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柔这才点点头,到了宋也面前,用柔软温暖的小爪子轻轻给宋也摁了起来,她眨着眼睛叹道:“阿爹,你好可怜啊。”
“......”宋也看了怀柔一眼,“累不累?累就不揉了。”
说着,也不待怀柔回答,便拎起了她的手,将她抱到了一侧,坐到温迟迟身边,脸窝在她的肩上,低声道:“阿柔累了,你给我揉揉,嗯?”
冷清的音调,因为被压的极低,便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嘶哑。
温迟迟因她喷洒的热气浑身僵住,绯红轻轻点在她的双颊上,顿了一会儿,才推他,“孩子看着,你要做什么啊?”
宋也非但不离,反而挨着温迟迟贴得更紧,一手掐着她的腰窝,一手抵住她的薄背,“阿柔都说我可怜,你打来拿来的铁石心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温迟迟?”
没人看得见,宋也那双颀长的手上青筋渐渐凸起,除了在一旁眨着大大双眼,呆住的怀柔。
温迟迟余光瞥到了一旁的怀柔,脸上烧红更甚,又偏偏力气没宋也大,推不开他。
在这么小的孩子面前,怎能这般作为?简直厚颜无耻。
温迟迟气不过,暗中抬腿踹了宋也一眼,岂料宋也勾过她的腿,趁她身子不稳之时一把将她带到了怀里,哑着嗓子问:“打也打过了,揉一下不过分吧?”
“给不给揉?”宋也死死地圈住温迟迟问。
温迟迟坐在他腿上,觉得很是别扭,扫到怀柔瞪大眼睛的神情更觉不好意思,只飞快地点头,“给,给,你先放我下来。”
“嗯,揉揉。”宋也尾音长长地拖着,几分慵懒,几分松快,却没有放开温迟迟的意思。
温迟迟心内有气,抬手没轻没重地摁上去,宋也却也不恼,头窝在温迟迟颈里,安静地享受着。
宋也手悄悄从温迟迟衣襟的扣子上滑了下去,直到起伏处才停,能感受她脸色已经冷了下去,便没深入,“你别生气,我就想抱抱你,抱会儿。”见温迟迟不为所动,他的语气中又有几分懊恼,“你若是不喜欢......那便算了。”
“不喜欢,松手。”温迟迟不吃他这套,沉声道。
宋也啧了声,到了声心真狠,到底还是放开了温迟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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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马车便停了下来,宋也带着母女俩下车,入目的便是约莫两进的宅院。
守门的仆役见着人来了,即刻迎了上去,要令着人往院子里头去。
此刻天色不知何时阴了下来,秋风乍起,卷着凄凄雨滴落了下来,秋天的意味已经渐深了。
宋也给怀柔紧了紧身上的扣子,拍拍她。“你跟下人走。”
说着,便从仆役接过另一把略小的伞,“阿柔身子弱,吹不得风,你与我便将就一下?”
“你别和我说,你不需要撑伞。”宋也二话没说便将伞撑开,搂着温迟迟走进雨幕中。
“你也可以出去。”温迟迟搡了一把宋也,“我不大相信,堂堂丞相大人,府内竟连一把伞都拿不出来。”
宋也没应,抿着唇,贴着温迟迟更紧了些,“注意脚下,莫要才进水坑里。”
温迟迟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头便有些痛,准备同他摊开说清楚,“宋大人,您这样做有什么意思,你明明心里都清楚,我不会......”
“你既然知道我心里清楚,便不必说,”宋也骤然打断温迟迟,扣在她腰上的手骤然收紧,低声道:“给我搂会儿,又不掉一块肉,以前还能亲呢,现在就抱会儿,什么都不干,行不行?”
