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那我就跟你说个秘密吧。我记得那时候,有次补课你睡着了,我闲着无聊就在旁边玩手机,玩着玩着就有点困了。结果我表哥就是那时候闯进来的,我睡得很浅,就看见他偷偷摸摸地从你包里掏出了一枚信封,然后撕了个稀巴烂,我想那估计是谁给你的情书,因为上面还画了个明显的爱心。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知道我还看见什么了吗?”他故意卖关子。
“不知道呢。”
周延昭偷瞄了白梓岑一眼,揶揄道:“我居然看见他趁着你睡着,偷偷在你脸上亲了一口。到后来,只要每逢你午间睡着,我又恰好眯着眼睛浅眠,他就总会溜进来偷亲你。那时候他以为我没看见,其实我心里头都有数呢。”
白梓岑听完,脸红成了一片。
“白梓岑,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什么?”
“其实我也喜欢过你。”末了,他还不忘加了一句:“在我表哥之前。”
“啊?”白梓岑惊得张大了嘴巴。
他带着戏谑的眼光,无端地酣畅大笑:“其实读大一那年我就开始有点喜欢你了。明明在我眼里,你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可偏偏你满头汗水,窝在那个没空调的教室,一门心思听课的时候,就莫名地觉得你漂亮。我本来打算趁着你来我家补课的时候偷偷追你的,结果没想到,倒是让我表哥捷足先登了。”
说起年轻时的旧事,周延昭的眼睛都瞬间亮了:“不过我表哥这人也是个人精,他大约是看出我对你的那点心思了,居然像个护花使者一样,严厉告诫我不成,非要跟我打一架。你一定想不通,平时斯斯文文的梁延川,居然会撸起袖管打人,可他真的这么做了,因为我断腿,他还让了我一条腿。最后,结局可想而知,我被他打得退缩了,就再也没敢追你。”末了,他还不忘语重心长地告诫白梓岑:“所以你要知道,我表哥是个十足的小心眼。”
周延昭是想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的,可偏生他又绷不住脸,硬掰着就笑了出来,露出了一口皎洁的牙。被周延昭所感染,白梓岑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周延昭估摸着时间,从一旁的座椅上站了起来,端详着腕上的手表,一本正经道:“走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带你进教堂了。跟你说着说着就忘了时间,待会儿要是耽误了你们的结婚大事,我表哥可不又得像以前一样揍我。”
“没关系,我给你挡着。”她顺理成章道。
周延昭迈出去的步子顿了顿,片刻之后,才补了一句:“有你撑腰我倒是放心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教堂的回廊里,不远处,教堂大门半敞着,微风拂过,甚至隐约能看见大门敞开闭合地运作,来来去去,去去回回。白梓岑知道,她只需要推开那扇门,就能够看见那个她爱了数年的男人。
然而,在进门之前,她却忽然停住了脚步,慢条斯理地对走在她面前的男人说了句:“周延昭,谢谢你。”她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她跟前的这个人听见。
“谢我什么?”他笑。
“谢谢你当年替我找到了陶陶,谢谢你把她照顾得那么好,也谢谢你一直在帮延川。”
教堂大门近在咫尺,周延昭大方地推开门,末了,还十分绅士地整个人贴在木质门板上,对白梓岑做了个“请”的动作。趁着白梓岑走过他的瞬间,他才终于鼓起勇气,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别说这些个煽情的话了,说实在的我还是讨厌你的。你以后可得好好对我表哥和陶陶,不然我免不了要找你麻烦的。别以为我之前喜欢过你就会开一面,你要知道,之前喜欢不代表现在还喜欢。”
“一定。”她承诺。
一身燕尾服的梁延川,正整装站在教堂的中央,见白梓岑来了,他眼中忽地生了些温柔的情绪,连带表情里都带着宠溺。教堂的长廊并不长,走向他只消十几歩。
然而,就是这么几米的距离,白梓岑整整走了近七年。
两年相爱,五年蹉跎。
站在门口的周延昭,静默地看着白梓岑走向梁延川。
他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是要埋藏在心里一辈子的。那年的周延昭,不曾在岁月青葱的年纪,向那个小太阳一样的白梓岑吐露过爱恋。
周延昭没有告诉白梓岑,当年的他并不是被表哥梁延川的拳头给吓怕了,他只是很清楚明白地知道,他终究比不过梁延川,比不过梁延川对白梓岑的爱情。
那样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有人说,女人这辈子最辛苦的日子有两天,一天是生孩子的当天,另一天则是成为新娘的那天。
因而,当宴请宾客结束,白梓岑已然快累瘫了。她好不容易脱下笨重的婚纱,卸完一脸五彩斑斓的妆,才终于走进浴室里洗了个澡。
当她顶着满头湿漉漉的长发,头上搓着毛巾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梁延川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见了她,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笑着,眉眼里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温柔。
白梓岑倒也乖顺,顶着一头未干的头发就走了过去,静悄悄地搂住了他:“陶陶睡着了吗?”
