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在云水等你回来也行,总而言之,京都,我不愿去!”
即便这样,程行彧也依然不肯。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到人,怎能安心任她留在此地,“不行,你得和我一起回京。”
云岫心底的期盼忽而泄得一干二净,男人再好再帅又有什么用,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家与京都你选哪处?我与你兄长你要选谁?”她站在房中说着令人难以选择的话,就好比我和你兄长掉水里你救谁一样,明知是为难人,但谁又来放过她?凭什么都在让她做出牺牲与妥协?
看着他那张脸就想到阿圆,忆起怀阿圆时的幸苦,生阿圆时的凶险,她还就要坚持自我,坚决不跟他去鬼劳资的京都。
程行彧陷入两难抉择之地,但既已找到人,他就不怕云岫再跑,所以暗下决定要把人带回京都。
“明日我要去青山寺寻人,办完事我们就一起回京,告别兄长后我与你携手一生,再不分开。”此话是决定,不是商量,这也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周全的法子。
还是要回京,还是要回去面对那些人,只怕回去了就不是他想走就能走的。
云岫只看实际行动,绝不吃他画的饼。虽然失望至极,但她也不会选择硬碰硬的方式和程行彧对着干,何况门外还守着那么多人,轻声再问:“非回京不可?”
程行彧见她软下态度来,以为有了转圜余地,来到云岫身旁,重新牵起她的手,放在唇下轻吻,并深情道:“只回这一次,以后都听你的。”
云岫却定定的望着他,青山寺?程行彧你别后悔。
她不愿再多聊回京事宜,只想坚守初心,坚持自道。再次抽出手,挪着还有些无力的身体,坐在圆桌旁。
腹中空空,饿意难忍,也不愿委屈自己,遂不冷不热地对程行彧说:“我要吃饭。”
程行彧光着脚就冲到门口要叫膳食,却也拉不开门,难得面有窘色地朝外呼唤着:“海叔,是我,开门。”
“呀”一声后,门才从外边被人推开。
云岫偷偷瞄了一眼,果然还是刚才的那张水光脸,就见他笑嘻嘻地探出半个头,看看程行彧又扭着头瞅瞅她。
“公子,夫人,这是,谈好了?”
自认为误会解开的程行彧心情舒畅,愉快地回他:“嗯。”
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看得汪大海也跟着欢喜,总算是和好了。
“海叔,上膳食吧,我们在屋内用膳。”
“好,老奴这就去端,都在灶上温着呢。”他屁颠屁颠地退下去。
云岫暗自观察着,发现门边的侍卫依旧守在原处没有走,嘴角抽搐,真是可笑又可悲!无意间低头瞧见程行彧还光着脚,讽刺的笑意才微微收敛,没好气地冲他说:“把鞋穿起来。”
程行彧的心瞬间柔软如棉,岫岫还是关心他的,赶忙把鞋套好就坐回云岫身边,倒了两杯茶放在各自面前,然后就像只欢快的狗子开始碎碎念:“岫岫,你这五年来,过得如何?可有吃苦,可受委屈,可…”
此等狗腿行为,与阿圆一模一样,云岫面色平和,“过得很好。”
话出一出便令程行彧无语噎住。
因为,他过得不好,可他今日欣喜,不愿提起自己过去的那些酸苦,总归日后再找机会一点点讲出来,让云岫心疼他就成。
第19章 青山寺
“那,你知道我在找你吗?”
