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棠迟疑了一下,漂亮的眼中再次隐现逼人又凌厉的光,她审视着秦宴,仿佛要判断这话的真假。
可她的大脑根本就思考不了这个复杂的事情,看进她眼中的就只有秦宴那张在黑夜的壁灯下依然俊逸的脸。
谢棠伸出爪子,色胆包天的摸着那张脸,没头没脑的感慨:“我当年怎么会喜欢班长呢,其实这样的脸才是我更喜欢的类型呀。”
斯文的白衬衫学霸固然很能博得小女生的好感,但她从小真正着迷的,还是那种很具力量感与攻击性的男生,仿佛对上这样的男人,她骨子里蠢蠢欲动的征服与掌控才会得到满足。
秦宴又听她提起这件事,眼神深了深,扣在她腰上的手都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
他重复着她的话:“你怎么会喜欢班长呢?”
他对他们班那个班长有印象,确实是一副斯文学霸的模样,是人见人夸的类型。
可他与那个男生只接触过一次,那是一个下了晚自习的晚上,这位学霸不知怎么得罪了一群小混混,被那些人给堵在了没有灯的巷子里。
路过的他与那些小混混是熟人,也结过梁子。
那个时候的他连学校都不常去了,他与很多人都结过梁子,眼看着那位干干净净的学霸要挨打,他就出手帮了个忙,他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打完就从巷口另一边转身离开了。
没想到第二天还被那位有礼貌的学霸拦在学校门口,给感谢了,他说了他的名字,秦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谁。
谢棠迷迷糊糊的想着这个问题,脑中只有一个利落的身影背对着她闪过。
她说:“班长很厉害的,他是真人不露相。”
她说:“那天,我放晚自习,叫司机先离开了,跟几个朋友一起去吃夜宵,路过一个巷口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打得六个小流氓哎哎乱叫。”
秦宴:“……”
谢棠说:“那几个人就躺在里面,我看不清脸,就看见他的背影,出拳特别帅,像练过的一样,然后他抹着脸,弯腰从地上捡起书包,没事儿人一样从巷子里面走出来了。”
秦宴:“……”
谢棠说:“真的,一根头发丝都没乱。”
秦宴捏着她的脸,问:“就这?”
谢棠被他捏得不舒服,拍开他的手,不满意的说:“这很厉害了好不好。”
秦宴冷笑。
面容中久违的带上了一种自成年之后便没再出现过的桀骜难驯。
他就躲在一边,一根手指都没动过,可不就跟没事人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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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心跳失控
谢棠第二日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分辨不清外面的时间了。
她只看见了外面刺眼的阳光, 然后觉得自己的身体无比疲惫,又在噼里啪啦的炸开。
她觉得很难受,明明脑子已经清醒了, 没有昨天那种疲惫的感觉了, 可是却喘不上来气,觉得自己快被压死了……
哦,原来是真的快被压死了。
秦宴的半个肩膀都压在她的身上,她喘不过气并不是错觉。
谢棠动了一下,就马上把抱着她的人给吵醒了。
秦宴半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那红色的眼睛和那疲惫的神色将谢棠都给吓了一跳。
“谢棠,”秦宴沙哑着嗓子开口了, 他皱了皱眉,躺在那里一动没动, 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别动。”
他好像快累死了。
事实上也真的是这样。
生病把自己烧迷糊的谢棠实在是太能折腾人了,为了让她好好把被子盖在身上不再着凉, 秦宴只能那样抱着她睡, 她才老实下来,医生凌晨来了又走, 秦宴早上八点才睡下, 而现在不过中午十二点。
秦宴只说了一句这话,还来不及让谢棠发表一下自己意见, 就闭眼重新又睡了过去。
谢棠只能眨巴着眼睛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英俊又疲惫的脸, 这张脸上已经生了一层淡青色的胡茬, 可因为颜值能打, 所以这青色的胡茬并没叫他显得邋遢狼狈, 反而还让他多了些不一样的问道。
他们贴得太近太近了, 近到对方沉睡后的呼吸都一下一下的喷洒在她的脸上,谢棠觉得有点痒,但是看见这方这副疲惫的模样和想到刚才那双通红的眼睛,谢棠说什么都不敢乱动了,她偶尔也是会有良心的。
谢棠扶着自己的额头,默默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可生病这事儿跟喝酒还不一样,她喝酒不断片,现在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依稀记得有个好听的声音在不停的哄着她,还抱着她,让她乖一点,马上就不难受了。
一想到那些模糊的画面,身体的疲惫就仿佛随着昨晚的记忆被激发出来了一样,谢棠的眼皮又开始打架,慢慢就重新睡了过去,这次睡着的时候,还不忘在秦宴的怀里找一个舒服的位置。
