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愿意看钟笙这样成为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纨绔,也不愿意他这样败坏这个姓氏。
而且钟笙此次回京,也应该是陛下需要他。
需要他这个身份。
钟远山将军的侄子这个身份,对重建赤北军来说,有很重要的象征意义。
即使钟笙是个纨绔,也依旧很重要。
简而言之,他应该是回来当赤北军吉祥物的。
连钟笙都已经回京城了,想来一整个筹备工作都应该完成的差不多了。
不管怎么样,钟菱想,自己一定要询问一下钟大柱的意见了。
桌上的荔枝虾球还有两个,阿旭在给陆青舀汤,钟笙还气鼓鼓地没拿起筷子。柳恩便朝着钟菱挑了挑眉,挤了一下眼睛。
钟菱瞬间就懂了,她扬着嘴角夹过其中一个,然后将这道菜转到了柳恩面前。
喝了两口汤的陆青平复了满腔的怒气,他语气生硬但平缓地问道:“所以你为什么砸小钟姑娘的店?”
“我……”钟笙刚刚开口,又顿住了。
他是嚣张但又不傻,柳恩和祁珩看起来和这个年轻小掌柜很熟的样子。
而且听说她是赤北军的眷属,虽然不知道是谁女儿,但看这架势十有八九是真的。
“我刚到京城饿个半死,想要寻个地方吃饭,可她明明店里有客人,不给我做,不是故意刁难我?”
钟菱扶额。
居然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而且她不也是赤北军眷属?怎么会不认识我?”
听到他理直气壮的话,气得陆青差点又拍了桌子。
“人家比你还小几岁,你大闹京城的时候,人家还什么都不懂!再说了,你不认识柳大人?!”
钟笙颇为不服气地撇嘴:“这么多年过去了,没认出来不是很正常……反正、反正我会赔给他们……”
提到“赔”这个字,钟菱便暗道一声不好,忙抢着开口道:“没关系!我接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也是要给钟公子犯错的机会的。”
也正好也给小食肆换一批花瓶。
陆青无奈,轻啧了一声。
“都是你们惯得他。”
钟菱没有反驳,只是笑着看向他。
陆青再大的火,也没办法对钟菱撒。
他叹了口气朝着钟笙道:“吃完跟我进宫!”
第73章
陆青押着钟笙去宫里面圣了。
祁珩先是送柳恩回府上, 再把钟菱和阿旭送回小食肆。
走之前还狼狈的店里,此时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了。桌椅都摆得整齐,除了空了一些陶器装饰品, 就真的没什么区别。
那个被钟笙拍在桌子上的荷包, 此时规规矩矩地被摆在柜台上。
这就是给钟菱的赔偿了。
虽然陆青听不得钟笙说“赔”这个字, 但是在知道他给钟菱留了银子后,脸色还是好了不少的。
这几个陶器值什么钱, 都是钟菱在人家学徒手里淘来的。
这个荷包里沉甸甸的银子, 还真叫钟菱很难忍住不笑出声,她甚至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钟笙要是隔三差五能来店里砸两下就好了嘿嘿。
她这个掌柜就能真的实现躺着赚钱的梦想了。
祁珩询问了阿旭几句,确定了他没有受伤。
阿旭今天的反应和表现实在是太勇敢了。
在近战方面, 陆青是专业的。他在饭桌上询问了几句, 众人惊讶的发现, 吃亏的居然是钟笙不是阿旭。
甚至钟笙一撩袖子, 小臂上就有一大片阻挡阿旭拳打脚踢留下来的红肿。
这叫陆青对阿旭刮目相看了起来, 当即就开始夸奖他,惹得钟笙又气鼓鼓地想骂人又不敢骂。
祁珩是陆青都是临时得了消息, 各自从岗位上跑出来救急的。
此时事情已经解决了, 他还得会翰林院去。
钟菱送祁珩出门,俩人并肩迈过门坎, 钟菱小声问道:“钟笙的事情,需要和我爹他们说一声吗?”
