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溺》
作者:殊晚
回到黎北的第一天,祁安站在商店门口,第一次遇见陈泽野。
夏末雨丝连绵,少年一身黑色T恤站在昏暗角落里,漆黑发丝垂在额前,单手抄兜把坏人抵在墙角。
光影下的侧脸线条流畅,他的模样顽劣又狠戾。
呼吸下意识屏住,还没来得及转身,一辆摩托车飞速驶过,被溅起的泥点水渍弄脏她的裤脚,寒意迎面包裹身体。
狼狈之极,那道高大的身影压在面前。
冷淡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朝她伸出手,微屈的指节里夹着一包纸。
心口忽然一窒,祁安却听见他淡淡开口。
“擦擦。”
他们都说陈泽野是学校里最格格不入的存在,他冷淡疏离,桀骜难驯,就像一阵疾风,让人捉摸不定。
而祁安内敛安静,与他天差地别,没人觉得他会和她搅在一起。
那年寒冬特别漫长,连带着春日都多了几分凛冽。
萧瑟潮湿的暴雪夜,陈泽野将欺负她的人打倒,像是冷血的蛇,眼角发红地警告:“不想死就别去碰她。”
回到家,少年将手上的血迹洗净,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雾蓝色围巾。
他把人堵在墙角,俯身将围巾围在祁安脖颈上,沉不见底的眸子倒映出少女的身影,里面藏着不为人知的光。
“还在生气?”
祁安摇头:“没。”
粗粝的指腹按在她柔软的唇角上,陈泽野舔着唇低笑,模样痞坏。
“那要和我接吻吗?”
【十七岁的陈泽野是孤独的,是淡漠的,像是蛰伏休眠的火山,缄默却危险。
遇见她的那个瞬间,万物复苏,熔岩喷涌而出,滚烫而耀眼。
悸动与心跳也随之共舞。】
我一个人走过荆棘万遍,在命运的桎梏中坠落深渊。
直到那个潮湿的雨夜,我在陈旧的屋檐下窥见了我的神明。
我们一起沉溺在这相爱的雨季。
祁安×陈泽野
安静乖僻×拽痞深情
阅读指南:
*双向救赎
*双洁双初恋,男主爹系/久别重逢/破镜重圆/主校园少量都市/HE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励志 校园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安,陈泽野 ┃ 配角:温溪亭 ┃ 其它:联动文《归山》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安静乖僻×拽痞深情
立意:拥抱青春,共同成长,相互救赎
第1章 黎北
雨溺
文/殊晚
2023.4.14
“遇见他以后,我喜欢上了自己的名字。”
“祁安的意思是,祈求阿泽一世平安。”——祁安
*
我们一起沉溺在相爱的雨季。
-
酝酿了整天的雨,终于在傍晚时分倾盆落下。
荒废许
久的地下室阴暗破败,发霉的墙皮,潮湿的石地,杂乱的废墟,灯泡上落着厚重的灰,尘埃颗粒在空气中肆意飞扬着。
微弱的光亮从不远处的窗口倾泄进来,不偏不倚地落在视线尽头。
女孩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脊背抵在冰冷的墙面上,寒意一寸一寸向上蔓延,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胡乱黏在额头,白色校服上是肮脏斑驳的痕迹。
她紧紧攥着衣袖,指腹因为过于用力而泛起白色,恐惧情绪被努力压抑在琥珀色瞳孔中,但还是让她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脑海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字。
疼。
痛意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喉咙和胸腔里充斥着难忍的铁锈味,意识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变得模糊。
会有人来救她吗?
