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姨摆摆头:“又胡说了,难怪你爸妈要偏袒小雪些。”
“我亲妹妹回来没?”
“回来啦,在客厅陪着说话呢。”
秦雨换了拖鞋, 到了客厅, 看到茶几上堆满了衣服首饰、养生补品, 秦雪一样样地拿给秦望东、胡晓洁看, 说着什么“爸, 你看看这人参,少说也有七八十年了,我可是托了人从东北老农户里找出来的,一般人哪有这个。”、“妈,你猜猜这是什么做的?这可不是普通的丝巾,这是用荷叶丝一丝一缕织成的,在东南亚,一年也就出这么几条。”
听到脚步声,秦雪抬头,似笑非笑:“是哥哥回来了,听说前两天有个政府答辩会,你和许知行弄的那个什么超然空间把地块拿下来了吗?”
胡晓洁用手肘捅了捅她:“别挑事儿。”
秦雨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哎,你单恋的那个嵇云川到底对你怎么样啊?我看他和尤清和关系不错,那天答辩会后,还特意去接尤小姐,俩人拉一拉小手,亲一亲小嘴,大庭广众、光天白日的,也不怕闪瞎了我的眼睛。”
“闭嘴!”秦雪脸色一变:“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秦望东怒道:“你们俩是怎么回事?见面说不过三句就吵。”
秦雨没接话,笑眯眯的一双眼睛看着秦雪。
秦雪气红了脸:“爸,他故意挑衅我。”
秦望东厉声道:“你喜欢嵇云川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成了金融圈的大笑话,真不像话!”
秦雨慢悠悠道:“爸,你可千万别怪我这个宝贝妹子,我妹可是真性情,刚进巨摩的时候就把诬陷许知行的黑料广而告之各大媒体,那个时候,嵇云川就不得不站出来,开了公布会,特别说明妹妹不参与经营管理,才摆平这件事,虽然被金融圈笑了大半年,但也算及时止损了不是?”
秦望东怒气更盛。
秦雨的笑意却越来越浓:“说来也真是好笑,巨摩可是上海顶尖的金融机构,居然被一个完全不懂金融、甚至不懂社会常理人情世故的人拿在了手里,这可不是把我们枫威集团的家丑都抖落出去了吗?”
秦望东压着一股子气:“你比你妹又强多少?整天吊儿郎当。”
胡晓洁劝道:“我就说小雨这孩子是缺个人管着,前段时间,我和易融集团的易夫人喝茶,她家有个女儿刚从国外回来,给我看了照片,人长得是相当水灵,要不,我和她约个时间,让俩孩子见见?”
秦望东点了点头。
胡晓洁对秦雨道:“到时候你可给我收拾得精神一点。”
秦雨苦着脸:“妈,我不想相亲。”
“这哪是相什么亲?不过是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罢了。”
秦雨还想反对,秦望东道:“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你把家成了,生几个孩子,枫威集团总是要交个人管的。”
这几句话正中下怀,秦雨极其舒坦:“爸,你真是明察秋毫,是明君啊。”
“爸,那我呢?”秦雪不高兴了。
“你?你也不看看自己干了什么事?天天想着拆哥哥的台,以后还得靠哥哥养。”
“妈,哥哥把爸爸蒙住了!你给我主持公道!”
胡晓洁两手一摊:“我只知道现在肚子饿了,先吃饭吧。”
礼拜一,巨摩大厦。
正是上午最忙的时候,尤清和接到周宁的一通电话:“尤部长,有空聊几句?”
“你说。”
“这段时间巨摩股价强势反弹,为何之前你一丝消息都不吐?”
尤清和笑了:“周总在金融场混了几十年,经验比我丰富百倍,恰逢巨摩股价谷底,马上飞升之际,您居然没看出来,我又有什么办法?”
周宁一声闷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尤部长可是五个多亿进的场,现在钱呢?”
“周总,您现在进场还来得及,干嘛打我这钱的主意?”
“分点损失费也是你应该拿出来一点。“
“现在钱不在我手里。”
“我不管那么多,今晚海清路上达达咖啡厅见。”
挂了电话,她心脏”咚咚咚“的跳,出了办公区,按下电梯键,想去对嵇云川说这个事情,电梯门开了,方薇子走了出来,见她脸色煞白,问道:“怎么了?”
尤清和摆头叹道:“百密一疏,之前巨摩股价最低点,我竟忘了对周宁说,今天他来找我们要钱来了。”
“他要多少钱?”
“他没说,只说晚上在达达咖啡见。”
方薇子嘴角浮起一丝浅笑:”你这六神无主的样子,是想去找嵇总?呵……果然女人一谈恋爱,就变成了巨婴。“
尤清和紧抿嘴唇:“不然能怎么办?”
方薇子压低声音道:“这是我和你之前的秘密,就算嵇总是你男朋友,也猜中了七七八八,可你没亲口承认那就不是事实!这件事交给我,晚上我过去见见他。”
“我和你一起去!”
