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要是这个院子里面的人因为触电发生危险,那可是他们办事处的责任,这可是安全事故!
她黑下脸大声问道:“谁干的?站出来!”
围在旁边的人全都一声不吭。
“谁干的最好自己主动承认,别等我们查啊?要是让我们查出来,那可没你的好果子吃!这是要疯了,这种事都干得出来?都不动动脑子的吗?!
这要是一个人触电了,坑的还不是全院人?这电的事儿能开玩笑?万一谁挨着碰着了,跟着倒霉都不知道!”
梁姨再怎么说也是办事处的老人了,平时走街串巷各家各户都和她熟,多少也对她保持着尊敬。
听她这么说,那些原本还觉得事不关己的人也明白了过来,意识到这电可不是能随意碰的。
于是有些人的目光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往一个斜靠在墙上,两只手拢在袖口里的男人看去。
感觉到大家的目光都向自己投来,那男人抬起了眼皮,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看什么看?又不是我剪的,你们都盯着我干啥?”
邻居里有人撇了撇嘴,还有人把脸侧向了一旁,但众人的目光分明都在说,剪电线的人就是他!
梁姨也看出来了,她板着脸问:“杨大民,你敢说那电线不是你剪的?”
杨大民将脖子一梗:“我敢说!我还敢说你冤枉我呢!你凭什么说是我剪的啊?你抓住我手了?”
“你!”
面对他这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梁姨显然也没有办法。
她哼了一声不再搭理这个人,而是又朝其他的人看了过去。
她说:“这根线是连在外面茶水摊的,那茶水摊是办事处办的。当初从咱院里引线的时候我记得是于主任亲自过来和你们谈的,你们也没人表示反对。
而且咱办事处也没占各位邻居的便宜,这电费补贴也都按时给了,这一点我没说错吧?”
周围邻居们好几个眼神闪了闪,却并没有人反驳。
梁姨又继续说:“既然当初都答应了,而且中间也没产生什么矛盾,好好的你们剪电线干啥?
有什么意见提出来咱们可以商量,你们这啥也不说直接上手剪是什么意思?是对咱办事处有意见?”
听她一口一个办事处,杨大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让她再继续说下去,好容易才笼络住的人心马上就要散了。
其实杨大民对时小艾那个茶水摊没什么恶意,他虽然没什么钱,有时候路过也会忍不住买个石头馍打打牙祭。
可昨天时大喜找了过来,提出如果他们不让时小艾用院里的电,愿意一个月给他们补贴五块钱。
五块钱啊!
他们整个一号院一个月的电费也就是五六块钱,有了这个补贴,那以后用电都不用交钱了!
和时大喜的提议比起来,时小艾现在每个月给出的一块钱就显得太少了。
昨天时大喜走了之后,杨大民找着院里几户比较能做主的人家开了个会,还拿出了时大喜为了表示诚意特意留下的两块钱。
想到以后每个月都能有这样一笔补贴,大家都心动了。
为了那眼看就能到手的五块钱,也为了显示自己在院里的威慑力,杨大民打断了梁姨的话。
他说:“梁姨你不用一口一个办事处的,拿话压我们。谁不知道那茶水摊是时小艾家开的啊,无非是挂着办事处的名号而已。
我们也没犯什么错误,你用得着在这儿给我们上纲上线吗?别说你们现在还没查出来是谁剪的,就算是查出来了,能拿我们怎么着?
我们做什么了?我们不就是剪了自己院里的电线吗?这算什么错误啊?
别说你们给钱了,给钱怎么了,给钱就是大爷?
我今天还就把话放在这儿了,时小艾他们家的钱我们不要了!我们就是不想让她用我们院儿的电,我们不乐意让她用了,这不行吗?
你们就是拿办事处的名义压我们,我们也敢说。
我们不乐意让她用,能怎么样!这犯法吗?要是犯法你们找派出所的人来抓我们吧!”
他说着还上前了一步,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脯,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第95章 这事不能就这么完!
杨大民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时小艾自然不能再不搭腔。
她往前走了一步问:“请问,咱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杨大民噎了一下。
他和时小艾能有什么矛盾?
不仅没矛盾,因为都是一个巷子里的人,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和院里的人去茶水摊买东西的时候,连买个馍时小艾都会特意给他们挑个大的。
前几天时小艾家新上了卤水,他们两口子还挨家挨户送来给大家尝。
就算是收了钱,要非让杨大民说他们和时小艾家有矛盾,这话他也说不出来。
他侧过了头,梗着脖子说:“这不是有没有矛盾的事儿!”
