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S]:你在忙吗?
发出去之后很快察觉到不妥,今晚是除夕,应该会陪着家人吧,不是人人都像她这么闲的。
正要撤回,忽然看到消息进来。
[Light]:刚接了个电话。
宁殊正要打字,忽然又见消息进来,手上的动作顿住。
[Light]:遇到的司机怎么了?
宁殊往床上一趟,将手机放到胸口,盯着天花板,脑袋放空了一会儿,开始打字。
[SS]:那个出租车司机从一上车就一直问我认不认识他,非常执着,我既不是他的同事又不是他的亲人,只是一个陌生的乘客而已,要怎么认识他?难不成他接一个客人就会这么执着问人家认不认识他吗?那他应该每天都会接到很多投诉吧。
…
“呵……”
云暮可以想象得到手机另一端的宁殊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唇角微微弯起,眼里带着笑意,眉宇间满是宠溺,明明看的是手机却好似看着的是宁殊本人。
[Light]:兴许这位司机只是话有些多。
[SS]:对着陌生人话也能这么多也是挺奇怪的。
――“看什么呢,笑成那样。”
云暮发了一个赞同的表情过去,抬起头,见云晟靠在门框上,正眯着眼睛看着他。
“有事?”
云晟挑眉:“爸叫你呢,一个电话接这么久,他等得花儿都谢了。”
云暮收起手机,走向屋里。
云晟看着云暮的背影两秒,忽地大步上前,搭上其肩:“谈恋爱了?”
“没有。”云暮将云晟的手从自己的肩上移开。
“啧……”云晟翻了一个白眼,“骗谁呢。”
第16章 泥泞 逐暮白眼狼
宁殊一觉睡醒仍还是天昏地暗,她一度以为自己从一个晚上睡到了另一个晚上,拉开窗帘,发现外面一片暗沉,像是还没亮。她推开窗户,头伸出去张望片刻,回头拿过一旁放着的手机,一看发现是十点过。
她又往外面看去,天空一片黑鸦,像是要下暴雨的前兆。静静站了片刻,将窗户关上。
宁殊走出房间,简单吃了点东西,绕着客厅的边缘转了几圈,然后就坐到了电脑前,打算继续未完成的画稿。
刚打开文件,还没有动作,忽然听到手机铃声响起。
会给她打电话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犹豫了片刻,拿起,看到上面跳跃着的号码,稍有些意外。
“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刚一按下接听键,便听见小月凝重的语气传出。
宁殊一愣:“没有吧。”
她整日里除了待在家里,基本不出去社交,能得罪什么人――
“怎么了?”宁殊忽然想到了什么,心底一凉,手一抖,手机险些没能握住。
“昨天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有人放出了一段语音,内容是父母亲求女儿救弟弟遭到态度恶劣的拒绝。很快就有人通过音色分析,拿你之前线上采访的声音做对比,结果是同一人,这件事现在已经冲上了热搜第七,所有人都在指责你骂你……你跟我说实话,那是你吗?”
“咚――”手机掉落到桌上,发出闷响。
宁殊呆呆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四肢僵硬,像是被夺了魂。她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小月的那一句“你跟我说实话,那是你吗”。
――“那是你吗?”
――“是你吗?”
…
云暮带着云喜良从外面回来,刚踏进屋,手机铃声响起,他正扶着云喜良暂时无暇顾及,等他将人安顿好了,才将手机拿出一看,六个未接电话,都来自同一人。
他走到阳台,靠在围栏上,眼睛盯着客厅里的云喜良,回拨了过去。
“我的哥,你总算是接电话了!”楚成洋激动又着急道,“出大事儿了!”
“什么事?”云暮知道楚成洋喜欢夸大其词,语气轻松问。
“我记得你不是很喜欢一个叫‘逐暮’的少女漫画画手嘛,还用小号偷偷特关了人家的微博,就是这画手,今天冲上了微博热搜,说她忘恩负义,父母如何恳求都不肯救自己的亲弟弟,现在她微博都炸了,所有人都在骂她――”
“多谢!”
云暮没有听下去,挂断电话,上了微博,#逐暮白眼狼#、#逐暮忘恩负义#、#逐暮#等词条占据着微博前十的位置,无论哪一个点进去,都是一片讨伐和谴责的声音。
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宁殊看到这些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目光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云喜良,给云晟拨去了电话。
今天是大年初六,除了云暮留在家照顾云喜良,其他人都去了外婆那里,早上才刚走,这会儿应该还在路上。
…
坐到四肢麻木,宁殊从思绪中抽离,看向桌上的手机,缓缓伸手过去拿起,目光呆滞打开微博,深吸口气点开已经到热搜第一的#逐暮白眼狼#,她没有去听语音是什么,点开了评论――
[我靠,捐个骨髓而已,又不是要命,这都不愿,还要爸妈跪下求?这是什么人啊,不怕天打雷劈嘛!@逐暮]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这爸妈也是够可怜的,养出个这种玩意@逐暮]
[见死不救必遭反噬,迟早有一天会有报应@逐暮]
[跟这种人同时活在一片空间都觉得恶心,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不去死啊!@逐暮]
[天啦,我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心狠的人,我有罪,@逐暮从此粉转黑了!!!]
