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的这五家酒楼也是她在管着,许双年和她第一次见面,就是她视察完店铺刚回来。
许双年道:“我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来找你的,之前给你的那些香精粉是我用一种很少见的食材制作出来的,但是那个食材宁同府没有,我已经找到了代替品,味道做出来和先前的没什么区别,只是颜色会不一样。”
陶舒窈皱皱眉,“酒楼的口味不好随意调换,你之前做香精粉的那种食材是从哪里找来的,我可以去其他地方收购。”
“这种食材是我误打误撞得到的,市面上没有。”
陶舒窈沉思良久,“你确定新做的香精粉味道和之前的一样吗?”
许双年点点头,拿出一个小布包递过去,道:“新的香精粉做出来后我已经尝试过了,香味上和之前的会有些微的差别,但是做进菜里面吃起来是一样的,如果不是味觉十分敏|感的人,不会尝出来差异。”
陶舒窈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小捧灰白色的粉末。之前的香精粉是黑灰色的,两种颜色差别确实很大。
她试着捻了一点尝下,确实,味道上没什么变化。
“这个香精粉后面还会再变吗?”
许双年笑笑:“不会了。”
“那交货的时候就按照这个来吧。”
许双年应了声,“五十斤香精粉什么时候要?”
“自然是越快越好。”
她皱皱眉,“香精粉制作起来比较麻烦,最快也只能后天先交个十斤的量。”
这个速度倒是在陶舒窈意料之内,她道:“半个月内余下的四十斤能做出来吗?”
许双年思忖了下,道:“可以,这五十斤香精粉是有十斤后天给你,余下的四十斤半个月后交货?”
“是这样。”
许双年点点头,“那签契书吧。”
陶舒窈喊人拿纸磨墨,仍旧是按照上次的格式来写,许双年在旁边看着,补充了句:“条约里面再加一条,期货需要先付四成的银子作为定金,余下的货款需在交货后进行支付。乙方如果没有在规定期间内交付货物,延期一天需支付甲方违约金……”
陶舒窈拿笔的动作微顿,而后按照许双年的口述记下来。
她低头写着字,“你倒是对自己狠的下心,这条合约就算不记也没什么,许多货商在交货的时候都会因为各种意外延期几天,如果所有的生意都按照这样来,我们陶家就要落个奸商的名声了。”
许双年正打量着桌子上一个木雕的摆件,闻言漫不经心道:“只是给彼此一份保证罢了,生意上的东西,自然是一针一线都要算仔细了。现在一条条掰扯清楚了,总好过后面因为这些含糊不清的小事闹翻了要好。”
陶舒窈眼神微动,垂着眸子没再言语。
契书写好后,许双年一条条查看了下,没发现什么问题,利落签字按手印。
陶舒窈给了二十两定金,许双年眉开眼笑的接过。
拿完钱不好直接走,她陪着陶舒窈喝了一杯茶,关心道:“你大哥最近经常来找你的麻烦吗?”
陶舒窈道:“青颗没跟你说吗?他腿被打骨裂了,今天才能下地。”
“人虽然没办法亲自过来,手底下那些跑腿的总是还能动么。”
陶舒窈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抹嗤笑,“他的胆子也就在外面会大一点。你的身份我已经叮嘱过了,酒楼那边的人不会说出去,陶志明最近被勒令不能出去,但你还是要小心一些。”
“知道了。”
从陶府回去后,许双年慢悠悠的逛了几个铺子,采买了一些东西后,拐进一条巷子里。
大街上的一个人急忙拐进来要看看她回了哪家,结果刚拐了个弯,许双年就不见人了。
那人不敢置信的往里走几步,巷口的第一户人家离这里还有一百多米远,她才进来多久?
“这人是属兔子的吗?跑这么快。”
身后传来一道含笑的声音,“你是在找我吗?”
