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好戏看了，客人们也就散开了，只留周平生和林子涵在风中凌乱。
“我看老沈就在曲甯这件事上摸不清自己，之前还说什么和离，这不乖乖跟着回家了吗？”周平生摇了摇头，不禁感叹道。
“什么和离？我为何不知道这回事？赶紧同我说！”林子涵只听见了和离二字，立马抓着周平生问。
“行，上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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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紫薇楼，曲甯才放开了沈书行的袖子。今日是春闱放榜的日子，百姓大多去凑热闹了，行人极少。
“曲甯，你今日为何会在此啊？”沈书行在找林子涵之前还特意说过了他要出门，曲甯也应允了，她怎么跟着来了紫薇楼？
“凑热闹罢了。”曲甯自然谈起了春闱，“今日不是放榜吗？我来看一位朋友是否榜上有名，恰巧看见了你。”
曲甯知道齐明松参考，便想着过来看上一眼。
虽然想过齐明松厉害，但看见会试第一是他的名字时，她还是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为他感到高兴。
齐明松这一路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说来奇怪，曲甯总有一种花了银子押对宝的感觉。
“朋友？你的朋友还有男子？”沈书行似乎不知道曲甯有什么朋友是男子。
“怎么？不行啊？”
“当然不是了！”沈书行意识到方才问这问题有些奇怪，立马回过头来问方才紫薇楼里的事儿。
“所以你早就在场了？”
“嗯。”曲甯想到方才王嫣自报家门，神色突然沉重了起来。她是没想到后面还会有王嫣的事。
齐明松是被王嫣强行退亲的人，而今日王嫣又来主动招惹沈书行，这么一看，她的目的一直都是沈书行。
“想什么呢？”沈书行看她随意嗯了一声就陷入沉思，立马出声叫她回来。
“没什么，就是感叹夫君太招人喜欢了，我若是不出现，怕是会被其他人拐走啊。”曲甯看着沈书行，似乎真的开始担忧起来。
“我又不是看不出。”沈书行好歹也是曾经被京城多数女子喜欢的，今日还不至于听不出王嫣的意思。
“所以夫君方才表现很好啊，不然我肯定坐不住，一早便出来了。”
“咳咳……”沈书行被曲甯夸完，脑子一片空白，甚至有些忘记方才在王嫣面前说的鬼话了。
“走了，回家吃饭吧。”曲甯重新拉上沈书行的袖子。
第64章 殿试
远望着天边呈现一片鸦青, 隐隐约约有几滴小雨落下，顷刻间, 一场暴雨来临。
这场大雨打破了自春闱后一月半以来的晴朗，阳春三月，桃梨之花绽放，却又被一场大雨摧残至凌落满地。
殿试前的大雨持续了一整日
，直到殿试当日丑时方才停下，卯时，天光破云而出, 官道上一行马车正往最深的宫墙里驶去。
齐明松掀开车帘，注视着车外的红墙绿瓦，梨枝伸过宫墙，落下的满地花瓣。
他起初心中的忐忑，已随着这一路的景色逐渐散去。
贡士们在一处下了马车, 便由司礼监的太监引至金和大殿，再在月台下排出几列，经宫廷禁卫一一点名搜身。
齐明松除去外衫便只剩一件单薄的长袍, 一摸便如触及体肤般，今日刚下过一阵大雨，他虽浑身发冷，此刻仍咬牙不作声，以免搜身时失仪。
搜身共经三轮, 直到确认应试者身上无任何可疑物, 才算结束。
“搜身毕，入殿！”太监提声宣道。
搜完身, 这一批新贡士才敢抬头观摩这座庄严肃穆的大殿。今入殿，亦将决定他们日后的前途。
齐明松整理好自身衣物, 目视前方，随众人入殿内行礼。
此去，亦是对于他这二十一年，对亡故的家人，对谢拂，以及曾在苦难时拉他一把的知知小姐一个交代。
殿内的雕龙宝座上坐着睥睨天下的九五之尊，文远帝。
文轩帝看着底下跪拜的贡士们，只觉一派新生之气，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让他们起身。
“今见尔等应试之人，朕心慰已。”文远帝道：“陈德，颁发策题。”
