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已久——黑荨【完结】
时间:2023-09-02 14:31:43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是这样忙忙碌碌的度过的,谢棠偶尔恍惚看一眼时间,甚至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可忙碌充实的感觉又相当好。
  邓导近来对她很好,听说是手下一个项目拉到了周氏的大笔投资,谢棠心里清楚,她能在邓世秋的团队里面混得这样如鱼得水,与她现在的背景脱不开关系,但她不在乎,她与邓导也算是各取所需,这样对他们两个人都好。
  更何况,人都是有感情的,相处到现在,邓世秋对她是有一点对小辈的关照与欣赏在的,这就够了。
  圣诞将至,近些年来,国内对这个西方节日的接受度愈发的高了,打着节日的幌子搞促销、打着节日的幌子搞社交。
  邓世秋在圣诞前夜搞了一个私宴,邀请几位圈中好友和几个同事小辈在家中小聚,谢棠也被邀请在列。
  谢棠穿着一件小白裙,戴了一套粉宝石玫瑰金的首饰,气质样貌处处不输这里的大明星。
  她还在这里看见了陆钧,这人穿了件格子衬衫,跟上次在影城相比,头发整洁了一点,其余根本没变。
  谢棠跟他说了几句话,就跑到了角落。
  陆钧这人话少,尤其是这种社交场合,他的话少得可以跟秦宴一较高下,原本谢棠对这个人是很感兴趣的,想多跟他聊两句,但她今天有点提不起精神,她觉得是累的。
  她自己躲到角落去,原本不惹人注意,却不想,坐下开始,就不停有人上前与她攀谈,陆钧也来了,陆钧不喝酒,坐在她旁边,少见的清醒,谢棠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聊着,陆钧心细,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
  他犹豫着,看着谢棠有些不正常的潮红的脸色,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谢棠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然后摇头。
  不想,陆钧见她这迟缓的动作,更笃定了。
  他抬起手来,在谢棠的额头碰了一下,被她皮肤惊人的温度烫了一下。
  陆钧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声音都重了几分:“你发烧了。”
  谢棠迟钝的“啊”了一声,就好像陆钧这句“发烧”给她的身体摁下了某种按钮,真的让她开始晕眩了起来。
  陆钧见她迷糊成这样,也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头疼,他也不太懂怎么照顾人,但谢棠现在这样肯定是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了,陆钧把她搀扶起来,去找邓世秋的夫人。
  吴雯也吓坏了,毕竟刚才看见谢棠的时候,她还挺精神的,没想到才这么大会儿功夫,她就成这样了。
  吴雯喊来自己的丈夫,邓世秋说:“司机应该还在外面,给秦先生打个电话,先把人送医院吧。”
  谢棠迷迷糊糊的听见许多人说话的声音,又邓世秋的,还有陆钧的,有个女声她听着很耳熟,响了半天才想起来那是邓导的夫人吴姐。
  她有点茫然,就茫然的被熟悉的司机给搀扶上车,茫然的叫吴雯和陆钧两个人陪着去了医院,家中客人太多,所以邓导得留下来。
  秦宴原本也在应酬,这样的时候,应酬总是特别多。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与一位来自异国的客户流利的用西语交谈。
  马里奥愿意称这位秦先生为东方凯撒,他与对方认识了整整六年,他似乎永远都是那么淡定从容,叫人无法从他的生意主场之中全身而退。
  那张令他夫人都念念不忘的东方面孔永远戴着一层叫人看不透的面具,这种面对一切皆不动容的模样常常让他忘记他的年龄。
  交谈的过程中,一阵铃声响起,他这位老友对他做了一个抱歉的口型,然后接起了电话。
  马里奥喝了一口手中的酒,杯中醇美的酒液下肚,他也不知是不是这奇特的酒精在作祟,总之,有那么一瞬间,他在这位老友的脸上看见了陌生的表情。
  那微笑着的面容瞬间瓦解,却是不同于淡漠的另一种冷面,他那双眼瞳中一瞬间袭过一种名为“担忧”的情绪,这样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那股子冷都在瓦解。
  他对电话那边的人交代了几句话,然后放下电话,对他抱歉的说:“太太病倒了,我需要离开,见谅。”
  马里奥惊奇的放下酒杯,与他一起站了起来:“早听闻你结婚的消息,我还以为那是传闻,没想到是真的。”
  “是真的,”秦宴已经开始往外走,并且速度逐渐加快,“改日一定邀请你与夫人一起来家中吃饭。”
  看他那罕见的焦急模样,马里奥识趣的没再问更多,只是站在那里,眼看着对方消失在外面的闪烁的红绿灯火与夜色之中。
  秦宴乘车赶往医院,节假日,路上的车辆总是格外的多,等他到了医院的时候,谢棠已经在司机还有另外两人的陪同下做完了检查。
  她迷迷糊糊的躺在病床上,手上还打着吊瓶,自从手上挨了一针,谢棠就觉得自己更晕了。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生病已经是在麻烦别人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耍脾气。
  她忍受着身体中那种难受与烦躁,闭着眼睛默默听着外界的动静。
  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打开,很奇怪的,仅凭借那脚步声,她就听出来了,是秦宴来了。
  秦宴在与吴雯交谈的声音、秦宴在与医生讲话的声音,秦宴叫司机暂且离开的声音全都时远时近。
  谢棠恹恹的睁开眼睛,去看那些人,只看见了慢慢被关闭的大门。
  一个身着黑色手工西装的男人握着金属门把手,慢慢将病房的大门重新关闭,关闭了所有喧闹的声音,只余下他们两个人。
  秦宴走向床边,见谢棠眯着眼睛,问她:“醒了?”
