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笑了下：“这是鹭城，不是香港或者哪里，算了，你的律师呢？”
林希微也听见了外面的吵闹声，但不知发生了什么，她重新穿好衣服，打开门，只听清最后一句，条件反射地道：“我是律师。”
她还在身上摸找了下律师执业证。
这下几位警察都沉默了，律师从酒店浴室出来……辩护？
第41章 消极离开
陈淮越严肃冷沉的表情骤然消失，他没忍住笑了，为的是她这难得的呆愣。
林希微还是有些茫然，她抿着唇，第一时间的确没反应过来，警察为什么突然上门找陈淮越，越程拿地皮的操作违规了么？她工作以来接触的一直都是非诉业务，只上过几次法庭，对诉讼所知甚少。
要是警察真的要带走陈淮越，她现在能做些什么？
更离谱的是，在紧张的氛围下，她想起的都是她的前辈们跟警察、法官吵架的、打架的，最后被登报批评、禁止进入法庭的事。
老警察神情严肃：“我们接到举报，这里有人涉黄。”
“我们？”林希微愣了，下意识道，“我们是情侣。”
“对。”陈淮越闲闲地笑着，他眉眼舒展，似是心情愉悦，“她是我女朋友，我们是男女朋友，我是她男朋友，我们很相爱……”
老警察打断他的话：“严肃点，别嬉皮笑脸，请配合我们调查。”
“在酒店调查么？”
“嗯。”
陈淮越也懒得让蔡秘书帮他叫律师了，因为只在酒店调查，不用去派出所，他手里有证据证明是情侣关系。
但他偏偏看向了林希微，似有若无地叹口气：“林律师，我能靠的就只有你了。”
林希微面色淡定：“没事的。”谁知道她现在都想喊会做行政诉讼、又爱嫖的杨兴亮过来了。
但她冷静下来，他们本来就是正当关系，没什么好害怕的。
警察分开调查询问两人，跟林希微对接的是一名年轻女警，问林希微：“那笔大额美金是你的吗？”
林希微详细解释：“是的，我是律师，这是执业证，美金是我之前收到的律师费，还没来得及存进银行，他是越程地产的陈总，是我的男朋友，并不是钱色交易。”
“你能提供一些能证明你们情侣关系的证据吗？”
林希微怔了怔，她能想到的就只有寻呼机，可是寻呼机里哪里有什么甜蜜聊天记录，除了陈淮越的命令式句子外，都是两人直接约定见面的时间、地点。
好在陈淮越那边的调查很快结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总之，顺利地排除了警察的怀疑，警察脸上也有了笑容。
临走前，老警察还跟林希微说：“对你男朋友好一点，初恋不容易，珍惜所有的不离不弃！”
陈淮越也叹了口气，一脸为情所伤的失落，搞得老警察还跟他拥抱，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两人送走警察，也都没了心情，干脆开了瓶柜子里的酒，轩尼诗，坐在阳台上吹海风。
林希微说：“上回我们团队发年终奖，我本来想开几瓶的，但是连律师他们都说要省钱，就换了更便宜点的酒。”
陈淮越尝了一口：“味道还行。”
林希微也喝了一口白兰地，趴在栏杆上，往下可以看到去年办德国啤酒节的露台，还有一旁泛着蓝色幽光的泳池，如果换一个方向，就能眺望鹭城的骑楼，想起去年都觉得恍若隔世，她说：“这几年变化很大，以前鹭江道上还能看见黄包车，自行车、小汽车和公交车乱开，堵得要命。”
陈淮越“嗯”了一声：“现在路拓宽了，你该找个时间报名学开车。”
“好。”林希微回过头，还是没忍住问，“你刚刚怎么跟警察解释的？”
陈淮越眼底浮现笑意，明明就在等她询问，偏偏一副被逼无奈的模样。
他把钱包拿出来，下巴扬了扬，示意她自己去看。
他轻声叹气：“反正一段感情里，多付出的人总要受委屈的，我都明白的，林律师一心只有事业，今晚能抽空陪我出来住酒店，已经是天大的让步了，委屈点也没有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的，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但他表现得可不像是，不用她放在心上的样子。
没等她打开他钱包，他就已经把里面的拍立得照片都取了出来，她大学毕业典礼上的照片，她去领执业证的照片，他们在香港旅行的照片，他大楼封顶，剪彩后和她的合影……只有一张，刚刚才被他收了起来，是他们分手后，他去纽约看她时偷拍的。
没什么特殊原因，就是不想得到林希微的评价，她要是看出他的自我感动，他会被气冒烟，他也不想她突兀地谈起她在纽约的事，他还没做好准备，听她提起那段他缺失的时光。
陈淮越说：“我钱包里有这么多年的合影，警察自然会信我们是情侣。”
林希微笑了笑，说也要告诉他个秘密，她指着她领执业证的那张照片，开口道：“那天我也给你拍了张照。”
