让他通知众人今天的婚礼取消,但宴席照旧。
主持人一脸尴尬的点了点头,重新上台,清了清嗓子,“诸位,请先稍安勿躁。”
江语棠看见曲曼在给她使眼色,让她下台,那眼神凶的仿佛这场闹剧是江语棠的错。
江语棠双手提起裙摆,正要转身。
这时,忽然传来一道清越的男声,“慢着。”
江语棠当然听出来了是谢沉的声音,不解的望向他,与此同时,整个会场的人都看向了那个坐在主桌的俊朗男人。
谢沉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下起身,慢条斯理的走上仪式台,站在了江语棠的身侧,将不知道哪来新郎胸花佩戴在他的黑色西装上,沉声宣布,“婚礼继续。”
作者有话说:
谢沉妹妹谢茵的文《宠婚》已完结,也是先婚后爱,感兴趣的宝贝来看看吧~
第12章 “领证”
谢沉说完这句话后全场“唰”的一下寂静下来, 就像是谁把早上七点的闹铃摁掉了,所有人都十分默契的瞪大眼珠望着台上的两人,以为大白天看见了鬼, 就连江语棠都不例外。
她惊愕的转头盯着谢沉, 一双柳叶眼瞪的圆溜溜变成了杏眼, 脑子发懵, 耳朵嗡嗡的响,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谢沉说什么?
婚礼继续?
她和谢沉的婚礼?
这是谢星晖和江语棠的婚礼啊,怎么谢沉摇身一变成为了新郎?
就连身旁的主持人都一脸惊掉下巴的表情,这婚礼上新郎逃婚的已经见过了, 这又来一出婚礼换新郎?
这换的还是谢沉, 谢沉啊!现如今谢氏集团的掌权人,西城名流圈子里最杰出的青年,他的婚礼怎么能这么草率,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台下不少谢家人都“轰”的一下站了起来, 尤其是谢沉的爸妈,蓝惠女士的血压陡然升高, 本来是来参加别人的婚礼,凑热闹的,结果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她儿子疯了吗?!
蓝惠女士急的就想上前问个明白, 被老公谢重一把拽住, “别冲动, 儿子是个有主见的, 他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他们这个儿子, 从小就不怎么需要管教, 独立自主, 出色无比, 人人艳羡,从未做过出格的事,谢重对自己儿子还是有些信心的。
“什么理由能这样做?”蓝惠用力掰谢重的手,她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突然多了个儿媳妇,还是自家儿子抢的别人家的儿媳妇。
这时,谢沉扫了一眼过来,给爸妈一个冷静的眼神,蓝惠女士接收到儿子的信号,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行吧,儿子说啥就是啥,待会再找他算账。
谢家这边是谢重拽着蓝惠,而江家那边就是曲曼和江理全拉着江蕙的手了,生怕江蕙上台闹事。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显然现在的情况对江家是有利的,所以他们不能阻止,还要促成。
台上局面也有些尴尬,主持人还没反应过来,当场石化中。
“你干嘛?”江语棠别过脸,小声询问谢沉,她真的不知道谢沉在干嘛,这是她和谢星晖的婚礼啊,见过救场的,没见过婚礼还有人救场。
而且她也不用救场啊,反正丢脸的也不是她,是江家,都没有人认识她,顶多被人笑话几句又不会掉块肉。
谢沉是谁啊,整个西城多少名媛想嫁给他,他的婚礼怎么可以这么突兀?传出去整个西城都要炸掉。
谢沉却没回,而是转头冷冷地看了眼主持人,“开始吧。”
主持人被盯了一眼,脊背都发寒,咽了口口水,用极高的职业素养压下了自己满心的八卦,“放音乐,婚礼继续。”
主持人继续按照流程走,只不过新郎换成了谢沉,而关于谢沉的资料,主持人并不知道,所以快速略过一些不必要的流程,很快就到了交换婚戒这个项目。
江语棠全程懵着脸,余光一直盯着谢沉看,真的弄不明白谢沉在干嘛,但她也没想过下台就是,曲曼那边已经眼神暗示无数遍,让她配合谢沉,当然,她不是听曲曼的,单纯是因为现在下台会让谢沉难堪,她做不出来。