“别!我和你本来就没多少默契,你跟过去碍手碍脚,别妨碍我。”
“可我担心……”
方薇子看着她的眼睛道:“尤清和,我和你本来就不是朋友,不过是因为一些利益才聚在一起,我是离过婚的人,知道男人在争取利益的时候有多丑恶,而你现在处于热恋中,我可不想被你无脑白痴的状态影响。”
她吁出一口气:“那好吧,你一定要小心。”
“行了,别婆婆妈妈的。”
夜晚时分,雨雪交加,方薇子从车上下来,裹紧大衣外套,冲进咖啡厅里,室内暖气一烘,额头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目光环视一圈,看到角落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戴了一定宽沿帽,低着头,只露出半张脸。
方薇子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扑哧一声笑:“周总,好久不见,怎么?今天来角色扮演,搞一出地下党接头?”
周宁抬起头,看到是她,问道:“尤清和呢?”
“呵,你问她?她忙着谈恋爱呢,哪有心情管这些事?”
周宁嘴角一扬:“你们做事可不太厚道,自己赚得盆满钵满,让我在旁边干瞪着眼。”
方薇子睁大眼睛:“周总,你这话才说得不厚道,一个大男人哪有找两个女人要钱的道理,传出去了可多难听,何况我们哪里敢耽误您赚钱?你现在买进去一样可以赚。”
“那这段时间的差额?你补给我?”
“哼……真是不要脸!”
周宁猛一拍桌子:“你骂谁呢?”
方薇子看着他:“你吓唬谁呢?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不是找女人要钱,就是吓唬女人,还好意思找我讲道义?我说你不要脸不是骂你,是表扬你,我就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男人!赶快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吧。”
周宁“嘿嘿”一声冷笑,伸出手,一把拿住她的手腕:“你到底给不给?”
手腕一阵剧痛,很快便失去了知觉,背上额上冷汗如泉涌,方薇子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中逼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就算想□□也得掂量掂量,看是我钱多,还是你钱多,别聪明反被聪明误,欲杀人者……反被人杀。”
周宁手上用力,眸中结了冰:“谁说我要你的命?我只要钱,如果没有钱,卸你一条腿还是轻轻松松……”
手腕似乎要被他夹断一般,冷汗流到眼睛里,视野都变得模糊起来,她咬紧嘴唇道:“你卸我一条腿,我就卸你两条腿,外加你一只手,不信你试试?”
“住手!周宁,你放开她!”
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方薇子忽觉手腕一松,剧痛陡然消失,取之而来的是一阵麻木,她看到桌边一个身影出现,居然是……许知行。
她揉了揉手腕,挤出一丝笑:“许总,好久不见。”
许知行落了座,长吁道:“有没有伤着?”
他眉心微皱,眸色极深,似乎流淌着火山岩浆,极热极烫。
她看一眼便收回眼光,莫名有些坐不住,嘴上却是不饶人:“怎么?一个还不够,又来一个,合伙欺负我这个女人?”
周宁冷声道:“谁敢欺负你这个泼妇?我看是你欺负我,把我吓唬得一愣一愣的。”
“别多嘴!”许知行一声低喝。
周宁不说话了。
许知行看向方薇子:“方小姐,你没伤着吧?我听说周宁要找你们,着急赶过来,没想到还是迟了些。”
她垂着眼,没有抬头,将手腕伸到他面前:“看看,周宁干的好事。”
许知行轻轻握住她的手腕,雪白的肌肤上,赫然几个手指印,已变得青紫,想来痛楚不少,他道:“方小姐,我会给你善后的,赔偿、医药费、道歉……都不会少。”
“嗯。”她缩回了手,手腕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她觉得怪异,用一只手的手指轻轻的擦,想把这种温度抹去。
“时间不早了,方小姐的手腕估计不能开车,不如我送你回去?你的车子,我另叫人开回去。”
“不……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也让她感觉到不适起来,这真……真是好奇怪。
第59章
小火炉上暖着一壶酒, 酒香飘满了整个屋子,秦雨揭开酒壶盖子,看到壶中酒沽出一个个细小的气泡,他端起酒壶将酒倒在青釉杯中, 喝了一口, 咂舌道:“好酒!我敢说这酒起码已有了三十年。”
许知行也倒了一杯, 笑道:“你猜得准,是唐叔珍藏了32年的酒, 一直舍不得, 前几天又念叨,我说再不喝就浪费了, 白白费了一番心血,他才恋恋不舍拿出来。”
秦雨道:“他自己舍不得喝,给你喝?”
许知行摆摆头,轻吁道:“他不会喝的, 这酒对他来说比血还腥。是当年他买来给他女儿出嫁时自家人喝的, 后来……后来他女儿一场车祸去世了,老伴受不了打击提前走了,这酒自然尘封了。”
秦雨一怔, 将手中酒杯放回桌上:“那这酒也太沉重了,你也喝得下去?”
