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也会认为她这个女皇有所偏颇。
而此时,得知会试成绩的书生们,也开始了群情激昂的讨论。
有的对女子能考中报以怀疑态度,怀疑是他们这位女皇大人存了私心,叫看卷的大人偏心女子。
有的则担心女皇会点个女状元出来。
还有的已经叫嚣着若是今科是个女状元,他便辞去功名不做官了!
还有的因为名次排在女子之后,心中郁郁,也造人耻笑。
这些上京赶考的举人们,大多住在客栈,徐秀越一早便派人监视着他们,将他们的一言一行予以记录。
她既然要做变革,就不能一手给自己养出个拦路虎。
起初她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掌权心理,当这个皇帝,一部分原因,也是想在历史上,至少留下一小段女子百花齐放的记录。
既如此,她用的人,至少不能太过男权至上。
翌日,殿试的名次出来了,由徐秀越身旁的大宫女宣读了前三甲,之后便是传胪唱名。
这样的排名,让读书人们松了口气,有些人甚至觉得是女帝向他们这些书生服了软,于是越发猖狂地发表了些瞧不上女进士的言论。
徐秀越将进士们的原卷张贴于宫墙外公示,一时间皇宫外热闹非凡。
尤其是三位女进士的卷子面前,人头攒动,甚至有人当场念出了她们的卷子。
在场的都是读书人,卷子一念,好坏便知。
只有一群才学不够来凑热闹的书生还出言讽刺,虽极少有人反驳他们,但谁才是草包,个人心中都有定数。
这一次的状元游街,简直热闹非凡,京城的道路人满为患,不得已多加了五队女兵守护。
主要是因着街道两侧的女子太多了。
而那位新科探花,一席红裙坐于马上,走不到一段,身上已经被扔满了香囊。
女探花头戴玉簪,面上丝毫没有羞涩,反而大方地朝两侧的女子微笑挥手,引得四周女子连连惊呼。
状元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往年都是状元最吸引小娘子们的注意,到他这里,反而成了陪衬。
徐秀越坐在茶馆二楼也凑了个热闹,乐呵呵地看他们游街,思虑着日后如何提拔这位女探花,才能又不打眼,又起个表率作用。
女进士并没有受到额外的优待,甚至他们的女皇都没有多召见一次这三位,而是按照前朝的惯例,三甲入了翰林,后面的授官。
京中因着徐秀越的肃清,比地方更为缺人,大部分进士都留在京中做了小官,极少数去了地方外任,而三位女进士,都留在了京城。
女帝一意孤行,官员们也无可奈何,只是女进士任职当日,还是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给了个下马威,然后扔到犄角旮旯让她们闲着去。
翌日,徐秀越便在朝堂上宣读了那位女探花的上书。
女探花并没有选择告状,而是上书请求女帝当朝宣读她的倡议。
洋洋洒洒几百字,由跟在徐秀越身边的大宫女宣读。
这位大宫女是徐秀越在宫里特意选出来的,倒不是因为她人美,而是因着她嗓门最大,声音还好听,因此被选在她身边念稿子。
女探花的上书中心思想很简单,就是替女官发声,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只要克己复礼,日常交际并不会被君子诟病,只有小人才会思想龌龊,烦请各位大人莫要担忧。
说着是劝慰大人们,实际也是骂那些个依次为借口不与她们一起工作的官员为小人。
站在朝上的都是人精,谁听不出来?
但他们还不好发表反对意见,因为女帝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在宫女宣读之后,便赞了句“探花果然见识非凡”。
之后便以自己举例,当初起家之时,她不仅要与当时的许县令,现在追封的启国公以及宰相时常商议大事,偶尔还需要去军营监督练兵。
难不成她也是不检点之人?
这谁敢说?