算了,反正只是婚礼,又不是领证,就配合一下谢沉吧,待会再听谢沉怎么说。
不过江语棠在嘈杂中也听见别人说谢沉救场为了保全谢家的面子,毕竟在场宾客不少,谢星晖当场逃婚,说出去谢家的面子确实有碍。
可江语棠对这个理由表示怀疑,因为她知道谢沉对谢星晖是可有可无的态度,怎么可能豁出自己去救场,除非……
一个惊世骇俗的念头在江语棠脑海中形成,可她却不敢继续往下想,直到交换戒指时。
谢沉从花童手中接过戒指盒,提了下西裤,单膝跪地,从戒指盒中拿出了一枚鸽子蛋大小的钻戒,在追光灯下熠熠生辉,根本就不是谢星晖给她买的那枚钻戒。
江语棠脑海中刹那间蹦出了前天谢沉说过的话――“我做事向来有所图,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冰凉的钻戒被推入江语棠的无名指间,在满是冷气的室内,她浑身发凉,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机械式的接过另一枚男戒,在谢沉狭长黑眸的注视下,缓缓推入他的指间,在戒指戴入的那一刻,江语棠瞧见谢沉的嘴角往上挑了下。
下一秒,谢沉展臂一揽,双手将江语棠抱进了怀里,台下响起了如雷的掌声,婚礼仪式完成了,他们是夫妻了。
“谢太太,新婚快乐。”谢沉的唇畔擦过江语棠的耳廓,温热的气息钻进了她的耳朵,一路传达到了大脑,她的脸颊飘上了两朵红云。
她想过结婚之后会被人称呼一声“谢太太”,可却万万没有想到,此“谢”非彼“谢”。
整场仪式,江语棠都是呆呆的,完全被谢沉带着走,直到下了台,她还觉得刚才那是一场梦。
谢沉握住她的手,理了下她的头纱,“想去敬酒吗?不去我们就走。”
今天来的很多亲戚朋友都不算谢沉的至亲好友,他妹妹谢茵因为不喜欢谢星晖就没来参加婚礼,所以这酒敬不敬都一样,反正之后肯定还得再办。
“你疯了吗?”江语棠下了台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难以置信的甩开他的手,“谢沉,你知不知道你在干嘛?”
谢沉眉梢轻扬,“我再清楚不过。”
“你……”江语棠面对谢沉成竹在胸的模样语塞了。
这时,谢沉爸妈和江家人都走了过来,江语棠眼神扑闪,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谢沉的爸妈。
“你先去换衣服,吃完午饭我们去领证。”谢沉转头把有一堆话想说的爸妈拉走了。
江语棠手指紧紧地攥着婚纱裙摆,望着谢沉挺拔的背影,总觉得一张巨大的网从天而落,把她紧紧地盖住了,再也逃不开。
谢沉带着二老离开,曲曼也连忙拉着江语棠进了另一个休息室,急不可待道:“语棠,刚才谢沉是说下午去领证吗?”
原定的也是下午江语棠和谢星晖去领证,现在谢星晖逃婚了,却换成了对江家更有利的谢沉,曲曼和江理全感觉一堆金子从天而降。
“不行!”江蕙的反应最激烈,“不能领证,你是要嫁给谢星晖的,不能和谢沉领证。”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刚才她还咧着嘴角笑话江语棠被逃婚了,现在她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了,江语棠居然和谢沉办了婚礼?!
要不是刚才被爸妈拦着,她当场就疯了,凭什么啊,凭什么江语棠可以嫁给谢沉!
“蕙蕙,你闭嘴,”不等江语棠说话,江理全就急的扯了一把江蕙,一脸严肃的训诫,“我们大人说话,哪轮得着你这个小孩子插嘴,出去玩。”
“爸爸?”江蕙不敢相信的看着江理全,她长这么大,爸妈从没有凶过她,尤其是爸爸,对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现在爸爸居然凶她了。
江理全这个时候可没心思搭理江蕙,就连曲曼也说江蕙,“蕙蕙,你出去吧,我和你爸有话要说。”
江蕙死死的咬着唇,爸妈都站在江语棠那边,她气恼的瞪了江语棠一眼,转身红着眼眶出去了。
江语棠面无波澜,只觉得讽刺至极,瞧,在金钱权势的面前,再宠爱的女儿也是可以随意斥责的,更何况她这个不受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