“是，陛下。”陈德面向已坐好的考生，将策题展开放于中心，续道：“策题在此，策文不限长短，日暮交卷，即时始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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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赌坊甚多，太大的赌坊容易招人注意，也更容易招惹是非，反倒是有些小赌坊能畅所欲言，玩的也更尽兴。
周平生听见了点风声，知道今日有好玩儿的，拉着沈书行便去赌坊凑热闹。他们去的赌坊是家藏于隐秘处的小赌坊，他们从未来过这家，对此也不太熟悉。
“今日这里可有什么赌局？”
“那是自然了，二位第一次来吧，可是想来压宝？”赌坊很快便有人回应了周平生。
“不错！”沈书行听到压宝二字便有了兴致。
他们被带去了里间最大的赌桌，里面大概有二十来人，围坐在一张桌子面前嗑着瓜子，相谈甚欢，表面风平浪静。
沈周二人进来后，这二十来人便将目光转向了他们。
“敢问各位兄台，今日赌的是什么？”周平生和沈书行背着一只手互相打架，最后还是周平生问了出来。
“赌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来下注？”
说话的是坐在正中间的大胡子，看其嚣张的样子起码是个老大。沈书行在赌坊还没听过敢这么对他们说话的人，当即收回背后打架的手抱臂道：“小爷有的是银子，何时轮到你对我大呼小叫？”
周平生知道沈书行身上没揣多少银子，但看他这副底气十足的模样，只能憋着笑。
“你小子找麻烦来了是吧？”大胡子拍桌而起，看架势就要冲过来，身边的人才将慌忙他拦了下来。
“大哥大哥，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大胡子左手边的人边替他顺气边说道。右手边的小弟明显比较有眼力见，压低了声音在大胡子耳边说道：“大哥，我看他们二人身份不简单，特别是方才对您大放厥词的那个，有些像沈家的少爷沈书行。”
“沈书行算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大胡子气在头上，只想小声说话的小弟被他这一嗓子吓坏了，立马道：“大哥您常年在此想必不清楚，沈书行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纨绔之首，和之前来的那些人不一样，谁都不愿去招惹他的。”
“冷静，先冷静一下。”周平生连忙扯住沈书行，眼见着他的火已经冒了起来，立马给他按熄，“这地儿没来过，人家的地盘，我们来凑个热闹而已，有什么事出去解决。”
“等我出去不找人把他那大胡子全缴了！”沈书行明白周平生的意思，熄灭最后一点火苗。
“管他是什么沈书行不沈书行，我不跟他计较了，放他一马。”大胡子思虑片刻也不再发难。
“大哥实在是太有肚量了。”大胡子两边的小弟纷纷松了一口气，嘴上仍然捧着大胡子。
“可劲吹吧。”沈书行没忍住槽道。
“今日赌的是状元郎，两位可以看看这边。”大胡子说了不计较后，便有人给周平生和沈书行说起赌局的事情。
他拿给沈书行和周平生看的是誊抄下来的人名，有几人被着重标注了一番。
“会试中榜之人均在此了，你们可选一人押注。”话说完后，这人还特意指了指纸上被标注的几人，解释道：“这些都是目前被押注最多的人，也是最有望的，我们大哥选的是杨大人家的公子杨帆。”
杨帆是会试第五十六名，并非最有望之人，押注却是最多，眼前这些人着重推荐他，不可谓没有私心。
沈书行听他说完，打了个哈欠，问道：“私自以科考状元来开设赌局，还推举这排名如此靠后之人，是想引人押注大赚一笔还是想说由皇上主考的殿试会有不公正之处？”
周平生方才也觉得这赌局不妥，没想到被沈书行一针见血的说了出来。
大胡子的脸色完全变了，他的心思竟然被说中了。他故意让人放出一些风声给常年流连于赌坊中的公子哥们，只要他们到此，他就会先给个下马威，让人畏惧他，最后再顺理成章的举荐这杨帆，这些怂包就不敢不下注了。
只是没想到来了个硬茬。
沈书行指向纸上的第一个名字，“即便是要赌，我也只赌这第一名，你们骗人也得说的过去吧。”
“气死我了！”大胡子惯是欺软怕硬，遇上了沈书行，还真不知道该出什么招数。
他一犹豫，方才的气焰也就没了。
“小爷不奉陪了。”沈书行开门就走。