她自暴自弃地把头埋在臂弯里,祈祷着奇迹能够降临在自己身上。
……
砰——
生锈的铁门忽然被粗暴地踹开,肆虐的风似利刃般卷进来,杂乱的脚步声伴着淅沥雨声一起搅进耳朵里。
等她再回过神的时候,视线里已经多了一道高而瘦的身影。
他身上带着独属于雨季的腥咸气息,黑色裤脚也浸上水意。
呼吸不受控制地滞了几秒,环着膝盖的手臂也不自觉收紧,心脏好像被人勒上一根细线,浑身绷得僵硬。
空气安静片刻。
那人却没有说话的意思。
她费力抬起头,想要看清他的模样。
轰——
刺目的闪电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中撕破一道口子,黑暗在一瞬白昼后重新降临。
祁安倏地睁开眼睛,像是海滩上濒死之时遇见水的鱼,胸口剧烈起伏着。
原来只是一场梦。
但这个梦实在过于真实,那个模糊的身影好像还印在她的眼底,耳边也还回荡着一句没什么温度的——
“怕什么。”
前方电子钟发出的红光有些刺眼,祁安下意识抬手揉了下,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她终于看清了上面的数字。
16:43。
车已经开了两个多小时了。
外头的雨还没有停。
水痕紧贴着玻璃窗滑落,如墨般的昏暗笼罩在逼仄狭小的车厢内,空气中也泛起潮意。
背着行囊的旅人神色各异,孩童的哭闹声与成人的牢骚声混杂在一起,随着起伏不平的颠簸,碰撞出一种压抑烦躁的气氛。
玻璃窗上蓄了很薄一层雾气,祁安扭过头,伸手在上面擦出一小块清明。
天色好像更暗了一点,道路两旁的树木飞速向后退去,连成一条模糊的线,撑着雨伞的行人神色各异,脚步匆匆地朝着不同方向走去。
窗户不知怎么开了一点缝隙,夹杂着尘腥的气息钻进鼻腔里,寒风争先恐后地涌进来,仿佛要钻透她的身体。
她从小就讨厌下雨天,讨厌那让人心烦的潮湿和粘腻。
祁安伸手将窗户关严,盯着外面不知哪处发了好一会呆。
肩膀忽然传来一股蛮力,疼痛沿着中枢神经传来,祁安皱了皱眉头,被迫收回思绪。
“不好意思啊。”一道浑浊的男声传进耳朵里。
祁安回过头,发现座位旁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件贴身的白色短袖,上面不修边幅地沾着暗黄色污渍,啤酒肚大剌剌向外突着,仿佛一堵人墙,大半视线都被挡住。
他朝祁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目光里带着赤裸裸的打量,见她一时没有反应,抬手将胳膊搭在她身后的靠座上。
“撞疼了吧?”
祁安条件反射地和他拉开距离,眼神警惕,语气里带着疏离:“没有。”
男人还欲说些什么,不巧售票大妈正拿着喇叭朝这个方向走,提醒大家车辆即将到站,请大家检查好随身携带的物品。
车厢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躁动,过道里的行人来来往往,难免注意到这里的异常,男人没法再停留下去,看了几眼便转身离开了。
直到他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当中,祁安终于松下一口气。
二十分钟后,汽车缓缓在路边停下。
祁安跟着人潮末尾下了车,站在旁边等着拿行李,外面的雨比之前小了一点,她没有撑伞,由着细密雨丝腻在皮肤上。
司机弯腰将行李箱从车底拖出,交到她手里,祁安温吞地道了谢。
“一个人过来啊?”司机随口问。
“嗯。”
“来黎北串亲戚?”
……
祁安抿了抿唇,没接这句话。
“天色不早了,小姑娘注意安全啊。”
司机并没察觉到她的情绪,上车前好心地添了句。
“谢谢。”祁安说。
路边的水洼被风吹起阵阵涟漪,倒影里的女孩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五官柔和素净,柔顺的黑发随意披散在身前,更显得皮肤白皙。
她穿着款式简单的白色卫衣,露出的肩颈线条漂亮却纤细,仿佛风一吹便会折断。
祁安拉着行李箱站在街头,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小镇,心口好像被人塞上一团湿棉花,酸胀着难受。
其实到现在她还有些没缓过来。
三天前,母亲钱舒荣回家找到她,告诉她已经替她办好了转学手续,从下个学期开始,就到黎北那边生活。
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幽暗的小房间里,钱舒荣一身价格不菲的名牌,头发也精心弄过,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点温度。
“临舟这边开销大,我一个人根本供不起你。”
“我是你妈,还能害你不成?”
“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生你养你这么大,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该弄得我都帮你安排好了,抓紧收拾东西,后天就过去。”
……
抓在行李杆上的手指紧了紧,眼睫不太明显地颤了下,祁安把掉下来的碎发别在耳后,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样也好。
反正她想逃离那里很久了。
虽然不知道迎接她的会是什么,但总归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祁安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垂眸摁亮屏幕,消息列表里却没有收到一条新消息。
也对,本来也没人在意她。
点进号码栏,指腹在上面敲下一串数字。
新学校不提供宿舍,钱舒荣提前帮她租好了房子,但没告诉她位置,只给她留了房东的电话号码。
滴、滴——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
祁安重新核对了一次号码,不死心地再次拨过去。
冰冷的机械音从听筒里面传来,祁安踢着脚下的石子,祈祷着对方能早点接通。
终于,在自动挂断的前一秒——
“谁啊?”
