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当初柳轻烟的陷害，她的身体并没有中招，还有上次在皇后宫里，她居然能强撑着一直没有晕过去，这一切足够说明她体质的特殊。
说完，她轻声道：“陛下，不要愁眉不展的，刚刚太医也说，臣妾的身体好着呢，并没有什么大碍。”
卫沉珉的声音听着比她的还要哑：“好好养着，明天孤再派人来看你的身体。”
沈绵淼点了点头，卫沉珉没有留下，掖了掖她的被角，说了一句明天再来看你，转身便走了。
沈绵淼有些失落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或许，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格外的脆弱，她其实是想要他留下来陪她的。
可惜，眼前这个人，似乎有些不解风情。
*
卫沉珉回了养心殿，无颜刚迎上前，瞧见他铁青的面色，便将有些话给咽了下去，喊了声：“陛下？”
卫沉珉脸色不好道：“她吐血了，吐了好多血。”
像是在自言自语。
无颜闻言，挺直了腰杆道：“所以呢？陛下是想要半途而废吗？”
卫沉珉凤眸紧紧盯着他：“你是在教孤做事？”
“不敢。”无颜无声笑了，“只是不得不提醒陛下，您是天子，是天下之主，难道要一辈子被个小女子羁绊？她生你便生，她死你便也要给她陪葬？”
卫沉珉没有说话。
无颜继续笑了：“况且，她不是个好女人，能够背叛人一次，就会背叛第二次。”
话音刚落，就被卫沉珉狠狠打断：“你说什么？！”
无颜面对他的怒火，无畏无惧道：“难道小的说错了吗？平阳世子不就是因为她的背叛才落得那般下场的吗？她这样的女人，背叛成性...”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卫沉珉突然动了，伸手一把狠狠掐住他的脖子，眼眸阴冷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说她？”
无颜被掐住咽喉，瞳孔紧缩，随着卫沉珉的握紧，他紧张害怕地哆嗦着唇瓣，更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陛下...饶命...”
卫沉珉这才缓缓松开他的脖子，一呼吸到新鲜空气，无颜立马贪婪地吸食起来，重重咳出声，连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无颜深知不能继续挑衅他，只淡淡开口问：“陛下，子蛊反噬之法，您还想继续用吗？”
卫沉珉冷冷瞥他一眼，薄唇重重吐出一个字：“滚。”
他犹豫了，他迟疑不决了，他似乎是想要放弃了...
无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
第二天，卫沉珉真的重新带了个人来看他。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无颜。
沈绵淼感觉脑袋有些晕沉沉的，所以便没有起来，依旧是躺在床上，等着无颜的手指搭上她的脉时，她才惊觉是他。
她问：“陛下，怎么让他替臣妾看身子？”
栾湄的医术是毋庸置疑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但是卫沉珉怎么就这么信任他，还让他给她看病？
卫沉珉道：“他的医术甚好，孤相信他，你且也要信任他才是。”
沈绵淼闻言，点了点头：“嗯，一切都听陛下的。”
等无颜把玩脉，卫沉珉这次没有问，他就直接说出口：“无碍，就是后宫伙食不错，娘娘吃得有些多，吃多便要吐，不过也没关系，待小的开两剂药调养好娘娘的脾胃，娘娘便不会再吐血了。”
沈绵淼：“......”
若不是知道栾湄的为人，恐怕她就要翻白眼了。
这是什么病？总不是因为她吃得有些多，便要吐血吧？
这不是拿她当傻子骗吗？
她问：“那本宫的心口疼是怎么回事？”
无颜：“哦，就是娘娘心口憋闷，若是无事，多出去走走散心，这心口疼的毛病也就不治而愈了。”
沈绵淼：“......”
