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封杀的意思，等于从此断了雅雅的职业生涯，晓芬心里一个咯噔：“尤小姐，我恐怕没有这样的这样大的权力，而且……我想雅雅犯的错误没有到这种严重的地步。”
尤清和笑了：“不，我想你是在说，我还不够格提这种要求。”她站起身拎了袋子，准备出店。
“尤小姐！”雅雅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身子深深躬了下去：“今天是我的错，我给您赔礼道歉，我的确有眼不识泰山，尤小姐，我家庭环境困难，我普通大学毕业，我爸妈在农村，身体都不好，家里还有两个弟弟，这是我能找到的挣钱最快的工作，求……求您高抬贵手……”
她鼻子眼睛全都挤在了一起，眼泪冲了出来把妆容冲花了。
尤清和的手臂被她紧紧握着，能清晰感觉到雅雅的颤抖。
她当然知道一份工作对于普通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想到自己与秦雪的初次见面，秦雪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说要开除她，那个时候，她也如此颤抖。
以前，她还太弱小。现在，她也没有足够强大。这不是她的妄自菲薄，而是一个品牌销售都能看清的事实！
这，远远不够。
她微笑着将手握在雅雅手上：“别哭了，我刚刚开一个玩笑罢了，好好干，马上要春节了，多带点钱回去过年。”
雅雅讶异抬头：“尤小姐，你真的不投诉我了？”
尤清和宽慰道：“当然是真的，出来闯荡，谁都不容易。”
雅雅感激涕零，她出了店，混肴在了商场里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她放过雅雅，不是她宽容大度，而是雅雅从来就不与她有竞争的机会，她不屑花精力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秦雪第一眼就视她为敌，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弱小而去随意践踏，而是在那刚开始的开始，她就已经有了与秦雪拉锯的潜力，但现在，嵇云川已成为她的男朋友，那么，她更加不能坐以待毙，不能让自己的弱小成为对方攻击的武器！
到家楼下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雨，嵇云川站在单元门口等，屋檐太窄，他半边肩膀都湿了，一看到她，就迎了上来：“说好半个小时就到，可我等了你足足一个半小时。”
“你为什么没催我？”
他牵过她的手，十指紧扣，俩人并肩向楼里走去：“快过年了，街上车多，我想着你无非是堵在路上，我不敢催你，我怕催你后，你又去催司机，司机着急上火，要是与别车小擦小撞一下，吃亏的还是你，反正时间足够，我宁愿等着。”
“那你为什么不去车里等？要傻乎乎地站在楼下淋雨？”
“嗯……”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便笑了笑：“傻吗？我觉得在楼下等你是最好，让你一回来就可以看到我。”
她五根手指与他的手紧紧缠绕，每一根细小的关节都能感受到他的力度，如此贴近，宛若心脏的擦撞。
她笑得只打哈哈：“这还不是傻？那又是什么？”
到了家，她迫不及待将给他买的衬衫拿了出来：“看，我给你买的礼物。”
他眸中发亮：“给我买的？”
“快去房间试试给我看。”
嵇云川斜眼看她：“这里又没外人？为什么要让我在房间里试？我就是在客厅里试那又怎样？我坦荡荡，内外如一，没有什么不能给人看的。”
“哦？什么都能给人看？”
“当然！”
她捂嘴偷笑，用力将他推到房屋大门边，开了门，道：“你如此坦荡，那不如你脱光了去外面走廊上试？电梯里试？”
他依旧是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虽然纯洁，可旁人未必如此，我坦荡荡给人看，可别人若觉得遇上了暴露狂，去报了警，那你就成了主谋。”
她瞪大眼睛：“我主谋什么啦？”
他窃窃一笑：“教唆自己男朋友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有伤风化，是个女变态。”
她又气又笑，伸手扯住他的衣领，将他的脸拉到自己眼前：“我是女变态，那你喜欢我什么？”
嵇云川装模做样想了想，就在她以为他要出口取笑她的时候，他却换了一副比认真更认真的表情：“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就像一个撑着渔网却试图去遮挡暴雨的傻子。”
“嗯？”她呆了呆。
“你当时的慎重、失意、困惑都堆积满了……却又想努力隐瞒，努力做出与别人一样的模样，你想彻彻底底淹没在这片俗世中，可是啊，你难道没有发现，你身边的人都如此圆滑世故、精明功利，你要怎么掩盖你赤诚的心，变成他们其中任意一个失去本来面目的影子？”他看着她的眼睛，微微地喘息：“或许我是唯一的那一个，一眼就看到你纯粹灵魂的人。”
她震住，脚底心里升出一种酥麻的感觉，一直蹿蹿地冲到了她头顶，冲到了她的四肢与皮肤，她无所适从，无法坐立也无法走动，再也忍不住，微抬下巴，将他吻住。