那灰头土脸打扮的人回过身,还没看清楚人,眼前一黑,随即身上一痛。
“嗷,你怎么无缘无故打人啊。”
许双年给人套上麻袋后一脚踹到地上,握着买来晾衣服的竹竿子,毫不留情的抽在那人身上,一下接一下,竹竿挥在空中甚至还有破空声。
她面上还是笑嘻嘻的,口吻十分无辜,“怎么能是无缘无故呢?你从陶府一路跟到这里,不就是想知道我家在哪里?想要提前踩点的,肯定是贼人无疑了,你想偷我家东西,更甚至还想谋财害命,走,跟我见官去。”
许双年说着,做样子要把他拉起来,吓得地上的人连滚带爬的扯掉麻袋,踉踉跄跄却头也不回往前跑,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许双年活动下胳膊,感觉肌肉有些酸痛,真是缺乏锻炼了,就活动这一会儿,胳膊都有些受不住。
她走到先前藏身的那颗大树后面,把买的东西都拿上,就要重新返回大路上。
走了两步后,许双年若有所感的扭头,这条巷子第一户人家那里,大门开了半边,一个中年男子一脸震惊的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刚才的那一幕,他好像全部看见了。
许双年愉悦上扬的唇角一顿,她抿抿唇,礼貌冲对方笑笑,转身走人。
她没走出几步路,后面传来重重的一声响,许双年再回头看过去,大门已经关上了。
许双年摇摇头,回去了。
巷子里,那大门关紧后,盛左转身,很激动:“徒弟,我给你找了个小媳妇儿,跟个活阎王似的,你绝对中意!”
其中一间屋子的窗户是开着的,一少年正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卷书在默看。
他生的十分好看,虽然还没长开,但是皮肤奶白,剑眉星目,鼻挺唇薄。一双丹凤眼抬眸时,隐隐有凌厉之色一闪而过,细看之下,却又只剩温润如玉。他眼窝较深,就显得眉眼深邃,看人似含情脉脉。
少年淡淡扫了眼这人,薄唇轻启,“有病就去治,不用给我省钱。”
“怎么跟你师父我说话呢。”盛左走到窗边,抽走他的书,“行了,别看了,我跟你说正事呢。”
少年叹口气,道:“你能有什么正事。”
“我说真的,我们办完事后就去打听下这个小娘子的身世情况,要是般配的话,我就带你去求亲如何?”
“不如何。”
说着,少年施巧劲把书从中年男子手上抽回来,直接关窗,上锁。
盛左气急:“盛博衍,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师重道这四个字!”
很快,窗户再次打开一条缝,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从两指间飞射出来。
盛左从空中截下,打开看,纸张上面笔墨未干,折起来后有些洇墨,但是瘦劲清峻的四个大字依然很明显:尊师重道。
盛左:“……”
很好,这日子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他冷着脸就往门外走,都走到大门口,还是没好气的站住了,他喊道:“我去买饭,中午你吃什么。”
轻飘飘的两个字传过来:“都行。”
盛左重重把门甩上,饿死他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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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双年回去后,吃过饭,睡了个回笼觉。
今天不用晒虾,下午周氏把这空闲时间都用来做衣服,两小只在地上练字,许双年则在描字帖,时间倒是难得悠闲。
一直到晚上,周氏带着两小只去巷子口看热闹。
从她们吃晚食的时候起,就有巷尾的人陆续往巷口走。
左边和周氏比较熟悉的一个邻居路过她们院子,甚至还拍门喊了一声:“周嫂子,快点去呀,晚了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周氏快速咽下嘴里的饭,喊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说罢,她扒了两口饭,而后催促:“小东和小溪,快点吃啊,要是落在后面,站着都看不到了。”
许双年摇摇头,已经不想再说什么。
一大两小三个人出去后,院子里骤然清闲下来。
许双年把碗筷收拾了,去柴房抱柴火,自言自语的嘟囔道:“终于都出去了,谁家洗澡每次洗澡还要等那么长时间,这么热的天,身上黏唧唧的难受死了。”
她抱了些柴火出去,很快,院子里响起打水声。
柴房里的人贴在门口仔细听着动静,那女人打完水后就回屋子里没动静了。
按照她们以前的习惯,这女人洗澡都要一个时辰,厨房离这里又远,有点小动静那女人也听不见。
柴房里的这人呼吸有些急促,被关在这里二十三天了,最近把谣言放出去后,城里面的守卫已经松动了许多,尤其是荷口巷这边,离东城门很近。
因为宁同府易发水患,这些年一直在修筑西城门,东城门不面临水灾,又没外敌,年久失修,很容易攀爬。
更为关键的,荷口巷的侍卫已经被撤走了,其他的侍卫也不会过来,附近的居民又都去巷口看热闹了,这个情况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次了!