她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突然眼前的无颜朝她重重地眨了下眼睛，她这才堪堪住了嘴，示意地点了点头：“好的，本宫心里有数了。”
卫沉珉也道：“淼淼，若是你觉得在宫里憋闷，等孤日后有空，带你出宫玩，如何？”
她自然是答应：“好啊，谢陛下。”
*
走出承乾宫，卫沉珉直接问无颜：“宸妃身体如何？”
无颜道：“普通反噬罢了，只要陛下一天想要摆脱母蛊的控制，那么她的症状就会更加明显，现在仅仅是吐血而已。”
言下之意，仅仅是吐血，你就心疼了？
卫沉珉闻言，皱起了眉：“日后又会如何？”
“死不了，”无颜眯起了眼睛，“只不过会丢掉大半条命罢了。”
卫沉珉闻言，不安跳动的心这才有所缓和。
而他身后的无颜却是眼眸低沉，岂止是大半条命，简直是整条命。
可惜，眼前的人，不会再去向别人求证，所以他说的话，他即便怀疑，但也还是会相信。
他不会去问黎沐鹤，也不会去问离魑，恐怕就连摘星楼的门，他都不乐意踏进。
这样也好，这一切就都会在他的计划中。
*
晚上，沈绵淼躺了一天，终于感觉身体恢复了些，打发走胭红后，便静静坐着等待着。
很快，窗户一开一合，从外面跳进来一个人。
来人一身黑袍，脸上戴着面具，正是无颜。
哦，应该说是栾湄。
还未走近，就听到他的声音：“姐姐真是观察入微，想必第一面就认出我了吧？”
她点点头，毫不客气地问：“是啊，第一眼我就认出了你，栾湄你这次又披着谁的皮囊，又想要搞什么幺蛾子？”
说是幺蛾子也对，他可不就是一直在搞幺蛾子吗？
栾湄坐在之前卫沉珉坐着的床沿边，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妖孽般的脸，狐狸眼闪烁几分受伤地说：“姐姐，你怎么可以如此说我？”
沈绵淼挑眉：“难道我没说错吗？蛊师？还迅速获得陛下的信任，栾湄啊栾湄，我真的就没有一刻是认清你的。”
栾湄笑道：“姐姐不管其他，只需知道，你是我姐姐便是。”
沈绵淼也不再跟他兜圈子，直接问：“我的身体究竟怎么了？上次你说我身体里有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栾湄眼眸沉了沉：“姐姐身体的确有东西，不是别的，正是蛊虫。”
蛊虫？一瞬间，她后背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苍白的唇动了动：“什么蛊？”
“姐姐别怕，还有我，我会救你的。”栾湄先是出声安抚，又道，“那蛊此刻正在你心口，所以你才会感觉心口不舒服。”
什么？沈绵淼寒毛都竖起来了，连忙一把抓住栾湄的手臂嚷道：“快，快将它从我的身体拿出去！”
栾湄看着她惊慌的神色，有些无奈地摇了下头：“抱歉，姐姐，我恐怕不能将这蛊虫从你体内逼出，只能抑制，让它下次不再发作。”
沈绵淼脑子一片空白，喃喃道：“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是我最近惹得那人不喜，所以他才会让蛊虫发作来折磨我？”
是了，一定是这样，这蛊虫这么厉害，连栾湄都拿它没有法子。
她能怎么办？这幕后之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现，难不成是在谋划什么更大的阴谋？
栾湄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姐姐别怕，有我在你身边，我是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沈绵淼通红的眼眶看着他，许是因为他之前救过她一命的缘故，所以她天生对他多了分信赖。
她点头道：“栾湄，还好有你，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81章 所有真相 沈绵淼知道所有真相。
隔天, 桑桑和郑家人周旋了很久，最终签订了合同。
然而，郑义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盯着他, 撂下了句狠话。
就在沈绵淼还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 胭红跌跌撞撞跑进门, 说桑桑被抓了进来，起因是因为杀害郑义。
皇后震怒, 正在往承乾宫赶。
沈绵淼的心狠狠一跳, 她知道郑家和沈家的恩怨，但是却不知道, 这件事居然到了这种地步，况且桑桑也不是如此不分轻重的人，怎么还动手把人给杀了？
有些奇怪...
来不及多想，皇后就闯进了宫门, 看着来势汹汹的皇后, 胭红有心想要拦，被不防被皇后狠狠扇了一巴掌，打倒在地。
皇后厉声道：“退下！本宫有话要与宸妃说！”
沈绵淼双手撑起身子, 深呼吸一口，双眸平静地看着她：“不知娘娘深夜造访，不知何事？”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皇后才几个大步上前, “啪”地声扇在她的脸上, 瞬间她脑袋嗡嗡作响。
她捂住半张脸, 抬眼就对上皇后怨毒的眼神, 她指着她骂道：“好你个妖妇, 不仅迷惑皇上，还害死了本宫的侄子！该当何罪！”
她的手抓紧被角，喊道：“皇后，臣妾敬您，从没有做过越矩的行为，可是现在，您的行为太过，臣妾也不得不为臣妾以及臣妾的弟弟辩驳！这件事大理寺尚未查清，您怎么就认定是臣妾的弟弟杀了人？！”
“好，你竟然还敢狡辩，不见棺材不落泪，本宫就让你死个明白！”
皇后颤抖着手指，显然是怒极道：“自你第一天入宫起，本宫就看你不喜，不是你是个寡妇，还是叛军的寡妇，而是你这个人，不显山不露水地进到本宫眼里，本宫思来想去，即便是宫宴，本宫也没有见过你几回，怎么突然就入了陛下的眼呢？”
