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惠吃惊不已,“这这……合着是你被甩了?”
谢重默默地说:“老婆,你还真是会抓重点。”
谢沉被甩了?这个消息足够二老震惊很久很久了。
他们这儿子,还有被人甩的那一天?
谢沉脸上有些挂不住,“妈,话也不能这么说,总之事情有点复杂,我会自己处理好。”
“嘁,”蓝惠撇了撇嘴,“想不到啊,我儿子有一天居然还会被甩。”
这是真想不到,谢沉从读书起,多少小姑娘递情书追求,风水轮流转,也轮到谢沉追求小姑娘了。
谢沉心口被亲妈戳的稀巴烂,“爸妈,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段时间你们暂时没有儿媳妇了。”
蓝惠耸了耸肩,“习惯了,反正我们已经这么多年都没儿媳妇,到手的儿媳妇都飞了,阿沉,你也忒不行了,婚都离了,你打算怎么追回来?”
当初确实是太匆忙了,一点都不稳重,再来一次,结婚可不能这么简单,不过这取决于谢沉能不能把人给追回来。
谢沉当然是不会和爸妈说这些的,“在我追回她之前,有个小小的条件,需要爸妈同意一下。”
“你说说看。”蓝惠有点不太的预感。
谢沉想了想,直接道:“我如果不打算要孩子,你们同意吗?”
这话一出,屋内寂静了好几秒,谢重才回神来,“你要丁克?”
“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想法?”蓝惠脸色大变,“你们就是因为这个离婚了?是你不想要孩子,还是她不想要孩子?”
“是我,”谢沉一本正经,“我们之间不是因为这个离婚的,事情有点复杂,只是我确实不太想要孩子。”
这话蓝惠和谢重都不太信,因为谢沉之前从未说过不要孩子的话,而且他对茵宝生的那对龙凤胎,看起来也很喜欢,不像是讨厌孩子的样子。
蓝惠倒没第一时间责骂他,而是深吸了口气,“阿沉,你为了公司辛苦这么多年,难道要为别人做嫁衣吗?”
公司是整个谢家的,不算谢沉个人的,可是谢沉付出的辛苦最多,要是往下传承,只要谢沉的孩子不是太出格,那肯定是得传到谢沉孩子手上,如果他没有孩子,那谢家下一代继承人,就得落到别人手里了。
“不是还有茵宝的孩子吗?他们也一样流淌着谢家的血脉,而且这些身外之物,等我们百年之后,哪还有心思惦记。”谢沉对权势没有过分的执念,接过谢家完全是因为从小受到的教育如此,要不然他会自己去闯荡一番。
“你能看得开很好,可事情没这么简单,你到底是为什么不想要孩子?”谢重实在想不出一个理由。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要,”谢沉坚持道:“爸妈,你们要是喜欢孩子,就多亲近茵宝的孩子,外孙和孙子也没什么区别。”
“我当然疼茵宝的孩子,可你突然说想丁克,我和你爸一时半会怎么接受得了?”蓝惠觉得自己也算是开明的父母了,之前谢沉那么胡闹,截了谢星晖的婚礼,她也没说什么,现在突然离婚也就算了,还说要丁克,怎么能不受到冲击。
“是我不孝,让您伤心了,要不您揍我一顿?”谢沉伸着脑袋凑过去让他们揍。
蓝惠气的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你别贫,阿沉,你就非得要她吗?”
蓝惠和谢重心里明镜似的,这件事八成是因为江语棠,可他们没有理由去责怪江语棠,生不生孩子本来就是个人选择,他们也不能逼着江语棠给谢家生儿育女,只是乍一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会有些心绪不平。
谢沉低着头,手指互相摩挲着,忽而一笑,“妈,我想要。”
是想要的,活了这么多年,谢沉只对一个女人有过这样的想法。
蓝惠轻轻叹息,谢沉这句话让她鼻尖有点酸,谢沉是第一次这么“任性”,让蓝惠和谢重不忍心去责怪,“可你们都离婚了,你还有把握追回来吗?”
