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别碰我衣领子!
林子涵,你找的什么人啊!!!
算了,回头再找他算账,沈书行想着先忍一时。
见自己三弟已经把人制住,男人踏上马车,从背后抽出一把大哥的杀猪刀,锋利的刀刃泛着寒光,合着男人的表情更为可怖。
“嗯?”
“别别别杀我,我滚我滚。”
车夫忙不迭的跳下车,连滚带爬的跑了。
男人满意的打了个酒嗝儿,将刀收了回去,一把掀开马车的帘子。
“嘿嘿,还真有个天仙儿似的的小娘子啊。”
曲甯顺着男人撩开帘子的空隙望向了沈书行,他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过于苍白,似乎因为疼痛,脸色沉的可怕,她还从未见过沈书行这般难受的模样,难不成...难不成他受了什么伤?该死,方才就应该直接出去,顾那么多干什么!
“你在看什么?”男人见她眼神不在自己身上,才反应过来被忽视了,顿时怒从心起,一把攥住曲甯的手腕,将她拽了下来。
“额...”
“放开她!”还没等曲甯说句话,沈书行便先喊了出来,神色之忧愁,语气之慌乱,连曲甯都吓了一跳。
“沈...”
“娘的,当着我们的面调什么情?”男人手上的力气越发的大,他将近而立还没娶到媳妇儿,自然是看不得这种场面,实在是惹人嫌,他抬声道:“三弟,你留在这看住他,我和大哥先带她走。”
“好咧哥。”
“赶紧……放开她!”沈书行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脸上的痛苦不是装出来的。
不是说好了假装把他制住吗?为什么感觉这个人有吃了八碗饭的力气?
林子涵!!!!!
他咬着牙也不是假的。
而眼看着沈书行这副模样,曲甯的心不明的跟着轻颤,慌乱和不安像一圈密密麻麻的线缠绕着她。
月色下,少女忽然开口道:“你放开他,我跟你们走。”
沈书行:?我接下来还有戏没演啊?
在几人迷茫的目光中,曲甯迈着步子毅然决然的先转身走了。
她只有一个想法。
救沈书行。
**
寂静无声的夜晚。
曲甯一个人走在前头,后面两个男人相互簇拥着,摇摇晃晃的跟在她身后。
“大哥,她怎么看着越来越小了?”
“你……你看错了吧,怎么可能?”才吐过不久的男人意识尚有些浑浊,他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原先他们哥俩跟着死死的女人的确变得越来越小了。
“等等……她是要跑?!”
他马上到手的银子怎么能让她跑了?
“老二,我们赶紧追上她!”
听
见二人的脚步开始急促起来,曲甯淡定的将脚步往路边偏了些,当身后两人气喘吁吁的追上她时,曲甯已经站在边上等了好一会儿了。
“啧,真慢啊。”
少女嘲讽的语气变得十分刺耳,他们顾不上再歇息,气急败坏的冲上去抓她。
他们的动作笨拙,曲甯侧身一转便灵活的躲开了。
“可恶……竟然被她躲了!老二,刀,刀呢?”
他杀猪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个小姑娘看见这沾了血了杀猪刀不害怕呢,反正那位公子只要他把这女的带去,就算伤了她也可以说是迫不得已。
他接过刀,明显踏实了很多,也恢复了些冷静。
“这刀要是不小心划花了你漂亮的脸蛋儿,可不值当啊,你自己好好考虑啊……啊啊啊啊。”
话音还未落,男人比猪叫的还响亮的声音横空响起,那刀便哐当落地的声音都被掩了去。
他捂着折掉的手臂,痛苦的抬头,只看见曲甯脸上淡漠,丝毫不起波澜。
这……这到底是什么人?
“你……你怎么敢折我们大哥的手臂?你到底是什么人?”
矮个男人看着在地上疼的吱哇乱叫的大哥和那把被打掉的匕首,即便是喝多了酒,也明白了眼前的情况,他们可能遇到不该惹的人了。
他只是听说有赚钱的活计,便跟着来了,可不想真惹上什么事儿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曲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眼神却格外的凌厉,“你说我为什么折他手臂?”
“所以你……你是故意跟我们走,想……想在这荒郊野外杀人灭口?”矮个男人浑身打了个寒颤,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
方才他亲眼看见这女人不费力气的把大哥的手臂折断,如此看来,即便是想要杀了他们也是……也是轻而易举。
他越想越可怕,便是连面前少女姣好的容颜都变的如鬼魅般。
曲甯斜看了一眼还在地上叫唤的男人,弯腰将地上的杀猪刀捡了起来,动作不快,甚至像是故意为之的慢,却让看的人心惊胆战。
在曲甯将刀拿在手中的那一刻,矮个男人拔腿就跑,接连打了好几个滚儿,最后腿像被人钉住了似的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曲甯似乎对此早有预料,饶有兴致的拿着刀一步一步走向他。
“我问你,这刀是拿来杀猪的吧。”曲甯将刀杵在地上,一只手搭在上面半蹲下来。
“是……是是是是,你别杀我啊求求你了我上有老啊!”
