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嫁给对的人是什么感觉?
答:野男人约我私会赏月,夫君却误以为是我给他递的邀约。
很好!
既然谢景澄都已经给她找好了理由,杜沁然自然是顺势应下,羞答答地扯了扯他的袖子:“这种话人家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嘛~讨厌啦。”
谢景澄淡笑,眼神温柔。
他见杜沁然一脸“人家好害羞”的模样,体贴地转移了话题:“夫人看了酒楼后,可有什么想法?”
提起这个,杜沁然瞬间就不娇羞了。
她下意识地进入了工作状态,点评道:“地理位置佳,人流量大,硬件装潢善,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出在食物本身。”
她耐心地分析了起来:“你想啊,一个酒楼明明曝光量很高,却无人问津,这是因为什么?东西不好吃呗!”
谢景澄迟疑道:“满春楼的佳肴珍馐声名远扬,应当不是这个原因?”
杜沁然拍案而起,斩钉截铁道:“这不可能!”
“呃,我的意思是,这应当不会发生呢夫君。”杜沁然做作地将发丝别至耳后,提议道:“不若我们尝一尝?”
毕竟食物的好吃与否并不是说出来的,而是真正品尝过后才能得出的结论。
就像是现代也有很多老店,原本口碑都非常不错,但因为东西本质越做越差,反而生意渐衰。
只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后,杜沁然就被狠狠打脸了。
独具特色的美味珍馐一个个儿被端上了桌,从天上飞的到水里游的,各有千秋。
看着面前清汤寡水的汤羹,杜沁然有些嫌弃:“这一看就不好喝,跟清水似的。”
话是如此说,但她还是秉持着为事业奉献的精神,舀了一勺。
汤羹触到舌尖的温度得宜,温温地滑过舌尖,丰盈鲜美的口感在唇齿间流转。
谢景澄笑盈盈望着她,询问到:“如何?”
杜沁然用帕子沾了沾唇角,矜持道:“鲜美得人家差点把舌头吞下去了。”
店小二适时地上前介绍:“这位夫人真有眼光!这可是本店的招牌,高山流水,用了三种菌菇和高汤调出来的鸡汤,小火慢煨了三个时辰,丝毫不掺水!”
杜沁然点点头:“果然是有点东西。”
她突然觉得单单“好喝”二字已经配不上这碗汤了。
谢景澄挽起袖子,给她夹了块糯米糖藕:“夫人尝尝这个。”
杜沁然:...... 我最讨厌吃藕。
但毕竟是谢景澄的一番心意,她甜甜一笑照单全收,并给他夹了块红烧肉:“夫君你也吃。”
谢景澄:...... 肥腻又油,难以下咽。
他颔首轻声道:“多谢夫人。”
二人各自咽下不喜欢的食物,还得强颜欢笑。
店小二在旁看了片刻,感慨道:“许久都没见到像您二位这么甜蜜体贴的夫妻了,真幸福啊。”
不得不说,尽管有些菜色并不是杜沁然喜欢的,但她无法否认满春楼的菜品的确非常出色。
那问题出在......
“小二,劳烦你帮我拿一下菜单。”
“好嘞!”
看着菜单上的价格,杜沁然咋舌:“你们这是黑店吧!”
店小二面露不虞:“这位夫人,我们满春楼用的都是真材实料,童叟无欺。既想要品尝珍馐,又如何能舍不得银两?”
谢景澄在旁轻声补充道:“确实如此。满春楼的菜品已经算是十分良心了,除去食材、地皮、跑堂人手,几乎没如何牟利。”
杜沁然沉默了。
这是做生意吗?这是做慈善吧!
这条美食街多以街边小摊为主,足以见得来此的百姓消费力并不足以承受高端餐饮。
他们需要的是小善美,而不是高大上。
换言之,这酒楼从一开始的定位就错了。
可是酒楼建都建了,又能如何呢?
杜沁然有些头疼,头一次感到如此棘手。
恰逢此时,包厢外传来嘈杂喧哗声。
一道嚣张跋跋扈到极致的声音傲慢地穿透了薄薄包厢壁,清晰地钻进了每个人的耳中:“老子我有的是钱,就要这个包厢!你让里面的人给我滚出来!”
杜沁然精神一振:很好,经典的抢包厢情节虽迟但到!
她蹙眉做忧愁状::“夫君,外头有人滋事。你别担心,我去看看。”
说罢,她也不等谢景澄的回应,径直快步走到门边,拉开了一条一指宽的缝隙,从门缝中“刺探敌情”。
谢景澄原本还想说几句“此等危险事怎可劳烦夫人?”,看到杜沁然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又默默闭上了嘴。
她到底知不知道好奇害死猫?