在他们看来,离婚是天大的事,蓝惠和谢重也有过吵架的时候,但从没提过离婚,之前谢茵和沈墨闹矛盾要离婚,看着哭成泪人的女儿,蓝惠几天瘦了一圈,被愁的,不过好在最终没离成,可这下谢沉是真离了。
如果不是过不下去的夫妻,怎么可能离婚呢?蓝惠是怕谢沉受伤啊。
“妈,我和她离婚不是因为没感情,偏偏是因为有感情才离的。”如果没有感情,江语棠反而没有负担,正是因为有了感情,她的压力才越来越大。
“什么意思?”蓝惠听不明白了,她是真老了,现在年轻人的思想跟不上了。
谢沉一下子也解释不清,“总之我有把握,就是可能时间有点久。”
可能得等江语棠把所谓欠他的钱还清,两人才可能有下一步进展。
二老沉默了片刻,同时叹气,“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你自己处理吧。”
蓝惠和谢重从不会去命令孩子做什么,虽然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儿子丁克的想法,却也不想严厉去责怪他,因为责怪也没用啊,这种事怎么逼得来?难道要闹的这个家鸡飞狗跳吗?得不偿失。
“我和你爸也是一把年纪了,只想享清福,不生孩子我还懒得给你们带孩子呢。”蓝惠自我安慰着。
“谢谢妈,谢谢爸。”谢沉就知道,爸妈一直是很开明的。
蓝惠推了他一把,嗔怪道:“别谢了,现在看见你就来气,自己老婆都守不住,有什么用。”
谢沉笑了笑,“是我没用,该骂。”
蓝惠摇了摇头,“鸡汤已经炖好了,既然语棠不来,你都吃了吧,别在我跟前碍眼。”
“行,我去吃鸡汤。”谢沉站起来,知道爸妈消化这件事也需要一些时间。
谢沉一走,蓝惠努了努嘴,忽然拍了谢重一巴掌,“你看你,都是你生的好儿子。”
谢重表示委屈,又不敢反驳老婆,“对对对,怪我,怪我不好。”
蓝惠:“唉,算了,这就是人生吧,哪有十全十美的,阿沉在学习工作上那么完美,情感上肯定要有一些波折。”
谢重拍了拍老婆的手安抚,“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还是安心养老吧,别管这些了。”
都说养儿防老,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倒也用不着,家族信托比任何儿子都靠谱,也不怕无人养老。
那一天谢家二老的情绪波动的厉害,而谢沉喝了一肚子鸡汤才离开。
*
江语棠把东西搬回了出租屋,和程文浩简单说了下,让他别告诉奶奶过去的事,既然已经了断,就没必要再提。
“姐,我不会和奶奶说的,你还好吗?”程文浩觉得他姐脸色有点苍白,说话的声调都不同了。
“我没事啊,”江语棠笑了笑,“本来就是我提出的,我能有什么事,别担心了。”
程文浩抿了抿嘴,他姐或许不知道自己现在笑的有多勉强吧。
不过这样的事,一开始肯定都是不好受的,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好了,程文浩安慰着自己。
江语棠当然知道自己心里现在很疲惫,只是面对程文浩,面对奶奶,她还是要打起精神来,没必要作出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虽然她也不想这么难受,可有的时候,心是由不得自己的。
她可以让大脑理智,却无法掌控心跳。
说出来都觉得矫情,江语棠摇了摇头,还是不想这些了。
现在奶奶醒了,也在一点点恢复,她最重要的是想想怎么赚钱,电影开拍还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她肯定不能在家里玩。
去工作的话,奶奶在家她照顾不着,时间短也不方便,而且现在也正是程文浩这个毕业生找工作的时候,还是让程文浩去找个正经工作,她准备拿起自己的老本行,做甜品拿去卖。
之前的店铺早就退掉了,大型的烘焙设施也卖掉了,不过还有一些小型家用的设施还在,如果做简单的甜品面包之类的足够了。
摆摊是最快捷的,这样白天在家做好,晚上出去摆摊,既能照顾奶奶,也能赚点钱,摆摊如果做的好,比上班划算。
她一有这个想法,程文浩就一边去找工作,一边帮她看场地了,摆摊在哪里摆才是赚钱的关键,江语棠从网上挑了几款合适又热度还不错的甜品,准备试验一下。
但奶奶还没出院,她自己又有点不太舒服,之前嘴唇内侧咬伤的小口子,出了点血,她一开始没放在心上,想着应该自己能好。
结果几天过去,她的嘴巴越来越难受,喝水吃东西,一碰到就疼,没办法,只能去看了医生,说是口腔溃疡,开了点药。
拿到药后江语棠有点风中凌乱,居然能把自己咬成口腔溃疡,也是挺厉害的。
江语棠抬手摸了摸嘴角,和奶奶相处的时候,她不好表现出情绪,怕让奶奶担心,单独一个人的时候,那种酸涩感一直在心头萦绕着,挥之不去。
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这样的情绪肯定是要克服的,就是不知道多久能克服得了。
相信随着时间会慢慢的淡忘吧。
可让江语棠没想到的是,时间有时候是能淡忘,而有时候是更加浓郁。
奶奶在医院又住了一周,恢复的挺好,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了出租屋。
江语棠站在出租屋的窗台上,正好能远远的看见谢沉所住小区的高楼,谢沉说那只是他众多房子中的一处,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在那住。
应该不会了吧,她给他带来了太多伤害,都是不好的回忆。
偶尔想起谢沉还算轻的,最让江语棠情绪失控的地方是厨房。
她和谢沉相处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厨房,她唯一算得上弥补谢沉的地方只有给他做过几顿饭。
在不同的厨房,可江语棠还是容易想到他,这天做饭的时候需要大蒜,她居然下意识喊了一句,“谢沉,帮我剥一下大蒜。”
等她反应过来,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和谢沉,早就离婚了。
江奶奶听见动静走了过来,“棠棠,你说什么呢?”