“既然是杀猪的。”她顿了一下,“就不要拿出来干这些勾当。”
“你……你不杀我?”男人也稍微冷静了下来。
“我不杀你。”
男人笑了,用颤动的手指抹去脸上的鼻涕眼泪。
“才怪。”曲甯笑了一下。
“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男人强撑着爬了起来便要跑,曲甯也就慢悠悠在后头跟着,不时的来上一句,“快点跑。”
“呜呜呜呜呜。”男人边抹着眼泪边跑,明显被吓得意识不清了,看到前面有一个斜坡,便连滚带爬的跑了下去,只要是不被后面这个女人追上,哪里他都能去!
斜坡下面是菜田,曲甯方才走过时便看过,从上面直接摔下去也死不了人,顶多身上会带点伤,她从一开始便是这个目的,让他长个教训,日后莫要再做这些事情了。
从方才来看,他们应该是喝醉了酒,并不是十足的恶人,拿着刀也只是唬人,不敢真的杀人,至于为什么要带走她……
曲甯眼皮微微的跳了一下,她还没结过仇吧?
解决完这边两人,曲甯不过多停留,抬步往回走,留下的那个高个男人应该不太好应付。
哎,不知道沈书行现在怎么样了。
黑幕已经降下,周遭黑的可怕,曲甯虽能依稀依靠记忆往回走,但只能放慢脚步。
她揣着不安在走,并不如往常的冷静,所以对四周都不太敏感。
“额……”
她猛然撞上一个温热的胸膛,脚步才停了下来。
这个气味……她最近再熟悉不过。
曲甯往后退了一步,是沈书行。
“沈公子?”她轻声唤。
沈书行在黑夜里举步维艰,只能摸着黑勉强走,再加上这奇奇怪怪的声音,他害怕极了,而且走了很久都没有遇见几人,心中更为恐惧,不是说好了不要把曲甯带到太远,以便他去救人吗?怎么临时变了卦啊。
沈书行愁眉苦脸的走着,他什么也看不见,自然也没看见迎面走来的曲甯。
被人撞后他愣在原地,吓得不敢动。
曲甯出声后,他才反应过来,由于一路走来怕鬼的恐惧,他的声音也有些发颤。
“甯妹妹,你……你没事儿吧?”
第10章 人就得争个面子
“嗯,我没事儿。”曲甯见他身上没有大碍,悬着的心也落了下去,只是不解道:“方才那个人……”
“他见你们走远后,便将我绑进轿子里,我……”沈书行忽然不说话了,只将手往袖子里缩,随后道:“害呀,你没受伤便好,是我来晚了。”
说起这个他就生气,十分生气。
原本在几人走远后,守他的人应该将他放开,他便赶去救曲甯,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他忍了这么久,结果不但不放走他,还将他五花大绑塞进了轿子里,自个儿大摇大摆的走了?
他,沈书行,何时受过这种气?更何况还是他花银子雇来的人!!!
“沈公子,你将手伸出来。”
曲甯第一次以这种不容拒绝的口气与沈书行说话,与她往日随性淡然的样子很是不同。
不过这也正合沈书行的意,他千辛万苦的挣脱了出来,不就得让她看见吗?不就得让她心疼吗?
沈书行先是装作犹豫,而后才将手小心翼翼的伸到曲甯的眼前,嘴角扯起一抹无所谓的笑容,“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算什么?”
如此微弱的月光,其实看不清他的手腕。
曲甯只能嗅到那一丝血腥味,混杂着冬夜的风的味道,是冰凉的。
“我幼时多病,懂得一些医理,你先同我回马车,我给你包扎一下。”
“有甯妹妹亲手给我包扎,那我以后可要多受点儿伤!”
一路上,沈书行都在耍贫嘴,完全不着调,却让曲甯的心温暖了许多。
或许在沈书行面前,根本不用在乎什么礼数,什么大家闺秀。
即便是她心中如此想过,却还是碍于如今情势,如今外头对她们曲家的议论声越发的大,她又受邀参加不久后长公主府的闲谭宴,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要与京城里的女人打交道,心中颇为紧张。
毕竟在京城,她成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就会有人真正的尊重她,尊重曲府,流言也能不攻自破。
回到马车上,曲甯才看清楚沈书行手腕上的磨伤,他原本细腻光洁的皮肤变得红肿,伤处还在冒着小小的血珠。
曲甯低着头,认真的替他处理手腕处的伤口,这个角度看去,曲甯的神色柔和舒缓,再细看,脸颊红红的,还有些可爱。
…………
沈书行有些坐不住了,他问道:
“甯妹妹……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这是他一直想问却没找着合适时机问的问题,曲甯是如何逃出来的?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从两个男人的眼皮子底下逃出来?
