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夫人她又逃了—— :一根鱼腥草【完结】
时间:2023-09-04 23:03:00

  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妥当后,如往常那般约着宁瑶去聚兴楼吃烧鹅。
  小姑娘难得扭捏,“云姐姐,要不去城西喝羊肉汤吧?”
  聚兴楼可不止吃烧鹅,云岫哪会愿意,拉着宁瑶就往聚兴楼奔。
  这回好了,不止宁瑶不安,连暗处洛羽的心也跟着突突乱跳。
  等到了聚兴楼,坐在二楼雅阁窗前吃烧鹅,看着楼下长润街上的迎亲队伍,云岫才回过味来,怪不得今日的宁瑶坐立不安,别扭得很。
  “快来看,是景明侯世子娶亲了。”
  “听说娶的是徐太傅家的亲侄女。”
  “虽然只是侄女,又一直居住在贺州那边,但这新娘子可是贺州有名的才女。”
  “贺州啊,贺州有钱呐,这景明候世子当真有福气。”
  “就是啊,他母亲也是富贵人家的,再娶这么一位有才有名更有钱的妻子,这位世子爷真让我等羡慕。”
  ……
  长润街上热闹得很,楼下的闲言碎语,云岫不想听也不得行,她就坐在窗边,百姓们的议论听得很清楚,更看得清如长龙般的迎亲队伍一路吹拉弹唱,还有身着大红色喜服的程行彧。
  宁瑶不安地喃道:“云姐姐……”
  自从云岫来到临光别苑,大伙儿都瞒着她,以致云岫至今仍不知程行彧的真实身份,如今被百姓的闲话捅破了,她怎么能不紧张,况且,怎么偏偏是今日被她知晓了。
  云岫却摆摆手,不甚在意地劝慰她:“没事,你主子是世子爷才更厉害呢,虽然我做不成世子妃,但凭你主子对我的宠爱也还能得个侧夫人当当,再不济,一个外室也能享尽荣华富贵了。”
  她吃着烧鹅,面上没有一点悲伤愁苦,一根筋的宁瑶看不懂,也猜不透,就只能在一旁陪着。
  直到程行彧的迎亲队伍走完,云岫才揉着脖颈,对着宁瑶说:“瑶瑶,我这好像扭到了,帮我揉揉。”
  宁瑶未做他想,利落起身来到云岫身后,在她肩膀处以适当的力道揉捏,嘴上还问着:“云姐姐,这个力道合适吗?”
  “那这里,有没有好一点?”
  捏了几下都没有找到对的位置,云岫把她拉到一旁坐下,亲自上手示范。
  “大概是这里!”找到经脉穴位图上的位置后,她一记手刃拍在宁瑶哑门穴下方。
  小姑娘坐直的身子瞬时无力软了下来,云岫扶着她让她趴在桌子上。
  “抱歉。”可能要令宁瑶受罚了。
  云岫争分夺秒不敢耽搁,朝聚兴楼后院离去,却不想,还没出后门就被人堵住了。
第4章 重生者
  幸好来人不是程行彧,而是程行彧的一个下属,云岫悬着的心得以放下,她隐约记得这人应该是叫洛羽。
  云岫不是很确定地叫出名字,就听见洛羽冷硬的声音:“属下洛羽,还请夫人同属下回别苑。”
  洛羽行事恭敬,态度却也强硬,不给她其他选择。
  云岫面上神色自若却暗自腹诽,程行彧你行啊,不仅明面上让人跟着她,背地里还使了手段,她背着手理直气壮一点也不慌,还指着楼上说:“宁瑶还在上边。”
  洛羽面不改色,拱手立于云岫身前,态度非常执拗:“还请夫人同属下回别苑。”
  他执着,云岫也不肯退让,“宁瑶还在上边。”
  僵持之下,洛羽无奈应下:“属下会找人来接她,请夫人同属下回别苑。”
  “行,那就走吧。”云岫毫不在意,仿佛她不是要走,只是下楼溜达似的,神态坦然地跟着洛羽出了聚兴楼。
  但世态炎凉,人心不古,洛羽选错路了。
  迎亲队伍刚走不久,长润街上看热闹的人群百姓还未散尽,有人在聚兴楼门前排队买烧鹅,有人在相互攀谈,论着今日的亲事,更有不少孩童还在街上捡洒落的喜糖。
  总之,这是个好时机,也是云岫最后的机会。
  洛羽压根没想到云岫会在长润街上失仪乱喊,只听到她大叫一声“这里有拍花子啊!”