“不行。”
温迟迟见不远处便是游廊,推开宋也的手,冒着雨赶到了檐下。
宋也跟着温迟迟走到檐下,收了伞,看了看温迟迟头顶的水滴,拿帕子给她擦了擦,颔首道:“往前走,屋内有热汗巾与茶水,暖暖身子,咱们女儿也在哪儿。”
温迟迟后退两步,听见宋也的话,便头也不回地往前去了。
来到屋内,头上沾的雨水已经干了,身上没落到,温迟迟便也没动热水,反而陪着怀柔玩了会儿猫,“这是阿爹给你养的?”
怀柔点点头,“我求了阿爹好久呢,他都不给我养,阿娘一来,他便肯了。阿娘,阿爹觉得阿爹怎么样呀?”
温迟迟看见怀柔眼里小心翼翼的神色,轻轻叹气,“他对阿柔好不好?”
怀柔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阿娘便觉得阿爹很好。”
宋也端着长寿面进来的时候恰好听见了这么一句话,险些将手里的汤面打翻。
这些时日见惯了温迟迟摆脸色,如今听见这么一句,唇角微微勾了起来,难怪她对年纪小的男子感兴趣,喜欢不正是往日他那种黏人劲么?
此时想到王临安,满肚子的恼火愠怒便灭了,内心忍不住哂笑。
宋也掩下面上的神色,将汤面端到温迟迟面前,“吃吧。”
温迟迟看着面前只有一碗汤面,抬头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亲手给你做的,尝尝。”宋也靠在桌上,轻飘飘地道。
怀柔从温迟迟怀里跳了下来,拿起筷子递给温迟迟,小手又将碗推到她面前,“阿娘,明天是不是你的生辰呀?这是阿爹做的,但面是我和阿爹一起揉的,也有阿柔的功劳,你尝尝好不好?”
窗牖半开,微凉的风自外头吹了进来,清爽又舒坦,风内不知染了什么花香,又夹了一股子泥土气息的清香。
“是阿娘的生辰。”风吹得怀柔眼眶有些红,连带着嗓子都有些沙哑。
她轻轻亲了怀柔脸颊,“谢谢阿柔。”说着,便接过筷子,吃了起来。
往日里她用饭的胃口算不上好,但今日温迟迟吃的格外香,一会儿连带着汤都用完了,见了底。
很快便有丫鬟进来收拾碗筷,温迟迟陪着怀柔玩了一会儿,怀柔开始犯困,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夜雨拍着窗前高大的树,沙沙作响,窗牖仍旧半开着,温迟迟怕怀柔被冻着,便去关了窗。
手扣上窗牖,拢上前,温迟迟抬眼一眼,即便隔着浓重的夜色,她也认出了窗前的几株参天的海棠树与玉兰树。
“什么时候?”温迟迟拢上窗。
宋也将怀柔递到过来接应的嬷嬷手里,轻声问:“什么什么时候?”
“这树是什么时候栽的?”
宋也下意识地答道:“约莫两三年前。”
说完,宋也便沉默了,半晌后道:“所以,你也看到了。”
“我根本放不下你,”宋也自嘲道,“也没想过放下你。”
温迟迟沉默之际,宋也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她的身边,不断地逼近她,将她抵到了闭拢的窗牖边,两人身子间的距离狭窄地只剩一条缝,他扣着温迟迟的手腕,“你就可怜可怜我们父女。”
“看在这些年我奶孩子的份上。”
说着,另一只手扣着她的脑后,眸色深深地盯着她,“面好不好吃?”
温迟迟不应,宋也端详她也没有抗拒的意思,沉声道:“好吃的话,我尝尝。”
说完,便不容拒绝地俯身堵住了她的唇。
熟稔地撬开了她的舌尖,两只粉嫩的舌尖纠缠在一起,缠绵而又凶狠。
手也开始不老实了起来,落到她前襟的那团柔软之上,一把捏了上去之际,便精准找到了那粒粉嫩的粒子。
温迟迟几乎喘不过气,推也推不得,一口直直地要在宋也的舌尖。
一阵吃痛,宋也不由地失笑,“你不是答应,给我揉了?”