“知道。”
平平淡淡两个字却猛地击中程行彧的心,如细针刺痛一般绵密无尽的疼,他也不由得苦笑连连,知道在寻她却不愿回来,果然还是在恼他气他,但终究还是他有过在先。
自知再多聊此事便是自找没趣,总归人找到了,那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得知她五年来过得很好就行,他转移话题和云岫说起自个儿的事。
“我把院子拆了重建,种了你喜欢的扶桑花,栽了你喜欢的枇杷树,唯一保持原样的只有书房,里面的书籍我每年都让人翻晒除虫,一本没坏。”
“聚兴楼新推出许多特色菜品,水晶肴肉晶莹透亮,味道醇厚,酥骨鱼骨刺酥烂,鱼肉鲜香,还有芦笋虾饼、黄酒葵花鸭、蟹黄白菜和羊舌签,我们回去就带你尝个遍。”
一日未进食,他每说一道菜,云岫就馋上一分,好在那位被程行彧唤做海叔的人终于端来了膳食。
三荤三素一汤,她吃得有滋有味,偶尔还时不时地嗯一声,敷衍应付着程行彧,看他兴致高昂,却也没再口出恶言败他兴致。
填饱肚子,云岫身上总算恢复些气力,看程行彧不肯离去,还老围着她转就心生烦躁。
“再去开间房。”
“只有一间房,你只能和我一间房。”
明知争不过他,云岫也就懒得再为房间的事费心神,但去锦州的计划一再因他耽搁,心头实在不爽!干脆闭眼躺回床上,心中思谋该从青山寺的哪条道离开。
程行彧步步紧逼跟着侧躺在她身边,手中绕着她的头发玩弄得不亦乐乎,眼睛还一眨不眨的望着云岫。
饶是云岫闭目养神也依旧能感觉到那股炙热的目光,把那缕头发从他手中抢回来,他却又挑过另一缕。
惹得厌了,干脆翻身面墙,就是不愿搭理他。
她刚侧过身,程行彧立马跟着贴上,这回不玩头发了,他把手搭在云岫腰腹间,整个脑袋埋入她后颈处,蹭蹭又嗅嗅,弄得云岫整个人咆燥得不行。
为了回家大计她一忍再忍,动手动脚也就算了,整个人紧紧粘在她身上,还被一位大兄弟抵着腰间,饶是她不想与他起争执,也无法再忍耐。
“退开。”云岫气哼哼的。
五年相思之苦哪是嗅嗅就能缓解的,但驿站简陋,程行彧不愿委屈云岫,五年后的第一次他一定要给云岫最好的。
这几日在云水县折腾,他也甚是疲惫,只是所爱在怀,自是情难自禁,有些难以控制自身本能,他禁锢住云岫就是不撒手,喘着气固执说道:“不退,我就抱抱,不做什么。”
云岫才不信他,男人床上的话是最听不得的,况且她都被挤得贴墙了!
她挣扎着想要躺平,哪知程行彧误会了,竟伸手把她揽入怀中,面对面的抱在一起。
轮廓,热度,感官更甚之前。
云岫羞红着脸,双手抵在他胸前,作势要把他推开,但只要程行彧不愿,她就推不开,甚至自子都被困得动弹不了半分,扭动间反而把□□勾得更旺。
明日还要去青山寺,若是云岫再这般下去,又要耽搁此行,延误他们回京的计划。他们将来还有大把的时光造作,这里的驿站还粗糙简陋,更是绝对不行!
程行彧往云岫臀股处一按,隐忍道:“岫岫,乖乖的不要再乱动,就这样让我抱着你就好,你若是再扭摆,明日我们便不去青山寺了。”
不去青山寺?这怎么能够。
果然,在他的威胁话语之下,云岫定住不再乱动,心中自我安慰道:暂且由他,若是错过青山寺,凭程行彧这股黏腻劲,她怕是再难逃脱。
“把手拿开。”
见怀中人真的平定下来,程行彧才不甘心地把手拿开,重新搭回她腰间,但手指却隔着衣裳轻轻摩挲着她腰间软肉。
五年时间,她应该是真的过得不差,性子活泼不少,身材也丰腴了些许,但怎么办,他,好似更喜欢如今的她。
真想和她在吟语楼,共享人间极乐。
云岫整个人被他揽入怀中,自然是看不到男人眼眸中欲色张狂又流光溢彩的深情。
一股淡淡的香味萦绕鼻尖,竟然让睡了一天的她有些昏沉沉的,总觉得有哪处怪怪的,遂开口问他:“你做了什么,我怎么总觉得身上过于酸软无力?”