沈绵淼眼神逐渐冷静，听着她说下去。
“后来本宫就派人去查，一开始什么也查不出，直到前些日子，陛下突然召集蛊师，本宫这才察觉些端倪。”
她瞳孔一缩，听着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高声喊道：“蛊师的事，与臣妾无关，皇后娘娘休要胡言！”
“呵！”皇后突然俯身，紧紧抓住她的衣领，面容凑近，眼底是未消融的冰冷，“你若不是身体里有关乎陛下性命的母蛊，陛下怎么可能会让你进宫？沈绵淼啊沈绵淼，世子居然还有像你这般，卑鄙无耻的女人！”
“你莫不是以为，陛下受你牵制，即便你弟弟以下犯上，被关两天慎刑司，还是会被陛下放出来，你就觉得可以肆无忌惮，让你弟弟继续对本宫的娘家出手，进而杀了本宫的侄子吧？！”
她的手突然收紧，沈绵淼只感觉一阵窒息，脑子有瞬间的空白。
她颤抖着唇道：“你胡说！什么母蛊？我根本就不知道！陛下宠爱我，只是因为他心里有我！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皇后看着她惨白灰败的脸，突然得意地笑了，松开她的衣领，笑容逐渐扩大：“你竟不知道母蛊的事？哈哈哈哈，沈绵淼，本宫可怜你，还一直以为自己活在陛下宠爱的梦里！陛下怎么可能会爱你，他恨死你都来不及！”
“轰”地声，沈绵淼脑中有根弦断掉，那些个他偏爱她的场景，在她脑中一一闪过，脸色越发惨白，她问：“不可能！我不信！”
皇后高高在上地嘲讽她：“都到这个时候，本宫也无心骗你，这一切都是本宫查到的秘辛，告诉你也无妨。”
“你的身体有母蛊，而陛下身体里有子蛊，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与陛下性命相通，你若有事，陛下也不能活，所以你懂了吗？陛下养着你，宠着你，只不过把你当宠物豢养一般罢了。”
“你若不信，本宫便好心告诉你，当初你被那柳姨娘刺中，九死一生，当时陛下也无故倒下，所有太医束手无策，直到半个月后突然有天，他竟奇迹般地醒来了。”
“本宫想，那应该也是你清醒的时候吧。”
说着，她眸光逐渐变冷：“到了现在，你这个宠物太不乖了，本宫与陛下夫妇一体，都觉得厌烦，所以你就在这座金笼里好好呆着吧，这辈子都好好活着，别想踏出一步！”
说完，皇后以胜利者之姿，昂首走了出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沈绵淼呆呆愣愣地坐在床上，望着皇后离开的背影，半天没有缓和过来。
*
原来，当时她倒下，卫沉珉是因为她的原因，才会吐血倒地，她九死一生的同时，卫沉珉也跟着在生死边缘徘徊。
原来，卫沉珉造这座繁华的承乾宫，只是为了更好地控制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的同时，像豢养宠物般施舍了点给她爱罢了。
也怪不得，她那么轻易地就将桑桑从慎刑司给救了出来，也怪不得，她那么轻易地就扳倒了慧妃，原来他根本就不在乎她这个宠物与他的妃子斗得如何。
他会像个主人般，给予他不宠爱的妃子惩罚，而她恰巧，是个会让他放在心上的妃子罢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比如，一开始的交易，他答应不会伤害她的性命，比如她告密的江斯，宠物怎么可以和女主人斗呢？所以他就是刻意忽略。
如今桑桑涉嫌杀害江义，她又被困承乾宫，她该如何自救？该又如何救桑桑？
胭红红着眼进来的时候，看到沈绵淼的样子，先是愣了下，随后跪下道：“娘娘，你可一定要振作起来，如今皇后娘娘将整座承乾宫都给封了起来，所有人不准进出，这可如何是好？”
皇后雷霆之怒，所有人不敢忤逆，况且女主人对于宠爱的去留，根本也不会放在心上，如果可以，她可以像捏死蚂蚁那般，轻松捏死她。
所以，那日的宫门罚站就是前兆，只不过那日她还隐忍着，这次她彻底爆发了而已。
她的脑子很乱，脑中突然划过什么，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地问：“陛下呢？”
胭红茫然地摇了摇头：“未见陛下。”
她抓住胭红的时候，急迫道：“去找陛下，一定要见到陛下，就说我有话要与他说！”
胭红：“娘娘，您放心，奴婢一定见到陛下！”
*
胭红去了一个晚上，人没回来，一点音信都没有。
只要她打开房门，就会被人给拦住，试了两三次后，便放弃。
这两天来，她的心口时常隐隐作痛，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清楚，不是什么好事，如果确认了母蛊的存在，她可以感知它现在很暴躁，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她的胸膛跳出来般。
她重新躺回床上，正如皇后所说，他会留着她的命，不会让她轻易死去，所以一日三餐都还是好好的，只不过没有自由罢了。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打开，进来一个她意料中的人。
他还是穿着身黑袍，这两日她待在房间里，时常听起门外人的闲聊，说这位无颜如何得圣心，陛下除了上下朝，就是与他待在一处，还不让任何人靠近，陛下最近竟如此痴迷研究蛊术，想来这位蛊师也是一跃而飞，地位逐渐稳固。
栾湄进门后，就摘下了脸上的面目，沈绵淼细看之下，竟发现他做的烧伤伪装竟如此逼真，看不出一丝破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