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越恨不得一口老血吐出来,这是一句没听懂啊喂!
难道是这段太难了?
可当初师傅只给她讲了一遍她就懂了,难道是她讲的不好?
徐秀越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为人师表的成就感瞬间消息,换成了郁闷。
不可能!她不背锅,她做人的原则就是不背锅,一定是这老板太笨了。
给老板下了笨蛋的定义后,徐秀越郁闷的心豁然开朗。
老板还不知道徐秀越的想法,只皱褶眉头细细回忆徐秀越的讲解,然后拆解出自己不懂的地方,挨个询问。
徐秀越感觉自己这是又把刚才说的讲了一遍,合着老板一句没听懂啊!
老板听完之后却一脸满足,蹙眉继续在脑中回忆徐秀越的讲解,旁边翻书的小厮喊了他三遍他也没听见,还是徐秀越喊了一声老板,他才“啊”了一声回过神来。
小厮是个十来岁的男孩,恭敬朝老板一拱手:“师傅看完了,没有错别字划痕。”
老板闻言似乎心情颇好,脸上浮现出大大的笑容,让徐秀越怀疑他这不是收了几本千字文,是收了几本古籍,还得是白菜价收的。
老板拿出算盘,算道:“百家姓咱家收的是一本十八文,千字文二十三……”
笨蛋老板算盘打的噼啪响,一本一本的用珠子相加,打了半天才终于算出徐秀越早就算好的答案,三百七十文。
这里的读书人大多不怎么学算数,更何况是乘法,徐秀越也没觉得笨蛋老板算的慢,只是内心对自家无用的四郎表达了鄙视。
抄了好几天才这点钱,都不够她三儿子一顿饭的,比起她来真是差远了。
何三郎想的就不一样了,他心头酸酸的,还是读书好赚钱,都是娘的亲生儿子,咋的就只送四弟去读书?
那边老板嘱咐小厮收好书,从柜台中拿出二两银子双手递上,恭敬道:
“今日得嫂子一句指点,平律甚为感激,一点心意算是今日的学费,望嫂子莫要
推辞。”
徐秀越瞧见银子就两眼放光,对笨蛋老板的印象从教不会的蠢学生到人美心善的金主爸爸火箭上升。
何三郎也是看的眼睛发直,这是二两银子啊,足足二两啊!
再想到读书的何四郎,何三郎又觉得大字不识咋了,还是他娘有本事!
“这怎么好意思呢!”
徐秀越一边客气着,一边快速接过银子,又跟人美心善的老板倒了别,这才带着何三郎走了。
两人走出去一段距离,何三郎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书肆老板竟然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心头就是一个咯噔。
他看了眼满脸喜色的徐秀越,压低声音道:“娘他咋给咱这么多钱?”
徐秀越撇他一眼:“人家不是说了嘛,这是学费。”
“可也太多了,我怎么觉得……那老板许是看上娘了呢?”
咳咳咳——
这一句话惊得徐秀越被自己口水呛住了,转头瞪大眼睛看向何三郎,然后指指自己的脸:“你瞅娘这样,谁看的上?!”
何三郎还真打量了下他娘,机智地没做评价,而是说:“要不咋给这么多钱,二两都够娶个媳妇了。”
徐秀越摇摇头,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对咱们来说二两多,对有钱人家来说,这就是零花,要不咋说老爷们手指头缝里漏一漏,足够咱们吃三年呢。”
这么一说何三郎有些懂了,可还是觉得二两银子赚的太快,不真实。
昨个儿是大哥跟娘一起来的镇上,他晚上满心都是肉骨头,那五两银子的冲击远没有今天的二两大,二两,这得买多少肉包?
还能买烧鸡、猪肉、白面……
徐秀越看了眼何三郎神游天外的样子,暗道一声没出息,拍拍何三郎肩膀,找个舒服的位置喊他背起自己,手一挥:“走,咱买早饭吃去!”
听到吃这个字,何三郎两眼冒光,兴奋的应了一声,就抽抽鼻子,循着自己之前闻见的香味走去。
买了六个刚出炉的火烧,徐秀越啃了一口就皱眉。
这饼子不知道是发过了还是掺了粗粮的缘故,略硬还带了点苦,也没放油,吃着不香,唯一的好处就是便宜。
别说比前世的油酥火烧,就是比普通的发面火烧都差远了。
徐秀越咬了两口就没了吃的心思,此时何三郎已经啃了两个,正眼馋地看着剩下的饼,徐秀越就将手里的半块多饼给他:“娘不饿,你吃吧,给你大哥留一个尝尝味就行。”
然后徐秀越就看到自己的三儿子面上充满了感激,他响亮地应了一声,狠狠咬了一大口。
何三郎:娘果然最疼他了!比疼大哥多!