众人也算是明白了圣意,官衙中人虽对三位女大人还有微词,但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
徐秀越知道自己不可能凭一己之力给她们铺就平坦大道,大方向她把住了,剩下的就要她们自己打拼了。
女官的存在,虽不至于让天下女性瞬间有质的改变,但一些书香世家或是高门大户的女子,已经有了与以往不同的想法。
而在民间,一些疼女儿的人家,也耐不住女儿的请求,请了先生,想着取个功名也没坏处。
同年,第一批土豆种植收获了,百姓们简直喜极而泣,那样多的产量,今年,总算不用再饿肚子了。
不少百姓在收成当日自发跪地口呼万岁。
什么政治、什么周朝、什么正统,他们不懂,但他们知道,新来的这位女帝,能让他们填饱肚子。
徐秀越的拥护声在此达时到了顶峰,元朝也因此愈发稳定。
不过徐秀越还是小瞧了自己的号召力,或者说小瞧了古代皇帝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更何况,她是一位救黎民于水火的开国皇帝。
女帝有了女官,大部分百姓们,开起玩笑就说以后家里的婆娘惹不起了,虽说是玩笑话,说的多了,便深入了人心。
而女帝鼓励女子读书,有些上媚的家族,许是为了讨女帝的欢心,言说家中娶媳,得是有个功名在身的,能管家不说,下一代也能从肚子里就沾沾那书香气。
虽说还有一些愤女的书生扬言三从四德才是女子该有的品德,绝不会娶进过男人堆、上过考场的女子,但备不住人以稀为贵。
全元朝就那么些个考上功名的女子,但想要娶有功名女子的人家却有许多,就算时局不清,不敢给家中长子求娶,次子娶了,也没甚坏处。
于是便显得这些考取了功名的女子好嫁,且好高嫁。
因此百姓中有些家底的人家,兴起了一股女学热。
虽然徐秀越让女子读书科举并不是为了让
她们好嫁,但至少能推动女学,她便暗中鼓励了这种做法,提拔了几位娶了功名女子的官宦子弟。
当然,她是不会直接鼓励这种行为的,毕竟她想要的,是女子能在朝中、各行各业站住脚跟。
虽说嫁人也没什么不好,但她所处的这个时代,最需要做的是提高女性的社会属性。
渐渐的,元朝成为了近千年以来最为奇怪的国度。
女子上街经商,女子上书院读书,女子为官,女子当兵维护治安……
走在大街上的女子,并不像其他朝代一样,或是纱巾遮脸,或是低头脚步匆匆。
这里的女人大大方方的上街,声音爽朗的与人交谈,似乎与男子也没甚区别,只不过对于男子恶意调戏女子一类的,惩罚极重。
甚至有不少女子因着听说了元朝的神奇,从后周迁居而来。
元朝四年,徐秀越向后周发出了通告,直言她入主京城,才是正统,希望他们可以归还玉玺。
后周自然不会乖乖听话,当即驳斥了徐秀越的通告。
两方的小鼓摩擦一直未断,而大战终将开启。
双方第一战,徐秀越打的是当初投靠成王的西边诸府。
这一战徐秀越准备充足,这几年的研究重点便集中在□□火炮上,此时元朝军队中,已经有了百架火炮,千把□□,外加连弩等战争器具多不胜数。
在科技的降维打击之下,徐秀越赢得毫无悬念。
但徐秀越知道,只有先进武器上的压制并不足以取得最终胜利,只看现代战争便知道,她更需要人心。
兵士们被严格管控,勒令不许惊扰百姓,徐秀越每纳入一城,便会改善当地民生。
打完了西边,徐秀越开始打东边。
这两侧都是成王后来才纳入版图的,归属心以及防备必然弱于后周的中心区。
本以为东边会同西边一般,经过多场战斗才能胜利,不成想元朝军队行至不久,东边几个府城的百姓就反了。
他们主动打开大门,迎接元朝军队进入。
接到消息的徐秀越在看了上书的折子之后才明白,东边因为连年战乱,比西边或是中间稳定时间更短,虽说如今稳定了几年,但赋税却没有减轻,百姓几乎已经要食不果腹。
听闻元朝的百姓有那个什么土豆可以种植,冬□□廷还会贱卖棉花给百姓过冬,于是心一狠,反了。
第146章
将东三府与西三府纳入版图之后, 徐秀越已经算是统一了三分之二的江山。
夜晚,御书房内,徐秀越处理好政务, 久违地掐算起了南征的时间。
自从东边的战争结束, 社会开始稳定发展,冥冥之中徐秀越便有一种感觉,仿佛这世间的规律重新整合,一切又变得有依可循。
换句话说, 先前因为周朝覆灭皇帝身死而混乱的天道,重新按照规则运行了起来。