程行彧的手轻轻拍着,十分享受目前两人的状态,就像一棵交缠盘绕的榕树。
闻言也只为她道了原因之一:“我从一位能人那里学到一门技艺,发现人体经脉十分有意思,人皆有晕穴、哑穴、死穴、麻穴、笑穴、咳穴等,一切如铜人图法所记,只要找到正确的穴位,便能使人产生麻木或酸软或疼痛难耐,令其失去反抗能力。”
靡靡之音让她意识不清,可还是隐约听明白了,低声喃喃问道:“你点了我的穴?”
“轻轻一点便能让你乖巧地倒入我怀中,这是最省力也是最不伤你的办法。当然,经脉穴位奥妙颇深,日后若你有意,我愿与你一起研习深入。”
后面讲了什么,云岫已不大听得清,她迷迷糊糊地又昏睡过去。
绵密柔长的呼吸打在他胸前,程行彧轻轻唤了几声,怀中人都没有丝毫回应。
确定人睡过去后,他才把身体往床脚那头挪下去几分,与云岫面对面,唇对唇,含着又不敢过度用力,只能吮吸探索,不再深入妄动。
他不会在这里动她,但也需解思念的毒,毕竟没有饥饿之人不食佳肴美味,更没有身处荒沙中的行者能忍住不喝甘泉之水的,何况,这是云岫,是他的妻子。
也不怕云岫清醒过来,被点中肩井穴的麻软感后劲十足,得好好睡上一夜才能逐渐恢复,再者,屋内还点了他平日用的安神香,更是催人好眠。
今日,他终于觉着自己又活过来了,甚好!
隔日他们一行人就要去青山寺走一遭,寻青州锦囊中的静慈师太。
阳光从雕窗外射进来,屋里明堂光亮。
没想到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云岫惺忪醒来的时候,发觉程行彧正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看见他眼底的青黑消散不少,面上神采奕奕的。
但自己被他紧紧环抱非常不好受,青州昼夜温差大,夜间被他抱着也就当有个暖炉,勉强不和他计较,这天明了还不撒手,那股热度她实在吃不消,“松手!”
“天都大亮了,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不是要去青山寺吗,再不起来,就吃不到早斋了。
“这便起。”程行彧慢悠悠地起身穿衣。
他还穿着昨晚入睡时的银色长袍,因布料材质是绸缎的缘故,紧合贴身。才一起身,云岫就把他整个身姿轮廓看入眼中,也是这时才发现,他全身上下就只有这一件长袍。
赶忙别过脸,云岫顿时难乎为情,又羞恼万分,这岂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她,程行彧昨晚不仅粘着她,还半·裸睡了。
本就无名无份的,他这一行径都说不清是不是在耍流氓。但思绪一转又觉得漂亮的男色不看白不看,何况是自己送上门的。
程行彧本有逗弄之意,起先看云岫羞于入眼的模样觉得挺有趣的,故意慢慢脱袍穿衣,没曾想脱了一半,她竟转回头来睁大双眼明晃晃地观看。
不禁哑然失笑,不过这也才是胆大狂野的岫岫,是令他着迷眷恋而无法释手的岫岫。
“如何?”
“更甚从前。”
男人又是一声轻笑:“那回京慢慢看,任你看~”
缱绻魔音下的一句“回京”却令云岫猛然恢复神智,不肯跟她回家的男色不吃也罢,“麻利点,不是还要去青山寺吗!”
