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兰见那混账东西不仅毫无羞愧之色,还坐了下来打算在她这里吃饭,更是气不打一出来,随手抄起一个玉如意往他身上砸去——
他似乎早有预料,微微侧头躲过。
玉如意滚落在了地上。
绮兰见没能砸中,心中酸楚又甚,睁着一双葡萄似的杏眼,泪珠子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她捂着唇,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竟会落到如此田地。
一时□□熏心,竟造成了这番结果,心中悔恨不已。
似乎是她哭的过于凄惨,那人起身缓步朝她走来。
一举一动都是宫中最端正的姿势仪态,清贵优雅无比,但谁能想到实际上是这么个混账玩意。
在他走过来的这短短几瞬,绮兰的心里将他骂了无数遍。
下巴被冰凉的手指捏住。
绮兰被迫抬头,便看见了他轻轻拧起的长眉还有微微不耐的神情,“有什么好哭的?”
绮兰抽噎着,一张漂亮的脸梨花带雨,“怎么.....就没砸死你?”
手指将她的下巴甩开,他用帕子胡乱在绮兰的脸上蹭了一番,差点戳到绮兰的鼻孔里。
“你真该死啊!”绮兰又骂道。
他听到这话,顿时冷了脸,将帕子甩到绮兰的脸上。
这时候,下人们如同鱼龙灌日般进来,摆好了一整桌子菜,又全都退了出去。
白砚绷着一张脸,硬邦邦道,“擦完脸来用膳。”
绮兰扔掉他的帕子,一脸恨恨,“我才不吃!”
“爱吃不吃。”
他端着仪态开始吃饭,一板一眼,极其讲究,一丝声音也不曾发出。
绮兰闻到了一些饭菜的香味,饿了一天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思前想后,为了跟他吵架饿着肚子实在是是不值当。
绮兰直起身,擦干眼泪,慢吞吞的朝饭桌挪了过去。
好在,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也未曾说什么。
绮兰端起碗,发现桌子上全是自己爱吃的,水晶肘子,扇贝丝瓜,酱香烤鸭。
她太饿了,吃的十分的不顾形象,一不小心吃急了呛到,她捂住脖子咳嗽起来。
旁边恰如时机的递过来一杯水,绮兰急急忙忙的喝下,这才好了许多。
她睁着一双红通通的杏眼,看向白砚,鼻尖也泛着红,眼底水光粼粼,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白砚稍稍缓和了语气,“不够还有。”
绮兰听出来是让自己慢些吃的意思,觉得不够厨房还可以再加。
可是绮兰本身胃口就不大,刚刚一顿狼吞虎咽早就饱了吃不下了。
自己是吃饱了,可是柳琴呢?
她想起受伤的柳琴,此时还不知道在哪,有没有吃饭。
“琴哥哥在哪?”
话音刚落,银筷被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声音突然大的吓了绮兰一跳。
那人慢条斯理的擦着嘴,仿佛刚刚的动作不是他做的一样,语气不咸不淡,“吃饱了就找点事做。”
察觉到他身上格外不一般的气氛,绮兰生生闭了嘴。
用完膳后,绮兰坐在床边一个人暗自伤心,一边伤心一边绞尽脑汁想着可以脱身的法子,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可行的。于是更伤心了。
白砚坐在一旁,听松在给他后脑勺的伤口上药。
听松一边包扎一边心疼的开口,“大人您疼不疼?您不疼我可是替您疼啊。”
“大人真是辛苦,为了不给那帮人看出破绽,上朝都不能包扎伤口。”
“大人您都多久没受过这样的苦了,连陛下都不会给您甩脸色,也只有某些人粗鄙无礼,还胡作非为。”
绮兰听出来是在拐着弯骂自己,于是也不忍着,当即站了起来,指着听松的鼻子,“他疼他自己不会说啊?用得着你在这哼哼唧唧?我就要砸他,我要砸死他,你问问他我砸他不应该吗?“
一连串的话吧送青砸懵,还不容易反应过来,送青一脸愤怒的要出声,但是被绮兰打断。
”吵死人了,滚啊!”