到今日, 徐秀越才感觉到,所有运行趋于稳定。
然而她算了算南征的最佳时间,竟然要到三年后。
徐秀越有些不解。
她原本打算一年以后便向南动兵,此时东西两方的百姓开始安稳生活,元朝稳定, 且还没有距离战争太久,正是用兵的好时候。
若是拖到三年后,虽说休养生息的时间长了, 但后周也会用此时间稳定民心,囤积粮草, 强壮兵马。
甚至他们可能也会研究出元朝所使用的大炮或是□□。
所谓迟则生变, 徐秀越不明白为什么卦象会如此显示, 一时间, 徐秀越有些犹豫不决。
翌日与林修为商议过后, 徐秀越又侧面算了几次, 最好的时间仍旧是三年后。
一年后虽说也是逢凶化吉,但相比较三年后的大吉, 便有些不好看了。
“既然天意如此,皇上只需遵从本心便可,无论三年或是一年,相信元朝都不会输。”
林修为的一句话让徐秀越下定了决心。
她向来是相信自己的职业技能的,只不过因着周朝亡国,已经有许久不算了。
虽说卦象显示三年后元朝必然能够大捷,但徐秀越也不是只靠玄学的人,三年的时间她将注意力集中在提高民生上。
一个是加强了农学院等研究所的研究投入,再就是加强了练兵。
而因为接连大捷,何家的四个儿子也受封成为了郡王。
所有人都知道,这四位将军,只待拿下后周,便会是妥妥的亲王。
四位郡王自打战胜还朝封了郡王,便成了京中的香饽饽,门庭若市,同时朝中也暗暗开始了站队。
不久,徐秀越便收到了何三郎何安正想要纳个侧妃的上书。
瞧着书案上的折子,徐秀越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从徐宁安与何安正那件事起,何安正与田氏的感情便有了巨大的裂痕,只不过自此之后何安正对女子都是敬而远之,没想到现在忽然又想纳妾了。
纳的还是户部侍郎家的次女,一个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一个是常年出征的将士,徐秀越都怀疑这两人见过几次。
何安正向来胆大,所以才会将自己的要求直接提出来,徐秀越也不确定,其他三个儿子,会不会有同样的想法,不过,她是不会给几人纳妾的。
她既然开办了女学,允许女子科考,便是将天下的女子与男子同等看待。
若是她的儿子都能轻慢女子,纳妾的话,那她所做的努力,将来恐怕路人一句“那些王爷还不是纳了一堆小妾,这女人就是该待在后院的”,就可以直接将她所做的一切化为乌有。
他们想纳妾,除非有一日,女子也能纳夫。
虽说都不如愿得一心人的好,但至少大面上看着公平了。
徐秀越将何安正的请求驳了回去,没想到何安正也不知道是真的瞧上了人家姑娘还是如何,又一连上了三次书。
在被驳回第四次之后,何安正直接来了御书房,跪求徐秀越允许他纳妾。
徐秀越瞧着跪在底下的何安正,如今的他,身穿锦袍,头戴玉冠,意气风发,完全长开的身量不仅个头由蹿了一小截,因为常年的军旅生活,也练了一身腱子肉。
与当初徐秀越刚穿过来时,那瘦的竹竿样完全不同,人也从只求吃饱,变成了理直气壮的要求纳妾。
“娘,我现在好歹也是个王爷了,娶个侧妃又不是养不起,说句不中听的,儿子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还不就是为了现在的好日子!田氏这么些年都怀不上,您总不能瞧着儿子断后吧?”
徐秀越知道,何安正这是在说他打天下的功劳。
“你都有大丫二丫了,哪里算是断后了?”
“两个丫头片子,哪里算是后,娘,今时不同往日了,我要是还守着田氏过日子,人家得笑话咱们是草根出身,当了王爷也连个妾都没有了!”
徐秀越嗤笑一声:“这种事情,谁会闲的没事笑话你?我早就说过,咱们家不兴纳妾那一套,这跟你的身份钱财如何,没有关系。”
何安正面上浮现怒色:“娘你这也太过自私了!我知道娘想做什么,您开女学什么的我也不管,反正这天下儿子替您打下来了,怎么管是您的事。
但您不能为着自己的想法,连儿子纳个妾都管着!”
徐秀越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若是纳妾,可对的起田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