“那是因为什么?”时小艾追问。
杨大民和周围的邻居们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时小艾看他们这样,继续问:“你刚才说了这事儿跟办事处无关,就是单纯不想让我用院里的电。不让我用总得有个原因吧?毕竟之前咱也是商量好了的。
如果是我做了什么事惹恼了大家,你们说出来,该道歉我道歉,该改我会改。
但要不是因为我的原因,你们总也得给我个说法。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我不能都被人恨上了,还不知道理由吧?”
她这话一说,梁姨当即接口:“对啊!你们针对小艾总得有个原因。好好的她招谁惹谁了?大家都是邻里街坊,咱云和巷还是区里的先进街区,不能随便搞小团体排挤人啊。要是有什么不满大家都说出来,我现场给你们调解!我们还是要搞好团结。”
“没什么团结不团结的。”
杨大民被她们说得不耐烦了,直接说道:“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真要说排挤,那也是他们家自己人的内部矛盾。时大喜知道吧?是时大喜不想让她痛快,这关我们什么事?”
他看了一眼大家,继续说:“我直说了吧,时大喜跟我们承诺,只要不让她用我们院儿的电,就一个月补贴我们五块钱。”
说到这儿他挑衅地望向时小艾:“你要是想用电也行啊,只要比时大喜给的更多就行。你一个月给我们十块钱,我立刻把电线重新接上。”
“你们这是胡闹!”
梁姨听到这话气得当场发作:“我就说呢,好好的怎么闹这一出,原来还是时大喜在背后搞幺蛾子!
时大喜是什么人?他就是个被单位开除的小混混!你们一个个不学好跟着他混,能混出来个什么好结果?!”
她这话立刻引起了周围人们的不满,几个人将头撇向了一边,明显根本不想听她的教训,还有几个人则开始了窃窃私语。
梁姨气得够呛,她倒也不全是为了时小艾打抱不平,最主要是还是觉得办事处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毕竟时小艾的茶水摊挂在了办事处的名下,而且那一块钱还是通过办事处和一号院的人协商的。
她气得用手在旁边的柱子上使劲一拍,还要继续说下去。
可她这样的动作顿时激怒了一号院的人。
一个人阴阳怪气的说:“梁姨,他们时家的家务事你在我们院里吵吵什么?要吵你去和时大喜吵啊,在我们这儿发威给谁看呢?
我们院里自己的电线,我们想让谁用让谁用,不想让谁用别人也管不着。你们要是不乐意,让派出所的人来抓我们啊?
让派出所的同志来评评理,我们到底犯了什么法!”
他这话显然说到了院里其他人的心里,一时间众人纷纷表示赞成,说得梁姨的脸彻底黑了,神情十分难堪。
显然她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的排斥。
时小艾知道这事儿一时间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了,她没再多说,拉着梁姨离开了一号院。
王师傅也随后跟了出来。
他们刚刚离开,院子里就传出了一阵起哄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哄堂大笑。
直气的梁姨手都是哆嗦的。
时小艾连忙握住了梁姨的手,抱歉道:“梁姨,实在对不起,今天让你跟着受气了。”
梁姨摇摇头:“这不关你事儿,是那群人昏了头了!”
她气冲冲地往前走,还不忘拉了时小艾一把:“走,咱去找于主任说说这事!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要不然,以后咱办事处的工作就没法做了!”
他们三人没走出去多远就遇到了正往这边赶的于主任,听了他们的诉说,于主任当即就要去一号院了解情况,时小艾拉住了她。
时小艾将于主任拉回了办事处。
办事处离一号院原本就没几步路,他们在那边吵吵了这么久,这时候办事处里的工作人员差不多都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情。
看到他们回来全都围了过来。
于主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去去去,都干自己的活儿去。你们今天的工作都完成了?”
看出她情绪不好,大家互相使了个眼色又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可一个个都悄悄地往这边瞥,似乎是想看看这件事主任要如何处理。
于主任将梁姨也撵回去工作了,然后她叫着时小艾一起去了她的办公室。
这办公室还是这次整修才隔出来的,之前于主任根本没有单独的房间。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用木板隔出了一个单间儿,里面也很简陋,无非是放了一个桌子两把木椅。
可看得出于主任对于拥有这样一个单独的办公室非常满意,将时小艾领进去之后还张罗着要给她倒水。
时小艾拒绝道:“主任,你别忙活了,我摊子上还一堆事儿呢,咱赶紧说,说完我就得走。”
听她这么说于主任也不折腾了,坐在了桌子的对面,直截了当地说:“小艾,这事儿你怎么想?”
