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水缓缓没入过两人的身体。
沁凉的温度冷得苏成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却是硬咬着牙关忍下,将男子抱在怀里。
得到片刻缓和的阿卿恢复了一丝神智。
他手指攥着苏成芮垂落的一缕发丝,抬起头泪眼婆娑看着她,颤抖的声音里满是乞求,“苏苏……求你……”
“求我什么?”
苏成芮看着他的模样忽得起了逗弄的心思。
“求……你怜惜……”
苏成芮心神一震。
那坚硬的心墙遭遇再重的打击都无法破碎,却在男子此刻娇软呢喃的声音里渗透进来,变成了绕指柔。
她叹息一声,在男子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见她态度松动,阿卿面上浮现喜色,小脑袋迫不及待朝她凑了过来,下巴却忽然被捏住,无法前进半分,他疑惑地抬起头,撞入女子那双比夜色浓的眼眸。
苏成芮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尖细的下巴,忽得勾起一抹邪佞的笑意,她衣襟在之前闹扯的时候松散着,此时另一只手搭在浴桶边缘,眉宇间尽显几分风流之色,让人着迷。
“叫我名字,就给你。”
阿卿呼吸一窒,哑声开口道,“苏苏……”
“不是这个。”
“苏慕。”
女子有些不满,“那日伱在山洞里叫我什么?”
阿卿用力咬着下唇,努力维持着一丝清明仔细想了想,不确定开口道,“苏……苏成芮……唔……”
话音刚落,女子上前将他错乱的呼吸一并堵住。
白色的帘幔在烛光下轻轻飘拂着。
渐渐的苏成芮知道许日的忧虑究竟从何而来。
药性发作的阿卿缠人得让她已经有些招架不住,本以为清醒时她会有片刻喘息的功夫,却是没想到恢复了神智的阿卿比药性发作时更让她头痛。
这一切的起源从两人睡醒过来后,阿卿开口说自己肚子饿了开始。
苏成芮也没多想,起身唤暮雨备膳过来。
饭菜是特地去食味斋买来的,一只卤水鸡,一盘脆肚尖,皮蛋瘦肉粥还有糕点,都是阿卿平日里爱吃的菜。
出乎意料的是,阿卿尝了一口饭菜之后忽然暴怒,伸手一把将桌上所有的饭菜扫落在地。
“我不要这些!”他摇晃着苏成芮的肩膀大喊着,“你给我!你把东西给我!我好饿,苏苏!”
听了他的话,苏成芮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她从怀里掏出那个瓷瓶,“你是想要这个?”
阿卿眼眸骤缩,伸手欲抢,却被她躲开。
苏成芮当着他的面将手里的瓷瓶狠狠地砸下!
阿卿目呲欲裂,瞅着瓷瓶碎裂四溅,里面的白色粉末散落一地,他咒骂一声松开手,发了疯似的趴在地上伸出舌头就要去舔,被苏成芮一把拽起后,对她拳打脚踢。
肩上的伤口被他一拳砸到,疼得苏成芮冷汗直冒。
“你给我!我知道你一定还有对不对?”
“混蛋!你是想要我死吗?”
苏成芮不语,由着他哭喊打骂了一阵,到了最后阿卿没了辙,竟然捡起地上的瓷片划着自己的手臂,以自残的方式逼着苏成芮给他醉仙散。
苏成芮被他气得半死,忍无可忍将人又重新绑在了床上。
“阿卿!”
她怒喝了一声。
男子似是被她吓住,忽然呆呆地看着她不动了,只有眼眶里的泪水无声滑落。
苏成芮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勾去他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缓缓划过落在他的唇瓣上轻轻压了压,“你想好了,我和那鬼玩意,你只能要一个!”
男子身子微不可查抖了抖。
苏成芮面色软了几分,收回的手指状似不经意勾到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一片春色。她抬起眼,夹着阿卿之前从未见过的魅惑,像一只引诱着小白兔上钩的大灰狼,低声道,“所以……选我?还是药?”
阿卿眼巴巴瞧着没有回答,却是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苏成芮这才满意地笑了,轻拍了拍他的脸让他安分些,让暮雨又端了一碗粥,然而才吃了一口,阿卿就皱起了眉头说自己不饿。
无论苏成芮怎么哄,他就是不肯再吃一口,对着粥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苏成芮只得作罢,让暮雨将商会里的文书搬来这边处理。
然而床上的人安静了不到半个时辰,又开始犯了瘾,这一次竟比之前还要严重,浑身颤抖脸色苍白。
最开始将苏成芮吓到连忙让暮雨去把许日请过来,许日替他把了脉直接扔出一句他是装的!