  谢棠终于彻底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皮还是有点沉,但侵入鼻中的消毒药水的味道又让她一点一点变得清醒。
  秦宴坐在病床旁边,见她面色苍白虚弱,心中压着一股暗火,声音都变得冷了:“高烧三十九度还敢跑出去,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谢棠本来就烦,原本是有外人在,所以她一直忍着,她是一个脾气不怎么好的人,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结果秦宴来了,但是上来就凶她,她心中那股子烦躁一下被这话给点燃了,所有难受的情绪喷薄而出。
  人在生病的时候本来就脆弱,更遑论谢棠现在已经烧迷糊了。
  她一下子就撇了嘴,非要从床上爬起来跟秦宴打一架。
  “我不要命了,那你还来干什么,给我收尸吗?”
  秦宴揉揉太阳穴,摁着她躺回病床上,放缓了声音说:“我是在担心你,不要乱讲这种话。”
  他说话一直就是这副模样,从也没哄过谁,见谢棠苍白着一张小脸乱折腾,心中那些担忧与薄怒全都化作无奈,瘫软成了一滩水。
  谢棠见他一下子软下来,力气就卸了,她烦躁的伸手拉他的衣服,“我不想在这待着。”
  秦宴摁着她打着吊针的手,让她不要乱动,可是谢棠不听。
  她不喜欢这种苍白的地方,不喜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也不喜欢打针。
  她甚少生病,所以就更讨厌这种地方,讨厌,也熟悉不了。
  谢棠不肯安分的折腾着,到最后,秦宴只能把她整个上半身都抱在怀里,才能叫她安分下来,打完瓶中最后一点透明药液。
  谢棠这次的病来势汹汹,打了吊针之后还是低烧着,人很迷糊,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外面的灯火尽数熄灭,连医院的走廊中都变得静悄悄的。
  她眯着眼睛,任由护士给她拔针,拔了针后,那只手留了个淡青的针眼,手又僵又麻。
  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僵冷的左手,谢棠抬头看去,男人已经将一件男士的黑色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将她抱了起来。
  她努力的看着,只能看见天花板上糊成一团白色的光晕与他低头时温柔的眼睛。
  谢棠愣愣的问:“是可以回家了吗?”
  秦宴的声音也跟着一起软了下来:“嗯,可以回家了。”
第49章 初恋之影
  谢棠身上原本穿着的那件白色小礼裙是紧身的款式, 是吴雯和小护士拿了她车子里面的备用衣服,帮她换下了那身小礼裙。
  谢棠像个蚕宝宝一样被秦宴的黑色大衣裹在里面,被抱进车子里, 路上吹到了外面的冷风, 还是忍不住的往他的怀里面缩。
  司机得了秦宴的消息,五分钟前就热了车子,车子里面是温暖的,坐进来就让人放松了不少。
  谢棠吃了药,按理说药劲会让她犯困,但她就是难受得睡不着。
  一直到了家里,她都还保持着那种大脑混混沌沌, 但是眼睛却闭不上的状态。
  秦宴把她放在床上,谢棠还可怜巴巴的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秦宴摸着她的额头说:“我不走, 你乖乖睡一觉。”
  “不是,”谢棠虚弱的说,“我还没卸妆呢。”
  秦宴:“……”
  谢棠委屈:“这样对皮肤不好。”
  秦宴:“……”
  她说:“会毛孔粗大, 还会长痘痘。”
  秦宴:“……”
  半分钟之后, 谢棠把整个身体都裹在小毯子里面,人坐在小板凳上, 仰着头, 等着她的怨种老公给她卸妆。
  在此之前,秦宴从没进过谢棠的洗手间, 他依照谢棠的指示打开镜子后面的柜子, 先是被里面排列的整齐又密密麻麻的瓶瓶罐罐给狠狠的震了一下, 然后头就开始疼。
  谢棠说:“白色的小罐子是卸妆膏。”
  秦宴分辨了半天, 终于从一大堆白色的小罐子里面找到了卸妆膏。
  他弯下腰去, 把膏体抹在那张俏丽又惨白的脸蛋上, 谢棠就闭着眼哼唧,让他快一点。
  秦宴怀疑她是故意的,但是他找不到证据。
  卸了妆,还要涂爽肤水、眼霜、精华、面霜……
  秦宴总算领教了她老婆洗个脸有多麻烦,偏偏这些玩意儿就像是刻进了谢棠的DNA一样,发烧烧迷糊了都一样不落。
  在洗手间折腾完,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秦总面无表情的想,这玩意儿简直比谈一笔生意还复杂。
  谢棠总算是安心的趴在了自己的床上,她说:“你不懂,我们美女都这样。”
  秦宴帮她把被子盖好,说:“你们美女到底还睡不睡觉?”