周平生还在思索方才的话，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沈书行走了，骂骂咧咧的追了出去。
两人走远后，大胡子才冷静了下来，吩咐道：“将今日之事尽快禀报给杨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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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沈，你方才也太不是人了，怎么不喊我一声？”
“还说呢，你出得这是什么歪主意。”
“我是没猜到会这么大胆，难怪只说有赌局，却不说仔细。”周平生回想方才，突然觉得沈书行怪威风的，拍他的肩膀问道：“你说话的时候就不怕咱两被围起来毒打一顿？”
“怕什么，能有……”沈书行下意识想说，能有曲甯打的更毒吗？说着说着觉得怪别扭的，还是止住了。
“能有什么？你说啊！”
“没什么。”沈书行指着前面的紫薇楼道：“喝酒去。”
直到一轮明月升起，喝的醉醺醺的两人才互相搀扶着出了紫薇楼。
周平生：“林子涵今日若是来了，肯定被吓的一动不敢动，哈哈哈哈哈。”
沈书行想到林子涵的模样，也笑个不停，“我也挺怕的，不过为了我的面子，可不能怂了。”
“你看，我就说你也怕，方才还不承认，全身上下就嘴最硬了吧！”周平生找不着东南西北，指着一家铺子就说自己到家了。
“那你快进去吧，我也看见我家了。”沈书行推了周平生一把，转头进了另一家铺子。
片刻后，两人都被丢了出来。
“两位公子，无碍吧？”齐明松看着在地上倒的横七竖八的两人，蹲下询问道。
“你……你是谁？”沈书行坐了起来，指着齐明松。
“你是沈公子？”齐明松在婚宴上见过沈书行，他记性好
，即便沈书行喝的烂醉如泥也是一下认了出来。
“你知道我？”沈书行又指了指自己。
齐明松点头，“若是不嫌弃，齐某送二位公子回去吧。”
周平生恢复了一丝丝理智，取出银子交到齐明松手中，憋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两个字，“马车。”
马车先到了周府将周平生放了下去，再到沈府。
齐明松叫门房去通传，自己则在车下等待，不一会儿大门便开了，曲甯与何艽同出。
“沈夫人，沈少夫人。”齐明松向二人分别点头示意，“齐某偶遇沈公子醉酒，便将他送回沈府。”
“齐公子，多谢了。”曲甯没想到齐明松会在此，想到何艽不识得齐明松，便顺道解释道：“母亲，这位是我出阁前的旧友。”
曲甯并没有在何艽面前刻意避讳与齐明松的关系，她只要心中坦荡，就不需要多作隐瞒。
何艽知道曲甯是武将之女，和男子打交道在所难免，再加上面前这齐公子温文尔雅，看着便是个正人君子，她不需要多虑。
“既然是甯儿的旧友，又劳心送书行回家，不如留下吃晚膳吧。”
曲甯刚把沈书行从马车里弄出来，他便吆喝道：“这回一定是我家！”
第65章 曲知知
齐明松抱拳道：“举手之劳, 不必言谢。”
何艽听齐明松这话是有婉拒之意，也不再强求, 只是吩咐下人去厨房煮些醒酒汤。
曲甯想起了什么，问道：“齐公子今日没留在宫中吗？”
“宫中原是有备下寝宿之处的，我心中担忧谢拂，便回来了。”齐明松如实告知，他没有想到曲甯会询问他今日之事，即便是曲甯不问，放榜后, 他也会再次上门道谢。
“今日是对你极为重要的日子，不论结果如何，都应先庆祝一番。”曲甯将沈书行扶端正，继续道：“我派人去照看过谢拂，想必他此时已经睡下。”
曲甯以为齐明松考完便会留在宫中歇下, 又想到谢拂一个小孩子独自在家，便派人去送了些吃食，照看了几个时辰。
“知……”齐明松立即意识到这称呼在此不妥, 改口道：“多谢沈少夫人好意。”
曲甯的话讲到这里，齐明松也不好再推脱晚膳一事。
何艽方才听曲甯与齐明松对话还不清楚缘由，直到曲甯在路上同她解释一番后，她才明白今日送沈书行回家的人就是今年的春试第一名，极有可能高中状元。
想当初她也有让沈书行参加科考, 走上官路的想法, 沈书行小时候也的确喜欢去学堂，不去学堂时也颇爱练书法和读书, 她还同沈咏赞叹过儿子争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