徐秀越:她儿子好像看着精其实傻,吃的是真多,哎。
两人又买了六个大肉包,何三郎就看到方才还说不饿的娘,连续吃了两个。
何三郎:……
好在徐秀越把剩下的包子都给了何三郎,也是留了一个给何大郎,这才没有损坏她在何三郎心中的形象。
见徐秀越没有叫停,左右看看,指着不远处的糕点铺子试探道:“娘,给狗蛋他们买点糕饼吧。”
徐秀越一看就知道是他自己想吃,也没戳穿,挥挥手,两人就去糕点铺子扫荡。
徐秀越也不知道什么好吃,反正何三郎的肚子都能装的下,不好吃就给何三郎,什么白云糕、桂花糕、糖饼、绿豆糕都先来一份。
两人大包小包走到摊位前时,何大郎面前围了几个妇人和孩子。
第21章
两人走过去一看,只见何大郎手指翻飞,一根草编蚂蚱就成了,摊前还放了几只已经编好的。
他用的是隔壁大婶从菜里挑出来的几根杂草,编的手艺不错,但材料拉了后腿,韧性不够,蚂蚱的细节处有撕裂。
即使这样,也看得几个孩子拍手嗷嗷叫。
何大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草碎了店,要是秋天换了牛筋草,能编得更好。”
这话说的仿佛学霸凡尔赛,不过几个孩子却一脸崇拜,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胆子大些,就指了指何大郎刚编好的蚂蚱问:“叔叔这个卖吗?”
何大郎憨笑一下,拿起蚂蚱递给他:“哪里用买,你喜欢这个就给你。”
“哇!谢谢叔叔!”
“我也要我也要!”
一旁的小孩也闹腾起来。
摊上编好的蚂蚱一人一个不够分,何大郎看着眼巴巴的小孩子们有些为难,左边卖菜的大婶就递过来几根野草。
“早知道今早就不在地里摘那么干净了,我挑着就这几根了,你看能用吗?”
右边的大婶也好不容易从菜里扒拉出三根:“我这短,不知道行不行。”
“行行!”何大郎忙不迭的应了声,手指翻飞编起来。
那边带孩子等着的妇人们闲着也没事,瞧两边菜新鲜,就挑拣着买了一些,喜的两个大婶眉开眼笑。
徐秀越也没阻止何大郎的免费赠送,喊何三郎放下她,两人慢慢走回了摊子。
何大郎编的专注,等徐秀越走到三步远的距离他才发现,先喊了一声娘,而后看看围在摊前的小孩子,手足无措起来。
他好像耽误娘摆摊赚银子了。
徐秀越倒没这种想法,反而忽然开阔了思路,她穿越过来,带来的可不仅仅是自己的本事,还有在现代生活的阅历。
除了算命赚钱,或许她也能卖些什么换银子?
总不能让她一个老的辛苦赚钱,儿子们吃香喝辣吧?!
这么一想,徐秀越瞬间就不乐意了,她得给家里的儿子媳妇们找点营生,这样她只需要赚个启动资金就成了!
儿子赚钱孝敬,她在家躺平咸鱼,这才是一个穿越老太太的人生的正确打开方式。
徐秀越悟了。
她心里琢磨着做点什么生意好,慢慢走过去,笑道:“你还有这手艺呢,真不错,回头给狗蛋也编一个。”
何大郎见徐秀越没有生气,顿时松了口气,笑着应了一声,让开马扎,扶着徐秀越坐下,自己则是随地坐下,继续编蚂蚱。
他们这边聚集的孩子多,妇人也多,就有爱凑热闹的也跟着围了过来,一时间人气爆棚,就有人好奇问:“你们这是做什么生意?卖编织玩意?”
何大郎一见人多了就有些紧张,脸色涨得通红。
徐秀越倒没觉得如何,毕竟人和人的性格不同,何大郎明显是不会招揽生意的那种,也无妨。
徐秀越就笑呵呵地替他回道:“这是我大儿子编了送孩子们玩儿的,家里没什么营生,只老婆子我还会算一算,所以来摆个卦摊儿,有需要的大家伙可以来找我。”
啧,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要自称老婆子了。
听徐秀越这么一说,有社牛证患者就咋呼开了。
“哟,没想到老嫂子还是个有能耐的,不知道嫂子擅长算什么?”
做生意自然要越热闹越好,徐秀越也跟着嗓门加大,活像电视剧里胸口碎大石的,吆喝道:
“姻缘,财富,前程,出行,只要你想算你就没有我算不出来的!”
俗话说得好,包治百病是假药,围观的人听徐秀越说的这么狂,当即就有不信的了。
“人家街头的吴半仙仙,也只敢说自己能算算姻缘,老嫂子还是不要说大话的好!”
其他人虽然没有他这么直接,脸上却也是露出了些不信任的微笑。
这不就来生意了吗?徐秋越心中乐了,面上却一副被人质疑的愤愤:
“老婆子算了这么多年,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你若不信就来算算,挂钱随便给,或是一个大子儿还是一两银子,都随你!”
