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大脑也跟着缺氧,呼吸都要窒住,就连肋骨也隐隐作痛。
凌楚楚再也忍不住,唔了声:“你…阿玧你弄疼我了…”
随着她这声颤抖的惊叫,很快惊动了门外的人,应该确切来说,是惊动了门外的凌晟。
而后凌楚楚听到了,门外传来凌晟暴怒的吼声:“休要欺辱我妹妹,你这个衣冠禽兽,对楚楚做了什么?”
随着凌晟一声嘶吼,外面也乱作一团,似又要动手,乒乒乓乓的兵器,夹杂着场面的混乱,再次变得鸡飞狗跳。
凌晟是护妹心切,哪还管三七二十一,操起家伙就要喊打喊杀。
“放肆!这是大燕皇宫,还当是你们梁地?”
肖彬早已是看他不顺眼,两帮人再次红眼,谁也不让谁。
不由反唇相讥:“肖某以礼相待,不过是看在娘娘份上,再无礼休怪肖某不客气了!”
凌楚楚听到这阵仗,吓了一跳,差点从谢玧腿上滚落在地。
“阿…阿玧,别闹。”她急得眼泪都要溢出来,拍打谢玧背脊,想叫他别再继续发神经。
她冲他囔道:“真的打起来了,还不快…放开我…”
谢玧正沉浸在温柔乡里,外头那些人是死是活?于他而言又有什么关系?
他眉头一皱,一双黑眸乌沉沉,只不过对上她眸里的水雾,像是有什么撞进他心里,连带着她嗓音,也沙沙的,又软又糯,听着颇为可怜。
谢玧忽心里一软,在那双小手摁着他胸口,再次推开他那瞬,他才不情不愿,默默放开了她。
凌楚楚顾不得腿脚发软,拿了身衣裳,胡乱套在身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头也不回,大步往门外冲。
正要动手的两拨人,很快听到一声娇喝:“还不快住手!”
首当其冲的肖彬,最先听到这声音,他握着刀柄的手指一僵,而后抬眼望向身后。
只见那女子发丝披散,白着一张脸,除了眉毛一点黑,唇边的一抹红,再也看不到别的颜色。
明明是最素净的打扮,却偏偏让她穿出出尘脱俗的美感。
“我说住手,听到没有!”紧接着又是一声娇喝,让在场所有人皆是怔住。
凌晟正担心自家妹子,听到熟悉的声音,哪还抑制得住?
随即他眉头一动,赶忙快步向前,嘴里脱口而出:“楚楚你…那畜生是不是…”
话音未落,凌晟脸上一僵,唇角也冷得像是浸着雪。
只因他看到了,凌楚楚身后,也跟着走出一个人。
他身影颀长如玉,伸出长臂揽上那细软的腰肢,正掀起眼皮子,一错不错望过来。
与此同时,薛显月白的身影,对上这颇为挑衅的目光,不禁目色一滞,整个人消沉下去。
“你…你不是…”凌晟眸里的震惊,可想而知,不过很快他掩了去。
转而冷笑:“怪不得呢,原来不过是博同情的把戏,故弄玄虚,你口口声声说爱惜楚楚,真心相待?”
“我问你?这便是你的真心?”
“质子?”说到愤怒处,那声质子咬字极重,语气里的嘲讽,但凡有耳朵的人,不会听不出。
“你自小在梁国长大,活得猪狗不如,大概连良心二字也忘了,像你这样的人,也配真心二字?”
第89章 断肠丹
身侧的小疯子手指发凉,灌满身体的肃杀之意,让气氛再次紧张,凌楚楚感到不妙,她能嗅到暗藏的血腥气,且不说她哥哥凌晟这头了,光是应付一个小疯子,都让她脑仁生疼。
还有不远处默不作声的薛显,这三个男人一台戏,作为当事人的她而言,只觉得压力山大,特别是对上薛显眸里暗藏的情义,忽有些喘不过气。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嘛?在原书里修罗场剧情,不过是围绕女主展开,可眼下随着她无意穿到这本书里,这个剧情走向越来越迷,简直就是乱套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薛显清悦的声音忽响起:“郡主,我昨晚一夜未睡,想了许久,思来想去,皆是因郡主一番话。”
“这一生薛某从未对一个人,如此放在心上过,可唯独对郡主你,就连我也说不清,起初我权当是对郡主内疚所致,想要救郡主出苦海。”
“无数夜深人静,我一遍又一遍告诉自个,只有救出郡主,我也不必受良心折磨。”
“这件事压在薛某心里,早已成为执念,融在我骨血里一样…”薛显说到动情时,指了指心窝,就连眼眶也红了:“差不多将近一年了,甚至昨夜被郡主当面拒绝,我还在想,郡主或许有苦衷,更或者被人骗…”
“一个昨日坐轮椅的人,今日健步如飞,薛某还真是大开眼界,难道郡主你便没有丝毫怀疑?愿相信他这样的小人?”