“滚啊”这句话却是对着白砚的脸说的。
送青气的脸都青了,对着白砚道,“大人,她.......”
如此粗鄙无礼的女人,胆大妄为到了这般地步,大人必须得治治她了,让这个女子晓得厉害!
谁知道大人只是略微疲惫的摆摆手,
“出去吧,我自己来。”
送青一口气憋在肚子里出不来,咬着牙退了出去。
然后绮兰就看见那人开始自己包扎上药起来,一圈白布缠在脑袋上,他的手艺明显不如送青,缠得乱七八糟,看上去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一分滑稽。
看的绮兰笑出了声,笑声在这个氛围下显得有些略微突兀。
“笑什么?”他冷声问道。
绮兰比他更冷,“笑你丑。”
他眼神浓郁了三分,但也未曾说什么,开始继续包扎。
过了会他吩咐人将书桌挪到屋子里,开始在屋子里处理政务。
绮兰冷眼旁观,时不时还出声讥讽他几句,见他无动于衷,得寸进尺开始骂他。
可是他好像全都当耳旁风,一点也不受影响。
绮兰骂得累了,直接躺床上睡觉。
半梦半醒间,察觉到有人摸上了自己的床。
绮兰立刻惊醒,抱着被子往床里面去,一脸警惕的看向来人。
“我不碰你。”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眼底有着淡淡的血丝。
他卧衣躺了下来,双手放置于胸前,侧着头避开伤口,姿势十分端正的躺好。
绮兰当下想也不想一脚朝他踹去——
脚踝被他紧紧握住,他的声音发紧,“别闹。”
绮兰恨恨的收回脚,那张原本美貌的脸现如今看着倒是觉得无比的晦气,绮兰转过身不去看他
。
一时之间,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白砚因着脑后的疼痛,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尽力压抑着自己的动作,但仍旧是吵得绮兰睡不着觉。
绮兰刚有的睡意就被吵醒,张嘴就骂:“吵死了,还睡不睡了,不睡就滚出去啊!”
刚骂完,她就被一阵大力拉到了一个滚烫的怀抱中。
对方似乎是抱着报复的心理,他睡不着也不让她睡,原本说好的不碰她,又开始拉着她做。
绮兰觉得自己太惨了,大晚上不让她睡觉,还要跟这么个禽兽苟-合,想到这里心中委屈上来,又开始呜呜的哭,越哭越凶。
身上的人亲她的脸的时候亲到一嘴温凉的液体,他的动作这才停下来。
床幔之中,身上之人发出模糊轻微的听不见的一声“别哭”,但是被绮兰的呜咽声掩盖了过去。
他缓缓往下,开始抚慰绮兰的妹妹,动作甚至带着些讨好的意味。
这一顿抚慰下来,绮兰的哭声又变了味。
但是呜咽声一直没停。
白砚额头身上全是隐忍出的汗,他蹙着眉,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她还是要哭。
心里这么想着,便也问出了口,“为什么哭?”
绮兰捂着脸,一脸又享受又痛苦的表情,“哭我命不好,哭我不自由。”
一朝摆脱妓身,又成了奴籍,眼下还跟这个混账在这不清不楚。
身上的人又不说话了,只是动作更卖力了些。
第二天早上,绮兰气的根本不想起来。
那人穿戴好朝服,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起来吃早膳。”
绮兰背过身去,根本不理他。
谁知他又道,“想不想要良籍了?”
一句话,又让绮兰恨恨的爬起床。
第49章
一顿早膳吃的十分的平静,绮兰不骂人,他就不会说话。
吃完早膳后,他简单的吩咐道,“拿过来。”
不一会,送青就拿了一个盘子过来,里面放着一个东西。
白砚把目光放到还在吃饭的绮兰,语气淡淡,“自己看。”
绮兰一脸怀疑的起身,走近了瞧瞧,发现竟是自己的良籍!
心中狂喜交加,又听见他说,“等会送青给你安排两个侍女,你自己去挑。”
绮兰胡乱的点点头。
白砚起身要出门,可绮兰也没有起身出门相送的意思,还在专心吃饭,送青实在是忍不住。
“姑娘,您不送一送大人吗?大人可是一清早就帮您准备了良籍!”