“......”
“成,我不乱动。”
宋也含糊着,将手挪开,又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头上。
温迟迟感到有什么东西轻轻插进了她的发间,轻轻一摸。
原来是一根木簪。
第99章 倘若呢
雨水来得更凶猛了些, 噼里啪啦地拍打在窗牖上,天地为风雨颠倒。内里的天地,隔在一扇窗之内, 烛火昏黄的光线轻轻拢在了缠绵在一起的人身上, 显得柔和又缱绻。
温迟迟瘦削的薄背紧紧贴在闭拢的漆红窗牖之上,凉风穿过缝吹过来,令她从迷乱中清醒了过来。
温迟迟推不开宋也,便也不在这上面费力,雪白的藕臂往上游走,摸到窗牖之时猛地使力一推。
只听啪嗒一声,窗子自内推开, 呼啦啦的风猛然灌了进来。
宋也的动作慢了下来。
温迟迟顺势将落在她前襟的手推开,深吸一口气, 沉声道:“你别碰我。”
宋也瞥了她一眼,没应声,见她眼里水润的光泽, 喉头微微滚动。
一手拎住她的双臂, 一手固执地将她的小衣掀开,团团雪色啥时间映入眼帘。
忽听见了一阵抽泣之音。
宋也抬眼, 动作骤然顿住, 只见温迟迟眼泪顺着眼梢滚滚滑下来,泪水淌过的地瞬间被染的通红, 摇摇欲坠。
宛如把刀剜在心间, 流的是他心头之血, 心脏抽痛就像被人生生抽去了一角。
他怎么又把她弄哭了。
“哭什么。”宋也小心地捻了一粒泪珠, 夹在指腹轻轻摩挲。
“你当我是什么了, 你的泄./欲玩意, 是不是......”出口的话语中颤抖之意很浓重,温迟迟吐出一口气。
早在她哭的时候,宋也的动作便停了下来,神色黯淡的很,此时听见她的话,连忙否则道:“我没有。”
“你有!你就是个混账!”温迟迟用力地捶他的胸膛,任由眼泪纵横,“你总是想着轻薄我,你只想轻薄我......”
“是,我是混账。”宋也忙亲她,万般珍重地点着她的泪珠,语气里藏着隐隐的讨好之意,“我不好,是我的错,你莫要再哭了。”
“好不好?”宋也柔声问,鸦羽般的眼睫轻轻颤抖。
“那你走啊,别碰我了,”温迟迟道,“我觉得恶心。”
恶心吗?
默了一会儿,宋也道:“我知道了。”说罢,轻轻将她凌乱的衣裳拢起来,便站了起来。
身上一轻,温迟迟扶着床沿站了起来,沉默地站了会儿,才想起手里拿着的木簪。
“我不喜欢木簪,还给你。”温迟迟将木簪递到宋也面前。
宋也垂首,“做都做好了,我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你若是不喜欢,便收起来扔到犄角旮旯里就是了。”
温迟迟蹙眉道,“占地方,我还是不要了。”
见她如何说,宋也都没有半分应的意思,温迟迟道:“你若是不收,我便扔了。”
“你扔吧。”话落,宋也死死地盯着她的手看,复又补充道,“当初在杭州乡下之时,本就是给你......”
还未说完,便见温迟迟抬手,不带任何眷恋地将簪子抛了出去,“往者已逝,有必要吗,宋大人?”
宋也看向夜色浓重的地方,忽然便对温迟迟没辙了,“手帕燃了,竹楼烧了,簪子也扔了,你对怀柔那么好,对所有人耐心温和,偏偏对我处处不留情面......你当真那般厌恶我么?”