  众人犹如伤弓之鸟,孩童四散而逃找爹娘,大人们前推后攘找孩子,人群涌动,混乱间,他把人给弄丢了。
  洛羽的身心瞬时冷成寒冰:糟糕!
  今日是程行彧大婚,虽然他别有目的,但婚礼确实也是真的,最起码,在丽贵妃看来,她的侄儿终于要成亲了。
  丽贵妃和程行彧生母是雍州曲家的一对双生姐妹,相貌各一,却才色双绝,名动京都。
  姐姐曲滟入宫为妃,育有一子,排行第七,如今是备受帝王恩宠的丽贵妃。
  妹妹曲潋嫁予景明候程晋,也育有一子,便是程行彧,只可惜其早逝,爹又再娶。侄儿的很多事得由丽贵妃多加照拂,今日成婚,便也算了却她的一桩心头事。
  丽贵妃不便出宫,早前听程行彧提到过他的意中人唯爱书与珍珠,她便准备好满满一匣子的东珠做贺礼。
  礼已备好,却看见作为兄长的陆清鸣还躺在软榻上午憩,心里不由得窝火,弟弟大婚,兄长则能如此不上心。
  放下东珠匣子,气势汹汹地走过去,一把揪住陆清鸣的右耳朵,呵斥一声:“陆瑾白!”
  本在怡然午睡的陆清鸣蓦然睁开眼睛,动作敏捷,速度极快地扣住丽贵妃的手,那双寒潭般的眼眸犀利有神,高深莫测,一时吓得丽贵妃惊吓不止,抖个不停,“小白,你,怎么了?梦魇了吗?”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神,锋利、深沉、凛冽,满是上位者的威严,却又夹杂些许迷茫,这么矛盾的神色,即使在乾堎帝眼中她也没见过。
  陆清鸣脑海里一个响雷炸起,待看清眼前一身宫装打扮,又雍容华贵的他亲娘后,似信非信的怀疑起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收敛住眼底惊愕后,他试探性地唤了声:“母妃?”
  丽贵妃见装深沉的儿子好似又恢复正常,就一巴掌拍到他臂膀上,“做什么噩梦了?吓死你娘了。”
  说着她把手腕抽出来,嘴上却碎碎叨叨地继续念着:“晏之今日大婚,你怎还在这儿躲闲磨叽,还不快帮我把贺礼送了去。”
  丽贵妃的那一巴掌力道不算重,却也是结结实实地拍在未来的德清帝、如今的七皇子身上,陆清鸣转瞬间便对眼前的情境有了判断。
  他,好像回到了三十年前,当然,最令他意动的,还是丽贵妃的后半句话。
  “今日,是晏之新婚?”
  丽贵妃已重新拿来匣子,对陆清鸣交代:“这是给晏之的新婚贺礼,你一会儿出宫替我送去。”
  陆清鸣看着记忆深处的红木匣子乍然出现在眼前,“东珠?”
  丽贵妃欣喜的脸庞一愣:“你怎么知道?”
  登时,陆清鸣半躺的身子直挺挺地坐起,“一百颗上品东珠,一颗极品金珠。”
  丽贵妃惊得朱唇微启,不可思议:“神了,瑾白,你怎么知道的?确有一百零一颗,取百里挑一之意,要不是宫中有制,我能凑出千万颗……”
  丽贵妃还没反应过来,但陆清鸣却瞳仁紧缩,他真的回来了,当年母妃送给晏之的贺礼就是一百零一颗东珠,一颗不差!