时小艾有点诧异,她原本以为于主任怎么也会跟她先说几句套话,或者安慰几句之类的,没想到主任这一次竟然如此干脆。
看出她的惊讶,于主任开诚布公地说:“这事儿想办不难,就看你怎么决定了。你要是还想从一号院接线,我就和那房子的屋主联系一下。
你别看杨大民他说得理直气壮,其实他自己压根就是个蹭房的,这房子根本就不是他的。
你要是想这么做,我和杨慧联系,她同意的话我就让王师傅在总闸那儿装个柜子再装把锁,把线从柜子里面穿墙直接走外面给你拉出去。
到时候他们要想再剪电线,除非把锁给撬了,或者到院子外面剪。
但你放心,只要他们敢动手我立刻就跟派出所说,按破坏私人财物论处!”
于主任显然是气坏了,说到这儿直接骂了起来:“小屁孩子真以为没人制得住他了?他狂什么?别说这房子不是他们的,他们就是一群蹭住的。就是这巷子里正经住户,谁能不给我们办事处一点面子?!”
时小艾从来没有见于主任发过这么大的火,同时也实在是对于这个蹭住的说法好奇极了。
她端起桌上的茶水缸递到于主任的手里,安慰道:“于姨你别生气,跟这种人生气咱犯不着啊!咱自己身体要紧。
你跟我说说这个蹭住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怎么就蹭住了呢?还有那个杨慧,好好的为什么把自己家的房子给别人蹭住啊?”
听她问到此,于主任叹了口气。
“唉,这也不能怪杨慧,主要是这群人实在是太难缠了。杨慧就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爸妈都去世了,现在自己一个人生活。
她倒是想收房子来着,过来了好几回,可那群人又哭又闹,还撒泼打滚装晕,最后派出所的人出面都没有把问题解决掉。
这都有两三个月了吧,杨慧也没有再来过了。估计是被这群人给闹得没办法了,索性房子这边的事儿也不管了。”
时小艾想了想,问:“于姨,你有这个杨慧的联系方式吗?能不能让我跟她谈谈?”
于主任看了看她:“她就在棉纺厂上班,你想找她直接去就行了,跟门卫说找印染车间的杨慧就能找到。”
说到这儿她摇了摇头,一副不看好的表情:“你让杨慧出面这事儿也难,那一个院儿的人啊都不是好相与的。杨慧帮不了你什么。”
“我没这个意思。”时小艾摆了摆手:“我就是想着既然要用人家的电,还是和屋主打个招呼比较好。”
于主任听了点头道:“那倒是。只要杨慧答应,咱办事处直接就能把这事儿给办了,根本不用搭理杨大民他们。”
说着她看向时小艾:“你决定继续用一号院的电了吗?”
时小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于姨,你刚才说的第二种方案是什么?”
于主任说:“你要是想以后没那么多麻烦,也少生闲气的话,我晚上的时候和二号院李师傅他们家商量商量,不行从他们家扯一条线出来。
虽然远了点,不过李师傅他们一家子都是机械厂的,家里还有四个儿子。
他们家和一号院的人没什么牵扯不说,杨大民那欺软怕硬的货也不敢惹李师傅一家。我觉得你与其和一号院的人掰扯,还不如从李师傅家里拉线。”
按理说于主任提出的第二种方案对于时小艾更加有利一些,可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二号院离现在棚子的位置有点远,而且还要过一条马路。从二号院扯线的话距离太长了,我也不好把棚子搬到那边去,那儿距离医院还是偏了点儿。”
她看向于主任:“于姨,我还是先和杨慧联系一下吧,要是她同意的话就先按照咱之前说的第一种方法来。麻烦是麻烦点,胜在安全。”
于主任想了想,觉得时小艾说的确实有道理。
二号院扯线到茶水摊,那距离是从一号院扯线的好几倍。线长一点倒不是问题,关键还要过一条马路。
电线裸露在外面的距离太长,太容易出危险了。要是从安全的角度来说还是一号院更合适点。
她叹了口气说:“行啊,你先去和杨慧谈谈吧,让她给咱写个同意书,到时候我跟管咱这片的片警说一声,让他们派人和王师傅一起去。”
说完这件事,时小艾并没有立刻走,她和于主任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她说:“于姨,咱这个茶水摊现在已经营业一个多月了,我记得当初欧区长曾经说过,让咱随时把经营情况写报告汇报上去,这报告你们写了吗?”
这话说得于主任整个人都惊呆了!
“忘了。”她猛地一拍大腿:“小艾,你要是不说我把这事儿全给忘了!”
时小艾早有预料。
此刻看于主任急得直接从桌前站了起来,她安抚道:“于姨没事,你别着急,这报告还是我来写。我也是咱办事处的一员啊,再说茶水摊的事儿还有谁比我更了解?我今天回去就写,下午就给你交过来,保证不耽误你去做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