卫知衡那狗贼敢自作主张封城二十多天,现在他书案上的弹劾奏折已经三尺高了吧。
任凭他有再大的能耐,强行封城这么久,这一次头上的乌纱帽也保不住,甚至还有可能被判抄家流放。
想到卫知衡后面的下场,这人心里好不痛快。
院子里又有动静传出来,他仔细听,这女人应该是拿衣物进厨房洗澡了。
这人非常谨慎,难得的机会放在眼前,他又是等了五分钟,听到厨房那边有水声传来后,才悄悄打开柴房门。
厨房那边没点灯,只有灶上的火在烧,火光若隐若现间,确实有一道身影投在上面。
那人彻底放心,他穿着一身常见的粗布衣服,有些脏兮兮的,脸上带着灰,个字不高,脸颊瘦削,乍一看就是个日子过得穷困的普通老百姓。
他趴在地上侧耳又听了下,巷子附近都很安静,没有人突然过来。
这个院子的大门比较旧,开关都会有一道声音。
这人走到墙角准备翻墙出去,他虽然个子不高,但是身体很灵活,差点就爬出去了。
嗯,差一点。
许双年在茅房后面蹲了很久,为了蹲他,还特地偷摸去成衣店买了一匹黑色布料,笨手笨脚缝成衣服,脸和头也用黑面巾围起来,只要不打了灯笼认真看,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有个人。
这人出来后,许双年还在犹豫要怎么出手,结果只是愣了一秒钟,这人就要爬出去了,她急忙扑过去,在扑的瞬间,异能死死锁住眼前这个人。
翻墙的人只感觉脑子一阵剧痛传出来,他身体陡然有一瞬间失去控制,从墙上跌下来,但是还没有失去意识,从鞋底拔出匕首,狠狠扑向许双年。
他自以为狠狠的,实则身体踉踉跄跄,动作比平时慢上许多。
许双年一惊,为了保证一击必中,她几乎是下了死手,意志力薄弱的人早就脑坏死了,正常人这时候也该晕过去才是,这人居然还有余力反扑。
他的警惕性和韧性很高,超过了大部分的普通人。
不过许双年也有预想过这种情况,侧跨一步躲过这个人的攻击,许双年一脚踢在他腿弯上,藏在背后的右手高高扬起,举着一大块石头拍在他后脑勺上,这人终于倒地,昏死过去。
许双年拿出准备好的粗麻绳,把这人的手脚都捆上,想了想,拖进自己屋里去了。
她点上灯,围着这人转了一圈,没看出来这人有什么特别的。
就这么一个瘦瘦巴巴的小老头,能唆使那么多流民抢粮食?
她把这人身上搜了一圈,只找到一点碎银子。
许双年皱皱眉,都当抢匪头头了,不能这么寒酸吧。
她视线在碎银子和匕首之间来回游移,说起来,之前许大河抢来的那些钱里面,确实有很多别的有浓烈的脚臭味。
想到这里,许双年眼里闪过一抹嫌弃。
这人的脚被绳子绑住,松绑是不可能了,她拿匕首从鞋底和鞋面中间划开,成功切掉一个后,屏住呼吸忽略到那股浓烈的脚臭味,许双年抽出鞋垫看了下,汗津津的,但是什么都没有。
许双年不死心的掀开鞋面看看,依旧什么都没有。
呕,亏大了!
她干脆直接拎着这人去报官好了。
这么想着,她起身,要把这人拖出去找侍卫,结果院内出现一声轻微的落地声,许双年心生警觉,几乎是狼狈的蹲下,就地一滚躲到床后。
几乎是贴着她头皮穿过去的,一枚石子砸在墙上,把墙砸出一个坑。
许双年心生恼怒,这是他同伙?
奶奶的,这么穷就算了,打了一个还来一个。
许双年眯眼确认了下那个小洞的位置,无声滚过去,扬起手腕用力把匕首掷出去,而后火速把晕倒的那人扛起来。
果然,又是一枚石子飞进来,精准无误砸在这人后脑勺的位置,这人快速倒地。
许双年屏住呼吸,蹲在这里,死死盯着窗户和门口。
在确认里面没有动静后,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那人很谨慎,没有直接进来,像是在确认里面的情况。许双年这个位置只能看到一点衣角,但是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调动余下全部的异能,朝那一片区域无差别的攻击过去,那人发出一声闷哼,脚步已经不稳。
许双年滚过去到门缝那里,抬手抓着那人的腰带用尽全力回扯,那人在看到许双年的脸后,有一瞬间震惊,瞳孔都瞪大了些,倒下的时候下意识往旁边移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