  陆清鸣当即起身,立马就要出宫,刻不容缓。
  看着如今还是天真憨直、朝气蓬勃又不知世事的丽贵妃,他又不得不郑重其辞:“母妃,儿臣身有要事,珠子先暂存您这儿,一切等儿臣回来再同您解释。”
  说罢,他跨步朝殿外而去,衣摆拂拂,打了个旋儿,人影就都消失不见了。
  留下丽贵妃抱着一匣子珠子糊里糊涂的,摸不着头脑,但她倏然觉得,今日的瑾白有些不一样,但哪里不一样又说不清,道不明。
  陆清鸣还未出宫门就对身边侍卫下了两道命令,其一,带着他的令牌去找京都城门校尉,立即关闭城门,捉拿皇子府盗贼;其二,命人去临光别苑寻云岫云夫人。
  小侍卫睁着大眼睛,一头雾水,“府里没丢东西呀?”
  陆清鸣无语凝噎,忍住出手的冲动,谁叫如今的卫明朗还是个未经世故的少年郎,“我说丢了就丢了,快去传令把城门闭了!”
  他肃穆威严,小侍卫神色跟着一紧,听令行事,连忙拿着令牌赶往京都四方城门口。
  长润街上,侍卫一路高声嚷告:“快让开,躲避!”
  陆清鸣向景明候府策马狂奔,扬起的尘灰飘散四处,呛得长润街沿街百姓喷嚏不止。
  “哎哟,今日这是怎么了,又是拍花子,又是当街纵马的?”
  “嘘,都是贵人办事,得罪不起的。”
  不一会,有人就看见要出城省亲的人又折回家来,免不得凑上去打听找热闹,“诶,三婶,你咋回来了?”
  妇人抱着孩子,忿忿朝乡邻道来:“别说了,在西城门口,我家老三都出去了,我就弯腰捡个东西,却突逢搜查什么嫌犯,城门被关闭,只许进不许出。”
  叫三婶的妇人觉得今日倒霉得很,她家汉子都出去了,那些侍卫还非得拦着她不让出,要不是备好的点心不经放,她定把老三叫回来,下次再去。
  “那三哥呢?”
  “他先去他二哥家,等城门开后我再和娃去。”众人听完没找到啥乐子,呵呵笑着,嘴上随意安慰几句便散去。
  陆清鸣策马扬鞭,一路疾驰,赶到景明候府时,不等马儿站稳就跃马而下,直接略过迎上来的侯府管家,疾步朝府内奔去。
  从皇宫到长润街,再到脚下的景明候府,陆清鸣确切肯定,他回来了,在他去青山寺祭拜了程行彧的当夜,他重生回到三十年前,他还是七皇子的时候。
  乾堎三十九年夏,贺州有商贩售私盐,且与京都里的人密切相关,矛头指向了三皇子陆清嘉。他和表弟程行彧暗中调查,发现此事牵连甚广,不仅事关贺州私盐,还有雍州铁矿案也牵扯其中,更牵涉庆安长公主、兵部尚书、景明候等众人。
  乾堎三十九年秋,程行彧扮商人南下贺州行商,结识当地商贾徐玉砜,获知贺州琼华宴及琼华册的秘密。
  乾堎三十九年冬,程行彧携云岫回京,入住临光别苑。
  乾堎四十年秋,程行彧再探贺州,但遇徐家陪嫁万金,意与程行彧结秦晋之好,程行彧拒之。同年冬,贺州徐家进京,拜访其叔父徐太傅,探得程行彧身份,以琼华册为嫁资,再商婚事。
  琼华册不仅有盐商名单,更有雍州铁矿交易详细,若得了琼华册还能顺藤摸瓜查出程行彧生母死因。
  陆清鸣曾想通过其他方式获取琼华册,但皆行不通,徐家的态度很明确,琼华册涉密众多,只有成为徐家姻亲,成为一条船上的人,外人才有机会得以窥见。
  便是他陆清鸣娶徐家女也不成,因为徐沁芳中意程行彧,故此,程行彧妥协,他们商定好,只要拿到琼华册他便和离。
  陆清鸣从没见过云岫,只知道这个被表弟藏在临光别苑的孤女,是程行彧此生认定的人。
  他曾经以为孤女无依无靠,诸事都会以程行彧为重;他以为孤女会为了情爱妥协,安分守己地在临光别苑做一位外夫人;甚至,他以为,程行彧哄得住她。
  万般想不到,乾堎四十一年,三月初七,会是程行彧坠入深渊的开始。
  原来,自始至终,从来都不是程行彧掌控了云岫,反而,是她拿捏了程行彧。程行彧是生是死,是正常还是癫狂,全在于云岫在不在,爱不爱。
  他今日踏进景明候府,便是要阻断这桩婚事,对他来说,琼华册与盐铁案远不及程行彧重要,况且,此生的他,还有什么秘密不晓。
  厅堂内张灯结彩,尖锐的喜婆唱礼声吵得他耳根子发疼。有人发现他的到来躬身行礼,陆清鸣不问不顾,直冲厅堂。
  程行彧正冷着一张脸和徐沁芳行拜堂礼,高堂上没有他的母亲,身边的也不是他的意中人,他像副傀儡似的,脸上没有一点当新郎官的喜色与快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二字还没有唱出口,就被陆清鸣铿锵有力,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
  “此婚事作罢!”
