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时候走的？不知道我受了重伤吗？是男人重要，还是主子重要？”温三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咱们回来当晚，您不是看见她了嘛，第二天一早就走了！”墨竹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死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温三气得做起来，用拳头捶着躺椅，“爷可告诉你墨竹，完颜不听话也就算了，你要是哪天也敢这么干，爷削死你！”
墨竹黑线，“我哪儿敢啊……爷放心吧……”心里却并不以为然。
“行了，你干活儿去吧，爷在这儿歇个午觉。”温三重新躺下，闭上眼睛。
墨竹正要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退回来，十分狗腿地道：“爷，南边运来些水果，水路过来的，还很新鲜，我给陈姑娘送些去，反正那么多，您也吃不完。”
温三睁开眼，似乎是思考了一下，“让望舒送去！”
墨竹脸一垮，满是不解，“凭什么啊……上次那一箱子书，也是让望舒给送去，切，我又不是没见过陈姑娘，用得着这样嘛？搞不好啊，陈姑娘还以为是大爷送的呢！做好事不留名，这是爷您的风格吗？”
“你再废话一句。”温三作势要打人。
墨竹撇撇嘴，咕哝：“望舒送就望舒送，哼，便宜那小子了！”
等墨竹走了，温三突然觉得根本不想睡午觉，初秋午后的阳光不错，惠风和畅，视野很好，他的目光不自觉转向一处围墙，围墙附近有一棵长青的大树，树干分叉的地方能躺下一个人，树冠向四周伸展，是个很好的掩体。那可大树正对着隔壁的主院，坐在那里应该能把隔壁的情况尽收眼底……
温三不仅打了个寒噤，神经质地嘀咕着：“想什么呢我！这事儿我可干不出来……再说了，我看她干嘛啊……呸呸呸，一定是职业病！看来以后我得少穿夜行衣出门……”
为了让自己分分神儿，温三索性从躺椅上起来，回房拿了自己的佩剑去院子里练剑。
一个小时后，墨竹指挥着三四个小丫头来扫满院子的树叶，都是被劈成好几瓣儿的碎叶片。
次日，南音看着厅里摆着的两大箱水果，“望舒，温大爷真的不用这么客气，而且送了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
望舒面上有些尴尬，这些水果啊，可不是自家主子送的……但是墨竹打过招呼，不让他跟南音说明到底是谁送的。
望舒有些为难，如果否认是温珏送的，那南音必定要问清楚，如果不否认，好像也会造成一些误会……上次那一箱子书，这次的两箱子水果，希望下次三爷再送东西，千万别再找上他了！
斟酌了一下，望舒决定打马虎眼，“嘿嘿，陈姑娘客气了。”
南音见望舒这反应，就知道这“礼物”送的蹊跷，如果真是温珏送的，望舒自然可以大大方方地跟她客气几句，这样打马虎眼，不太正常。
小春笑嘻嘻地搭腔：“姑娘，我听谢家大哥说，吴大当家昨天回来了，咱们吃不完可以送些去漕行，给他们也尝尝。”
望舒怕南音继续说谁送水果的事儿，就赶紧附和小春，“嗯是啊是啊，陈姑娘，这水果都很新鲜，但也很容易变质，吃不完的话，就送些给亲朋好友，挺好的挺好的！”
南音看着望舒，更加狐疑。
送走了望舒，小春已经吃上了，边吃边满足地砸吧嘴，“姑娘，可真好吃，又甜又香呢！”
“马上要吃午饭了，你现在吃多水果，一会该吃不下饭了！把水果分拣成三份，一份送去秋娘那里，咱们留一份，另一份让谢大哥带到漕行给弟兄们尝尝鲜。”
等小春分拣了水果，又送去谢秋娘她们住的小院，便和南音一起做了午饭吃。
“姑娘，您可别不爱听，我觉得啊，大爷是真的对你有意思！”小春忽然停下筷子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南音，满脸认真。
南音抬头看了她一眼，凉凉地道：“这水果，又不是他送的。”
“啊？怎么可能？如果不是大爷送的，谁能支使得动望舒哥哥啊？姑娘，我看你就面对现实吧，大爷肯定是看上你了！”小春两眼发光。
南音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忘了我上次警告你的话了？你要是再敢乱点鸳鸯谱，我可不饶你的！”
第178章 丫鬟
小春精得很，自然看出来南音并不是真的生气，“姑娘，我是为你高兴嘛！你想啊，像大爷这样好的男子，又有本事又有银子，关键是长得俊啊，这要是你跟大爷成了一对，那金陵多少闺秀要羡慕死你啊！”
南音翻了个白眼，“我说了，那水果不是温珏送来的，上回的书啊，恐怕也不是他送的，所以你的猜测全都不成立。”
“那……那为什么是望舒送来？而且如果不是大爷送的，望舒干嘛不明说呢？”
呵呵，其实南音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啊，鬼知道啊！
“可能是因为，送东西来的人，不想让我知道吧！”南音边盛汤边道。
小春撇撇嘴，“姑娘，你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嘛！”