“没,”江语棠心如擂鼓,眼睫微颤,努力维持语调,“没事奶奶,我喊文浩呢,忘记他不在家了。”
江奶奶虽然年纪大了,耳朵却还算灵敏,听出来好像不是文浩的名字啊,有些疑惑。
“奶奶,您出去吧,我做饭了,油烟大。”江语棠拉上了厨房的门,隔绝了奶奶打量的视线,才吐出一口浊气。
习惯也太可怕了,更何况才多久的习惯,怎么就改不过来了呢。
一句“谢沉”,乱的她脑袋都嗡嗡嗡的响,摇了摇头,把心思收回来开始切菜。
结果对菜刀那么熟悉的江语棠,居然破天荒在今天切到了手。
她扔开菜刀,摁住往外冒血珠子的手指,十指连心,丝丝缕缕的痛从手传向了心口。
看着鲜血染红了手指,才发觉谢沉对她的影响要比她所想的大得多。
分明才相处了两个月而已啊。
第40章 “好久”
“呀!棠棠你的手怎么了?”江奶奶一抬头就看见江语棠捂着手从厨房走出来, 手指上还有血。
“没事,不小心切了下。”江语棠笑了笑,切菜切到手对于她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就是奶奶做饭这么多年, 去年还切到过手。
“切的深不深?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江奶奶跟了过去。
“不用, 贴个创可贴就行。”江语棠拉开抽屉。
江奶奶把抽屉里的创可贴拿了出来, 撕开,小心翼翼贴在江语棠的手指上,看了一眼伤口,“幸好不深, 也太不小心了, 你是不是太累了,我看你这些天精神不太好。”
自从她醒来,就觉得江语棠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即便表面上看起来不太明显, 可江奶奶看着江语棠长大,这么多年, 最了解江语棠的性格。
她啊,有什么事都能藏在心里。
江语棠低着头捏了捏创可贴的边缘,语气轻松道:“没啊, 哪有的事, 好了, 过几天就好。”
江奶奶看了江语棠一眼, 知道她如果不想说, 是很难问出来的, 也有点无奈。
“我来做饭吧。”江奶奶转身走向厨房。
江语棠怎么可能让奶奶做饭, 连忙拉住她, “别,不做饭了,煮个粥喝吧,您还没恢复好,油烟味太大了。”
煮粥就方便多了,洗个米就行,江语棠没两下就搞定了。
打开电饭煲的开关,江语棠站在厨房里,低着头看手指头上的创可贴,打开水龙头,把创可贴旁边嫣红的鲜血,一点点洗干净。
鲜血被洗掉,除了细微的痛感和手指头贴着的创可贴,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江语棠提了提嘴角,自嘲一笑,现在的局面也是她早就想到了的,之前不就说过,即便和谢沉离婚,这辈子她也不可能再展开第二段婚姻,或许,应该说是第二段感情。
她本不该有感情的,高中之前还好,读大学后,追求过她的异性多如牛毛,不乏富二代小开,用别人的话来说,她只要把握好其中一个,就能跨越阶级,不用再受苦了。
可她从没动过心,那颗心像是石头一样,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心。
但那样也好,活着对于当时的她来说已经有些勉强,哪有心思想这些。
可是遇到谢沉之后,不知不觉,心里那道屏障就没了,她的心从石缝里长了出来,跃动出了全新的心跳。
那又怎么样,江语棠深吸一口气,没意义的事,不必再想了,就将它藏在心底最深处,等足够得闲了,拿来想一想也就行了。
江语棠关掉水龙头,这就是缘分吧,就和她的身世一样坎坷。
她甩了甩脑袋,不再想这个了,蹲下来,从橱柜里拿出一罐腌萝卜,待会喝粥。
江语棠的伤口不重,但因为伤在手上,太过明显,程文浩一回来就看见了,本来找到了好工作的喜悦一扫而空,“姐,你手怎么了?”
江语棠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下,转而去问他的情况,“今天面试怎么样?”
程文浩盯着她手上的创可贴瞧,没什么兴致的说,“还行,让我下周一上班。”
“那就好。”江语棠笑了起来,比自己找到工作还要轻松。
晚上喝的是普通的白粥,搭了点腌萝卜,一家三口围坐在餐厅昏黄的灯下,也吃的有滋有味。
程文浩说找了好几处摆脱的地点,应该人流量不错。
江语棠点点头,“待会我们出门去看看,如果行的话我明天就开始准备。”
“行,姐,你能做多少做多少,别累着了,晚上我和你一起去摆摊。”程文浩也巴不得赶紧上班赚点钱,好分担一下他姐的压力。
“知道了,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累。”江语棠笑了笑。
江奶奶看着两人心中感慨,如果不是她,这两孩子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但她知道两孩子都不喜欢听这样的话,所以她就没说。
这辈子先是死了丈夫,后又死了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离世,幸好养了这两个孝顺的孩子,要不然她这把老骨头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就算为了他们,也得争取在多活几年,起码看见两个孩子成家,那她就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