如果这就是爱情，那么一定是世界上最温柔的那一种。
作者有话说：
下本开《你似雪崩而来》，专栏可预收
第57章
周三上午, 上海市政府大厅会议室。
长方形的会议桌，市长坐在正中间，左右各坐了几名金融专家，此时, 一名专家发问：“秦雨先生, 据您的意思是, 跃然资本的民间贷款数据，全是秦雪的污蔑？你们跃然资本从没有过此类破坏老百姓钱袋的想法与操作？”
秦雨道：“当然！绝无可能。跃然资本只是替超然空间做前期数据而已, 何况超然空间的主导者是许知行, 以他从业这么多年来看，志向高远, 操纵的都是成千上万亿的资本，做民间借贷从来就不是他的兴趣所在。”
专家点了点头：“我暂时没有其他问题。”
尤清和举手道：“抱歉，我可以说几句吗？”
市长道：“请。”
尤请和站起身的那一瞬间，眼光与秦雨相撞, 她微微一笑, 将投影仪与自己的电脑相连接，屏幕上出现一张极致详细的表格：“市长，专家们, 很遗憾我今天将在此戳破超然空间的美好幻影，跃然资本给超然空间做前期数据不假，目前这种浅层的数据也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如果有一天, 这种数据每分每秒都在翻倍增长呢？超然空间一旦坐落在上海自贸区地块, 那么它所拥有的是全世界所有企业资源, 在很短的时间里, 它需要收拢世界的资源, 也会把世界的资源变成它无数只数以万计的触角……”
秦雨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浑身燥热，他将扣着的羊毛衫解开：“我不认可这个说法……”
尤清和的一双美目看向他，眸底涌动着深邃的光：“秦先生说的对，超然空间的主导者许知行先生从来就不是庸俗的倡导者，可是，将世界所有资源变成超然空间的工具，用此撬动、摧毁中国金融系统的根基，以一己之力搅弄中国世界金融风云，绝对是是许知行先生才有的气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市长，专家们，我说的这些想必你们比我更敏感，中国的金融系统被摧毁的后果是什么？就算许知行先生运用他的超然空间再重新建立一个金融系统，那这套金融系统主导者依然是许知行！在我们国家，是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
此言一出，市长眉心紧缩，神色凝重。
“市长，专家们，这仅仅是尤清和个人毫无根据的臆想，目前是完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的。”秦雨双手握拳，硬声道。
“毫无根据？”尤清和冷笑道：“那么我就不得不重提跃然空间的民间借贷业务，如果这不是秦雪栽赃嫁祸呢？从小的民间借贷开始，到以后超然空间的国际贸易、企业借贷，从老百姓到企业主，从中国企业主到世界企业主，超然空间从下至上，从里到外，彻彻底底掌握到了各个阶层各个行业的钱袋！这是一个危险至极的信号！”
她一口气说完，转头对秦雨道：“秦先生，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吗？”
秦雨神色变了又变：“市长，我完全不认可这种把个人的主观意识全当作客观事实来推断！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市长挥手制止他，与专家们低声讨论。
度过难熬的几分钟，市长严声道：“目前来看，超然空间表面完美，实际潜藏了很多危机，是否符合我们的城市规划发展，我们还需要时间来进行考察核实，今天的答辩会就到于此。”
尤清和走至市长身边道：“市长，关于物联网科创成的构想，那我们巨摩可否与秘书约定下次洽谈时间？”
“可以。”
她连声道谢，目送市长、专家们出去了，才忪了一口气。
转过身来，看到秦雨靠在窗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脸上怒气还未褪去，嘴角却浮起了一丝玩味的笑：“我在想，就算是无稽之谈的谎言，是不是由美人说出来也格外动听？尤小姐如此美丽，清灵无人可比，见一眼都要心动了，哪里还会质疑你说的话？”
她今天身着身着一套青白色西服，白色高跟鞋，手上挽着一件奶白色羊绒大衣，如春晖明露般无暇动人，秦雨的措辞并不夸张。
尤清和在桌边坐下，抬头直视于他：“秦先生，秦雪屡次挖坑给你，这一次，她栽赃诬陷你们跃然资本掏空老百姓的钱袋，提前给政府按响了警钟，这个仇就不报了？”
秦雨眯起眼睛：“尤小姐为何对我家事如此感兴趣？又在逼我造反？”
尤清和捂嘴笑道：“哪有那么复杂，只需把秦雪对巨摩的控制权拿到你手里好了，都是一家人，亲兄妹，分什么彼此？”
他问道：“对你有什么好处？”
尤清和耸耸肩：“对我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不用担心随时被人泼咖啡？不用担心随时被人指着鼻子骂？但这都是小事，我最无法容忍的是，秦雪这个完全不懂金融的疯狂艺术者，会每时每刻地对巨摩进行亵渎，如果非要有一个秦家人掌管，那么，我想你会比秦雪好沟通得多。”
秦雨扬眉：“我可以把这几句话当作你对我的赞赏？”
