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我把平面图调出来给你看。”
陈浔看着两人走开,想起刚刚两人的对话,眸光忽地沉了沉。
他完全不知道苏羡音平时的饮食喜好,但是柏谷却似乎很了解她的样子。
……
苏羡音做起正事来,那些繁杂的情绪少了很多,整个人就相对变得迟钝,当她终于解答完柏谷的疑惑后正因喉咙发干而找水喝时,才发现陈浔坐在会议室的长桌另一侧,正对着电脑。
更神奇的是,他居然带着黑边细框眼镜。
小干事们已经散去了一半,沈子逸这个八面玲珑的社交达人又跟柏谷攀谈起来。
她揣着一颗心走向陈浔,问他:“你近视了?”
陈浔没回答,敲完好几行代码后,才将脸转向她,目光定定的。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不近视?”
苏羡音噎住,她最近会不会太破绽百出了一点。
但他好像本意也只是想逗逗她,看她不接话,又老道地点点头。
捏着嗓子说:“‘你不知道你高中多有名’,你是打算这么说吗?”
苏羡音翻他一个白眼:“我没这么做作。”
他笑得开心,露出一口白牙:“不近视,防蓝光的,谢女士非说我天天对着屏幕不OK,在我耳边说得都磨出茧了,非要我养成戴眼镜的习惯。”
“谢女士?”
“嗯,我妈。”
苏羡音点点头,浅笑了一下,在心里却想着谢谢谢女士。
多亏她,她才能知道原来有的人眼睛生得再好看,用镜框挡起来,照样帅得令人臣服,而且不同于陈浔本身俊朗的气质,此刻的他被这眼镜硬生生衬托出一点冷冽与青涩,是她从未见过的。
不一样的他。
“但是你怎么没回去?在这里不吵么?”
“还好。”
陈浔像是坐久了,活动着肩膀手腕,又起了一点坏心思。
他忽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声说:“你不是听过我很多传闻吗?”
“没听说过我一旦开始学习,十个闹钟放我耳边也吵不到我?”
怎么会没听过。
甚至还有一条传闻。
陈浔考奥数的时候,教室广播放错了频道,播了足足一十分钟英语听力,全考场的人都焦躁不安地等人关广播,只有陈浔老僧入定一般,笔下不停。
最后因为事故而延长考试20分钟,陈浔却交了卷走得比谁都潇洒。
“浔哥当时就这么走的。”
她“路过”卓越班时,还见过他们班的活宝表演陈浔走出考场,单肩背着书包,头颅高高昂起,走的是六亲不认的步伐。
她被逗笑,也被窗边手撑着头笑得懒洋洋的陈浔给拨乱了呼吸。
苏羡音这次没被回忆绊住太久,也在陈浔拿手在她跟前晃之前及时回了魂。
“学霸通用的传统技能。”
有什么可稀奇的。
陈浔却向她皱了皱鼻子,像是不满意她的回答。
他的视线往下移,看见苏羡音握在手里的奶茶杯,外层冒了一圈水珠,她的手也湿漉漉的。
他挑挑眉:“喝冰的?”
“怎么了?”
“都秋天了。”
苏羡音觉得这话不像他的基调,倒像是妈妈会说的话,笑了声:“奶冻不是冰的怎么好喝啊。”
陈浔喃喃道:“是么?”
突然的停顿。
陈浔再抬头时,已经是另一幅表情,依旧是散漫的,却有一丝认真。
“说起来,我总感觉已经和你挺熟。”
“可居然也不过半个月。”
“而我连你喜欢喝什么都不知道。”
他居然会有这样的感叹。
苏羡音比被他的体温烫到还要开心,自己也不明白这轻飘飘几句话又能意味着什么,值得她现在笑眯了眼,像只摇着尾巴等抚摸的小猫。
“成,不是什么难事,下回写张清单给你。”
陈浔笑了,抬起手来像是要摸她的头。
柏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时间也不早了,我差不多该回去了,你要走吗?”
苏羡音回头,眨眨眼之后点点头。
“嗯,我也差不多该撤了。”
“我送你吧。”
异口同声的一句话,在苏羡音身前身后响起。
而分明已经听清了这两句话分别出自柏谷和陈浔的沈子逸,从成堆的文件中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灯光使他的镜片反光,令他的笑容看起来格外意味深长。
而苏羡音,摸着奶茶杯上的长方形圆角标签,咬紧了下唇。
第17章 欲盖弥彰
其实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她只需要看向那个人,看向那个永远站在高处的少年。
但显然她的喜悦来得有些太早。
陈浔愣住后, 又习惯性地挠了挠眉心, 吹乱了额前碎发,根本没给苏羡音选择的机会。
“算了”他笑一声:“想起来我还要去一趟院系楼,我先走了。”
苏羡音被他离开时门口掀进来的一口风给呛到咳嗽了几声。
心比这口风还凉。
这又算什么?