被人毫不留情戳破了谎言,上一秒还在装病一副要死了的人忽然暴怒一口咬在了许日的手上。
第173章 自杀
许日痛得大声惨叫。
苏成芮和暮雨连忙上前帮忙将两人拉开,暮雨连忙带着许日离开,留下了苏成芮和骂骂咧咧的阿卿。
阿卿在床上扭着身子愤怒挣扎,床板被他踢得“嘎吱”作响,见苏成芮转身又回到了桌案前处理起了公务,气得他破口大骂直接一套素质十八连慰问了苏成芮全家。
苏成芮由着他骂吵闹。
被那些各种刷新她三观和底线的粗暴脏话气得想笑,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的嘴骂起这么厉害。
她将心中积压的不爽全数发泄在了闫家的身上,若说之前苏成芮还会看在阿卿的薄面上对闫家留情,此刻却是丝毫不留余地了。
闫家的生意各种被打压,本就经历了乌晶石矿的重创后,根本经不起几番折腾。城西的生意大部分被吞噬,苏成芮将她们的盘子大方地分给了商会的其他商户。
那些商户得了甜头越发卖力,合起伙来对付闫家,几乎欲将她们逼上绝路。
闫家族长气得半死,却是不得不拉下老脸对着苏成芮求和讨好。
苏成芮手里拿着闫家族长几经辗转托人送到自己手中的求和书信,原本不打算理会的她,却在看到阿卿的情况后顿时改变了主意。
已经戒断了三天的男人双目赤红,这些天几乎没进什么食物的阿卿消瘦地越发厉害,眼窝看着十分突兀,手被绑在床上大吼大叫几乎跟疯了一般,苏成芮捏着笔像往常一样继续批阅着文书不打算理会。可未曾想他一下步竟然翻过身子,弓着背,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跪在床上对着苏成芮哽咽着求苟合,只求她能够给他吃药。
“啪!”
苏成芮手中的毛笔折断开来。
她看着床上男子已经毫无自尊的摇尾乞怜的模样,目光阴沉得异常可怕。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从徐三的手里把人给救出来,她足以想象到药瘾发作的时候几乎是一副什么场景。
药性上头的时候,阿卿会失去理智求欢。
神智清醒的时候,阿卿依旧会因为渴望吸食醉仙散而被迫向徐三求欢。徐三从一开始就打算从心理和身体上折磨他一直到死!
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简直该死!
苏成芮强忍住掀翻桌子的冲动,走到床边扯过被子将阿卿身子裹起用绳子捆了无数个圈按在床上。
“苏慕!放开我!”
床上被裹成了一条毛毛虫的男人怒吼出声,狰狞着满是血丝的眼球张嘴就要朝她手背上咬去。
苏成芮早就料到他会这般,在他张嘴的前一刻手便缩了回来。
“放开我!你个王八蛋!”
阿卿扑了个空,越发暴躁地想要挣扎出来。
“啧,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些词,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苏成芮掏了掏耳朵不理会身后的谩骂,转身重新走到桌案前,似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重新从架子上取了一只毛笔,大手一会挥给闫家回了信。
“什么?她要徐长老的一只手!”
“这姓苏的简直欺人太甚!”
“就是!欺负我们闫家没人吗?”
闫家族中的人看着苏成芮的回信上的内容纷纷义愤填膺。
族长没有说话,神色莫变举起手。
暗处的侍卫突然上前压住徐三的手臂将她扣了下来。
徐三一脸惊愕地看着族长抽出白花花的长刀缓缓朝她走了过来,颤抖着身子急忙出声道,“族长你听我说,那姓苏的一定又在策划什么阴谋,你不能这么做……啊!”
徐三的话以她凄厉的惨叫声终止。
族长扔了手中的刀,命人将手装进盒子里给人送过去。她蹲下身,看向坐在地上抱着流血不止的手臂痛得鬼哭狼嚎的徐三,叹了口气说道,“伱可别怨我,毕竟我们城东的生意不能丢,不然闫家可就全毁了!”
她说着挥了挥手,让人带徐三下去疗伤。
暮雨举着装有手臂的盒子呈到苏成芮跟前,说盯着闫家的人亲眼看到徐三被砍了一条手臂,这条手臂确认是徐三的无疑。
“大人,这条手臂要怎么处理?”
苏成芮扫了一眼,冷笑着道,“剁碎了喂狗!”
暮雨应声照办。
可苏成芮通知商会那边行动暂时缓缓,然而也只是缓缓,她可没打算轻易放过闫家。
苏成芮转身回了房里给床上骂的口干的男人喂了水,好让他有力气继续接着骂。
她垂下眼如数听着,一边拿着闫家泄愤,到了晚上就趁着阿卿药性发作的时候,非逼着他哄着自己说着各种好听的心里才稍敢平衡了些。
可惜男人在床上的话果真是不能信。
晚上求着她的时候什么小宝贝儿,小甜甜各种服软认错,还各种保证不会凶她骂她咬她,结果到了第二天清醒过来一切照旧。
苏成芮已经习惯了。
几天下来阿卿脸色越来越差,干瘦得发黑,就像一根柴棍子。反观苏成芮虽然日夜都没休息好,可除了眉宇间淡淡的疲倦感,面上却是容光焕发。
即便每晚只一次房,她的身子还是得到了很好的滋养。
药瘾发作高峰过后,阿卿清醒的时候没有再大吵大闹,反而有些萎靡,被安静地绑在床头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
许日来给他瞧过一次脉,告诉苏成芮这是好转的迹象,只要能熬过这几天,排清体内的毒素,他就能大好了。
这一天,阿卿突然开口说道,“我……饿了……”
因为身体虚弱,他声音很轻,小到几乎是靠着气音发出,但是苏成芮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来到床边又问了他一句。
阿卿目光缓缓落在她身上,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再次说道,“我饿……想……喝粥。”
他说他想喝粥。
不是说要吃醉仙散!