温迟迟凝眉想了一会儿,点头,笃定地道:“是。”
“今夜有雨,你跟怀柔便先在院子里歇息吧,明日一早我再着人送你们回去,我如今还有公务在身,这段时间怀柔便托由你照顾,先走了。”宋也把玩着腰间悬着的香囊,没看温迟迟,低声道。
说是要走,却沉默地在屋内站了会儿,道:“你若是不想,我不强求你,即刻便着人送你回去。”
想起怀柔已经熟睡了,经不住来回的奔波,温迟迟道:“便在这将就一晚,你去忙吧。”
宋也轻轻颔首,错开了目光,转身便往回走。
临踏出房中,宋也脚步顿了下来,“若是六年前,在杭州农户家,我将雕好的木簪给你,你是不是就会收下了。”
“没有倘若了,宋大人。”温迟迟收回目光,云淡风轻地道。
“你会,”宋也笃定地道,“那时候,你至少有那么些在乎我的。”
在失去她的上千个难眠的夜里,他们之间本就稀少的相处片刻被他数如家珍,翻来覆去地回味了无数遍。
在某个时刻,他骤然发现,当初温迟迟也有过因为他受伤重病哭到颤抖的瞬间。
温迟迟没有否认,只是道:“时间过去的久了,记不大清了。”
宋也双手握拳,渐渐收紧。半晌后,才踏出了屋子内。
温迟迟目送宋也离开,挺拔的背脊也渐渐瘫软了下去,她靠在窗牖一侧的墙壁上,听着外头的疏狂风声,阖上了眼睛,像是很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呼啸的风小了下去,秋雨也开始轻柔了些,变的淅淅沥沥。
浓重微凉的夜色里,鞋履静静地踩在地上的落叶上,枯枝折断,轻微的响声隐在雨水声中。
有人冒着雨,步履从容而来,在水坑中摸索了好一会儿,才将万般珍重之物捡拾了起来,裹在手心轻轻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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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便是温迟迟的生辰,宿州受灾严重,温迟迟与陈荨更不是铺张奢靡之人,便打算在京中设宴,请手底下得力的手下好好用顿饭便行了。
天明时雨已经停了,燥热褪去,积水空明,让人很是舒坦。
温迟迟带着怀柔起身用了早膳,便上了马车,往陈府里头赶。
怀柔窝在温迟迟温暖的怀里,懵懂地问:“阿娘,阿爹人呢?他昨天有没有欺负你呀?”
“没有呀。”温迟迟应道。
“那你们昨天睡在一起了吗?”怀柔笑的眼睛弯弯,“昨夜我跟嬷嬷睡的。”
温迟迟不知晓怀柔从未跟嬷嬷睡过,便也没明白怀柔的心思,轻轻摇头,“也没有,昨夜他有事先走了。”
“哦。”怀柔耸拉着脑袋,纵然再是个人精,失望之意也难免藏不住。
温迟迟没再说话,只摸摸她的头。
到陈府后,与陈荨忙活了一阵,便也就晌午了,一行人在正厅内热热闹闹地用了饭,又各自去铺子里忙事情去了。
到了晚些时候,铺子关门了,才到陈府重又欢聚在一起,玩行酒令的玩行酒令,打双路的打双路。
温迟迟如今对这些玩乐之物不敢兴趣,便让陈荨去放纵一番,自己哄着两个孩子睡觉。
怀柔和宝儿躺在一处,温迟迟耐心地给他们讲了会儿故事,便听见外头又起雨。雨声与她轻柔的声线揉在一起,两个孩子很快便睡着了。
温迟迟忽觉着一股凉意,抬头便见着窗牖半掩着,去关窗时,撇了一眼外头,隐隐见着了一道高挑的黑影,再眨眼时,便不见了。
眼花了吧,温迟迟未作多想,便将窗牖拢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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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几天,温迟迟一心扑在怀柔身上,母女两相处很是融洽。
直到听陈荨说起宋也病了,温迟迟才后知后觉他许久没出现过了。
“到底是孩子的父亲,去看看吧?”陈荨瞄了眼温迟迟,试探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