这个问题还真的让祁珩犹豫了一下。
毕竟他答应过钟大柱,会替他的身份保密。
而他之前也没想到,被发配出京的钟笙又会这么快的回来。
“先看看陛下的意思吧。”
钟笙今天在小食肆这么一闹, 估计到天黑的时候, 半个京城都会知道混世魔王钟笙回来的事情。
钟大柱若是想要见他,应该会直接去钟府找他的吧。
而且, 有些事情钟菱不清楚,但是祁珩知道啊。
钟大柱这个主将的身份,除了赤北军的将士们,也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他如今还是以一个普通士兵的身份活动,而当年的同袍下属们,也都守口如瓶,替他掩护。
所以……钟笙那傻小子一时半会也不会知道,他小叔其实还活着。
想到这里,祁珩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得想办法让钟笙收敛一点,毕竟钟大柱的身份早晚会曝光。
而钟大柱手下士兵纪律严明,□□。
若是叫他知道,钟笙这纨绔的做派。
也不知道钟笙能不能熬得过钟大柱和他算账的。
……
宋昭昭是有睡午觉习惯的。
等她睡醒后,事情倒也都解决了。
为了叫她别瞎想,钟菱特意嘱咐了阿旭,不要告诉宋昭昭。
可谁知,阿旭也反过来求了她。
“您别把我和钟笙公子打架的事情说出去好吗?”
“嗯?”
正在往荷包里装碎银的钟菱抬头,她揶揄道:“怎么?他们不让你打架?还是说你怕自己揍了钟家的独苗苗,害怕惹麻烦?”
阿旭认真地摇了摇头:“可以惩恶扬善,但是……但是没有赢……”
这倒是符合赤北军的风格。
钟菱忙笑着应下,当场保证了不会说出去。
而向来寡言的阿旭,这一次似乎还有话要说的意思。
他先是侧过目光,往后厨的方向看了看。
宋昭昭刚去换衣裳,估计一时半会是不会出来的。
见他难得地犹豫了起来。
钟菱眉头一拧,忙把荷包往怀里一揣,拉着阿旭坐下。
她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所有人都问了他这句话。
毕竟俩人体型差距就在那里,钟笙甚至比祁珩还要高上一些。谁都会担心阿旭吃亏。
但是阿旭心里却有一些疑惑,但是之前着着陆青那脸色,他愣是没敢说。
“我觉得他虽然行为举止看着,比较……但是他的每一拳都是虚的。”
像是生怕钟菱听不懂,阿旭忙解释道:“就一点也没有落在我身上,一点不疼,他只是抓皱了我的衣服。甚至我扭着他往地上摔去的时候,他还伸手捞了我一把……”
他冲上来的时候,确实是没思考。是在饭桌上,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的。
阿旭不知道要不要把心里推断的结论说出口,便没了声音。
他不知钟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只是他觉得,钟笙不像别人口中说的那样的顽劣不堪。
钟菱抱着手,虎口抵着下巴,思索了一会要怎么和阿旭说。
她其实也觉得钟笙没有那么不堪,起码基本的良知还在,只是在后天成长过程中没有得到必要的教育和来自亲人的关怀。
而且小食肆如今相当于“赤北军京城办事点”。
起码到现在为止,闻讯而来的赤北军,都是先寻到小食肆,而不是官府。
一来是迫不及待地要见到战友,二来他们没办法做到完全相信朝廷,还是找到组织要紧。
钟笙这个身份放在这里,便是免不了要和他打交道的。
钟菱伸手,揉了揉阿旭的脑袋。
“那咱们不全听人家说的,自己再观察一会怎么样?”