那人也是个不受激的,立马挤开人群走进来,嚷嚷道:
“您既然说自己什么都能算,也别说我欺负您,您就给算算我跟我媳妇儿是几岁结的婚,几岁生的娃,我儿子又是几岁能娶妻?您要是算准了这十个大钱就给您了!”
十个个钱对于普通农家来说不少,不过这人衣着虽然算不上华贵,可也整齐干净,应该是家有薄产。
这可不就撞枪口上了吗?
徐秀越手指掐算,也不过几息之间就一脸神秘的笑笑:“你还未曾娶妻吧?”
徐秀越这么一说,四周的人都互相对视起来。
算卦的男子年岁瞧着在三十五上下,衣着干净,布料也
是好的,实在不像是娶不上媳妇的人家。
这么一条众人心里都有个判断,这老太虽说是个和善人,却也是个江湖骗子。
男人的话更是证实了众人的猜想。
只见那男子嗤笑一声,不屑道:“您瞧我像是个娶不上媳妇的吗?都跟您说我有儿子了。”
徐秀越不见慌乱,淡淡一笑,道:“你确实不是娶不上媳妇,不过你今年刚满十六,只是定亲,还没到成婚的时间。”
话音落下,围观的众人一阵哗然。
“十六岁,不可能吧?”
“怎么瞧着他跟我家那口子差不多年纪?”
“别是瞎说的吧。”
“哪家十六岁的孩子,爹娘能让他手里能攥着钱的?”
反正大多数人就是不信。
众人议论纷纷,但男子却是涨红了脸:“你瞎说什么,我儿子都老大了!我媳妇儿长得也可好看了!”
徐秀越也不与他争辩,只说:“你未来的娘子正是你家隔壁的姑娘,你们两个从小青梅竹马,自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徐秀越这么一说,那男子脸直接红到了脖子。
他还没说话,围观人群中就有认识男子的,有人大笑了起来:“刘洋福!人家都算清楚了,这你还不承认呢!”
有人接破了他的老底,他也装不下去了,刘洋福肩膀丧气地耷拉下来,认怂了:“成,算你说准了。”
这下围观的人可是炸了锅。
“这怎么可能?!”
“他哪里像十六了?”
“别是他们商量好的吧?”
镇子不算大,认识这男孩的人也不少,相互间一交谈就证实了这男孩确实只有十六,众人这才敢相信,有些人就是长得着急了点儿。
刘洋福感觉自己出了个大糗,红着脖子挤开人群就跑走了,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笑得最凶的就属跟刘洋福差不多大年纪的几个小子,徐秀越朝他们淡淡一笑:“你们有谁想算算姻缘的?”
一句话就叫这群小子红透了脸,个个收起笑容一哄而散。
瞧着他们矫健的步伐,徐秀越心中感叹,年轻真好啊。
这一算,算是把徐秀越的生意路打开了,来算命的人络绎不绝。
围观的人有想算的,有的就直接给两个钱问了,有的不想叫人听到待人散了之后又过来。
这些人家境虽说比乡下好些,也不算特别富裕给的大多是几文钱,多的也不过十文上下,好在问的也简单。
徐秀月本着蚊子也是肉的心态,一上午就赚了一大把铜钱,数一数,有四百上下。
薄利多销的好处可不仅在于赚钱,徐秀越的目标就是在一开始先打出名声,就像那些名山古寺,甭管好不好,只要声明在外,还怕少了香油钱?
徐秀月坐了一上午,感觉腰酸腿痛的,便不打算再继续摆摊了。
毕竟一个算学大师也是要有13格的,要是整天在镇上摆摊,谁想找就能找到,那不是大师,那叫社畜。
他的目标是成为咸鱼,不是成为社畜。
他们想走,但陆陆续续赶来的小朋友们却依依不舍。
听说这里有人免费送别人的蚂蚱,这可招了小孩子们喜欢,有拉着小伙伴的,有带着大人的,还有已经拿到过,又浑水摸鱼要第二个第三个的,络绎不绝。
反正是免费的,好玩的东西他们不嫌多,何大郎没有草了,他们就自己拔草带过来。
何大郎也不会拒绝人,徐秀越算了一上午,他就编了一上午,手都不停,徐秀越看着就觉得累的慌。
可徐秀越不会因为这种事耽误自己吃饭,姐还有几个孩子眼巴巴看着,就挥挥手道:“到饭点儿了都回家吃饭去吧。”
孩子们一阵失望,有的孩子就开始愤愤不平:“你给他们编了,我的还没好呢!”
有人开口就有人附和:“就是,凭什么给他们不给我们!”
有的小朋友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想蹭个免费蚂蚱,就沉默地站在旁边。
徐秀越自认为不是什么良善人,招揽生意的目的已经达到,才懒得惯着这一群娃,她又不是他们妈,不惯他们。
徐秋月也不管他们说什么,直接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走。
何大郎站在原地,手不知所措,徐秀越也不管他,等何三郎收拾完了就问他:“咋的,你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