“刚睡下。”他顺理成章地反抱住她,在她的发顶附上一吻。彼时,她的头发还湿着,夹带着些淋浴热水的余温,温暖且清新,“今天她到处疯到处玩了一天,估计也累坏了。”
“延川,谢谢你。”她的声音低沉沉的,像是自肺腑发出的声响。
他与她对视一眼,笑出了声来:“怎么又要谢我了,这句话在我们重逢之后,我似乎听你说了很多遍。为陶陶谢我,为你自己谢我,我听得耳朵都快长茧子了。以前我还能说你是客套,现在证领了,婚礼也办了,都是一家人了,怎么还在谢我。”
“我只是很感谢你,五年后遇见那么落魄那么懦弱的我,还愿意再接受我。”
他伸出食指,刮了刮她的鼻梁,语气调笑:“白梓岑,我爱的是你。就像那句古话说的,万变不离其宗。只要你是白梓岑,我就爱。无论是怯懦胆小的你,还是以前那个天真勇敢的你,我都爱。”
梁延川顿了顿,目光像是烧着了的烛火,隐约中都能看见温暖的光华:“我现在三十出头,我想了想,我的下半辈子应该还很长。我想用余生来弥补那些你为我受过的灾,挡过的难,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他挑眉看向她,眼神戏谑:“梁太太,你觉得呢?”
亲昵的称呼,掷地有声地回荡在室内,如同是情人的耳语。
她温柔回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梁先生。”
梁延川的目光一点点下陷,如同一汪深邃的海,只消一眼,就足以令人沉沦其中。他唇角微勾,温柔地凑上前,不紧不慢地吻着她的唇,慢条斯理,又带着点**的狂妄。
白梓岑难得热情地回应着,任由他利落的手指,解开她浴袍的系带,探入其中。
唇齿交缠间,他口中浓烈的酒意也一并传送到了白梓岑的口腔中,浓烈且刺人的气味,竟是让白梓岑一时招架不住。她赶忙推开了他,就直接往床下跑。
白梓岑的脸涨得有些紫,捂着唇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片刻后,她慌乱地找到垃圾桶,然后抱着它吐了个不停。
“小岑,怎么了?”
刚吐完,白梓岑整个脸还苍白着,但她却十分顽强地抹了一把唇,无比淡定地问他:“你今天一定喝了好多酒吧?”
梁延川踌躇道:“也不过就三杯的分量,应该是不多的。”
“我怎么觉得你是灌了自己一整箱,嘴里的酒味浓到都刺鼻了。”
梁延川呵了一口气在掌心,捧在手里细细地闻:“平时公务应酬时喝的酒,比今天还多,怎么今天你倒是嫌酒气重了?”
