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月光反目成仇后——八月寒酥【完结】
时间:2023-09-03 17:13:17

  她从前的贴身丫鬟没能受住流放路途的苦难,在半道上丢了性命,知晓此事后也让她伤心了好一阵。
  如今恢复身份后,父王也曾为她寻了几个靠谱的婢女。可或许是这四年来她已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便不再让人跟着。
  有雁之在暗处保护她就够了,其他的,她都能自己办到。
  眼见就要走到正堂,却忽然听闻一阵久违的说笑声在府中弥漫开来。
  她脚步一顿,揉了揉有些发凉的双手,随即加快了脚步。
  “九皇叔?”
  卞宁宁刚一跨入正堂,卞亦枫那身深紫色长袍就闪入她眼中。
  卞亦枫还是那副不恭模样,眉眼中尽是笑:“许久不久,咱们宁儿还是这么美。”
  “九皇叔又在打趣我了。”
  她笑着坐到卞亦枫身旁,又与恭王见过礼后说道:“上回见着九皇叔身披战甲、守卫皇城的模样,也是令人十分难忘。”
  自从圣上即位后,她就未再见过卞亦枫。父王说他是收了心,醉心公务,她还在感慨,原来九皇叔也会放弃安逸,甘愿投身朝廷。
  卞亦枫哈哈大笑起来,似是对她这明晃晃的奉承十分满意:“咱们宁儿的眼光就是好。”
  恭王也笑,却比卞亦枫要沉稳许多,只慈爱地看着他们,并不多言。
  卞亦枫的到来让冷寂多日的郡主府又闹腾了起来,也让卞宁宁暂且将烦心之事搁置下来。
  “九皇叔近日在忙些什么?”
  卞亦枫饮了杯她酿的秋月酒,笑说道:“卞佑年那个小崽子,交给我一堆外务,这几月有一半的日子都在外头奔波。我也是昨日刚回来,便想来看看你和你父王。”
  听着卞亦枫直呼当今圣上名讳,还唤其小崽子,她忍不住发笑,暗道虽然经历了这许多,可他依旧还是那个肆无忌惮的九皇叔。
  卞亦枫与恭王亦是多年未见,上回匆匆一别,直至今日才能坐在一处聊聊过往、共述未来。
  卞宁宁陪着用过饭后,心头记挂着温仪,便告辞去往定国公府。
  不想她刚踏上马车,却忽见梨花般的细雪在万千烛火下纷纷扬扬。
  这是平冶这个冬日的第一场雪,她掀开车帘,伸出皓腕接了片小小的雪花,却霎时在她手心化作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她突然想起罗城冬日里鹅毛洒落般的大雪,微微一笑。
  平冶终究还是不及罗城,便是这雪下得都不得她心意。
  或许过完这个除夕,她也该同父王回罗城了。至少在罗城,那些往事不至于遗忘得太快。
  她放下车帘,摸上腕上那根玉镯,笑意渐浓。可须臾过后,她却忽觉面上微凉,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竟已泪流满面。
  马车渐渐驶入闹市,耳边传来杂耍叫好声与孩童嬉笑声,笙歌鼎沸,锣鼓喧天,终于让她再也压抑不住,在一片热闹声中痛哭失声。
  可她向来隐忍,纵使哭得连心尖都在疼,待到定国公府门前时,所有伤怀早已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连温仪都没瞧出半点端倪。
  温仪原本因着白匀的缘故还有些沮丧,可今夜实在热闹,她又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不过须臾,便将所有的烦恼抛诸脑后。
  二人到了南江楼,温仪轻车熟路地与酒楼小二打招呼,说着便要往二楼她常呆的雅间去,却被卞宁宁拦了下来。
  “宁儿,你信我,那间屋子是最好的,绝对能让你将今夜的烟火都尽收眼底。”
  卞宁宁摇头轻笑,朝着另一头指了指:“可我已经让掌柜将另一间屋子包下了,总不能浪费了。”
  “那间屋子不仅能看见烟火,还能瞧见水榭上的歌舞,你不是最爱这种热闹?”
  温仪听见歌舞二字,双眼霎时便亮了,连连点头:“还是宁儿了解我,那咱们去那间。”
  她任由温仪拉着自己,见她兴致勃勃的模样,心头暗忖着也不知等会儿温仪究竟是开心更多还是恼怒更多。
  心里打着鼓,便到了雅间门口。
  温仪浑然未觉卞宁宁今夜格外沉默,只当她还挂着沈寒山,便说道:“宁儿,既然今夜咱们出来了,就开心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白匀!!”
  温仪边说边推开了雅间的房门,看见消失了十余天的白匀居然正悠哉游哉坐在雅间之中,手里还托着酒杯,笑眼盈盈地盯着她瞧。
  她霎时便怒火攻心,指着白匀大喊道:“你还敢回来!”