宁殊麻木地往下翻着评论,每一条都认真看了,又好像没有看,到最后眼前一片模糊,已经看不清字了仍还机械往下翻着。
她手机的私信、评论以及@早已经爆了,只是她一直没有开消息通知,所以才会没有任何的察觉。
当下的情况,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正在连载的漫画下面会是怎样的一幅画面,点开微博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她没有勇气再去看漫画软件下面的评论。
要是看到有人恶毒诅咒她的心血,她怕她会绷不住崩溃。
“轰隆隆――”
闪电现,惊雷起,狂风撞击窗户呼呼作响,寂静之中,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交响乐。
将手机放下,宁殊在椅子上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腿,下颌搁在膝盖上,身子轻颤着。
她好冷,哪怕房间内开着空调依然感觉冷,冷彻心扉。
…
“什么事啊?半路将我叫回来,知不知道大过年的很不好打车?”刚一到家便看到云暮拿着平板蹙着眉头靠在门框上,少见的模样,云晟瞧着稀奇,眉一挑,语气一如既往的傲娇。
云暮开门见山:“用你公司的资源,将所有有关逐暮的热搜都压下去。”
“啊?”云晟有一点儿懵,“什么意思啊?”
云暮将手里的平板扔过去:“自己看。”
云晟下意识接住。
“这人是谁啊?你的朋友?就这么点小事儿而已,一个电话的事,犯不着特意将我给叫回来吧?”云晟将平板扔回去,也没问太多,直接就拿出手机给特助拨了过去。
交代几句,挂断通话,转头看向云暮:“搞定了。”
“嗯。”事情解决了,云暮紧皱的眉依然不见松开,他紧紧盯着平板,“一会儿我要出去,爷爷就交给你看管了。”
云晟神色一僵:“你要去哪里?去多久?”
现在整个云家上下都知道云喜良只听云暮的,也只认云暮,有云暮在的时候看上去不会有太大的异常,一旦云暮离了视线就说不好了。
倒不是云晟不愿照顾爷爷,而是怕他根本就照顾不了。
“去……看望一个很重要的人。”云暮关了平板,抬起头,“归期不定。”
“出远门?”云晟蹙眉。
云暮摇头:“就在上海。”
“那也行吧。”云暮的性子云晟还是了解的,不愿说的,拿刀架着也依然不会说,他也不自取其辱,叮嘱道,“手机随时开机,保持通畅,要是我没有办法搞定爷爷,你得尽快回来。”
云暮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一声接着一声,就不曾消停过,而每一声震动都好似在宁殊的心间颤动,声音很闷,就像是一只手轻轻拍着心口,力道不重,却很疼,令人窒息。
一阵铃声响在寂静的房间,声响好似在安静的夜空中炸开了一朵烟花,声势浩大。
宁殊缓缓将埋在胸口的头抬起,恐惧的目光盯着既响铃又颤动的手机,直到它挂断之后再响起……她盯着反复响起又自动挂断的手机,眼睛一眨不眨。
十几分钟之后,铃声止,而微信通话的声音又响起。
宁殊的微信里只有寥寥几人,而这时候能找她的更是屈指可数,手颤抖着将手机拿过,看到打来的是责编小月,她接听了起来。
“……你,还好吗?”
宁殊紧紧抿着唇瓣,哑着嗓音略显艰难问:“我现在手上还在画的这部漫画是不是要交给别人了?”
她现在手上的这部漫画热度很高,而她现在已经声名狼藉了,若是继续画下去必定会遭到漫画粉们的抵制,到时候别说赚钱了,整部漫画的口碑都将彻底被毁。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对方始终没有出声,这也应证了宁殊的猜测。
“我知道了――”
“事情刚爆出来的时候,上面是说要将你手上的这部收回来交给别人,让我来跟你交接,你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可是两个小时不到,总裁亲自来说,做事要有始有终,既然从一开始就是你在画这一部,那就应该由你画完,虽然我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一部漫画,只会是你的,你是先停更等舆论过去再画,还是顶着舆论继续,决定权在你。”
宁殊怔住片刻,错愕又不解问:“为什么?”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热搜都被压下去了,最开始的那一波热度已经过去,还在讨论的人不算多;你没有露过真容,也没有暴露过住址,除了暂时会在网上被非议一段时间,生活应该不会被影响。”
宁殊又是一怔:“是公司吗?”