死在他手里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因撞破了他人秘辛而被寻仇的。
记着吃瓜的杜沁然却顾不上这许多了。
看清门外人时,她疑惑地“咦”了声。
方才光听声音,倒是字正腔圆的官方话,只是说话之人虽是汉人的面相,却身着胡服,俨然是异域访客。
他额上绳结中嵌着的绿宝石澄澈沁透,光华流转间好似微风在碧绿湖泊掀起的涟漪,彰显着来人不俗的身份。
杜沁然的目光在他面庞上停顿半秒,而后嫌弃地揉了揉眼睛。
贼眉鼠眼的长相,白瞎那块绿宝了。
掌柜的仍在愧疚地致歉:“这位客官,十分抱歉但这个包厢里已经有人了,您看隔壁包厢可以吗?为表歉意,我们可以额外赠送您一份奶酪糕做补偿。”
态度恳切,临机应变,并且还给予了补偿,于情于理那人都不应当再挑刺。
谁知他双目圆瞪,俨然一副被冒犯到了的模样,厉声质问道:“赠送?你是瞧不起我吗?谁还买不起一碟奶糕了!”
掌柜的也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愣了下又忙不迭解释道:“客官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人白眼一翻:“你可知道我是何身份?我可是柔然使者阿里乌,明日可是要去见面见你们陛下的。你们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这包厢我要定了!”
说罢,他大步流星地搡开掌柜的便要来推包厢门。
掌柜的对此毫无防备,被甩开后没站稳,往旁边倒去,头部重重撞击在旁边的栏杆上,顿时青了一块。
旁边的人扶的扶、拦的拦,场面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杜沁然向来厌恶这种仗势欺人之辈,眼看阿里乌行径越来越过分,心中也不可遏制地窝了火。
况且......
她转身坐回谢景澄身畔,柔声问:“夫君,柔然使者很厉害吗?居然敢在你的酒楼,抢少东家的包厢。”
“不是我的,是我们的。”谢景澄轻啜了口茶,浅笑着补充道:“来者是客,自然应以礼相待。”
杜沁然嘤咛一声:“可他也太嚣张了吧。”
她眼神无辜地挑唆着谢景澄:“夫君,俗话说得好,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啊。”
谢景澄放下茶盏,神色为难道:“可柔然使者来访第一日,便在我们酒楼出了事,传出去总归有损满春楼的名声。”
“可是......”杜沁然刚想争辩,却见谢景澄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似是在暗示些什么。
她细细琢磨了下这句话,茅塞顿开。
谢景澄话里话外似是都在劝她要以德报怨,但透露出来的信息却与之截然不符。
柔然使者如果在他们酒楼出了大事,传扬出去了的确不好。
但假设...... 这并没有传出去呢?
至于出事,谁说她要让使者出事了?
整人的法子,远远不止这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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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明月」 谢景澄目光从她的眼睛滑到鼻尖,喉结微滚,轻声问道:“夫人这是......”
想通这一切后后,杜沁然便勾唇笑了,温顺应下:“夫君说的是。”
谢景澄也温和地回视着她,但笑不语。
不过谢景澄的反应倒是出乎了杜沁然的意料。
她本以为谢景澄是个没脾气的神明,无悲无喜永远温润如玉,如今一看,倒也不尽然。
“砰”得一声,包厢门被踢开了。
阿里乌神情傲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道:“这个包厢我要了,你们都给我滚。”
杜沁然见状,瑟瑟发抖地握住了谢景澄的手,语气惊慌:“天呐夫君,他好可怕,他的眼神看起来像是想杀了我们。”
谢景澄正想开口,却面色苍白地咳嗽了起来,杜沁然连忙帮他顺着气,嘴里还道:“夫君,你向来身子骨不好,万一被吓出了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在她的顺气下,谢景澄好不容易止了咳,拿出手帕沾了沾唇角,缓缓开口道:“夫人不可胡说。柔然使者是整个柔然国的代表,自然不会做出此等有辱国门之事。”
差点背上辱没国门的阿里乌:???
他在草原呆久了,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眼见这小两口一个柔弱地哭唧唧、一个病入膏肓好似时日无多,他也怕惹上事。
本想说包厢他不要了,可目光扫过掌柜的时又觉得下不来台面,正纠结间就听杜沁然开了口。
“夫君教训的是......”杜沁然委委屈屈地低下了头,随即不知看到了什么,惊讶地捂住了嘴。
她眼圈一红,泪珠子便一颗颗砸了下来,我见犹怜。
她方才沾了胭脂的指尖迅速地在帕子上一抹,雪白的帕子立刻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殷红,甚是吓人。
杜沁然举起帕子,确保阿里乌能看到,哽噎道:“夫君你怎得又咳血了?大夫说了你不可动怒,不然恐危及生命啊!”