谢棠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这次,在梦里,她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她梦到了那个有些特别的晚上,那天晚上放学,她叫司机自己回了家,然后她与几个班里的同学背着书包兴高采烈的要去吃夜宵。
那时的她正上高中,不是班上的尖子生,对学习的热情很一般,有股叛逆劲儿,经常惹家里生气,但细想来,也并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在那样一个平静的晚上,不平静的小小心动了一下。
要去的那家烤肉店是新开张的,很火爆,学校里面的很多同学都去过了,说不错。
学生就是这样,喜欢凑热闹,好不容易抢到了位置,他们全都兴奋的往那里赶。
不过那家烤肉店没有开在繁华的地段,他们一起下了出租车,还要往一个偏僻的地方走。
谢棠接了一个电话,落后了几步,那段路的路灯坏了,漆黑漆黑的,她打着手机的手电筒慢慢走,目光始终留意着前面的人,也没有叫大家等她,因为她快走两步就能赶上了。
只不过,正当她要走过这段漆黑的小路,赶上前面大部队的时候,忽然听见右后方的箱子里面传出了几句闷哼声,和另外一些奇怪的声音。
谢棠从小就跟教练学习防身术,接触过不少格斗技巧,一下就听出那声音是打击的声音,是拳头打击在肉身上的声音。
谢棠的耳朵动了一下,她清楚的知道,那里十分危险,她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就是转过头去,加快脚步,直到离开这里。
可那该死的好奇心还是让她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没动,悄悄探了一点头去。
巷子中的撞击声与怒骂声一直都没有停止,谢棠凭借声音和那些话稍微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巷子里少说也有七个人,而且全都是有力气的小混混。
她的心脏都跟着揪了起来,正当她握紧了手中的手机,纠结着要不要报警的时候,又是一声闷哼,然后是类似钢管之类的武器在地上拖行的哗啦声,冰冷的金属制品刮擦过灰色的砖石地面,声音像是刮擦在人的头皮上,谢棠的心也跟着紧了,她的手机已经拨了“110”这三个数字,只等摁下去。
因为下意识走近了两步,她距离那巷口更近了,月光洒在巷口,一个矫健的身影躲开那根在月色下泛着金属冷芒的武器,然后翻身一个利落的肘击,腰紧跟着抬起,后背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凌空一脚将身后试图偷袭的人踹飞在墙上,劈手躲过钢管,拎着另一人的领子,把人拉起来,抬起手,狠狠给了他一拳。
这几下只发生了那么一到两秒之间,很快,那矫健的身影便重新隐于阴影之中,但几下之后,黑暗里面只余凄惨的哀嚎。
谢棠的手指从呼叫键上慢慢挪开,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一阵O@声之后,那个人慢慢从巷口里面走了出来。
这一次,冰凉的月完全拢在了他的身上,照得他的皮肤愈发的苍白,男孩狼崽子一样凶狠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再次挪开,他抬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迹,然后转过身去,朝着与她完全相反的方向离开。
低低哀叫的声音没有了,脚步离开的声音也没有了,风略过耳畔,她只听见了心跳的声音。
谢棠从梦中惊醒,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伸出双手一推,她一下一下喘着气,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着。
秦宴又被她给推醒了,他皱着那双墨黑又凌厉的眉看看谢棠,又看看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色,深吸一口气,总算是清醒了。
可谢棠却还失神着。
梦中场景再熟悉不过,就是那一天,她看见了从巷口走出来的班长,才暗搓搓的开始觉得那个同学很帅,很让人心动,那几乎可以说是她初恋的模样了,可现在是怎么回事,班长怎么变成秦宴了?
谢棠觉得自己是中邪了,但是秦宴却清醒得很快,他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他放下手表,就要起身。
结果他一动,谢棠就哎哎的叫了一声,头跟着一起凑了过来。
秦宴抱着她撞过来的上半身,以为她还是难受,就问她:“怎么了?”
谢棠眼泪汪汪的抬起头来,什么初恋什么班长全都忘了,她扬起拳头,给了面前的人狠狠一拳,然后说:“头发,我的头发……”
秦宴重新低下头去,仔细一看,这才看见,谢棠的一缕头发被绞在他的衬衫扣子上了。
秦宴也有点无奈,他说:“别动。”
然后就试着开始解缠在口子上的头发,谢棠被刚才那一下扯得头皮发麻,根本不用秦宴这样说,她也知道现在不能乱动。
为了保证自己不再被扯到,谢棠干脆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自己贴在了秦宴的身上。
这次中间没有隔着一层被子,被这副温软的身躯贴到,秦宴的指尖猝不及防的抖了一下,看着谢棠的眼神无比复杂。
但谢棠低着头,什么也看不见,只一个劲儿的催他:“好了没有啊?”