“郡主就当真不后悔?”
说到末了,他越说越激动,哪还有从前的沉着冷静。
也对,作为男人而言,哪个能真正大方到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被他人搂在怀里,亲亲爱爱,和和美美。
更何况薛显是那样的端方君子,自是无法认同谢玧所作所为,更不愿将心悦之人,让给一个卑鄙无耻之人。
“是啊,楚楚,薛兄说得不错。”凌晟义愤填膺:“这小畜生惯会伪装,他绝不是什么良人,不值得妹妹你托付终身…”
他气急之下,再次上前一步:“听哥哥话,过来哥哥身边,哥哥带你回去,回去见父王…”
这句话一出,无疑是触碰到小疯子逆鳞,空气里气氛更为诡异,他眼里掠过一丝阴鸷,扯了扯唇角,暗淡的天色里,只余下苍凉的白。
凌楚楚心里暗道不好,知晓小疯子病得不轻,要发神经了。
她连忙抓住谢玧修长的手指,明明是夏末,却像是从雪里捞出来一样,凉得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慌乱下,她脱口而出:“哥哥有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怎能伤了和气?”
这声一家人,咬字极重,明着是说给凌晟听,实则是说给小疯子听。
为了安抚小疯子情绪,她捏了捏他手指尾骨,又继续道:“我不会离开阿玧,我已是他妻了,我哪也不去,我要和他白头偕老,一辈子在一起,还请哥哥成全我们。”
乌沉沉的眸,在那瞬却陡然一亮,眸里的戾气也很快消散。
“谁和他一家人?”凌晟听了当即炸毛:“这小子掳走妹妹你,可知晓我和父王是如何过的?还有皇叔忧心你这丫头,茶不思饭不想,妹妹你醒醒好不好?”
他又气又怒,始终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这小畜生有甚好?给你这丫头灌了迷魂汤,把你喝得迷迷糊糊…”
“以后有你哭的…”凌晟气得胸口炸裂,恨铁不成钢望着凌楚楚,最后咬咬牙,拂袖道:“你这丫头从小到大,最是任性妄为,到了如今我这个哥哥也管不了你了,你…你…,我懒得管了!”
“哥哥…”凌楚楚看凌晟气得不轻,转身就走,赶忙甩开小疯子手,快步跟上去。
也不知是不是她话起了作用?这回小疯子倒没拦着她,也就由着她追上去了。
“陛下。”眼看凌楚楚走远,肖彬不由暼了谢玧一眼,小心翼翼问:“可要属下跟着娘娘?”
偌大的皇宫,就算他们想走,也是插翅难飞。
可肖彬知晓皇后娘娘是他这个主子的心尖宠,多少也要上心一些,不敢马虎大意。
“不必,待会楚楚自会回来。”声音低沉,听不出一丝情绪。
望着渐渐走远的背影,谢玧收回视线,冰冷的眸望过来,落在不远处。
此时天暗下去,那身月白衫子落在他眼里,甚是打眼。
肖彬不敢再问,忙不迭退到一边。
察觉到谢玧眸光不善,薛显却是一脸不惧,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毕竟立场不同,又是这样的身份,二人没有一个人,开口打破沉默。
随着时间流逝,忍了许久的薛显,忽笑了声:“夜黑风高,四下皆是质子的人,薛某倒是好奇,质子竟可以忍这么久?不对薛某动手,有意思。”
这话明显就是带着挑衅,无疑踩着老虎的尾巴,在上头翩翩起舞。
此言一出,肖彬只觉得遍体生寒,让他犹如置身冰窖,就连脖颈也凉飕飕的。
“哦。”谢玧面无表情:“怎么?敌不过朕,得不到楚楚芳心,想用激将法,想要离间朕和楚楚感情?”