曲甯手上动作一顿,她的确没想过这个问题,按常理来说,她不应该逃的出来,沈书行不知道,对此有疑问也属正常。
她说胡话向来脸不红心不跳,“我也不知为何,他们走在后面跟着我,忽地惊叫,我转过头去时,他们已经摔下了斜坡,许是饮酒过多,脚步虚晃导致。”
“啊,竟是这样。”
沈书行觉得有些牵强,再又仔细一想,马鞍坡前面的路的确有很多斜坡,失足摔下去不足为奇,更何况他们喝醉了酒。
曲甯还真是……神奇,每每都能逢凶化吉。
可是他的银子呢?他辛辛苦苦忙碌了一天一夜的成果呢?他找谁说理去啊!
“好了,这样便能将血止住,不过沈公子回去后还需找大夫细瞧,抓些药敷。”
曲甯弄完后,便回到了位置上。
即便是两人都不提,也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
车夫跑了。
车夫卷着银子跑了!
驾马车不是什么难事儿,但对于一个即将成为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的人,显然是不应该会的。
还是沈书行先提了出来,“天寒地冻,今夜我们恐要歇息在此了,不过你放心,我可是正人君子。”
沈君子坦荡的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好在这马车里不算冷,你再将这个盖上。”
多么懂得付出,多么温柔的翩翩公子,简直要比那些酸话本上什么主人公好上太多,沈书行啊沈书行,不愧是你。
沈书行没来得及为自己赞叹,便打了个寒颤。
…………
“我自己也有的,沈公子还是自己穿上。”曲甯几乎是紧抿着唇才没让自己笑出来,沈书行怎么像个笨小孩儿一样,明明自己很冷还想着关心别人。
这一夜实在太漫长,沈书行累的昏睡了过去,不知不觉的便躺到了曲甯的腿边上,而曲甯倒是一夜无眠。
**
不知道车夫是尚有些良心还是想返回来看看他们死了没有,沈书行和曲甯到底是回了城。
沈书行常常不回家,昨夜的事儿算不得什么,但对于曲甯来说,当是件大事,她们家若是发现她一夜未归是与人私会,那曲甯的名声便坏了。
私会这词儿用的虽不太体面,但沈书行确实意识到了这点儿,他只想完成自己的赌约,并不想真的毁了一个女子的名声。
他想着替曲甯编个理由囫囵过去,结果反倒是曲甯告诉他,在昨日赴约前便将一切事情打点妥当,让他莫要担心。
分别之际,沈书行很是忧愁。
半月之约即将结束,曲甯的态度似乎还是不冷不淡的,他还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因为她,有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往日他随口几句话便有人争相着对他喜欢,怎么到了曲甯这便这么难?
“沈大爷,昨日如何啊?”林子涵推门而入,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看样子睡的很是香甜。
“来,过来坐。”
“沈书行,你没吃错药吧?”林子涵登时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怎么会呢?”沈书行温柔的笑道:“来嘛。”
林子涵半信半疑的坐下了,还没等他开口,沈书行便将方才买来的杀猪刀取了出来,“你看这刀成色怎么样?”
“我去,你玩什么啊。”
“昨日我让你找的人,你找的到底是什么人?害的小爷我手伤了,还在马车上睡了一夜!”
“啊?我不是按你的说法找的吗?老周可以作证!”林子涵赶紧去看沈书行的手腕,的确缠上了绷布。
“我让他喝点酒在马鞍坡等着,你们来了之后就假装按住你,再把曲甯带走,等时机成熟,就放你去救人啊,这样子总没错的,我可不会害你。”
“喝点酒?他们是喝点儿酒吗?我让你找几个人扮成醉鬼,不是真喝个烂醉,认不出小爷我就算了,竟然还敢把我绑起来?”
沈书行原先的计划十分完美。
他为了保护曲甯与几人周旋,在她面前演上几个来回,再因受伤脱力无力反抗,看着他们带走曲甯,此后便是最为关键之处,尽管他受伤,仍然强撑着在歹徒手下救回曲甯。
结果……他真受伤了,曲甯自个儿逃出来了,雇来的酒鬼是真酒鬼,还掉下斜坡生死不明了。
实在是一团糟!
“那我不是为了更真实些吗?你以为人人都像个傻子似的,演的看不出来啊。”林子涵倒认为自己做的没错,他算是看明白了,沈书行是来了劲儿,越挫越勇,非要让他们看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