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工鳓企业和一些大型的新兴集团都在做这么一个打算——既然全世界的人都那么想要以前的生活样式回来,那我们为什么不给他们所需要的呢?你说对吧,林赛小姐?”
一会叫她姓,一会又直呼她大名,她能不能快点做完决定?
林赛疲惫地看着莱莎,她听累了她讲新兴科技和什么商业世界变化之类的话。这种话亚历山大·帕斯和桑福德·吉尔莫也一直说。一般她就听得云里雾里,最后憋起勇气抬手问——就和她现在做得一样,“不好意思,请问为什么要我来这里?我们也不认识吧?”
她在话的尾音那留了个疑问,不过那个把头发梳成一条细马尾的女人双臂一抱,气势十足地回答道:“你会知道的,林赛·波利小姐。现在我们为什么不接续看下去呢?”
她还想点开播放键,林赛再次打断。
“对不起,我真的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你说的那些实际也不是我感兴趣的。”
她那么说道,莱莎的神色变了变。
最后坐在椅子上的人整整衣摆站起来,手里拿着那根长鞭子,煞有其事地慢哉说着,“我本不想在我们第一次见面就透漏给你。但,波利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谁说过——可能你会觉得自己是个微不足道的存在,我必须让你知道,我头上的人,包括我,都认为你将会是我们伟大计划中的一员。”
所以到底是什么计划啊?林赛彻底累了。
“那个,真的不是我想打扰你的演讲。我貌似不认识你?而你也是今天才见我吧?”
莱莎精明的眼神扫过来,就差没用无声的凝视噎死林赛。
良久她放下教鞭,按下了手边的一个按钮,那些降下来的遮阳帘慢慢升了回去。
她看着她,似十分满意地说,“我还在想他为什么选你……看来你确实是有点本事在的。托比,带她去外面转转吧。”
那个林赛以为消失的洁癖男人忽然出现在她身边,他无声的出场差点没给林赛当场吓出心脏病。她狠狠拍着胸口,用仇恨的小眼神盯着那个冷面男。
他走路没有声音的吗?
“请和我来,小姐。”他看也没看她,就是在执行上级给的命令罢了。
林赛还想和莱莎说什么,可托比马甲男的手挡在了她面前。
“不是,你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被抓过来啊?没人可以告诉我这个答案吗?”
她隔着桌子和背对着她的莱莎说着,但没人理她。
林赛最后看了眼背后将投影仪关掉的莱莎,跟着托比走出了这间办公室。
托比将她带到了一个会客室后用冷漠的声音说,“小姐请在这稍等片刻,我们的人一会就来招待你去房间。”
敢情她还要在这里住一晚?
林赛拧下了眉毛,这些人把她当什么了?
她当场就要反抗,却在看到托比上衣口袋里某些泛着光的东西软了膝盖。
她悻悻坐回了那张皮椅子上,对着一篮新鲜的水果篮小声说。
“我知道了……”
可恶,为什么她总是那么被人牵着鼻子走。
那个叫托比的男的给她把门关上了,林赛看着室内的进出口,有一扇看起来像是消防门的大门和托比守着的门正相对着。不让她走是吧?她倒要看看她能不能逃出去了。
要是在路上看到电话什么的,她还可以给总部打个电话过去……
对了,电话,她的手机掉在自家楼下门口了。
回想那个批戴完整的抓走她的人,林赛在心里把她骂了个遍。该死的,为什么要掳走她?她是想不出来她对这些人有什么作用?甚至方才莱莎和她说的那些话,林赛也认为和她毫无关系。
她实在是想不清楚这些大人物脑中都在想些什么,能不能不要把无辜的人全部扯进他们的计划里啊?普通人也有生活的,穷是穷了点。但穷保证他们按部就班,不会惹事。对大部分人来说是这样。
林赛用手摸着隐隐发痛的太阳穴,和墙上挂着的时钟一起数着拍子。
等等,既然莱莎像是认识她的样子——尽管她不知道她……
那是不是意味着这里有她会知道的人?毕竟,她嘴里刚才用了“我们”这个词。
林赛希望她没有听错,她在挂钟下一轮的走针开始前抬起了视线。
第33章 Chapter33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发誓我是听过的,但不好意思我忘了。”
克林顿带着这个新入行的实习调查员往银行内部走时频频回头,那张有着别有风味小女人脸的女人紧紧跟在他之后,他要多回首几次才不至于再把新人的脸给忘掉。
“你不介意再告诉我一次吧?”他给这个穿着条纹上下套装的女人把着门,亲切又热情地再次问道。
“噢,你真是太友善了,先生。叫我尤尼就好了。”青黑短发的女人微微笑,将耳朵旁的几丝侧发撩回去。
取到了他们需要的本金资料,几叠打印着银行重要客户的表格被拿在他们手上。
克林顿说要带她去员工休息室转一圈,高挑的拉美混血人一直在她前面为其带路,好像她才是手握大券的某投资人。尤尼推推脸上的眼镜,又一次对这个柜员的好客表深受感动,“你其实可以回去工作了,先生。我自己能在这找到我需要的……”
“说什么傻话,我对任何来我们银行做客的人都是这般——”他说着给尤尼的杯子里满上了一杯注满了牛奶和糖粒的咖啡。“加了糖浆的拿铁如何?”