  卞宁宁无奈扶额,仿佛方才那些今夜要开心些,没什么大不了的话,是她听岔了。
  温仪抽出九节鞭,作势就要上前教训白匀,白匀慌忙站起身,半点没有方才的潇洒风姿。二人绕着大圆桌绕了整整八圈,卞宁宁才终于出声阻止。
  “好了温仪,若你当真抽坏了他,只怕你又要心疼。”
  “宁儿!”温仪红着脸跺脚,看似嗔怪,实则却也乖乖将鞭子收了起来。
  白匀好不容易回来了,若是再让她给打跑了,她确实也是舍不得的。
  见她收了鞭子,白匀面色一喜,立马腆着脸贴到温仪跟前,贱嗖嗖地说道:“是啊,若是把你未婚夫婿打坏了,你不得心疼死?”
  “不许你胡说!”温仪听闻此言,顿时便害羞起来,为了掩饰她的羞涩也只能装作十分生气的模样。
  “不是你对外说我是你的未婚夫婿吗?怎得你还生起来了。喝喝茶,消消气。”
  白匀谄媚地给温仪递上茶水,为她捏起肩来。
  暖茶下肚,温仪的怒火也笑了,面上的羞意遂也显露出来,她看着杯子里打旋的茶沫,低声呢喃道:“这话我能说,你不能说。”
  若不是为了让白匀知晓她的心意,她又怎会如此对外宣扬?
  可如今听白匀自己这般说,却让她有些不自在。
  “没有三书六礼,三媒六聘,你我二人便不算定亲。”她小声嘀咕着,羞得耳垂都在泛红。
  原本眉欢眼笑的白匀听了这话,笑意却僵在了眉梢,勾起的唇角也落了下去。他垂下头,似有些落寞。
  温仪还从未见他这般模样过,霎时便慌了神,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卞宁宁只看了白匀一眼,就知问题出在何处,却不好多言,只默默退了出去。
  温仪见卞宁宁离开,这才上前一步拉了拉白匀的衣角说道:“怎么了?”
  一阵沉默,直至外头响起了炮竹之声,白匀才郑重地从一旁小几上取过一方檀木盒,放置在温仪面前。
  “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只有一个救命的师傅,可师傅也于多年前逝世。倘若你看重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却也只能由我自己亲手来办,但若是如此却不合规矩。”
  “温仪,我从未做过这些事,也不知自己能否达到你所期望的程度,但我会竭尽所能,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他将檀木盒打开来,就见里头静静躺着一沓纸,最上头是一个小红封。
  “这是我的生辰八字和我如今所有的积蓄,我都交予你,虽说与你所有比起来实不算多,但往后我定会为你赚更多的银子,买更多的东珠。”
  “但我绝不会逼迫你,我想让你自己选择是否要与我在一处,因为我的选择永远都只会是你。”
  白匀多年来从未这般端正严肃地与旁人许诺过,今夜这番话也诚挚非常。他深深凝望着温仪的眼睛,紧张得连呼吸都停滞了。
  温仪眨眨眼,半晌没说话,红润之色却从脖颈渐渐攀上眼眸。
  良久过后,她才缓缓抬起一根手指指向白匀的唇瓣,红着脸说道:“你牙上沾菜叶了。”
  白匀正含情脉脉看着她,忽听此言,赶忙抬手遮面,慌慌张张转过身去,懊悔自己竟在此时失态。
  可下一瞬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了等温仪,根本未曾用饭,哪来的菜叶?
  果然,他转回身来,就瞧见温仪正捂着嘴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与他对视一眼后,更是大笑出声。
  “好啦好啦,逗你的,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便与你扯平了,不怪你不告而别。”
  “我不在乎什么三书六礼,我也甚是讨厌那些繁文缛节,你无父无母,我也没有爹娘,你我二人岂非绝配?”
  “你当真不在乎?”
  “不在乎!往后我们便山高水长,任你我逍遥!”
  卞宁宁站在外间走廊上,听着屋子里的说笑声,笑意也渐渐在她脸上弥漫开来。
  能看着温仪幸福,与所爱之人终成眷属,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待过完大年,她也能安心回罗城了。
  外头炮竹烟火声愈发响亮,她却没有赏玩的兴致,打算先行回府去了。
  可她刚走出两步,却听身后有人唤她。
  她回头,就见叶辰安正站在长廊那头,笑看着她。
  “叶大人。”她快步上前,亦是有些惊喜,“许久不见了。”
  自从那日皇城外一别,她竟是再未见过叶辰安,却没想到今日却能无意碰上。
  叶辰安眼神似水,温柔怜爱地看着那张拢在雪白披风中的小脸,不禁笑了笑:“好久不见了,郡主。”
  “叶大人今夜也是来赏烟火的?”她问道。
  叶辰安摇摇头,低头轻笑:“我特意来此见个人。”
  卞宁宁了然颔首,侧着身子为叶辰安让出了一条道:“既然叶大人还有事要忙,我便不多打扰了,改日叶大人若是无事,可来郡主府坐坐。我父王如今也时常提起你,对你十分赏识。”
  掩在袖中的双手微微蜷曲,叶辰安脸色忽而不自在起来,须臾过后才说道:“多谢恭王厚爱,但只怕是不能了。”
  “为何?可是出了何事?”