接电话的是个女生,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她似乎是在什么热闹的场所中,嬉笑声与起哄声混在背景音里。
“你好。”祁安谨慎地开口,“请问是你有房子要出租吗?”
那边沉默了几秒,像是终于想起来一般:“哦,来看房子的是吧?”
“对的。”
“我现在有事走不开,一个小时之后打给你。”
嘟——
还不等祁安开口,电话已经被掐断。
……
祁安无奈地抿了下唇,拖着箱子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黎北是很典型的北方小镇,周遭好像被蒙上一层灰色的滤镜,一草一木都透着衰朽沉郁的绝望。
破旧褪色的广告招牌,爬满藤蔓的矮墙,坑洼不平的柏油路面,黄色公交车如垂暮老人般慢慢吞吞地驶过,远处理发店门口的霓虹灯箱晃眼,地上的喇叭机械地喊着剪发五元一次。
街上来往行人很少,四周很静,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祁安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
缓缓放慢脚步,猛然回头,身后却又空无一人。
“……”
也许是她过于敏感了吧。
不知走了多久,她最后在一家小超市门口停下。
折腾了大半天还滴水未进,喉咙和嘴唇已经干到发痛。
推开门,屋里光线很暗,墙上贴着不知是哪个年代的旧报纸,柜台里面窝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头发染成了夸张的粉色,眉头微微皱起,像是遇见了什么难事,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
下一秒——
“Bonus time!”
清脆的通关提示音在房间里响起。
祁安:“
……”
女孩在这个时候发现了她的存在,伸了个懒腰把手机扣在台面上,朝她笑了笑:“想买什么随便挑。”
祁安实在没什么逛超市的心情,直奔最里面的货架,抬手拿了一瓶矿泉水下来。
结过账从店里面出来,距离与房东约定好的时间还剩下半个多小时,祁安正思考接下来该去哪里消磨时间,巷口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咒骂声。
“操,哪个不长眼的?!”
“我看你是活够了,敢动——”
“砰!”
躯体与地面撞击出的闷响在这安静的巷口格外清晰。
揪着袖口的手指收紧,祁安下意识往声源的方向看过去。
深巷里,废弃的广告招牌散了一地,堆砌的石砖爬满青苔。
墙角光线昏暗,借着远处的霓虹灯光,可以分辨出那是一个男生的身影。
少年穿着一件纯黑T恤,身形高挑瘦削,漆黑发丝垂在额前,皮肤是冷白色,光影下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流畅锋利。
凉风鼓起T恤衣角,他单手抄兜懒散地站在那里,另一只手却把一个肥胖的男人死死钳制在墙上,露出的小臂肌肉流畅而紧实,上面的青筋脉络微微凸起。
“你有毛病吧!”男人疼得龇牙咧嘴,说话含糊不清,“老子和你无怨无仇的,你凭什么打我?”
少年懒散掀起眼皮,沉黑的眸子里多了几分狠戾:“刚才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我干什么和你有关系吗?”男人摸了下嘴角的血迹,怒骂道,“信不信老子报警?”
“行啊。”
少年扯上他头发,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只是手上的力气又重了几分,一下又一下地往墙上砸。
“还得提醒你一句。”他薄唇微挑,语气里沾了点漫不经心,“要报警就快点。”
“一会你这伤可都要痊愈了。”
“……”
又等了片刻,男生像是有些烦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垃圾。
“不报了?”
“那赶紧滚。”
男人吃痛地从地上站起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你他妈给老子等着!”
……
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的祁安很久也没回过神来。
转过来第一天就碰见别人打架,她总归是有些害怕的。
身前忽然驶过一辆摩托车,刺眼的白光由远及近,机器的轰鸣声仿佛要穿透耳膜,带着风飞驰而过,不过数秒就消失没影,只剩未散的车尾气和弯曲的轮胎印被留在原地。
再回神时。
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就在两阶台阶之外的距离。
他的五官也完全暴露在她的眼底。
男生眉眼生的极为好看,眼睫漆黑,眉骨高挺,双眼皮褶皱窄且深 ,眼尾微微上挑,面部轮廓立体而分明,自带一种冷厉的攻击性。
黑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宽松的领口露出一截颀长冷白的脖颈,深陷的锁骨也不失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