但是头发丝这东西实在是太考验人了,秦宴解了半天,都没能将那几根头发丝从扣子上面解救下来。
谢棠歪着脖子,已经开始累了。
她破罐子破摔的说:“有剪子吗,找个剪子剪开。”
反正就几根头发,就算剪掉一截也不明显。
秦宴就问:“你这里有吗。”
谢棠:“……没有。”
于是两个人费劲的从床上站起来,抱在一起找剪子。
谢棠觉得他们俩这模样太傻了,走两步就开始笑,还不敢弯着腰笑,生怕扯到自己的头发。
秦宴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掐着她的腰让她老实一点。
结果谢棠就像是被人给点了笑穴一样,笑得更大声了。
两个人一路下楼去,秦宴总算在一楼的工具箱里面找到了剪子。
谢棠笑够了,笑得脸都发酸,被秦宴摁着,终于安静了,秦宴握着一把蓝色的剪刀,让她不要乱动,谢棠就乖乖不动了,催着秦宴快一些。
秦宴捏着那缕头发,终于将谢棠给拯救了出来。
谢棠抬起头的一瞬间,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秦宴收起剪刀,以为她还是不舒服。
谢棠像是看白痴一样看她怨种老公。
“我脖子都酸了,你刚才为什么不干脆把衬衫脱下来?”
直接把带扣子的衬衫脱下来不是更简单一些吗?
“……”
谢棠瞪着个眼睛,就等秦宴说他也没想到,然后她就可以指责他是笨蛋。
结果秦宴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伸出一只手来揉乱了她的头发,谢棠被他这样偷袭,啊啊啊的乱叫着就要反抗,结果秦宴却先一步收了手,没叫她碰到。
男人笑看着她说:“这么有精神,看来是好了。”
他一说这话,谢棠脑海中隐约就想起了一个温柔耐心的声音,听不清那声音说了什么,但却让她哑火儿了。
谢棠不再搭理他,噔噔噔踩着楼梯上楼去了。
昨晚发烧吃了药,出了一身的汗,睡回笼觉之前她就觉得不舒服了,她得赶紧洗个澡去。
除了洗澡,还要回一下消息,秦宴帮她的手机充了电,打开手机,全都是大家关心的消息,谢棠一一回了消息,又洗了热水澡,这才后知后觉的开始感觉出饿。
她的肚子咕噜噜的抗议了一身,谢棠重新跑下楼去,想着秦宴应该会叫云姨准备晚餐,结果等她跑去厨房,不见云姨的声音,反倒是看见秦宴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围裙,站在灶台边,一只手里握着筷子,正低头看着锅里的东西。
谢棠知道她这样不对,但她第一反应真的不是好奇秦宴到底在煮什么东西,她眼里只剩下了一个穿着黑色衬衫却系着白色围裙的霸总。
大概是因为不方便,所以他的袖子被整齐的卷了起来,露出了结实的小臂,他站在那里,那副很具攻击性的模样全都被一个纯白色的花边围裙给冲散了,谢棠也不知道自己杵在门口站了多久,直到秦宴转过身来发现她,才把她给叫醒,“拿碗来。”
谢棠抖了一下,收起发呆的双眼,去拿碗。
就是那种很普通的番茄鸡蛋面,红色的汤底、绿色的青菜和一颗躺在最上面的荷包蛋,这碗再简单不过的面条安静的躺在餐桌上,散发着食物的香气,叫谢棠觉得自己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猪拌一头牛。
秦宴就坐在她对面,云姨今晚似乎就不会出现了,宅邸中就只有他们夫妻两个人,他们两个人谁也没在讲话,就静静相对而坐,安静的吃完了各自那碗面条,谢棠并不觉得这样的沉默尴尬,恰恰相反,她的心中还有一种宁静的感觉。
放下筷子和汤勺,正要说话,忽然,眼角就瞥见了一个红色绒的方盒,谢棠几乎条件反射的,就觉得这必然是什么首饰。
她眨眨眼睛,伸长了手臂,将盒子给捞了过来,见秦宴没什么反应,就问:“这是什么?”
秦宴说:“生日礼物。”
谢棠惊讶,她将盒子拿起来,左右看了看,然后感慨的说:“我已经很久没收到过生日礼物了。”
秦宴:“为什么。”
谢棠说:“因为有段很长的时间,别人的送给我的礼物我都会扔进垃圾桶,每次过生日都要发脾气。”
她说:“我知道是我不对,我在很努力的控制自己了,后来我看了好几年的心理医生,现在基本好了,但因为那些年的事情,现在没人再提我的生日,也不会有人再送我礼物了。”
她很幸运,当时遇到了一个很温柔的医生,对方是个很和顺的大姐姐,她与对方的医患关系保持了好几年,直到现在,逢年过节她们还会彼此问候。
是何医生第一个对她说,如果她的母亲还活着,也会希望她的女儿往前看。
那样痛苦的死去并不是她的本意,同样的,给心爱的女儿带来伤害也并不是她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