  “在下明日便要启程前往奉天城,赶在大年过后担任奉天刺史一职。”
  “奉天刺史?”卞宁宁惊讶道。
  虽说奉天地势优越,也是一方大城,但刺史一职与原本的大理寺卿相比实在算不得升迁。更何况还远离皇城,如何比得过日日在圣上跟前挣脸面?
  虽说自由,却也失了讨圣上爱重的机会。
  “这是圣上要求的?若叶大人不愿,我也可……”
  “是我自己同圣上求来的。”
  叶辰安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幽深:“我只是觉得自己见识实在算不得深广,想出去走走瞧瞧,以免留在平冶安于现状、怠懒因循。”
  “况且,我本就不是平冶人,如今也没有非留在此处不可的缘由了。”
  卞宁宁忽然觉着他这话意有所指,顿了片刻,才笑着说道:“或许待叶大人成了家,就有非要留在某处的缘由了。”
  叶辰安听了此话分明仍是笑容满面,可那低垂的眼眸却不可遏制地流露着阵阵哀伤。
  他没接此话,却是后退一步,拱手朝着卞宁宁恭恭敬敬作了一揖,说道:“能与郡主相识,是臣此生之大幸。”
  “臣恭祝郡主往后的日子,安平喜乐,得偿所愿。”
  卞宁宁愣在原地,看他正经严肃的模样,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转可转念一想,也不禁伤怀起来。今夜一别,何日再见却是不知,若是缘分浅薄些,只怕此生都不会再见了。
  思及此,她遂也笑着说道:“我也希望叶大人往后能得偿所愿。”
  “多谢郡主,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叶辰安脚步缓慢,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卞宁宁看着他略显落寞的背影,忽而想起了什么,唤道:“叶大人。”
  “那日皇城外,叶大人说若是我活着回来,便要与我说一个秘密,是什么?”
  叶辰安脚步一顿,沉默着站在远处,几息过后才缓缓转身,粲然一笑。
  “臣哪有什么秘密?不过是想着若郡主当真陷入性命垂危的境地,还有能让郡主多支撑片刻的理由罢了。”
  “还请郡主恕臣鲁莽欺骗之罪。”
  卞宁宁笑着摇摇头,朝他挥手道:“这段时日以来,多谢叶大人了。”
  叶辰安点点下颌,应了她的感谢,而后再不停留,径直离开了南江楼。
  待叶辰安离开后,她才想起方才他说是来此地寻人的,却好似并未寻到,竟就这般离开了。
  但她也并未深想,只下了楼准备回府。
  可刚出南江楼,她就被外头喧天的热闹吓了一跳。
  只见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杂耍献艺之人,提着彩灯的看客们将条条大道都挤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将这南江楼外也照得灯火通明。
  她垫起脚四处张望,想寻府中的马夫,可找了许久却也没找到人。不过照这样子,即便寻到了人,那马夫也没法将车舆赶到酒楼跟前来。
  她叹息一声,望了望四周,思索再三,朝着江边小道漫步而去。
  既然回不去,她索性便再看看这平冶江景,待回了罗城,若是无事当不会再来这里了。
  沿着江边慢慢走着,听着水榭上遥遥传来的曼妙歌声,感受着散落在面上的碎雪,倒让她的心静了下来。
  走了片刻,她忽然瞧见不远处江边竟有人在放花灯,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她已多年不曾放过花灯,看着江上顺着夜风越飘越远、形形色色的花灯,忽而一笑。
  果然是她长大了,就连这花灯样式都与多年前她见过的不一样,竟还有雏鸭形状的花灯,荡在江上格外可爱。
  可她还是喜欢最古老的样式。
  她从卖花灯的小摊上挑了盏与她记忆中那盏最为相似的花灯,走向江边。
  花灯上摆放着一张油纸,供人写下心愿。卞宁宁拿着油纸思忖许久,却终是将其原封不动地放回花灯之上。
  既然她所愿无论如何也实现不了,便也不必叨扰神佛了。
  她将花灯放入江中,正等着看它飘远,却忽见从人群中伸出只手,一把将她的花灯捞起,而后耳边传来她魂牵梦萦的声音。
  “多年前郡主便说过,往后的花灯都要与我一同放,为何今年却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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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终得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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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时已到,迎新娘上轿!”
  温仪急匆匆地走到卞宁宁身边,拿起妆奁旁的盖头,说道:“宁儿,方才丹荔都帮你簪了金钗,这盖头总该轮到我替你盖了吧?”
  丹荔拿起口脂替卞宁宁抹上,笑说道:“温大小姐的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郡主能不答应吗?”
  卞宁宁笑颜如画,拉过温仪的手故意揶揄道:“你大婚时自己的盖头都掉在了半道上,当真能替我盖好?”
  温仪却丝毫不恼,想起那日盖头落下时白匀惊诧的表情就忍不住发笑。
  可随即她却很快就正了神色,说道:“宁儿的盖头,我自是不能出岔子的。”
  卞宁宁心头一暖,看着温仪托着盖头,一脸郑重的模样,眼眶都有些发热:“那你不光得替我盖盖头,还得一路陪着我去往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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