刚刚看着她的眼神还像是要多了解她一点。
已经将近十点, 院系楼还能有什么事,等着他救火么?
柏谷拍拍她的肩:“走么?”
“嗯。”
苏羡音背起背包, 在路过沈子逸身边时, 很清晰地听见他叹了口气。
她没有回头, 却本能感觉这叹气与自己有关。
-
陈浔在回宿舍路上碰到姚达。
姚达一脸汗却故意往他身上凑, 一把揽住他。
“今天开会开这么久?”
“早开完了。”
陈浔也不跟他客气, 拧着他的手直到他龇牙咧嘴求饶才放开。
“那你怎么这会儿才回去呢?”
陈浔微顿, 十分惜字如金:“有点事。”
“切。”
陈浔瞥他像是热得不行, 问:“打球去了?”
“可不,今天那几个哥儿们真给力,打得叫一个痛快,就是那柏谷太不讲义气,打到中场撂挑子走人了。”
陈浔皱起眉:“柏谷?”
“是啊, 哦你见过哈,就是那天把苏妹妹脸砸了那哥们啊,他跟我们班齐磊是高中同学,这段时间跟他打了几场球, 不是我说, 那哥们扣球也是绝……”
“他刚刚在跟你打球?”
陈浔打断他。
姚达懵了懵,摸摸脑袋说:“是啊,说起来这丫不知道怎么想不开, 去剃了个寸头,来的时候没少挨摸脑袋,真他吗逗……”
“几点?”
“啥?”姚达看向陈浔,纳了闷,“你怎么神神叨叨的啊?”
陈浔被他这句给点醒,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不可控的失态,忽地笑了声,摇摇头:“没事。”
他不问了,姚达反倒笑嘻嘻地答了,一边说一边使劲看陈浔的脸色,摆明了嗅到了八卦气味。
“就7点多开始的啊,然后我想想,打了一个多小时吧,说有急事就走了。”
八点多的时候,正是柏谷送“点多了”的奶茶给苏羡音的时候。
那他又是什么时间跟他们院会的人聚的餐?
又是什么时候跟别人撞了,“多点”了十几杯奶茶?
答案昭然若揭。
陈浔不问了。
姚达又把手攀至他肩膀,嬉皮笑脸地追问:“有情况啊?说说呗?”
陈浔笑骂了一句,又抬起腿来作势要踹他,姚达远远躲开。
外套口袋的手机振动起来。
苏羡音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黑夜里,一方屏幕照亮陈浔的脸,白蓝光里盛着他的一点笑意。
yin:【苏羡音喜好清单.dc】
陈浔更乐了,点开文件。
【喜欢的奶茶:天气不冷喜欢葡萄奶冻,天气冷喜欢阿华田可可咖啡
喜欢的颜色:浅蓝色
喜欢的动物:企鹅、熊猫
……
更多内容,待付费解锁。】
陈浔:“……”
他边看边笑着摇头,步伐都不自觉慢下来,更没注意到姚达早伸长了脖子看了半路。
姚达:“哟,跟苏妹妹聊着呢。”
陈浔没给他眼神,给苏羡音回复。
陈:【怎么喜好清单还要付费解锁的,也没个价目表,你也太奸商了吧。】
姚达还要凑过来看,被陈浔一手推开,他将手机揿灭塞回口袋里。
姚达“啧啧啧”一声,说:“德行,我还不稀罕看呢。”
“不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看着那柏谷好像对苏妹妹有意思呢,你再优哉游哉保不准横生枝节。”
陈浔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柏谷喜欢苏羡音。
可他还是对着姚达笑得很“和善”:“管好你自己。”
姚达在他身后小跑着追着骂:“你大爷。”
两人旁若无人地打闹,半晌陈浔又幽幽开口:“你觉不觉得,苏羡音对柏谷也……”
好像挺有好感。
他又只问到一半,因为话出口的同时就怀疑自己开口的动机,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又不想深究了。
姚达就看着他欲言又止,薅了一把他的头发,恨铁不成钢一般说:“你啊,就继续这么糊涂下去好了。”
-
yin:【小本生意罢了。】
苏羡音在推开宿舍门前,看着和陈浔的聊天界面,依旧没收到回复,她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推开门的一瞬间,却被一件飞起来的衣服盖住了脸。
衣服还是湿的。
她淡定地把衣服掀下来,才看到站在阳台一脸涨红的蓝沁在看到她凌乱的头发后没忍住笑出了声,气势全失。
“对不起啊,苏苏。”
苏羡音温柔地笑笑,轻声问:“怎么了这是?”