“嗯。”
林希微继续：“我留学时候，一直把你的那张照片跟校园卡放在一个卡包里，所以，我也很珍惜你。”
两人还攀比起深情。
陈淮越不信，轻哼一声：“那现在呢？”
林希微理不直但气壮：“分手很生气，被我扔了，是你先对不起我的，但我那么生气，都只扔你照片，是不是很好？换别的人，还要给你两巴掌的。”
陈淮越气笑：“那你的意思，我还要感谢你不打我，是不是？”
林希微抱住了他，声音里都是笑意：“是啊。”
比起更多亲密的事情，她依然更喜欢温暖的拥抱，闻着两人身上同一种沐浴露的香气，她把他浴袍的衣襟拉得更开，探手进去，抚摸着他后背的线条。
她拷问他：“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拍立得是什么时候吗？”
陈淮越微笑：“记得，你 13 岁时候，美国 HJRH 电视台来鹭城拍纪录片，居民都在围观，你大哥也带你去了。”
“当时美国记者主动跟我说话，但是我什么都听不懂，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那个纪录片。”林希微有些怀念，“你那时候在干什么？”
陈淮越想了下：“在美国上高中，是 81 年的冬天吗？那我可能去阿尔卑斯滑雪了吧。”
林希微不想听了：“奢靡腐败，打倒姓‘资’的！”
陈淮越轻笑，轮到他拷问她：“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买了那么多个牌子的拍立得，拍了那么多照片么？”
林希微答：“因为你有钱。”
陈淮越却低头，捧起她的脸，要她直视他的眼睛，他说：“是因为你喜欢，你说过，你爸爸在的时候，他经常带你去拍照，第一次看到拍立得，你很羡慕他们。”他邀功，“我跟你爸比，如何？”
林希微语气真诚，微笑道：“看来你是真的很想当我爸。”
陈淮越也微笑，横抱起了她，低声询问她：“下个冬天，陪我回新加坡么？”
他在等林希微的回答，门外却又传来敲门声。
是钟程和经理杨天闻。
钟程是来看热闹的，偏偏装正义：“杨天闻跟我说，警察来查你房，我就赶紧跑来了，没事吧，你们俩怎么都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们都进去了，哎哟，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警察一般不会乱扫黄的，阿越啊，你要反省下你平时的行为，做个正直的人哈！”
他这句话提醒了陈淮越。
陈淮越想起今晚进来酒店时，匆匆瞥见的那个身影，他跟杨天闻说：“帮我查一下今晚有没有一位叫杨兴亮的客人入住，顺便调取一下前台监控。”
经理是想拒绝的，这样太侵犯客人隐私了，但陈总是股东，现在的鹭城也没几人注重所谓的隐私，大家都还没有这个意识。
经理便道：“陈总，如果有的话，我给您调出来，但是您不能拷录走，可以么？”
陈淮越答应了。
林希微也明白了，扫黄不会毫无根据地突击，今晚警察也说，他们是接到举报才行动的。
“你看到杨兴亮了吗？”
陈淮越说：“看见了，但本来不确定是他，因为我们一下车，他就躲起来了，他的嫌疑大一些。”
林希微笑了下，康师姐马上要生了……杨兴亮闹这一回，是想做什么？
“他带女人来酒店，对么？”
海景经理很快就带他们去看监控，林希微不奇怪杨兴亮带了女人，她面色平静：“是我们兴明的一个打字秘书。”
……
很快，林希微就发现杨兴亮也在接触她所做的房地产行业，她才打电话过去给房地产商，那人就道：“林律师，我才跟你们兴明的律师吃饭谈完，好歹也给我考虑的时间，莫要催得这样着急，你们杨律师都没催呢。”
也有的客户笑：“你们兴明起内讧了啊？打架了吗，你抢活，他挖客户啊？”
发展商也烦这些事：“买卖房子讲究一个顺风顺水的好运气，吵架会坏运气的，晦气晦气。”
林希微忍了一肚子气，终于在七月中旬爆发了。
那天陈淮越送她去学驾照，她看见了车窗外的一个广告牌，锦尚小区售楼进行中，下面一行小字：兴明律所林希微律师在售。
她很确定，自己和连思泽都没接触过这个楼盘的售房业务。
陈淮越等红灯的时候，余光瞥了一眼，说：“我帮你去问下，可能是这个楼盘的发展商想蹭你的光。”
林希微笑：“我还没那么大的名气。”
她按照计划学完车，才打电话给连思泽，让他回律所一趟，又叫林鹏辉来接她，等待的间隙，她打电话问杨兴亮：“杨师兄，你在律所吗？有点事要咨询你。”
杨兴亮哼了声：“有事解决不了，才想起我？”
林希微笑眯眯地说：“当然啦，杨师兄，你在律所等我，大概半小时后到。”
……
