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桂??
不会是那个民间野史中的热河宫女李金桂吧!!
民间野史传闻,乾隆帝的生母,是热河行宫的汉军旗宫女,名唤李金桂。
据说四爷在热河行宫遭人暗算,在鹿血酒里掺了些催情之物,四爷饥不择食,与宫女李金桂春风一度。
没成想那李金桂竟然怀上四爷的骨血。
这李金桂,是四爷这辈子不能提及的耻辱。
她生下弘历没多久,就横死在热河,一辈子都没踏入紫禁城。
而她的儿子,因天资聪颖,被康熙爷赏识,四爷将他送到了未来的熹妃钮祜禄氏膝下抚养。
怎么会这样!
野史里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她面前。
如果李金桂出现了,弘历是不是也会提前降生?
心中惊疑,也许是同名同姓之人呢?
历史上,四爷后宅里除了齐妃李氏,还有一位李格格,四爷登基后,封为李常在。
“你..从前在哪当差?”
逸娴压下心底慌乱,温声询问。
“回福晋,奴才从前在热河行宫里当洒扫宫女。”
果然是她!逸娴颤着指尖,掀开马车帘子。
待看清楚李金桂的脸之后,登时如遭雷击。
眼前是一张眉眼温柔静好的脸庞,连抬眸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清澈和柔弱。
只不过,这女子眉眼间,竟然与她极为相像。
她很想吐,从前德妃如何过分,她从未觉得如此恶心和膈应。
今日,她的确被德妃的行径恶心到了。
德妃送个容貌和她酷似的女子,估摸着是想让这李金桂,分她这个嫡福晋的宠爱。
德妃可以送任何容貌的女子给四爷,唯独这张脸,她忍不了!
一想到四爷和这张与她类似的脸卿卿我我,她就忍不住反胃。
“芸嬷嬷,出席木兰秋狝的都是有头有脸之人,本福晋带着个侍妾去,岂不是拂了德妃娘娘和四阿哥的颜面?”
“本福晋的宫廷礼仪皆由内务府的教导嬷嬷所教,那些嬷嬷经验老道,自然比本福晋教的好。”
逸娴不给芸嬷嬷反驳的机会,又道:“本福晋还会让武格格和刘格格二人,协助李格格尽快熟悉伺候四阿哥的规矩。”
“本福晋近来身子骨总不爽利,若再分心教导侍妾格格,指不定还没到木兰围场,就病倒了。”
芸嬷嬷垂下眼帘,四福晋愈发伶牙俐齿,尖酸刻薄。
她本就是存着带李氏来恶心恶心四福晋的心思,压根没想过四福晋会带上李格格。
德妃娘娘早已按捺不住心中喜悦之情,想早些膈应膈应四福晋。
想起木兰围场还有好东西,在等着这位嚣张不可一世的四福晋,芸嬷嬷登时勾唇浅笑。
权且让她猖狂一时。
“福晋说的极是,奴才这就将李格格送到乾西四所。”
“奴才告退。”
“奴才谢福晋恩典。”
直到马车再次行进,逸娴才后怕的将手里的包袱,抱紧在怀中。
也只有贴近这个包袱,她才能感觉到一丝丝心安。
“福晋,这衣衫若再揉下去,都得起褶子了。”
翠翘不知福晋为何近来,总是将包袱里那件品蓝色缀十样锦旗装,放在身边。
甚至几乎将这件旧衣随身携带,时常不离身。
才到木兰围场,就开始下雨了。
但微凉的淅淅沥沥秋雨,丝毫不影响满蒙的贵族狩猎热情。
午膳之后,内务府差人送来了皇子福晋骑马的箭袖十八镶猎装。
满蒙女子皆善骑射,作为皇家儿媳,届时少不得要在木兰秋狝露两手。
这身衣衫几个妯娌都有一身。
她们要穿这身猎装,陪着诸妃嫔,与外命妇们一道狩猎。
此时翠翘将方才端出去的衣衫重新拿进帐篷内。
“福晋,这些衣衫奴才们和苏公公都仔细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
翠翘将那身骑马装放到屏风架上,伺候福晋梳妆打扮。
“嗯。”
逸娴微颔首,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吃穿用的东西,都得仔细检查后,才能心安。
晌午之后,逸娴换上一身玄色窄袖猎装,只梳着不缀珠玉的小两把头,端坐在马背上。
此时她乖顺的跟在一身猎装的婆母德妃身后。
德妃饶有兴致,在前头猎杀野兔大雁。
逸娴则安静的跟在德妃身后,时不时也打些野兔子。
走走停停间,行到一处浅溪畔。
“哎,本宫乏了,就到这吧,你们都别拘着,有本宫在此,你们都玩的不尽兴。”
“德妃娘娘息怒,是奴才们伺候不周,奴才等人能有此殊荣,陪伴在娘娘身边,是奴才们的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感觉到德妃的眼神,冷冷朝着她的方向瞥,逸娴扭头,垂下脑袋,视而不见。