第48章 尾声:许我此生绵延(3)
“我也不清楚,就是从胃里就开始犯恶心了。”她慢悠悠地解释。
白梓岑嫌弃他口中的酒气,梁延川也不好再勉强她,毕竟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和白梓岑折腾。不过,他也是恨透了那三杯分量的酒,硬生生地毁了他的洞房花烛夜。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毁了他洞房花烛夜的,并不是那浅浅的三杯薄酒,而是某个藏在白梓岑肚子里的小家伙,在抗议着呢。
半个月后,白梓岑的呕吐反应愈发强烈,甚至有时候一大清早,就开始抱着垃圾桶吐个不停。
有了之前怀梁语陶的经历,白梓岑自然也有了点大概的想法。她掰着手指,细细估算了自己的经期,才终于有了眉目。产生了想法,她就有了验证的心思。于是,她立刻跑到楼下的药店,买了一管验孕棒,在知道了答案之后,才终于放下了心。
傍晚,梁延川处理完公务回家,就看见白梓岑正躺在沙发上,勤快地打着毛线,底下的一条花边已经初具雏形。
他放慢脚步,缓缓地走过去,将她搂进怀里。平日里,白梓岑还会小小地挣扎下,今天却是格外乖顺地,顺势就躺倒在了梁延川的怀里。
梁延川将地上的绒线团捡起来,问:“再过一个月就快夏至了,怎么又想着给陶陶织毛衣了?等你织完,天都热了,她估计也穿不上了。”他取过她手上织了一半的毛衣,半抬起手,放在灯光下细细地端详着,“这毛衣的底边也太窄了,不是陶陶的尺寸。要是给陶陶穿,估计只能当个袖子了。”
“我可没说这是给陶陶织的。”她反驳。
“那是给谁?”梁延川倒是不解了。
她不动声色地觑了他一眼,拽过他的手,直接放在了她尚未隆起的小腹上,慢悠悠地笑开了花:“是给肚子里这一个的。”
梁延川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连带目光都是一瞬不瞬地停顿着的。
她继续说:“我估摸着时间,他应该会在腊月里出生。”
“真的?”他差点结巴了。
“真的。”白梓岑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已经用验孕棒试过了,两条红线,应该是有了。至于是什么时候怀上的,几个月了,还要等医生检查下来才知道。”
白梓岑话音未落,梁延川就直接打横将她抱了起来,一股脑地往家门口的玄关那里冲。这下子,倒是白梓岑慌了神:“你要干吗啊?”
“现在我就带你去看医生!”
白梓岑伸出手,指着玄关门口的吊钟,扑哧一声笑道:“现在都晚上七点了,医生都下班了,只剩下急诊科的大夫了。你总不至于要一个外科大夫,给我做b超,看妇产科吧?”
“我有我的办法。”
他理直气壮,胸有成竹。
最后的结局就是,梁延川动用了在远江市的人脉,在晚上八点的时候,给白梓岑找了医生看了妇产科的专家急诊。急诊大夫是妇产科女国手,参与过全国各地众多医学峰会,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周延昭的母亲,也是梁延川的舅母。于是可想而知,当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几乎下一秒,梁家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那天晚上,远江市市立医院灯火通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发生了紧急事故,然而,这只是一个男人心急火燎地等待怀孕妻子的检查报告的恶作剧罢了。
肚子里多了个爱闹腾的小家伙,白梓岑的孕吐也越演越烈。再加之孕妇嗜睡,她除了一日三餐,几乎都在睡梦中度过。
小小年纪的梁语陶不经世事,见了白梓岑又吐又累的模样,还以为自己的妈妈得了绝症。她想着,或许是爸爸妈妈怕她承受不了才选择不告诉她。于是,作为一个理智小少年的她,很懂事地将所有心事都埋在了心底。
只是,偶尔碰上自己青梅竹马的好伙伴曾亦舟,她总是忍不住抹上一把眼泪,坦率地告诉他,自己妈妈可能患上了不治之症的噩耗。
曾亦舟听说了这个“噩耗”,一时间也是难以接受,竟是陪着梁语陶一起唉声叹气了起来。
下课回家,梁语陶难得地看见爸爸梁延川和妈妈白梓岑守在幼儿园的门口一起来接她。只是,一想到以后,她的妈妈可能就要离她和爸爸而去,她没忍住,眼泪就簌簌地掉了下来。
白梓岑远远地就看见梁语陶在抹眼泪,心里疼得像是被针扎了,忙不迭地跑过去将梁语陶抱进了怀里。站在她身后的梁延川见她健步如飞,还不忘嘱咐她跑慢点。
白梓岑半蹲在地上,将梁语陶搂进怀里,轻拍着她柔软的小肩膀,耐心地哄着:“小陶陶是不是在幼儿园里被欺负了?是小舟不陪你玩了,还是跟其他小朋友闹别扭了?”