尤清和点头道：“当然可以，如果你觉得比秦雪正常也算优点的话。”
秦雨哈哈大笑，又道：“之前圣诞节的时候，你说要去许知行家蹭饭，准备什么时候去？”
胸口一闷，她低声答道：“我……我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去。”
“呵！怎么？刚刚在答辩会上，不是还紧抓着许知行这个名字大肆痛批吗？这时候怎么又胆怯了？”
“我没有胆怯！”她摆头道：“我只是……我只是……在拿下这个地块的关键时期，我不想被任何人干扰，更何况是他。”
“这就是胆怯！”
她向半空吐出一口气，想反驳，却说不出一个字。
天色灰蒙，云层厚重，她刚出市政大楼，就看到嵇云川倚在一辆车子前，他也看到了她，挥了挥手：“清和。”
她小跑过去，到了他面前，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握住了手：“我猜很顺利？”
她抿嘴笑道：“秦雨显然没想到我今天会发动攻击，他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
“哇，清清真厉害，我们先上车，去吃饭？”
“嗯。”
晚餐被嵇云川选在一处民国时期公馆里，是本帮菜，除菜肴外，还额外让店家准备了一壶小吊梨汤，等了一会儿，梨汤先送上来，他给她倒了一小碗：“怕你今天下午说得嗓子干哑，先喝喝这个。”
她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道：“我爸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了，说他们今年要回四川乡下老家去过年，让我也跟着去。”
“四川的乡下？过年是怎么样的？”
“我怎么知道？从我记事起就没去过，听我爸妈说，在我还不会走路的倒是去过一次，可我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了。”
侍者把菜肴端了上来，色泽诱人，她一看就饿了，先拿过嵇云川的碗：“我来给你夹菜。”
几份造型精致的菜，她细细挑选一些放在碗里：“我给你挑的一定特别好吃。”
嵇云川接过来，吃了一块瘦肉：“你夹的怎么算好吃？要你做的才行，不然，我吃来吃去，也还是餐厅厨师做的味道。”
她眸光一闪：“那我们一起过年好不好？”
“嗯？”
她嘟着嘴：“我本来就不想和爸妈去乡下过年，你想想，那么多亲戚我见都没见过，一大屋子人我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打招呼都不认识谁是谁，而且睡觉也在农村里，洗澡什么的多不方便，我才不要去，我就留在上海过年。”
“那我过来陪你？”他眼中盛满里笑意。
“好的呀，我们一起过年，一起守岁，一起吃团年饭。”她眉目弯弯，脸上全是喜气，突然她‘啊’了一声：“可是……你要陪你爸妈吧？春节这么重要的节日，总要和爸妈在一起。”
“那……不如，你除夕那一天去我家？然后过了除夕，我们一起回上海。”
“不行不行。”她连连摆手。
“为什么？”
“嗯……”她皱着眉：“我觉得我们感情还不够牢固。”
“这是什么理由？”
她一本正经道：“就是还没有到见家长的程度，见完家长就是要结婚，我们当然不至于到这种地步。我们……我们才刚刚在一起，这时候去见家长，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笑着摇头：“那除夕那一天，我在家吃中饭，吃完中饭后我就到上海来，陪你吃晚饭，守岁……好不好？“
“好当然是好，可是你千万别对你爸妈说谁去上海陪女朋友。”
“这又是为什么？”
她脸颊飞起两朵红晕，结结巴巴道：“若你说是陪女朋友，你爸妈一定会很生气，哪有有了女朋友就不在家过年的道理……以后，以后你妈若见到了我，肯定第一眼就不喜欢我……”
嵇云川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好好，那时候我就说我要加班，要工作，实际上，却是来陪你。”
她明明不敢看他，却是傲娇起来：“爱来不来，若是不来，我自己做菜我一个人吃。”
他握住她的手：“当然会去，我恨不得今天就已是除夕。”
第58章
夜幕微降, 天空洒落雪珠敲在车窗、车顶上，发出清脆的“啪啪”之声。
秦雨驾着车，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用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着节拍, 车子驶入一所庄园停了下来, 他下了车, 将车钥匙随意往半空中一扔，对院中一个值班的司机说道：“去, 把车子停好。”
司机接过车钥匙：“好。”
雪珠砸落在脸上, 一个佣人过来给秦雨撑伞，他手一推：“别搞我爸这套穷讲究。”
说着, 他连走几步，穿过院子，跨上台阶，大喊道：“开门, 我回来了。”
十多秒后, 大门被打开，吴姨出来了：“老秦总在楼下客厅里坐着呢，你没个正形, 小心你爸又要骂你。”
秦雨笑嘻嘻道：“我是他的宝贝儿子，骂我几句不是他为人父母应该做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