行过几座缓坡之后,德妃跃下马背,到茶棚处歇息。
“本宫有些乏力,那拉氏,你代本宫与诸位,到溪对岸的矮树林里转转,本宫方才看见有几只毛色光亮的白狐窜进去了。”
“儿媳领命。”
逸娴走到队伍前方,正要带着这些外命妇到灌木林子里转两圈,忽而看见惠妃骑着马儿往茶棚处疾驰。
紧接着宜妃也不约而同前往茶棚。
这三人都是后宫里得宠的人精,想必是得了康熙爷即将驾临的消息,才上赶着去争宠。
逸娴领着众人往灌木林饮马疾驰,远远地,就见大福晋朝着她招手。
当着众人的面,她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带着众人去与草原浅溪对岸的大福晋汇合。
才行到浅溪中间,忽而听见身后一声惊呼,紧接着传来一阵扑腾落水之声。
这浅溪只到膝盖处,并不会出人命,也不知跌落溪中的贵女,到底在扑腾个什么劲儿。
周围的贵女都面面相觑,偷眼看着她。
四周围护卫的太监和宫女纷纷往浅溪中赶来。
那贵女的脸庞有些熟悉,之前去佟府赴宴之时,她还给她敬过酒,看装束,该是佟佳一族未出阁的格格。
眼瞧着众人袖手旁观,那贵女接连呛水。
逸娴焦急跃下马背,趟着水,走向跌坐在溪水中,仍在胡乱扑腾的贵女面前。
没成想那溪水里长的苔藓竟然如此滑脚,难怪那贵女迈不开步子,接二连三跌倒,爬不起来。
逸娴小心翼翼的往那贵女身边挪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踏碎马蹄之声。
哗啦啦地水花飞溅,逸娴身上都溅满了水渍。
“四弟妹,这些事情自有奴才做就成,你怎么总爱和奴才们抢活干啊。”
逸娴压着怒意将脸上和身上的水渍擦拭。
俯身将那落水的贵女搀扶起身,此时太监和宫女才姗姗来迟。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逸娴如是说者,在宫女的搀扶下,重新越上马背。
身上的玄色猎装不知是何材料,倒也没觉得湿漉漉的难受。
她正要回去整理仪容,忽而天子营帐处,传来擂鼓之声。
这是康熙爷在召集众人前往,对行猎进行赏赐。
逸娴跟在大福晋和三福晋身后,纵马往天子营帐飞驰。
可渐渐的,她忽然觉得胸前愈发凉快。
一低头,就看见她穿的嫩黄色肚兜展露在眼前。
逸娴大惊失色,匆忙勒紧缰绳。
她匆忙伸手去捂着胸前春色,可才轻拽几下,袖子竟然被轻易扯断。
此时她露着两只藕色胳膊,惊得跃下马背,俯身抱着胳膊。
直觉告诉她,这件衣服有问题!
她一动身子,忽而感觉身后一阵清凉,整个后背都露在外头。
此时她上身只穿着件肚兜,众人纷纷诧异看着她。
“福晋!”
苏培盛边跑边脱下外袍,连滚带爬,冲到福晋身边,将袍子披在福晋身上。
附近还有未收回眼神的侍卫,那些侍卫的眼眸中,还未敛去狎昵暧昧之色。
“四福晋。”
方才落水的贵女,急急忙忙领着几个贵女,在四福晋身边围城一圈人墙,遮挡窥视的目光。
逸娴虽然还穿着一件吊带肚兜,但在旁人眼里,无异于赤身。
堂堂四阿哥福晋,竟然被万人看光,无异于逼她以死,来彰显她的贞烈清白。
到底谁才是幕后黑手?德妃?大福晋,还是旁人?
屈辱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伸手擦干眼泪,她才不会寻死觅活,她没有错。
整个木兰围场都炸开了锅,四福晋当众赤身的消息不胫而走。
逸娴躲在营帐内,拿着衣衫仔细检查。
这件衣衫就是彻头彻尾的圈套,衣料并没有问题,但缝制衣料的绣线有猫腻。
对方竟然用糯米纸拧成丝线,缝制衣衫。
猎装的衣衫,为避免骑射之时崩坏,通常多用粗些的丝线缝制,所以旁人察觉不出这件衣衫的异常。
但糯米纸搓揉的丝线,遇水则会慢慢融化。
那么谁将她引到水边,谁就是幕后黑手。
是那落水的贵女?还是大福晋?或者是德妃?
紫禁城内许多涉及到大小主子的案件,通常到最后,都会不了了之。
即便揪出凶手又如何,她的名声已经毁了。
她的身子被万人都瞧过了,谁都会嫌弃她已经肮脏不堪。
逸娴苦笑摇头,紫禁城里的人浑身都是心眼子,生来就是为了输赢和相斗。
她这散漫性子,在紫禁城里只能因为不够丧心病狂,与所有人格格不入,最后只能沦为炮灰。
此时贴身宫女柳雪神色惊慌,施施然入了营帐内。
“福晋,五格大人围猎之时受了箭伤,还发着烧,却还闹着要与人拼酒,大人身边的奴才劝不动,来找奴才。”
“奴才方才去劝过,被大人赶回来了,福晋,如今只能求您出手相助。”
“哥哥真是胡闹!”