一脸稚嫩的实习生尤尼把咖啡接过去,小声说了句谢谢。
“唔……”
“太烫了?”克林顿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给她递过去。
尤尼一手遮着涂了偏中性色唇彩的嘴,一边用纸擦去嘴角边的棕色溅渍。
她微微吐着舌头:“我没事……只是入口的有些烫。”
克林顿看着有些窘迫,他拿走尤尼的杯子往里加了些碎冰块。“瞧我这急性子,都忘了问你要热饮还是冷饮了。”
尤尼笑着说没事,再次拿过那个白色的陶瓷马克杯。
“也是我没说清楚。你不用自责。”
她这么一说克林顿倒放了心,手撑在料理台上语气轻松地和她聊了起来。
“尤尼,我听说你还在读书是吗?不,我的意思是,我听别人说你本来已经在工作了,后来又出来进修的?”
尤尼啜了口甜的有些发腻的咖啡,眉头也没皱的,“是的先生,我家父母不大认同我再次进学校的决定。不过在见识了我公司里一些半工半读的妇人后,我也想……”
他挑着眉看她,以一种分外赞扬的神情。尤尼知道他会说什么。
“所以你也要重新读书不是吗?在看到自己身边也有那些不辞辛苦还在为自己打拼的女人后?”
“没错先生,正如你所说的那样。”
克林顿把胳膊一抱,转眼就抛出了几个他知道的例子。
“这没什么,我大学的时候也见过许多以前没机会念书后来找到机会的女性,每天早八晚四的——有些已经当妈妈的人也会回到校园来读书。你不能放弃任何一个为自己打算的机会不是吗?”
尤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含水光的眼睛看似还在回忆她的学生生涯。
“对不起,你说你来自哪里来着?”
他用“我知道我健忘”但没那么抱歉的表情看着她,于是尤尼清清喉口,“休伦县,先生。”
“别叫我先生了,叫我克林顿——就和其他人一样。”
“好的克林顿先生。哦,我是说克林顿。”她那双猫一样的绿色眼珠在镜片下轻微闪光。
“尤尼,我要去下洗手间。你能替我看一会吗?就五分钟。”
前台的接待这么对走过的她说,尤尼闻声走来,说着当然答应了下来。
另一位和她只隔了十步之远的接待员正在和客户打电话,尤尼就站在长理石的咨询台将背挺得笔直。银行的旋转门那忽然出现了一把全身裹得和去葬礼一般的男人,长扣腰带系在他的腰上,漆黑的手套上还戴着几枚嵌了宝石的戒指。
毫不犹豫地信步走向柜台,这将自己藏在衣服下的男人斜下了一点墨镜,用那双蓝眸瞧着脸上有雀斑的临时代班人:“小姐,我在找你们这里最实惠的理财项目。你觉得你能给我推荐吗?”
尤尼扬起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将摆在台面上的传单往他那里推了推。
“这是我们最新的活动项目,如果您需要可以过目过目。”
帽檐下露出几撇黑发尖的男人将花绿的宣传单拿在手里,随便翻了翻又说,“我知道你们这些……我是说你们有没有更优惠的,给我们这种工薪人钻空子的那类?”
她面不改色,余光看到的另一位柜姐扔在忙碌。
尤尼将宣传单拿回来,动手在电脑上敲击几下,一分钟后公事公办地对他说:“对不起先生,我想我们这里没有你想要的,您可以试试马路对面的那家别家银行。他们那还是总银行呢。”
言下之意是,别在她眼前晃悠。要找有用的不如去别地折腾。
可是这个有着健康肤色的蓝眼男人勾勾嘴角,把一边的胳膊肘撑在了她身前的接待台上。
他说着,有点颇为讨好的意味在:“可是我就是想要你帮我办理呢?尤尼小姐?”
他瞄着她工牌的眼神移回来,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尤尼的双眼里。
她还是没挪动半步,用不起波澜的声调说:“银行的宗旨是我们要为客户提供最为优质的服务,既然您在我这找不到,我还是建议您离开这。”
他瞧着她,胸膛震动地笑了。
“那好,你都这么说了,我想我会去瞧瞧对面那家银行的。”
那胡搅蛮缠的男人还没转身离开,屋里的克林顿又跑了出来,他显然是来找尤尼的,一双手停在空中直对着她。“尤尼,你原来在这啊。我都找了你……”
他的声音下降了几度,穿着整齐的下一任银行重员大步朝两人走来。
“我们有什么问题吗,这位先生?”