白砚扫了一眼还在闷头吃饭的绮兰,挥挥手,“不用。”
绮兰听到这话,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握紧手里的良籍,“说得好,提醒我了,我来送大人!”
白砚也没拒绝。
绮兰送他到了马车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白砚看她的目光多了一丝温柔,看起来颇为诡异。
甚至还对着她说了一句,“约莫申时回家。”
绮兰可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她双手背在身后扭成麻花,试探道,“我想今日出去逛逛,好久没出去逛了。”
沉默了一会,白砚道:“可以。”随即眼神看向送青。
“多派些人,注意安全。”
送青立刻说:“小的会全部安排妥当。”
他这才上了马车离去。
等到白砚去上朝后,送青问她可要去挑侍女,绮兰摆摆手:“不用了,给我安排浣遥过来就行。”
送青心中免不了鄙夷,上不了台面的女子,找的侍女也都是个干粗使活儿的。
浣遥过来后,看着荣宠加身的绮兰,神情十分复杂。
绮兰捱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命令道,“我要出门。”
过了会,送青安排了一大帮人带着一帮人轰轰烈烈的出了门。
“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多人跟着我?”绮兰不耐烦道。
送青:“大人吩咐了,要照看好姑娘的安危。”
绮兰盯着他,阴森森道:“你要是再这么多人跟着我,我就跟他吹枕边风,让他把你弄走。”
送青虽然觉得大人应该不至于被她这么轻易的糊弄,但是还是犹豫了一会,想起大人最近的反常举动,于是挥了挥手。
一大帮人撤下,绮兰身边只剩下浣遥跟送青,不远处跟着俩侍卫。
绮兰出了门,专门往人多的地方钻,送青跟浣遥两个人全程死死的盯着她,她废了不少力气才甩开了二人。
一甩开身后的尾巴,绮兰立刻回家了一趟,家里空无一人,柳琴也不在。
绮兰一颗心直直往下垂,她又跑到县衙。
“差爷,您可知前几天因为人口拐卖被抓的那些人都怎么处理了吗?”
长着绿豆小眼的衙役回答道,“要么死了要么充奴籍!”
绮兰的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您可知道里面有个犯人,叫柳琴的,他不良于行,他怎么样了?”
衙役不耐烦了起来:“问那么多干嘛?每天那么多人,我哪能记得住,走走走,别在这碍眼。”
绮兰脸色瞬间惨白。
柳琴瘫了半个身子,弹琴的手还受了伤,肯定不能充奴籍,那多半就是……
白砚从宫门口出来,就看到送青跟浣遥等在外面,一脸焦急忐忑之色。
白砚顿时脸色一沉,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大人不好了!姑娘她,她不见了!”送青哭丧着脸。
白砚一句话也没说,牵了一匹马就飞奔离去,剩下送青跟浣遥在身后叫唤。
“大人!”
“世子!”
绮兰提着一壶酒,坐在柳琴的墓碑前泪眼朦胧。
她兀自干了一杯,又撒了一杯在坟前。
想起柳琴的半生,因她困囿于风尘,又因她而死。
绮兰难得真情实感,两行清泪落下。
“琴哥哥,是我对不起你。”
“我对你太坏了,小时候算计你,长大了还害你没了性命。”
“不过你放心,白砚那狗贼,若是有机会,我必会取他狗命替你报仇!”
绮兰摸了摸墓碑上刻的字:亡夫柳琴之墓。
轻轻叹了口气,“等来世吧。”
绮兰扔了酒杯,提起包袱准备远走高飞,离开危险的京城。
身后却传来一阵马蹄之声。
不详的感觉第一时间爬上心头,绮兰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就跑。
下一刻,她就像一个小鸡崽一般被提了起来,抓到了马背上。
绮兰开始拳打脚踢疯狂挣扎了起来。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身边之人无动于衷,他冷声开口,“再动掉下去摔死了我可不管你。”
绮兰怒上心头,又找不着方法对付他,于是张开嘴对着他的肩膀狠狠的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