她阿玛和额娘,因风寒没参与本次木兰秋狝。
那三个庶出的兄长巴不得四哥英年早逝,根本不会出言相劝。
哥哥脾气秉性都好,唯独有嗜酒的坏毛病。
她嫂子正怀着孩子在家养胎,若不然,哥哥定会被嫂子揪着耳朵拎回去。
可她如今是皇子福晋,一言一行都有无数双眼睛窥视。她有些担心会连累哥哥。
犹豫之际,柳雪又开始抽抽嗒嗒的哭诉。
“福晋,奴才回来找您之时,五格大人已经喝下三大坛子的烧刀子酒,奴才惶恐,只能立即跑回来找福晋。”
哥哥不要命了。逸娴心急如焚,犹豫再三,决定尽快去见见哥哥。
“我的营帐如今多少人都盯着,你让哥哥到西边的桦树林中等我。”
如今整个木兰围场,只有她能劝住哥哥。
“福晋,奴才若空口去找五格大人,他定觉得是奴才为不让他饮酒,诓骗于他。”
“奴才觉得还是您亲自写封信,奴才再瞅准时机悄悄递给五格大人,免得人多眼杂。”
写信劝哥哥别喝酒?还是算了吧,哥哥只会当耳旁风。
她得当着哥哥的面,当面念经才有用。
再三思量,她觉得写信,比当面说话更为稳妥,免得隔墙有耳。
逸娴匆匆写下一封信,提醒哥哥别喝酒,又约了黄昏后,在桦树林内见面。
到时候她带着柳雪前往,与自己的亲哥哥见面,她也不怕旁人嚼舌根。
晚膳之前,逸娴换上一身常服,因对糯米纸有心理阴影,她还亲自用力扯了扯衣衫是否牢固。
甚至还用清水点在接缝处的绣线上。
确定没问题后,就等着柳雪回来,带着她一道去见哥哥。
可直到晚膳之后,柳雪才姗姗来迟。
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福晋,方才奴才觉得附近有人鬼鬼祟祟,所以绕了几圈,才将信交到五格大人手里。”
“你谨慎些是好事。”
“你去取一身宫女衣衫来,我们还是谨慎些为好。”
逸娴左思右想,还是低调些好,她打算装扮成宫女,神不知鬼不觉,去见哥哥。
“奴才遵命。”
柳雪转身出营帐取宫女衣衫。
不消片刻,就取来一套釉蓝宫女服。
“奴才伺候福晋更衣。”
柳雪的衣衫上,沾着一股淡淡的甜腻香气,时间紧迫,逸娴屏住呼吸,将那衣衫换上。
她垂着脑袋,在夜幕掩映下,跟在柳雪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桦树林边。
“福晋,五格大人已在林内等候,奴才在此处望风,以布谷鸟声为暗号,若有人靠近,奴才会第一时间提醒。”
逸娴点点头,抬步往桦树林里走。
已是暮色四合,借着斑驳的烟月,就见一穿着月白箭袖服的男子,正负手背对着她。
“哥哥。”
逸娴看见哥哥的背影,三步并两步跑到哥哥身后。
“四福晋。”
“?”
这声音并非哥哥浑厚的声音,而是一道温煦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极为熟悉,是..是纳兰煦!
为何纳兰煦会在这,她约的是五格才对。
逸娴登时警觉。
“不好,纳兰哥哥,你快走!”
“福晋何意?您不是说,有要事交代奴才?”
纳兰煦一头雾水,被四福晋推搡着往林子外头走。
此时林外四周,忽然传来细碎迅疾的脚步声。
逸娴欲哭无泪,她根本洗不白!
孤男寡女,又无血缘关系,她还穿着一身宫女的衣衫,简直是在欲盖弥彰。
说二人不是幽会的狗男女,都没人信。
逸娴又惊又怒,柳雪是她陪嫁的家生子,竟然会在此时背叛她。
此时纳兰煦也意识到遭人算计,登时加快脚步。
逸娴浑身酥软,一股难耐的燥热侵扰。
脚下一软,她跌入纳兰煦怀里。
怀中陡然一阵让人心醉的女子馨香,掌间是一片柔软,纳兰煦忍不住喉结滚动。
他控制不住自己,疯狂想要她。
逸娴有气无力窝在纳兰煦怀里,用力咬破舌尖。
钻心的剧痛,让她神志有一刻清明。
“狗奴才,你们在做什么!”
一阵劲风袭来,逸娴只觉得脑袋一沉,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
而纳兰煦则被踹飞到一块巨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