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永远炙热——咬一口粢饭【完结】
时间:2023-09-04 14:41:56

  在许京珩看来,裴竞序是一个非常妥帖且细致的人,许听晚跟他的共同话题往往比自己多,也更自在,所以他把许听晚来京江旅游的事告诉了裴竞序。
  裴竞序得知许听晚要来京江,问她安排得怎么样,需不需要自己抽出时间带着她们好好逛逛。
  当时,他忙于实验室的事,分身乏术,许听晚没好意思真麻烦他,只说:“不用的。我跟同班同学一起玩,大家年龄相仿聊得来,呆在一块儿自由一点。我怕你过来,她们反而觉得不自在。”
  裴竞序隔了一会儿才回她:“同龄人呆一起,共同话题确实多一些。”
  许听晚盯着那行字,知道他应当不会来了,她不仅觉得有点落寞,甚至连带着当时去京江的憧憬都消了好一半。
  一路上,她都跟同学呆在一起,直到同行的朋友在景区遭到了财务偷窃。
  刚从学校出来的人青涩年轻不谙世事,去景区派出所报案的时候,只是被象征性地问了几句,问完话,她们听见对方低头吐槽:“走走过场就行了。还真指望找回来啊。”
  事情没有得到实质性的解决,几人也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被人敷衍对待后,她们并没有自认倒霉,没经过社会敲打的人,有着急于长大的心和一身无畏的勇气,步子还没跨出派出所,转头就跟派出所的人理论了起来。
  她们几人在京江人生地不熟的,后知后觉事情闹得有些大。最后事情闹得没办法圆场,还是裴竞序过来收尾。
  他得心应手地处理着这件麻烦事,一板一眼,神情冷淡。
  事情解决后,一群人想谢谢他,又不敢靠近,正好许听晚包藏私心,提出自己可以代为效劳。
  她当时已经坚定地想要报考环科,提出想参观实验室的时候,一切的借口都是那么合理,裴竞序二话不说,给了她具体的地址。
  在等裴竞序下来接自己的时候,正巧撞上上楼的卞玉。
  卞玉脸色极差,整个人透露着憔悴,骤然看见一个小姑娘的时候,恍惚一下,停下步子问她找谁,她说找裴竞序。
  她当时背着一个双肩包,头发梳成高马尾,瞳仁是非常漂亮的黑棕色,阳光一照,清澈又天真。
  卞玉打量了她一番,眉头紧拢,问她:“裴竞序是你的谁?”
  她爽朗地回答:“他是我的朋友。”
  卞玉似乎不太相信,正欲说些什么,恰此时裴竞序从二楼楼梯那儿看到她,喊了一声:“早早。”
  这是她跟裴竞序分隔两地以来,第一次接触到不一样的裴竞序,也新对他所处的圈子有了新的认知。
  一切专有名词、包括他们聊天的话题,都超出了许听晚的范畴,尽管裴竞序会体贴地帮她解释,可她仍是感觉到自己与裴竞序之间隔着一条难以跨越的天堑。
  她觉得有些惶恐,或许是即将面临分别的毕业季反而让她愈发珍视陪在身边的每一个人,她从心底慢慢地滋生出一股害怕的情绪,害怕和朋友分道扬镳,害怕大家从此跃入人海,从此形同陌路。
  这里关于‘朋友’的定义并不清晰,直到后来她一次次地跟裴竞序在昏暗的玄柜接吻,一次次地用唇齿探寻彼此,在最原始的欲望中她才清晰地意识到,曾有一段时间,她错误地把裴竞序归入了‘朋友’的阵营。
  那种害怕的情绪,持久地萦绕在十八岁少女的心口,并在偶遇到卞玉的那晚达到临界值。
  当晚,那家小酒馆有个188的精酿畅饮活动,许听晚推门得时候,正巧看见她独自一人坐在美式格调的小酒馆里。
  卞玉起初没注意到她。
  等她坐下等人,并频频看时间的时候,卞玉才端着一杯精酿走了过去。
  她的神色是和善的,但眉眼间笼罩着阴郁,往高脚凳上一座,单手支着下巴:“等人?”
  许听晚‘嗯’了一声。
  “等裴竞序?”
  她点点头。
  “他那么忙,居然有时间陪你吃饭?”
  这话显的她多无理取闹似的:“陪不陪我,他不是都得吃饭吗?”