虽然钟笙是纨绔了一点,但他出手阔绰啊。
只要不触及原则问题,就冲他留下的这笔钱,钟菱愿意给他多一点的耐心。
而且陆青估计是能够镇压住他的。
那就更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遇事不决便跑去告状。
……
钟菱带着宋昭昭和阿旭重新去采买了一些花瓶陶器。
在路过饰品铺子的时候,还给阿旭和宋昭昭一人买了一条串着小金珠的红绳。
阿旭推脱了半天,说什么也不要。
最后硬是被钟菱拽过手腕,系了上去。
钟菱满意的看了看阿旭手腕,顺便安抚了一下炸毛的小狼崽:“没事的,好看,不会影响你练武的。”
宋昭昭在旁边偷笑,阿旭听见动静,瞪了她一眼。
趁着他们二人去吵吵闹闹,钟菱在店里逛了起来。
“小娘子也来一条红绳吗?你们姐弟的关系还真的是好呢。”
店铺里年轻的姑娘招呼着钟菱。
“不了不了。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看些的络子款式,好挂我这印章。”
钟菱从怀里,把那枚她从不离身的印章掏了出来。
印章小巧玲珑,这些年下来反而是越盘越亮。
但是那红绳已经老旧而不再鲜艳了,甚至有一段还因为磨损,显得脆弱极了,像是一拽就会断。
姑娘找了几个样式出来,摆了一排供钟菱选择。
钟菱是个能切文思豆腐,但是拿不了针线,做不了手艺活的人。
她惊叹于本朝姑娘们手艺的精细,看了好半天,最终在阿旭和宋昭昭的参谋之下,选中了一款。
“不知道您急不急,能打这个样式的姑娘已经返乡了,可能需要年后再给您做。”
钟菱忙摆手。
她也只是一时兴起,才想起来要换个绳结。
愉快的交了定金后,钟菱领着阿旭和宋昭昭回去。
小食肆隔壁那间被卢玥买下来的铺子,今日就已经全部搬空了。
钟菱路过的时候,刚好看见掌柜夫妇在往马车上装箱子。
停下闲聊了两句后,钟菱去后厨将今早做的云片糕给装盒,送了过去。
等她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两颗矮矮胖胖的大笋。
这冬笋是他们前几日买的,回乡的路途遥远,便都送给钟菱了。
这两株笋不够卖的,但店里就他们三个人,大菜肯定是吃不掉的。
不如做个油焖笋吧!
把装饰店里的活留给宋昭昭和阿旭,钟菱握着笋走到后厨,开始清洗剥皮。
随着层层外壳被拨开,清香味随之蔓延开来。
感受着手下竹笋的外壳从坚硬变得柔软,钟菱突然就想到怀舒师父寺庙后面的那一片竹林。
临近过年,也是要去探望一下怀舒师父的,顺便告诉他一下赤北军的消息。
而钟菱打算后日就闭店不干了的。
赤北村的屋子这两天正是收尾的关键时候,钟大柱自然顾不上他们。
而这两个孩子也都是不会自己跑出去玩的,钟菱也还正愁呢,难不成他们三个要一直窝在房间里打牌吗?
这刚好,不如明日就去探望怀舒师父吧!
刚好这不是钟笙来闹过事,钟菱也怕有好事者上门来打探什么东西。
正好避避风头。
钟菱也顾不上洗笋了,她把剥到一半的笋丢回木盆了。在围裙上胡乱擦了把手,转头去找宋昭昭和阿旭商量去了。
自己创业就是这点好,可以说不干就不干了。
钟菱当即就铺开了宣纸,写下了“明日闭店,今晚全部菜品八折”的宣传单。
三人清点了一下后厨的存货,阿旭便去屠户那里取消了订单。
有一种叫人精神亢奋的氛围,在小食肆蔓延开来。不管是钟菱切菜还是宋昭昭点单,脚步和节奏都轻快了许多。
这一刻,那份新年到来的喜悦,才真正降临在他们的身上。
……
次日一早,钟菱先是和阿旭一起去探望了他的祖母。
而后又采买了一些吃食和给孩子们的礼物,大包小包的坐上了前往赤北村的马车。
钟菱这次是提前雇佣的马车,先去赤北军探望一下钟大柱和那些叔叔伯伯们,然后再步行去隔壁村。
马车缓缓停在赤北村门口的时候,刚好散步到门口的里正便迎了上去。
在看见钟菱的时候,他的笑得合不拢嘴,又看见钟菱带来的大筐小筐的东西时,埋怨道:“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钟菱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笑着应道:“这大过年的哪有空手来的道理。”
这赤北村比京城冷,可能是山风携带着风雪的缘故,迎面吹来格外的刺骨,擦过脸颊时,刺刺的疼。
“快快,外头冷,进屋里说话。”瞧着宋昭昭冻得鼻尖通红,里正忙招呼道:“东西放着,我去叫阿宝他们几个来搬。”
半年前钟菱刚来赤北村的时候,村民们起初不敢和她靠近,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伤着了这纤细的小姑娘。
如今再看见,看见阿宝、柱子他们的时候,虽有短暂的一丝陌生,但随着钟菱扬起笑容。那许久不见的生疏瞬间就被抛在了脑后。
“来来,这里是给姐妹们的一些头绳胭脂,这边是给孩子们的玩具。还有这边是腊肉烧鸡,烧鸡还热乎呢!旁边是酒,搬的时候要小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