谢景澄阖眸靠在轮椅上歇息片刻,好一会儿才气若游丝道:“夫人,你又说胡话了不是?我等草民怎敢与高高在上的使者大人怄气呢?”
他拉过杜沁然的手,轻轻拍了拍:“为夫不争气,攒了半年的银钱方才能请夫人来这满春楼吃顿饭。只是不想夫人还没动筷,便被打断了,心中颇感愧疚。”
杜沁然眼泪汪汪地回视着他,心中为他们二人间的默契疯狂点赞。
酒楼如今状况惨烈,谢阿姊又没给启动金,那她自然要想办法从别处捞上一笔。
她本来还毫无头绪,没成想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在旁围观了半天的阿里乌听到此刻也松了口气。
不就是钱么,那就好解决了。
看着眼前这对贫穷的夫妇,他面上不由又露出了一丝轻蔑,施舍道:“早说啊,我赔给你们便是。十两银子够吗?”
杜沁然有些无语。
先前听他在外面的那句“老子有的是钱”,还以为他出手有多阔绰呢,没成想还是个抠门鬼。
她没说话,只是转向了方才头上撞了个乌青的掌柜的。
掌柜的也是个机灵的,眼神一碰便明白她的意思了,此时也很上道,哭丧着一张脸接话道:“客官有所不知,本店包厢十分抢手,需要提前预订不提,这银钱自然也是不菲的,都是五十两起步......”
说罢,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阿里乌,虽一字未言,却写满了“就这?”。
精准踩雷。
阿里乌再次跳脚,暴怒道:“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不就是五十两吗,我平日里都用来打水飘的!”
他从怀里又掏出了几锭银子,往桌上一拍,气势汹汹道:“够了吧?”
杜沁然瞟了眼他仍旧鼓囊囊的腰间:够?怎么可能够?今天不让他大出血,她就不姓杜!
她轻飘飘道:“可惜了这百年人参熬的鸡汤了,夫君都还没喝上几口呢。”
杜沁然无奈地叹了口气:“唉,也罢,拿个包厢钱便算了,就当是我们为远来之客尽的地主之谊了。”
话虽如此,她却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样子。
阿里乌烦躁地“啧”了声,又加了两张百两银票:“现下够了吗?”
他却仿佛空气一般,被夫妇二人忽略了。
谢景澄轻咳了声,也叹了口气:“还有这条千金难求的忘不了。夫人早就想尝了,近日也尚未品鉴。”
杜沁然看着桌上那条随处可见的鲈鱼,呼吸一窒,目光里满是敬佩。
要论起信口胡诌,她这夫君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她擦了擦眼角,随意指了下桌上的几道菜:“还有这干捞鱼翅,”
她指向炒河粉。
“清炖象拔蚌,”
清汤年糕。
“阿拉斯加蟹肉蛋羹,”
普通蛋羹。
“上汤h......”
“够了!”阿里乌面色铁青,“你们当我傻吗?寻常人谁会花那么多钱在一顿饭上?”
谢景澄幽幽叹了口气,接话道:“寻常人自然不会,但钱财在在下这等将死之人眼中,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自是要在离去前好好享受一番。”
阿里乌:...... 这沉迷奢靡享乐的病秧子!
他肉疼地又掏出了所剩不多的银票,数了一半放在桌上:“这次总够了吧?”
杜沁然用眼神询问谢景澄:酒楼的启动金凑够了吗?
谢景澄估摸了下,剩下的钱估计正好够阿里乌待会儿结个账,遂颔首。
银钱到手,杜沁然也不再多作纠缠,收了钱便推着谢景澄往外走。
走之前还不忘继续演,把“贫穷夫妇”的标签刻进了DNA。
这一切本该是个完美的计划。
但杜沁然今日出门前恐怕没看黄历。
不远处,林若寒上了楼后瞧见刚从包厢出来的两人,照惯例开口嘲讽道:“哟,来自家酒楼蹭吃蹭喝啊?”
这话一出可就大事不妙了。
刚在包厢旁坐下的阿里乌眉头一皱:自家酒楼?
杜沁然懊恼扶额。
有了神队友,却逃不过猪队友。
她狠狠瞪了林若寒一眼,也来不及多加解释,推起谢景澄撒腿就跑。
等阿里乌终于反应过来要去算账时,两人已经溜得没踪影了,只剩林若寒一个人在原地。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言自语道:“杜沁然他们跑什么啊?”
一转头,她险些撞到了阿里乌身上,吓了一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阿里乌眯了眯眼,神色莫测地一字一顿道:“杜、沁、然?敢耍我,你们给我等着。”
回到太尉府已是傍晚时分,千里夕阳暮,潋滟彩霞染红了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