许知行端起酒杯,一口饮尽杯中酒,道:“正是背负着太多意义的物件, 才需要将它的沉重化散在这平凡岁月里, 今夜, 有山有水, 有花有月。”停了停, 他看了他一眼:“有朋友。我想唐叔,愿意把酒交付到这样一个夜晚里。”
秦雨撇撇嘴:“那照你这意思,还是你给人家帮忙了?”
许知行又饮一杯:“帮忙不敢说,只是不会辜负了这酒。”
桌上另有一个炭火炉,荷叶包着牛肝菌在里面烤着,火候差不多了,佣人将荷叶盒子捞起来,打开,把里面的牛肝菌夹到许知行与秦雨面前的盘子里,烟熏与荷香融合,将菌子做出前所未有的鲜香多汁来。
许知行吃了一口,慢慢咀嚼,道:“冬天能吃到这样的山珍很难得,若到了春天,那时候春笋也不错。”
秦雨尝了一口,果然极其鲜美,又连吃几筷:“哎,老许,尤小姐说要来蹭饭的,怎么不来了?”
许知行夹着菌子的手微微一滞,停顿不过半秒,又将牛肝菌放入嘴里,吃下去了,才道:“你说为什么?仅仅是为了她所说的,现在是拿下地块的关键期,不想被我干扰吗?”
“当然不是了!”秦雨抿住嘴,一丝笑意却藏不住:“因为人家怕了你呗,兴师动众地送了那么多衣服首饰,只差把‘我要追你’写在脸上了,人家柔柔弱弱一个小姑娘,还不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话说完了,许知行还未说什么,他自己就思忖道:“哎,不对,她可不是什么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是最狡猾的狐狸,是披着羊皮的狼,是母老虎,我现在一看到她我就怕!”
许知行嘴角上扬:“证明我没看错人。”
秦雨忍不住犯了一个白眼:“给自己找了一个敌人还这么开心?”顿了一顿,又道:“哎,我那天看到嵇云川去接她了,俩人还牵手了呢。”
许知行一怔:“是吗?”
秦雨皱眉道:“虽然隔得远,但我应该没看错。”
“哦。”他微微低了头,目光落在荷叶上,鲜嫩的荷叶已烤至焦黄,这荷叶储放不易,本想等着她过来的时候用,没想到一直没音讯,实在等不了了,今天才拿出来做了这道荷叶牛肝菌。
许知行又喝了一杯酒,入口辛辣,回味甘甜,此时更加觉得,唐叔珍藏的这瓶酒,今夜果然没有辜负。
这一天上午,资管部办公室里呈现出少见的嘈杂。几个大客户围着方薇子讨论一些资产管理的事项,这些土老板,赶上了好政策,虽然暴富了,但对资产管理一窍不通,她说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才让他们稍微能理解一点点,歇口气,端起水杯喝口水,眼光瞟过,竟见到门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一抖,水杯里的水差点泼到了身上,“咣当”一声,失手将水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她低了头,身子慢慢向桌下委去,眼见就要躲在桌子底下,一只大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方总,你这个问题还是没有说明白,为什么这样组合管理,第二年资产就能多出30%呢?”
那个声影停住,循声看过来,视线与她正相撞。
自离婚后,方薇子就没红过的一张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从桌下重回椅子上坐直,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许总,真的是你?怎么今天想起来巨摩看看?”
许知行进了她办公室,笑道:“我还以为我记错了资管部的位置,原来是你被客户挡住了。”
方薇子讪讪道:“你这一路上来,就没遭以前的员工们围观吗?”
许知行眨眨眼:“我走的是以前的专属通道,密码不会忘,倒没遇上什么员工,只要不碰上嵇云川就好。”
她捂嘴偷笑。
“那你先忙,等你忙完后,我再和你说。”
“嗯,好。”
他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随手拿起一份财经杂志看,光线淡淡覆盖在他身上,优雅沉静,可那份不沉沦的气场,又将他与环境隔离开了,叫人如何相信?他以前就是这栋楼的主宰。
方薇子和客户们说着话,可注意力却全在他身上,心不停地在想,他来找她做什么?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客户们都走了,她送至电梯口,折回办公室,玻璃门内,他还是坐在沙发上看杂志,从未挪动。
刚刚人多她觉得闹哄哄,现在只剩与他两个人,她又有些紧张:“许总,不知你今天过来是有何贵干?”
许知行抬起头来:“你手腕的伤好一点没有?”
“哦!”她下意识地握住手腕:“好多了,没有那么痛了。”
许知行合上杂志,拿出一罐跌打药膏:“试试这个,我以前滑冰常有淤青,一擦这个就好。”
“你喜欢滑冰?”她讶异道。
“呵……这又不是稀罕物件,以前感兴趣便去学了,刚学会那阵,几乎每天都要滑,后来技术精炼了,反而就淡了。”他不以为意。
她还是觉得惊讶,她从未见过他正装之外的样子,他滑冰的样子更是无从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