“是吧……”
小月的声音中透着不确信,可宁殊也想不到除了公司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外,还有谁会在这种时候帮她,她也不认识什么特别厉害的人。
可是,公司为什么要帮她?
宁殊进这家公司,从头到尾就只跟小月接触过,更是不认识什么高层,按照常理来说,出了这样的事情,最直接了当的做法就是换掉她。
可眼下不止没有这么做,还将麻烦也一并解决了,这可能吗?
若不是公司,那又会是谁?
为什么帮她?
有什么目的?
一个又一个的疑惑环绕在脑海中,让宁殊迷茫。
“你最近这段时间,如果要继续更新直接交画稿给我就行,别上网,也别去管任何公开的社交软件,等风波的余温散去再说。”小月叮嘱。
“好。”从画出的作品质量下降之后,宁殊就没有再关注过那些社交软件,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其实……”
第17章 泥泞 我可以听听你的声音吗?
宁殊吞吞吐吐,终还是将第一通到挂断电话都没有给出准确答案的问题道了出来:“其实热搜说的那个人是我。”
“我知道。”
小月很平静,这倒是让宁殊不知道应该如何接了。
“宁殊,你年龄还小,可能不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说得清的,大众看到的、讨论的、愤恨的……都只是冰山一角,有句话叫不知全貌不予置评,仅凭一段语音代表不了什么,我只知道我认识的宁殊是一个善良、有些自卑、不喜人群、交际圈简单,也从未拖欠过画稿的小姑娘。”
温和的声音仿若涓涓流水般细腻动听,在宁殊被寒冰裹挟的心口点燃一根微小的蜡烛,烛火的温热融化着冰寒的四周,于寒冬中给了她一份稀有浅薄的温暖。
“谢谢……”宁殊声音哽咽又努力维持着镇定。
“现在更新没有强制要求,根据你自己的状态来,休息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如果不能按时画出来,直接跟我说一声就成。”
“谢谢,我先试试看再说吧。”小月虽然这么安慰她,但公司那里肯定不好交代,她也不能让人家太难做。
…
暴雨来得突然,电闪雷鸣不断。
一间简洁又不宽敞的办公室内,小月将已经挂断通话的手机从耳边拿下,咽了两口唾沫,握住手机的力道无意识加重,目光看向对面――黑发男人戴着帽子口罩,露出的那一双眼睛很明亮很好看,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黑色大衣,气度非凡,看上去年龄也不大,最主要的是,这是总裁亲自引来的人。
他们虽然是一家不算太大的公司,但公司里的老员工大都知道刘总的背后有人,也从来没有给过谁面子,能让他好脸相向的人,必定也有着不凡的身份。
“已经按照您说的告诉了宁殊。”小月放到腿上的手在裤子上擦拭手心的汗,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嗯。”云暮淡淡应了一声,“你经常给她打打电话,表示一下关心,网上的那些负面消息尽可能在你这里终止,能别让她看到就别让她看到,有任何异常,第一时间联系我,联系不上找你们刘总。”
说着,将一个只写着电话号码的名片给了过去。
小月双手接过来,重重点头:“好。”
“别让她知道我来过,也别让她知道你见过我,你对她的任何关心都是出自你自己,明白吗?”云暮叮嘱。
这句话,眼前的男人已经不止一次强调,不明所以也不敢多问。
小月再次点头:“我知道的。”
交代好一切,云暮这才起身离开,看到等在办公室外抽烟的好友,也正是这家公司的总裁――刘焱。
“有事?”他挥手散了散烟雾。
“好不容易来了,一起喝一个去?”刘焱将手搭上云暮的肩。
云暮嫌弃地远离了两步:“你身上的烟味太重了。”
两人并肩往外走。
刘焱低头闻了闻,又将衣袖放到鼻息前嗅了两下:“没什么味啊。”
他神情古怪看向云暮:“你不也抽烟嘛,还会嫌弃烟味重?不会是戒了吧?好好的干嘛要戒烟啊?为了谁戒的?”
“你话有点多。”云暮走进电梯,按了楼层,见刘焱还站在外面,“不下去?”
到了车库,坐进车里,刘焱转头凝视上车系好安全带就开始看手机的云暮,狐疑开口:“我怎么发现你今天的态度有些过于冷淡了?”
“把事情办成这样,你还想我怎么热情?”
刘焱一噎,无言发动车子,片刻后,试图为自己辩解:“当时下面的人来报,说公司签约的画手爆出了丑闻,问怎么处理,我也没想那么多,就随口问了一句作品热度如何,对方说热度很高,我就随口让换一个画手,这也是为了保证作品的口碑嘛,我哪知道出事的人是你塞过来的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