  “话是那么说的。可这儿到学校,也不算近吧,他最近忙着跟项目,有时候连吃饭都没法正点吃。”
  卞玉熟稔地聊了几个正在进行的项目,许听晚听得云里雾里,费了很大的劲儿去理解,结果是收效甚微。
  她虽然觉得冒犯,不知道卞玉为什么突然同她交浅言深,但她仍是在言辞上保有礼貌:“不好意思,我可能对这些不太了解。”
  卞玉喝了口酒,兀自往椅背上一靠,半仰着:“我知道你不太了解,这很正常,之前关系再好,大家都会慢慢地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圈子,如果没有公共元素,那么这两个圈子再也不会产生交集。而同龄人之间仿佛天然存在一种优势,他们有步调一致的生活,有同一层面的见识,有相对聊得来的话题...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冒昧,我只是觉得同你有眼缘才会说这些话。”
  吊灯照在她姣好的容颜上,她一双上扬的眼里仿佛镀了一层水色。
  许听晚抿了抿嘴,她本想反驳什么,却又觉得对方眼神真挚,说话诚恳,不像是刻意针对她,倒像是发自肺腑的劝诫。
  “我知道。但我觉得这话并不绝对。”
  “我知道你想说,一个人只要有心便能把这份情谊就能维系下去。那多累啊早早妹妹,你才高中毕业,你身边有聊得来的同龄人,有大巴肆意挥霍的青春,你的朋友正在等你,即便日后渐行渐远,至少你们仍在同一个轨道上,你不用为了追逐另一个轨道上的人而拼命长大。”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言辞老练,仿佛在之前的日子里,曾同样苦口婆心地劝诫过一个女孩。
  许听晚陷在她温柔的语气中,积压了许久的毕业情绪在那一刻达到顶峰。一想到自己或许会跟身边的的人包括裴竞序渐行渐远,她先是感到忡怔,然后强装镇定地接受,剩下得就是绵长的难受。
  这份难受没有支撑着她等来裴竞序,她受不了小酒馆里爵士乐压抑的调子,逃避式地离开了。
  再之后,就是她跟同学一起在烧烤摊子喝酒,被裴竞序抓个正着的桥段。
  那晚,她伏在裴竞序的背上,说了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诸如:“为什么一定要读大学,一辈子上高中不好吗?”
  “我鼓起好大的勇气去毕业旅行。”
  “我同桌跟我去了不同的城市。她没有海鲜吃呜呜。”
  这些话,在现在看来或许还有另外的一层意思,而当时的许听晚想的却是:他会有新的圈子,身边会源源不断地出现新的人,他们之间好像有着很远的距离,她不敢往前靠了。
  所以,在夏天开始之前,她摁下了暂停,把热烈停留在开始之前。
  即时离别。
  /
  冷风敲着窗棂,预示着寒潮的到来。
  许听晚被窗外呼啸的风声拉回思绪,视线复又落回手机屏幕。
  裴竞序的消息还没回,停留在【第一天感觉怎么样,适不适应?】
  她编辑了官方的回答,就差发送。
  然而,就在她将要摁下发送键的时候,手指偏位,不慎摁到了键盘上的删除键。
  寥寥几个字瞬间不成体系,再打一遍其实花费不了她多少时间。
  可有时候,想法的变动就在一瞬间,她再次编辑的时候,已经不是原话了。
  光标一直在对话框上跃动,一下又一下,将埋藏在心动的冲动一点点地勾出来。
  隔了许久。
  她心一横,发了一句:“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作者有话说:
  不会有雌竞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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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我有喜欢的人
  寒潮在夜晚降临, 混沌的天空像被人剜了道口子,挤出呜咽呵人的寒风,乘势而来的冷空气拧成的粗麻鞭,一下下地往玻璃上抽。
  纵使房间供暖, 感受不到冷风侵肤, 许听晚还是被窗外骇人的风声吓得一哆嗦。
  不知是真感觉到冷, 还是为了遮挡某些不可言说的怯意,发完消息, 她直接翻转手机, 向下一扣,随即拉过被子, 兜头蒙住。
  这一动作暂时与外界做了隔断,安静得可以听见自己呼出热气和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卞玉的出现而情绪波动,细细想来,卞玉当时的那番话不像是挑拨离间, 单凭语气, 可以说是真挚又诚恳。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真诚,她才确切地了解到卞玉所说的话不无道理,尤其是跟裴竞序有过几年的空白期之后, 她愈发觉得卞玉的话在理。
  户上结霜,凝华成一朵朵漂亮的冰花。
  许听晚在被子里蒙了一会儿,脸红透不过气。她钻出一个毛躁的脑袋,伸手去够枕边的枕头。
  过去这么久, 裴竞序要是有空的话, 也该回消息了。
  她敛声屏气地戳亮屏幕。
  屏幕上确实有几条微信消息。
  许听晚腾地一下坐直身子, 拿枕头靠在背后。
  室内昏暗, 人脸识别并不精准, 她头一次觉得六位数的密码这么长,长到她输了一次,又重新去输第二次。
  加载的圆圈循环往复。
  许听晚等了几分钟,都不见微信拉取到最新的消息。
  “什么破网。”她骂了一声,手指下滑,去翻和裴竞序的聊天界面。
  点开后,红色感叹触目地出现在她发出的消息前。
  她选择重新发送,而网络的卡顿似乎同她正面犟上,她最后一次摁了红色的圆标,意料之中,仍是发送失败。
  她尝试着拨打语音电话,也没拨出去。
  一鼓作气三而竭,她叹了口气,放下手机。
  /
  第二天早上,闹钟准点响起。
  冬日的天色总让人有种睡不够的感觉,许听晚拉开窗帘,想让天光透进来,可惜碰上大风天,天色混沌黯淡,仿佛下一秒天际就要豁开一道口子,倒下大雪。
  她在窗户前站了一会儿,一边观察天气一边绾头发。
  气压下降,风力加强,云层浓密,天气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这一切都是暴雪来临之前的征兆。
  她皱了皱眉,尤记得这个村子暑期才遭受了一场洪涝,至今仍在缓慢恢复生产,如果这时又来一场暴雪,那么原本就在重建的村子又要遭受新一轮的破坏,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许听晚不知道这个村子关于极端天气的应急预案是怎么样的,可她昨日来村子的时候,没看到一点预防的迹象。
  稳当的动作突然变得急促,她抓紧固定好鲨鱼夹,捞起手机,敲响了隔壁卞玉的门。
  卞玉刚洗漱完,开门的时候,她裹着件厚厚的冲锋衣,眼神有些困顿。看到许听晚的时候,她说了声‘早’,而后象征性地寒暄了一句:“昨晚睡得怎么样?”