梁语陶揉着眼睛,嘟起唇望着白梓岑。她认认真真地盯着她看了很久,才像是情绪崩溃似的,一把搂住了白梓岑的脖子:“妈妈,你不要生病,你不要死,陶陶不要你离开我。”
这下子,倒是白梓岑一头雾水了。
她好不容易像拔萝卜似的,将梁语陶从怀里拔了出来,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无奈地笑道:“我的小陶陶这是怎么了?妈妈没生病呀。妈妈还没看着陶陶长大嫁人,还不准备死呢。”
“可是我明明看见妈妈每天早上都抱着垃圾桶吐个不停,脸都憋得紫红紫红的。而且,妈妈每天躺在床上睡觉,肯定是身体不舒服了。我记得舅舅那时候,就是这么每天睡觉,睡着睡着,就离开陶陶和爸爸妈妈了。”梁语陶又别扭地挤进白梓岑的怀里,一本正经地说,“妈妈,你告诉我好了,你是不是生了很重的病?陶陶现在已经五岁了,很懂事的,一定不哭不闹的。”
前几天白梓岑就觉着,女儿梁语陶可能是藏了什么小心事。所以,今天还特地带了梁延川一起来接她,想跟她的幼儿园老师问问情况。结果却没想到,原因居然是因为梁语陶把她平日里的嗜睡和孕吐当成了绝症的症状,舍不得她走呢。
白梓岑既是好笑,又觉得自己忽略了女儿很愧疚。她和梁延川本就打算将再孕一事告知梁语陶,这下,倒是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的机会。
白梓岑半蹲着身子,正想循循善诱地开口,忽然她的面前就闪过了一双手,直落落地将梁语陶从她跟前抽了出来。
梁延川将梁语陶搂在怀里,梁语陶顺势就像是个菟丝子一样,瞬间攀附在了梁延川的身上。梁延川吻了吻她稚嫩的额头,忍俊不禁道:“小陶陶,你妈妈不是得了绝症,只是肚子里面多了一个小宝宝。”
“小宝宝?”梁语陶立马抬起脑袋,目光灼灼地盯着梁延川:“真的假的啊?”
“是真的。”白梓岑凑了过来。
梁语陶澄澈的眸子像是刹那间被点亮了,张大了嘴巴:“哇,那我是不是要当姐姐了呀?”
“嗯。”在梁语陶满怀期待的眼神里,梁延川郑重地点了点头。
梁语陶又转了个身,往白梓岑那边探去:“老师说,小宝宝都是长在妈妈肚子里的。妈妈,我想摸摸小宝宝。”
得闻女儿的要求,梁延川特意压低了身子,让怀中的梁语陶慢慢地接近白梓岑的小腹处。她像是极为好奇似的,先不解地看了会儿白梓岑,又转过脸来盯着梁延川看。
“爸爸,刚刚小宝宝好像踢了我一下。”
梁延川宠溺地揉了揉梁语陶的小脑袋,把她好看的发型都揉乱了:“现在小宝宝才三个月,还没有胎动,哪可能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