  谢棠睁开眼睛看他。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这个时候,眼中的凌厉都没有了,看上去有点软。
  秦宴看着,笑了一下,用指尖碰了碰她湿漉漉的睫毛。
  谢棠抓住他作乱的手,然后一脚踢开了被子,她说热。
  她平时睡觉的时候都喜欢卷着被子,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现在反倒不喜欢盖被子了。
  但她还病着,秦宴不会让她这么做。
  他一抬手,又把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谢棠又把被子给踹开,秦宴就摁着她,再把被子给她盖上。
  谢棠烦了,她抓着秦宴的手,警告道:“你不要再动了。”
  秦宴真的很纳闷:“你怎么这么能折腾?”
  他自己也是病过的,人在发烧的时候浑身虚软无力,话都懒得说一句,而谢棠,她还在还没完全退烧,脸白成这样,刚才洗脸的时候手都不想抬一下,怎么这会儿像喝了假酒一样?
  谢棠觉得他在小瞧人,她指指旁边的温枪,说:“我现在没事了,不信你试试。”
  秦宴举起温枪对她“滴”了一下,三十六度六,果然是不烧了。
  但他还是不太放心。
  谢棠跟秦宴对着干,折腾了一会儿就累了,睡死了过去。
  秦宴看了一眼手机,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他又守了一个小时,床上的人又开始难受的呓语。
  谢棠又开始发烧了,这次烧到了三十八度,秦宴从电话簿里面找到了家庭医生的联系方式,给医生打了个电话。
  谢棠这次是真的吃到苦头了,她从没这样病过,再次烧起来,她比原来还难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床头没人,莫名其妙就开始委屈,她茫然的趴在床边,试图寻找一个会陪在她旁边的人。
  从有记忆开始,她就是一个人睡的,很小的时候,她很害怕,那个时候,妈妈会在床边陪着她。
  有时候她睡得不安稳,半夜会醒过来,醒过来的时候就会看见妈妈守在她的旁边,或者干脆就也睡在她的床上,那个时候,她是最安心的。
  可是后来,亲眼目睹母亲死在自己面前,床边的守候就变成了一场噩梦,夜半时分,她从梦中惊醒,会看见母亲浑身是血的躺在她的床上。
  那时候起,一直到慢慢克服这种恐惧,她都不愿再看见自己的房间有人,床头有人等候。
  谢棠茫然的趴在那里,脑中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她在寻找什么。
  秦宴不过是打个电话的功夫,就见她一副要掉下去的模样,几步上前去,把她给抱了起来,谢棠本能的伸手拉住他的衣服,把她整个人都贴到了对方的身上。
  她身体里好像有火一样,可被她握住的手且是冰冰凉凉的,能起到很好的降温作用。
  秦宴总觉得谢棠好像比刚才更迷糊了,看见他就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贴。
  “秦宴,我难受。”谢棠很委屈。
  秦宴看她这副模样也跟着揪心,他把人抱在怀里,不熟练的拍着她的后背,轻声的哄她:“医生一会儿就到了。”
  谢棠嗫嚅:“我不要医生,我不想打针。”
  秦宴顺着她说:“嗯,不打针。”
  谢棠这才又重新平静了下来。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秦宴开始跟她讲话,两个人一问一答,倒也和谐。
  秦宴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谢棠迷迷糊糊的,把脸别到一边去,说她不过生日。
  秦宴就问她是不是不想过生日。
  谢棠很仔细的想了一下这个问题,她的脑子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这会儿说什么都是真的,她轻轻说:“没什么必要了。”
  秦宴很难耐心的问:“为什么没必要呢?”
  谢棠说:“大家都过圣诞节,谁还过生日呀。”
  她说:“谁都听说过我家里的事情,他们都觉得我害怕过生日,其实我只是不想庆祝。”
  因为那一天已经没有什么庆祝的意义了。
  秦宴又说:“那礼物呢,你不是最喜欢收礼物了么?”
  谢棠呵呵的笑:“没人敢在圣诞节送我礼物,因为原先送给我的礼物全都被我扔进垃圾桶啦。”
  那些年,生日确实成了她的禁忌,那之后的生日,不管是谁送的礼物,都会被她扔进垃圾桶里。
  谢棠说:“我这人脾气真的很大,很任性,很不懂事,大家都被我吓跑了,所以没人敢送我礼物了。”
  说着说着,谢棠闭上了嘴,她努力睁开眼睛,抬起头去,看着秦宴,狐疑地说:“你要送我生日礼物吗?”
  秦宴问:“你会扔进垃圾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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