“乖乖吃饭。”南音瞪了她一眼。
小春划了几口饭，又问道：“可是姑娘，你怎么知道不是大爷送的呢？”
“有完没完了？”南音放下筷子，凶巴巴地瞪着她，“我自然是看出来的呗！反正你相信我就成，这些东西啊，不是温珏送的。”
小春长长地“哦”了一声，内心不以为然。
当天下午，小春托陈妈找的人牙子带着五六个小丫头来了，小春将她们领进了宅子里。
陈妈是个人精儿，但是听小春说，人还算热情，见了南音也很是客气。
“这五六个小丫头都是之前就挑好的，带过来您看看，有合适的就留下，价钱啊，我这老姐妹也一定不会诓您的，你就放心吧！”陈妈笑着将牙婆往前推了推。
那牙婆黑瘦黑瘦的，一双眼睛不停地四处打量，最后落在南音身上，“这位姑娘，我这几个丫头，都是顶好的，也训过一段时间了，买了就立马能用上的。”
南音点点头，开始打量起牙婆带来的那六个小丫头，看起来从七八岁到十二三岁的都有。
她对于这种人口买卖十分不适应，把人拉过来挑，然后掏银子买下来做奴仆，实在太没人权了。不过她也想了好多天，如果不从人牙子手里买，她倒还真找不到能帮她打理这宅子的人，想来想去，还是妥协了。
牙婆板着脸让几个小丫头自我介绍，几个小丫头瑟瑟缩缩地报起了自己的名字、年纪和家乡。
一溜报下来，陈妈腆着脸笑道：“这几个丫头，身世都还清白，基本上都西贝逃荒路上，被卖掉的。”
陈妈这么说的时候，其中有一个小丫头悄悄抬头看了陈妈一眼，目光有些冷，一瞬间就掩饰掉了。
这短暂的细节刚好被南音看见了。
“陈姑娘，我看你这宅子啊，也急缺人，小春姑娘一个人打理实在是不周到，依我看，最好你挑四个，两个年纪大一点的能主事，两个年纪小一点的养的能收心。”
听了这话，小春脸色微寒，“我家姑娘年纪虽不大，却是个极有主见的，该挑什么人，挑多少人，就不劳旁人操心了。”
南音满意地看了小春一眼，是个聪明的！
这陈妈见南音和小春两个小丫头住着这么大的宅子，跟前连个年长的人都没有，以为必是没什么主心骨的丫头片子，就想着拿捏她们，可她也不想想，若真是没什么主见的丫头片子，怎么吃得下这么大的宅子，还要买丫鬟呢。
陈妈显得有些尴尬，赶紧给自己打圆场，“我没有这个意思，咱们街坊四邻的，我就是怕你们买丫鬟没经验，这回挑了不够用，下次还得折腾……我这也是好心。”
“陈妈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买丫鬟的事，对你们来讲不知道，对我来讲算是个大事，毕竟往后是要朝夕相处的，自然是要找性格好又合眼缘的，这是缘分，强求不得的，我就是想找四个，也得刚好两方都能看的中才行。”南音慢条斯理地说着，话是对陈妈和牙婆说的，但是眼睛一直看着那留个小丫头，观察她们的反应。
五个丫头都是一直瑟瑟缩缩地低着头，唯一刚才那个丫头看了南音一眼，眼神复杂。
陈妈应着“是是是”，就和牙婆站在一边，等着南音自己选人。
南音走了一个来回，站定，“你们中间，可有想留下来的。”
丫头们闻言，俱都先看了看呀黑瘦的牙婆，牙婆打了个颜色，她们就层次不齐地回了声“是”，还是只有那个丫头没有出声。
南音走到她面前，问：“你刚刚说你姓姚？但是没有名字？”
那丫头看起来跟小春年纪差不多大，十二岁左右，皮肤很白，头发乌黑，就是身板瘦的都快脱形了，一双杏眼很亮，透着一股子的倔。
见南音单单问她话，她也有些紧张，偷偷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回答：“回姑娘的话，我姓姚，父母没给我起名字，在家的时候就叫我小丫，后来……后来我就到了金陵，我给自己起了名字，叫小秋。”
南音注意到她先说自己在家叫什么，后来就直接到了金陵，这其中的过程，结合刚才陈妈说话时小秋的反应，南音想也知道，这小秋必然不是被家人卖掉的，很可能是拐来的女孩子。
不过南音自然不会说这事，而是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问：“你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吗？为什么叫小秋呢？”
牙婆突然打断：“小蹄子，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父母没给你名字，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给自己起名字？你的名字得是你将来的主子起！”又笑着对南音说：“这小蹄子就是性子有些不大好了，好在啊，干些粗活儿还是很麻利的！”好像生怕南音介意小秋的大胆似的。
南音摆摆手，“我觉得她起的这个名字挺好的，我的好姐妹就叫秋娘，她是秋天出生的，你也是秋天出生的吗？”
“我是中秋生日。”小秋小声地回答。
“那日子快了啊。”南音淡淡地说了一声，然后就不同小秋说话，而是继续打量起了其他小丫头。
小秋扁扁嘴，似乎有些懊恼似的，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牙婆，牙婆正凶狠地瞪着她，她不禁哆嗦了一下。
“陈姑娘，你可看好了？选定了没有？”陈妈问道。
南音看了一眼小春，“小春，你觉得怎么样？”