与蓝沁呈对峙状态甚至还抓着脏衣篓的段芙见到苏羡音,冷哼了一声,把脏衣篓往地上重重一丢。
“得,救星来了,我反正也讲不过,不讲了。”
林苇茹很局促地捏着自己衣服下摆,咬着唇看着段芙小声说:“算了吧阿芙。”
段芙:“可不只能算了,还能怎么办呢。”
林苇茹又对蓝沁说:“对不起啊蓝沁,你别生气了。”
蓝沁被苏羡音这滑稽出场给逗笑以后就没了心思吵架,干脆摆摆手:“得得得,我也不生这气,该干嘛干嘛,改明儿我早点跟辅导员申请换宿舍就行了。”
段芙照旧冷笑一声,林苇茹缩着脖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像是为这场纷争已经付出了全力了。
苏羡音把手里那件一看就是属于蓝沁的半干不湿的黑色T恤丢回脏衣篓里,眼神关切地看向蓝沁。
“走,苏苏,陪我去买牛奶。”
蓝沁还是觉得窝火,出门的时候段芙倒没有阴阳怪气让她们早点回来了。
宿舍楼下出门往西走不到30米就有小卖铺,小卖铺门前有一张长形木椅,说着要买牛奶的蓝沁,却拿着一瓶冰可乐大喇喇坐下。
易拉罐撕开一个口,还有冰雾冒出。
蓝沁仰脖猛灌一口,打了个响亮的嗝,才笑笑说:“畅快。”
苏羡音则戳开牛奶,小口咬着吸管,问她:“所以怎么了?”
其实真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是积怨一旦堆积,什么事都不是小事。
蓝沁晚上活动多,即便没有晚课,街舞社定期训练,院会偶尔开会、聚餐,在宿舍的时间就很少。
她今天本来用不着去街舞社,所以吃了晚饭回到宿舍就把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洗,段芙带着林苇茹和她们泾渭分明,衣服也不同一批洗。
蓝沁没在意,洗到一半院会一个电话打给她,她出了趟门。
再回来就发现,自己刚洗的干净的衣服,被段芙又扔回了脏衣篓,脏衣篓里还有几件脏了的白T恤,她怕深色衣服染色所以特意分开洗。
其实这样的事已经不止一次发生了,前几次蓝沁洗了衣服来不及晾的时候,也许间隔久了点,回来太晚了发现衣服又进了脏衣篓倒也就算了。
她这次总共出去不到半小时,一时之间火气就上了头。
“我问她干嘛把我衣服丢回脏衣篓,她倒理直气壮,说什么‘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跟苇茹还要洗衣服呢。’”
“我看人林苇茹根本不想跟她同流合污,天天拿人家当借口。”
“现在天气凉快也就算了,之前天热的时候,洗了的衣服不晾又给我丢回脏衣篓,堆在一起都发馊发臭了,想想我就来气。”
“刚跟她理论几句,她就急眼了,还扔我衣服,苏苏我跟你说,要不是你正好进来,我等下拳头就呼她脸上去了。”
苏羡音笑笑点头,也不劝她:“那我肯定会帮你。”
“我战斗力也还行。”
难得抓住一个情绪豁口,蓝沁拉着苏羡音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段芙的“奇葩”行径,最后长出一口气,得出结论:“这宿舍迟早得换,不换我真的会疯。”
……
两人回到宿舍的时候将近11点,蓝沁扭动钥匙,半天打不开门,才发现不对劲,求助地看向苏羡音。
苏羡音试着扭动了一下,抿着唇,说:“门反锁了。”
“我操。”
蓝沁没忍住爆了粗口,刚被治愈,现在那点火气又一下蹭地冒了上来。
宿舍群里段芙还发了消息。
【以后宿舍11点反锁,不想睡觉的就自己想办法吧。】
饶是苏羡音也受不了这种气,冷笑一声:“还真够嚣张的。”
蓝沁热得把外套脱了,来回踱步,咬牙切齿道:“我今天高低得让她知道什么叫社会的毒打。”
苏羡音见蓝沁掏出手机,说:“你要给辅导员打电话吗?”
“是啊,这不让辅导员来看看热闹吗?”
“这个点,我觉得你会挨骂的可能性更大。”
苏羡音他们辅导员是个性格古板的男人,三十来岁,开学的时候就一再重申晚上10点过后除非紧急情况不要打扰他正常休息。
蓝沁放下手机,又说:“苏苏,你再拧一下钥匙,我拍个视频。”
苏羡音笑了:“聪明。”
两人将“证据”留齐了,里面还是没有要开门的迹象。
苏羡音:“要不去隔壁宿舍挤挤?”
“算了吧,我明早英语课还要做pre,我真的想睡个好觉,我真他吗无语……对了。”
蓝沁想到什么,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