自从救了阿卿回来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要吃东西。
苏成芮喜不自胜,连忙喊着暮雨去厨房煮粥。可等她迫不及待端着粥再回来屋子的时候,屋子里的情景将她吓得浑身冰冷。
阿卿居然咬舌自尽了。
他依旧躺在床上,身子微微抽搐着,嘴里不停朝外咕噜咕噜冒着鲜血,大片红色顺着他的脖颈流下在他月白色的衣襟上绽出朵朵刺目的花。
许日闻声连忙赶了过来。
幸好发现得及时,舌头虽然被他咬破了大半,但是经过救治之后,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
苏成芮怒不可竭,又命闫家割了徐三的一条舌头,让暮雨再次剁碎了去喂狗。
阿卿的舌头被上了药裹了一层层的纱布。苏成芮不敢再掉以轻心,寸步不离紧守着,之后除了手上被绑的腰带,阿卿的嘴里也多了一条绳子,防止他再咬舌自杀。
第174章 太师
阿卿想尽了各种自杀方式,全部被苏成芮阻拦了下来。但凡他只要伤到了哪里,苏成芮就会送信去闫家,让徐三搁下自己相同的部位作为补偿!
终于徐三不堪受辱和折磨,选择了自杀。
族长让人把徐三死去的消息通知给苏成芮,本以为徐三的死会多少平息她心中怒火,让她放过闫家。未曾想,下人呈着苏成芮那边回的信件上来,上面竟然写着让她砍自己的胳膊受罚!
“简直是混账!”
族长怒气冲冲撕了信件,知道苏成芮定然不肯善罢甘休,便连夜带着人远赴了凤都。
“徐长老本是受了老身的命令,想让阿卿好好伺候太师,却未曾想遭了那苏慕的嫉恨,半途将人劫走不说,徐长老不堪羞辱以死谢罪,她却依旧不肯罢手,甚至要残害老身。若非老身事先做堤防,只怕现在早就死在了来见殿下的途中了!”
闫家族长老泪纵横,一边哽咽说着,一边抬起袖子擦着眼泪。
主位上坐着的华服锦衣女子正把玩着自己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闻言动作一顿,上挑的凤眼轻轻眯起,里面暗光流转。
她忽得脸上浮现愠怒,一拍扶手,“这苏慕不过一个小小总督,竟然敢如此张狂!闫老放心,你既然来了本殿下这里,本殿下自然不会让她动你闫家。”
她嘴上虽是这么说,可是眼底却夹着几分漫不经心,想来也只是明面上给个面子,随口安抚一下她的情绪。
站在她身侧的杨启梁咬牙切齿开口道,“殿下,那苏慕手中握着青凤大半的经济命脉,背后有太女的撑腰气焰嚣张的很,吞了我杨家的产业不够现在连闫老都不放过!”
三皇女南宫琦有些讶异地挑眉,“她是皇姐的人?”
“太女殿下的幕僚之前却对苏慕有示好之意,那苏慕并未表态。”一个苍老阴恻的声音响起,大门被人推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那人佝偻着背,却是一身乌墨色锦服,腰缠金玉带,胸口上绣着的金蟒在烛光的映衬下栩栩如生。
满是皱褶的脸上虽然挂着笑意,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亲和,反而在夜色中看起来想被毒蛇盯上了一般,,让人背脊无端发凉。
“太师。”
瞧见来人,闫族长和杨启梁有些惊慌起身恭敬朝着来人行礼。
南宫寒顿时收起了轻慢的态度,坐直了身子,开口唤了句,“老师。”
太师李乾点点头在椅子上坐在下来,南宫寒立即挥手上人斟茶,转头问道,“老师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那姓苏的拒绝我们的示好,又几次三番动了我手下的人,说她不是给皇姐办事,本殿下还真有些不相信。”
小厮正垂着头倒着茶,冷不丁手忽然被人摸了一把,吓得他身子一抖,茶水跟着洒出来不少落在那苍老如柴的手背上,烫出一片红。
李乾嘶声收回手。
杨启梁瞧见瞪着眼怒斥道,“没用的狗奴才!让你倒个茶还能把太师烫着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着还有什么用?拉下去斩了!”
那小厮闻言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跪在地上不停朝着几人磕头,“奴不是故意的!殿下饶命啊!”
“唉,伱说你这么凶干什么?瞧把人家小孩子给吓得。”李乾责备地睨了杨启梁一眼,后者面色讪讪不敢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