陈妈和牙婆显然都有些惊讶，仿佛南音征求小春的意见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小春浑然不觉，她虽然一直没说话，但可是一直认认真真在看的，毕竟买了哪个丫头，以后就跟她是小姐妹了，要朝夕相处的。
“姑娘，我看着……也都差不多……又没什么了解，光看看，说几句话，哪能选的出来啊。”小春摸摸头，有些为难，然后主动走上前，跟几个小丫头交谈。
不同于小春的活泼大方，那六个丫头都不大吱声，只有小秋一直偷偷地看南音，目光中带着审视，然后她好像突然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主动跟小春说了句话。
过了一会，小春便回来，在南音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南音听了也没什么表情，随手就指了一个皮肤黑黑的圆脸小丫头，跟牙婆说要了。
南音暗暗瞧了一眼小秋，她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牙婆要价十两银子，这价钱不算贵，但是也不便宜，南音也没有讨价还价，只让小春回屋去拿银子。
小秋这时候就有些慌了，但是牙婆在，她又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一直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南音。
南音跟陈妈随意搭着话，并没有去看她，小秋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出声叫了南音。
“姑娘，我……”小春刚说，就被牙婆一个眼神给吓到了，然后她好像豁出去了似的，不去看牙婆，只盯着南音，道：“姑娘，求你把我也买了吧！”
南音一笑，“哦？为什么？你要给我一个理由。”
“我……我想留下来，如果姑娘买了我，我可以给姑娘当牛做马……我会干很多活儿……我……”小秋越说越没底气，因为她发现，她能做的，在场的其他小丫头也都能做到。
南音抿着嘴点点头，但是并没有说话，一副完全没被说服的样子。
小秋咬了咬嘴唇，“我，反正我就是想跟着姑娘……”
这时候小春拿着钱袋从屋里走出来，见到这一幕，哈哈一笑：“姑娘还要买小秋吗？哈哈，我太聪明了，正好拿了二十两银子！”
小秋一直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南音，南音笑了笑，“那你就留下来吧！”
小秋如释重负地笑了。
之后交了银子，牙婆将两个小丫头的身契给了南音。等陈妈和牙婆走了，南音将小丫头和小秋带到厅里。
“五妹，小秋，你们既然跟了我们姑娘，以后啊，肯定会有好日子过的，我们姑娘可聪明了，这是你们的福气知不知道？”小春喜滋滋地给两个新员工训话。
五妹是个黑黑的丫头，还不到十岁，圆圆的脸，看起来十分老实，两只眼睛一直瞅着南音桌上的糕点。小秋就乖觉很多，站的直直的，眼观鼻鼻观心，但是明显比牙婆在的时候要略微放松一些。
“五妹，你这名字挺好的，还这么叫吧，小秋……你跟小春的名字倒是蛮配的，不过跟我的好姐妹重了字，嗯，既然是你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你就还叫姚小秋吧，不过在家里，我们就唤你小姚。”
说了会话，南音就让小春带她们去洗个澡换衣服，嫌弃她们在人牙子那里，虽然身上的衣服都还算整齐，不过明显能看见脖子上的污垢和头发的油腻。
洗完之后，小春把她们领取厨房吃饭，自己则跑回了南音的房间，直抱怨她们洗了两遍那洗澡水还是乌黑乌黑的。
晚上，刚安排好五妹和小姚的住处，谢秋娘来找南音说话，见了这俩小丫头，也很新奇，拉着她们聊了会。
五妹是个老实没心眼的，只觉得自己走了大运，碰上个好主子，就连主子的朋友也都很好，小姚则小心翼翼的，眼神里都是谨慎和戒备。
第179章 红衣女子
晚上，南音看了会书打算歇下了，小春便给她整理床铺，便问：“姑娘，为什么本来就看中了小姚一个，却偏偏先挑了五妹啊？”
南音坐在凉榻上，突然想起了一个现在离自己已经遥不可及的老朋友，她刚见到小姚的时候，小姚的样子就跟脑海里那个故人的形象重合在了一起。南音缓了缓神，答：“眼缘吧，我觉得小姚这丫头还不错，不过她看起来像是个有主意的，我就想先挑个老实的五妹，试探试探她想不想跟着我，若果她想，就留下来，要是她无动于衷，说明她无意留下来，那我也不能强求啊。”
小春听了，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想说，却又生生憋回去了，片刻又是在忍不住开了口，“可是姑娘，我总觉得小姚有点怪怪的，给我感觉阴沉沉的，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
“可能是经历所致吧！”南音轻轻叹了口气，她道：“我想啊，她的身世应该挺惨的，她看人的眼神非常戒备，又透着一股子倔劲，好像……好像时时在攒着力气想要干些什么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