林鹏辉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偷偷瞥林希微，小心翼翼地问：“希宝，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啊？”
林希微说：“我心情很好，我打算请你去我办公室坐坐。”
“现在？”
“对，你跟我上楼，今天你要是表现不好……”
林鹏辉立马答道：“我肯定好好表现。”虽然他都不知道要表现什么，“希宝，大哥是你最忠诚的仆人！”
林希微先去把律所的监控关掉，再进杨兴亮的办公室，把锦尚小区的登报广告拍在他桌上，她微笑：“杨律师，这是你做的项目吧，风险我担，钱你拿是么？”
杨兴亮脸上一丝一毫的惊讶都没有，反倒笑了：“原来你想问的是这个，这是师兄师姐帮你提高名气。”
林希微也在笑：“那好吧，杨师兄，那我离开律所，我们拆伙。”
杨兴亮却不愿意了：“我们说好要一起发展兴明，小师妹，你现在退出太不讲道义了。”
只要他们夫妻不签字，消极对待退伙的要求，林希微就无法离开另创律所。
杨兴亮甚至主动提到那晚海景酒店的事情，有些鄙夷地看着林希微：“小师妹，你在做什么男女勾当，我不管，市场开放了，女人也没道德了，只可惜那天你们没金钱交易么？换的业务吧。遗憾警察没带你们去派出所调查，否则你客户都要知道你在外面卖了。”
第42章 忘恩负义
杨兴亮说完，就一瞬不瞬地盯着林希微，似乎想看到她变了脸色的模样。
但林希微笑意没有一丝变化：“什么派出所调查？”
她好像真的不知道。
杨兴亮冷着脸：“别装了，你那天看见我了吧？”
“哪一天？杨师兄。”林希微似是无奈，“你不要绕开话题，我只关心锦尚小区的事，你想做房地产，我管不了你，你想挖我客户，只能说各凭本事。”
她语气加重，多少也生出了点怒意：“但是，兴明在司法局登记的行政主管人、主任是康师姐，你不审核楼盘，只顾赚钱，再挂我名字，你和师姐是夫妻，你也是兴明合伙人，楼盘一旦出事，你损害的是我们三人的利益。”
杨兴亮不以为然，嗤笑：“跟我有什么关系？”
“康师姐你也不在乎？”
杨兴亮很坦然：“律协要是管，明雪就不必再当主任和律师，在家带孩子享受人生就好了。”他真心认定自己在爱护妻子，还很骄傲，“林希微，你要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没有任何退路，你不做律师，就只能回村捞鱼。”
康明雪不在的这半年，律所几乎变成他的一言堂。
他也愈加放肆：“你以为你现在做房地产赚了点钱，就能掩盖你身上的鱼腥味么？你大一入学那会，他们都笑你是牡蛎妹。”
“你现在是沾了兴明的光，我没同意你退伙，是可怜你的家境，为你好。”
“没有我和明雪，你有创办律所的资金么，你有机会接触房地产么？你现在还在华侨办月入几百，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林希微的确有点被激怒。
可杨兴亮就是故意的，他从来都不傻，看似易怒，但他每次的怒意都在换取他真正想要的东西，比如律所的控制权，比如妻子的退让，比如此时此刻林希微的崩溃。
林希微让自己冷静下来，轻声道：“杨师兄，你不同意我退伙，是因为你贪图我现在的赚钱能力，后悔半年前你对分配制度的修改，你想要我的创收。”
“我们对外都打着‘兴明’的旗号，你比我更清楚，抢客户、违规代理楼盘，最终损害的只会是兴明的名声，但你想赌，赌我比你更在乎，赌我无法离开兴明。”
“可你别忘了，我没在兴明付出一分钱，你不放我离开，那我们谁都别想赚钱了。”
杨兴亮没明白林希微要做什么，看着她走来走去的身影，还笑道：“我们现在修改律所分成，小师妹，你跟男人去酒店的事，我就不外传了……”
反正林希微不会承认的，他又没有证据。
她一把将杨兴亮桌子上的文件、笔筒都扫落在了地上，又去开他的抽屉，不管什么东西都砸了出来，眼睛却是在找东西。
杨兴亮怔了怔，眼见着她要砸电话和传真机，这才明白她的意思，这些设备都是他杨兴亮买的，跟她是没关系。
杨兴亮卷起袖子：“你想找打吗？”
林希微抄起他桌Ӽɨռɢ上的茶杯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林鹏辉推门进来，道：“二妹，我来接你回家……你干什么，你怎么打我妹？”
他虽不是很强壮，却比杨兴亮高了大半个头，杨兴亮一脸愣神，他根本没碰到林希微，腹部就挨了重重的一肘击，接着被压趴在地上。
林鹏辉就不松手，得意地想他打不赢干体力活的邻居大汉，还打不赢这坐办公室的瘦弱地雷吗？
“林希微，知法犯法，你不怕坐牢吗？”杨兴亮眼睛气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