程行彧却将她的催促理解为迫不及待,还欣然自喜地应道:“去,这就收拾。”
等众人拾缀好,出发前往青山寺时,已过辰时。
青山寺是青州赫赫有名的寺院,也是南越最大的比丘尼修行之地。
不像其他古刹庙宇,或修于高远山峰之顶,或藏于繁茂树林丛间,青山寺名中虽带青山二字,却不在山中,它就建于官道之旁,白涧之畔。
清晨的山野皆是清新气象,越过一片高榕树林,就看见掩映在林间的寺院,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还有来往不绝的善男信女。
程行彧要进去寻人却不愿让云岫离身,汪大海深知其心思,便主动提议:“老奴听驿丞说起,青山寺的素斋十分有名,不如大家一道进去品鉴品鉴。”
正中下怀,云岫自然不会拒绝。
她和程行彧一起去了寺内斋堂,汪大海把侍卫轮值计划安排妥当后便紧跟其上。
“这位大伯是你新招的管家?”食宿行程、人员值守、寻消问息等各方面都考虑到、照顾到,面面俱全且尽善尽美,如果他不是程行彧的人,单是被她遇上的话,一定会想尽办法招揽为己用。
云岫不会像大部分南越女子那样,会跟在男子身后保持两步之距,她和程行彧并肩而行,也因此,程行彧只消轻轻侧头就能看见她,听见问话也不敢再有隐瞒,如实交待:“是宫中大监,劳苦功高,得兄长恩典后特许他出宫退养,但他身边除了一位嬷嬷再无亲人,遂跟在我身边谋个差事。”
汪大海为人处事机警细心,功夫也不弱,云岫不在的这几年,程行彧多亏了他和许嬷嬷悉心照顾,哪怕四处奔波寻人办事也才没累垮身子。
父亲谋利,母亲早亡,对他而言,海叔和许嬷嬷已经算得上是他半个亲人。
走在青石板上的云岫听他如此说到,忽而驻足站定再也迈不出下一步。
程行彧余光察觉到,也跟着停下脚步,“怎么了?”
以前住在临光别苑时,就常常听到程行彧口中提及兄长兄长的,但她从未见过,只以为是他在外做生意时认识的兄弟。就算是昨日再次提到,她也没有当回事,只猜想是新帝即位后封的哪位王侯,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他的兄长竟然会是宫里掌实权之人。
有权允准太监提前离宫的,除了当今陛下外还能有他人?
云岫难以置信,眉眼间都是难以遮掩的吃惊:“你兄长是当今皇帝?”
是那位守土开疆,扫平夷蛮,广施仁政,开启政治、经济、农业的改革,让沉疴日重的南越王朝重新焕发生机的德清帝?
第20章 素斋
只要是云岫所问,程行彧已不敢再怠慢:“是,兄长是姨母所出,是先帝七子,也是如今的德清帝,我与兄长感情深厚,彼此深信,平日里都唤他兄长。”
他以前自称是一位做买卖的普通商人,不仅没有道明自己侯府世子的身份,也隐瞒了兄长的身份,才答应以后什么都不再欺骗云岫的程行彧心里忐忑不安,似没底一样,“岫岫,这事是我疏忽,没来得及和你坦白。你有什么疑问尽可问我,我不会再欺瞒你丝毫。”
他很怕云岫因此再与他置气,好在云岫只是若有所思地颔首点头,虽沉吟不语,却没有冷脸对他。
几息间,云岫已经对程行彧五年前的行事所为有所推断。
“走吧。”本存下带他回家的心思,在得知他兄长是德清帝后也不得不歇了。
她与程行彧无非两种结局。
其一,她嫁给程行彧,和他回京。但以后免不得要与官家世家夫人打交道,学习宫中规矩与持家本事,然后被困在后宅,被各种条条框框束缚。
再者程行彧爱她惜她,但也会有他顾不到的地方。五年前她就曾被宁姑姑奚落暗讽,又何况是以后那些和她非亲非友的夫人小姐。她虽然有能力应付,可也会疲惫心累。
最后,她好歹也是位穿越者,不去拼事业而是去搞宅斗宫斗,那也太浪费她一身本领与学识了。五年前初入社会一时恋爱脑跟着狗男人回家也就作罢,五年后她有钱有名有能力,还要放弃目前所有再跟他回京重新开始,她实在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