那不速之客压了压帽子,回身前朝尤尼眨了眨眼。
“不,没什么。这位好心的小姐正要推荐我去别家看理财产品。”
尤尼放在柜台上的手指不自主扣向了光滑的台面,即使她中规中矩的表情没什么改变。
一般听到这种要客人去对家办业务的话银行经理候补都会产生一些异样的情绪,不过克林顿的目光在尤尼和这个穿着严实的男人间扫了又扫。最终他也只是用笑容和礼貌的牵领动作送他出了银行,“您慢走,下次再来。”
目送那奇怪的男人穿过马路,他再回过身来朝尤尼走来。
“刚才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在为难你?”
尤尼不动声色地跳跳眉尾,用较为无知的实习生语气说:“不,不是的。我只是一时找不到可以给他推荐的方案……”
她的脸色黯淡了下来,就连鼻梁边的几颗雀斑也失去了活力。
克林顿忙安慰她,劝说道:“一次两次没什么,我以前也经常遇到不讲理的顾客。我们还是回里面去休息吧?你不是说你还没拿到你需要的所有学习参考吗?”
尤尼用手掌在眼下抹了两下,被克林顿引着带出了接待台。
“好了,别伤心了,我让大家再带你过一遍基本的流程?嗯?”
尤尼持续用拳头遮在脸上慢慢地走着,老实说她快要装不下去了。要她扮演这种小女孩的角色,真是挺要她命的。但她还是尽力假装着,说话的时候都带了点抽噎的感觉在,“凯恩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克林顿·凯恩,中央银行的下一任大堂经理,由于母亲嫁给了国家博物馆馆长,他现在可以任意挑选未来想做的职业。可尤尼不觉得他会愿意舍身待在这么一个逼仄的百年不变的地方。
“说起来,你这个位置本来的人去哪了?”
带着她走的克林顿·凯恩终于问起了原来的前台去向,尤尼轻声说着她去洗手间了。
“这样啊……”他说话的语气没怎么变,但尤尼看到了他给另一个前台接待投去的质问神情。
老天,为什么男人老这样。
她在心里叹气,只想快些讨到她要的信息快些离开这。
其实她根本没受到什么伤害,尤其这回那个演技有些烂的顾客家伙还是昆廷来扮演的。如果是来找事的能不能少一点调情意思在?
尤朵拉在心底数落普里斯,下一秒她就被克林顿邀到了一软沙发上坐着。
“你坐一会,我去给你取水。”
他一走出会客室,尤朵拉就把头抬了起来。
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她还是要在这找一找。
她站起来,踩着比平时高度低矮的玛丽珍鞋在空无一人的会客室翻看抽屉和展柜。
在她忙于翻查资料时,尤朵拉能听到打开的门外传来克林顿训斥那个去洗手间时间长了那么一点的前台的声响。
“……”这就是她不喜欢的人的一点,人前人后两个样。
她沉默地继续翻动着手指,把克林顿·凯恩和在她面前的样子做了个对比。
因为她是新来的也因为她装作了无助的落魄工读社会女人,那个博物馆长的儿子就会对她网开一面?尤朵拉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有男人都喜欢摆弄权力。
这对外面那正对可怜女接待语重的男人来说也是一样的。
叫她扮身份低微的人她其实不介意,让她出卖色相勾引男女人那也不是问题——在一个她没那么介意的程度上。历史上的间谍和特工都是这么过来的,很难说入这一行的人不需要出卖身体。但要她借自身角色弱小来博取同情和优待——往往是要她假扮丈夫出轨、父母不负责、一步错步步错的女人时,尤朵拉经常有异议。
她不希望自己用这种方式来获得其他人的差别对待,还都是对男人来说——她的任务经常都是针对男人来的——尽管她生活在一个男权社会这是事实。但还是,每每这种事发生时尤朵拉恨不得马上飞回英国去。
可更令她难受的,是不列颠那个地方比美利坚还要看低女人的地位。不管是在职场还是基本的做人立场上。无论在哪,女人的权利总是被看低的。
她将长抽屉推回去,整理衣物坐回那个沙发上。
如果说刚才她还“愿意”陪克林顿·凯恩演戏下去,现在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于是她转头看着门口,在那无门的门框下,尤朵拉听着身穿皮鞋的男人踏近的脚步声。
“尤尼,我找到一家不错的餐厅……你若是想的话,我们为什么不在下班后去看看呢?”端着两杯水的男人出现在门框下,他张开的嘴还在盘算她答应的几率有多大。
“……尤尼?”克林顿迟疑地出声,发现留给他的只有空空的未开灯的会客室。
“你有找到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