  一时厅堂内噤声,一屋子的人更是不明所以地望向他,皆被他一身气势所惊。
  陆清鸣身着天青色普通锦缎长袍,却身躯凛凛,一双眼光射寒星,明明只是站在厅堂里,却透露着一种身居高位且让人不可抗拒的威严。
  程行彧看着今日的兄长,神色微动,若说往日里的兄长,像一把藏于刀鞘中的利刃,那现在的兄长,仿佛像一把久经沙场的长枪,气贯长虹,苍郁却势不可挡。
第5章 你说?谁不见了?
  程行彧不明白兄长来此的缘故,但今日侯府厅堂内有朝中官员、有徐太傅门下学子,他还是雾着眼朝陆清鸣那个方向行礼,“七殿下。”
  明景候也起身招呼陆清鸣入座,却被人无情地一把拂开,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一声七殿下,险些令陆清鸣潸然泪下,他的表弟还健在,活生生的就在眼前,他还没有酗酒,没有自暴自弃,没有郁结而终,陆清鸣来不及过多解释,“晏之,不要成婚。”
  短短几个字,明明不是道歉,却又仿佛道尽无穷的歉意与愧疚。
  程行彧虚渺的眼神飘向陆清鸣,他实在没弄明白兄长的用意,琼华册还没到手,难道这婚真的不成了吗?
  陆清鸣大步上前,拉住程行彧未执竹杖的空手,径自扔下众人,就要朝府外奔去。
  他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七皇子,别人不敢阻拦,但今日是她徐沁芳大婚,只差最后一拜,怎能就此放手,“程世子,若你敢抛下我离去,那徐家就毁了那份嫁妆。”
  程行彧跨出门槛的脚步顿住,但不及他转身,就听见身侧兄长森冷无情的肃杀之音,“既然如此,那便毁了。”
  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了,真是胆大包天,他横眼看向默不吭声的徐太傅,意有所指:“今日婚事作罢,但祝徐小姐另寻佳婿,早,生,贵,子。”
  原本还老气横秋十分淡定的徐太傅听到最后几个字时,手中茶碗没拿稳,“啪”的一声,碎在了地上,清茶淌了一地。
  而头顶喜帕,身着喜服的徐沁芳,身子更是晃了晃,全靠有身旁的喜娘搀扶才没有倒下。
  再不顾众人,陆清鸣和程行彧朝着府外奔走,明明只是一小段路,但他却有口难言,他该如何告诉表弟,他的云岫好似走了。
  从厅堂到大门口,程行彧懵了又懵,兄长今日这是唱的哪一出?
  陆清鸣把程行彧推上他的坐骑,“快回临光别苑。”
  马鞭未扬,却听见另一道马蹄声,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洛羽。
  “主子,夫人不见了。”
  程行彧再懵,万不敢相信所闻之言,“你说,谁?不见了?”
  洛羽垂头自责万分:“云夫人不见了。”
  程行彧只觉得胸口骤疼,眼前一片发黑,他打起精神看向洛羽,只看得见他嘴唇蠕动却听不清声音,蓝天仿佛开始发黄,变了个色似的,摇摇欲坠。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