  “睡得挺好的。”她顺着门缝往屋子里瞥了一眼。
  屋里开着灯,窗帘没有被人拉开。料想卞玉还不知道外面的天气情况,她语气急切地说:“我看外面天气不对,感觉会有暴雪。”
  “嗯。我知道,昨晚就有预警了。”卞玉推开房门,示意她进来:“钟老师已经过去了,我们一会儿也得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那我能做什么?”许听晚跟在身后,也想为此付出一份力。
  “本来要带你们一起走访村子,但现在为了提防暴雪天,大家都在做灾害的预防工作,走访的话不是时候。”她拉上冲锋衣的拉链,走到一张摆满东西的小桌子前,开始整理背包:“或许你真想做什么的话,可以跟着我们去农田里看看,帮忙的时候适时问几句也不是不可以。”
  许听晚来旌庄县就是为了更好地了解调研工作,能跟着钟媛老师的团队一起学习,别说去农田了,帮着干农活都不是什么问题。
  她一口应下,按照卞玉的要求,跟孔泽说明情况,孔泽也乐意参与其中,于是两人回房间简单地收拾了一番。
  出门的时候,天色仍旧黯淡,雾霾笼罩着整个村子,风大,空气可见度低。
  她们一行人躬着身子,坐上一辆蓝色三蹦子,一路往农田那儿开。
  三蹦子没安帐篷,纵使包裹严实,也没办法抵御寒风的侵蚀。
  孔泽想把自己的围巾递给许听晚,许听晚摆手拒绝,她同样有围巾,并没有冷到这个地步,况且使用过的围巾也算是私人物品,她拿来用不太合适。
  孔泽忽略了她的拒绝,直接将把围巾铺在她的腿上,随后缓慢地换了个方向,细致地替她挡住迎面而来的冷风。
  卞玉将这一切纳入眼底,她看破不说破,看到孔泽身上一颗跳跃而萌动的春心,开始夸赞他细心体贴。
  孔泽被夸得不好意思,红了耳根子。
  /
  农田那里,有许多户主在做加固棚架的工作,还有人提前在大棚上盖上草毯,以防农作物收到冷冻的伤害。
  卞玉告诉她们,这些预防都是经验之谈,很多人都是亲身经历过极端天气才慢慢积累下这些常识,换而言之,轻车熟路的背后都是一次次的天灾教训。
  这些专业的操作,许听晚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在看到一位妇人扛起草毯手不稳的时候,虚晃了一下,她和孔泽小跑过去搭了把手。
  她帮着妇人将草毯铺上去后,妇人揉着手腕,棉质口罩上露出一双焦急的眼神:“谢谢你啊小姑娘。我这手越来越不行了。”
  “您手怎么了?我帮您吧。”她弯腰,帮着妇人拾起工具,递给她。
  妇人说:“关节炎。不是什么大问题。做农活的谁没个毛病。”
  “您一个人做吗?”她一边搭腔,一边帮忙干活。
  妇人本身就觉得苦闷,现在多了一个聊天的人,只要不耽误干活,倒也乐意说上几句:“家里俩孩子呢,还有老人,总不能都留在村子里干农活吧,那有什么出路。所以我男人就外出打工去了,半年回来一次,留我在老家照看农务。”
  “都说在外打工辛苦,您留家照看其实也辛苦。”
  “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不都是为了养家糊口么。家家户户,差不多都这样。我这手啊,其实是七月份落下的毛病,那会儿暴雨,冲毁了不少东西,那不得拉石头砌墙么,就在那时候落下的病根。”
  妇人聊起暴雨的遭遇,聊到那场灾害让村子里的多少感到苦不堪言,后来又说起村子里有人牵头,成立了一个妇女互助小组,这个小组用于提升农技、应对气候变化等相关工作。
  许听晚和孔泽一边听,一边搭手。
  临了,妇人为表感谢,邀请她去自己家吃午饭。
  妇人拽着她往自己的三蹦子那儿拉:“一顿午饭,耽误不了多少功夫,不远的。就在前边。姑娘,我手都这样了,你别害我使劲儿了。虽然没什么吃的,但我手艺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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