说到这,他唇角溢出一丝诡笑,衬着漆黑的眸,看上去就如阴森的魅。
随即,薛显眸子猛地睁大,忽感到迎面煞气逼人,而后那黑影一个箭步,快得如闪电,三两步朝着他过来。
他连动作都没看清,鼻端就嗅到一股冷香,伴随着喉管被人扼住的痛楚,像火烧一样,让他瞬间脸涨得通红。
那只手腕力大得惊人,而后他双腿离地,在半空蹬了两下,那双黑眸里透着无尽的癫狂,背负着血腥和杀意的眸,让他头一次感到,死亡竟离他如此之近。
薛显眼里充血,喉咙里只是发出嗬嗬的声音,压根就不能出声。
他试图用手去抓那掐着他的手,可一切都是徒劳,那手似留了几分力,只是偏头看他,就像是看着垂死挣扎的猎物,一点点失去活力,让他觉得有趣。
更或者是为了报复,薛显明知晓他惹了一个疯子,可到了最后生命的尽头,他仍旧咬着牙根,只是红着一双眼,死死瞪着谢玧。
“够硬气,有趣。”他听到一声嗤笑,从耳边凉凉传来。
而后就在他两眼发黑,头痛欲裂之际,他听到那凉凉的声音,似夹杂着碎冰,从齿缝里挤出:“朕有千万种法子,让你消失在这世上,可太便宜你了…”
“好好活着罢,活着比死更痛苦…”那双手松开了他。
随着话音落下,有大口的空气涌入鼻息,薛显感到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塞到了嘴里,他猛地呛咳了声,大口大口吞咽唾沫,而后整个人趴跪在地,喘气如牛。
“你…你方才给我…”薛显瞪着谢玧:“你给我吃了…什么?”
“放心,还死不了。”谢玧冷冷看着他:“是断肠丹。”
“肝肠寸断的毒药,凡动情之人,思念多一分,便会加剧毒性蔓延,腹内绞痛难忍,直至七七四十九日后,肠穿肚烂而死。”
“当然…也不是没有法子解,不动情便可保命,还可保你长长久久活下去。”
“如何?是不是挺有趣。”
他眼里满是讥讽,一字一句。
继而道:“你不该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楚楚她是我的,她只会属于我一个人。”
“这世上…也只有我一人,有我疼爱楚楚就够了。”
“而你呢?又算什么东西?”
看着跪地之人瞳孔睁大,一脸不敢置信,谢玧心里升起一阵快意。
随即,薛显脸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大口喘着气:“你…卑鄙小人,我要…”
说着,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往谢玧身上飞扑过来,似要与他同归于尽。
然而不过一瞬,薛显再次扑了个空,就连对方衣角都未碰到,便如一摊烂泥,栽倒在地。
他喘气声渐重,额上汗如雨下,脸上的潮红让他看上去,十分辛苦。
“毒发了,还真是可怜。”
他听到一声低哑地笑,却没有一丝同情。
“不想死就忘了楚楚。”谢玧压低声警告:“否则四十九日后,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薛显只是捂着下腹,背脊浮出冷汗,就连衣衫也浸湿透了。
那滋味并不好受,果然是肝肠寸断,排山倒海绞着疼,连让他缓口气的机会也没有。
他唇色发白,剧痛难忍之下,就连手背青筋爆起,也毫无察觉。
一旁安静如鸡的肖彬,心里啧了声,对于陛下的手段,只觉得头皮发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柱香过去了,薛显早已是剩下半条命,只是趴跪在地,虚脱得就连说话,也没了力气。
就在这档口,听到凌晟大着舌头,嘴里说着胡话:“我…我没醉,我还能…还能再喝,妹…妹妹,你别走陪…陪我再喝一杯…”
“哥哥,夜深了,让小安子服侍你去歇息。”
而后是凌楚楚的声音,踏着月色,被夜风吹到了这头。
谢玧抬眸看过去,只见月色下那人,脸上挂着轻轻浅浅地笑,一双眸子说不出的温柔。
四目相对那瞬,他心里一颤,那填不满的大洞,一下被填得满满当当。
“阿玧,让你久等了。”她过来亲密挽着他手,笑着说:“还愣着做甚?我们也早点进去安置吧。”
第90章 醉吻
薛显仍旧趴跪在地,毒性发作之后,他虚得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听到凌楚楚声音,他滚动着眼珠子,一身月白衫子被汗水浸湿,早已染了脏污,与夜色融合倒也瞧不出来。
可他那样爱洁的一个人,即便之前被伤得满身血污,也从未有过这一刻,他竟那样痛恨自己,厌恶自己的无能。
越用情之深,肝肠寸断之苦便像附骨之疽,痛到骨血里,想要挖去那腐肉,以至于连他唯一能支撑下去的支柱,也随着那阵阵剧痛,让清醒的神志瓦解,走向濒临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