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这人身上的戾气实在太重,气场又太强,往往只要他一抬眼,他们就已经吓得不得了了,要是再听他下达点什么指令,他们就更是恨不得当成圣旨来执行。
因此在林时砚的一声令下后,众人不约而同的翻开文件夹,认真的阅读里面的文字。
起初大家阅读的时候还神情严肃,好似正在上课的学生一样。
可随着他们一页一页的翻过去,他们眼睛越瞪越大,脸上也渐渐出现了许多不一样的表情,有震惊、有惶恐、有不安、还有幸灾乐祸……
林鸿振一家是全场仅剩的没有拿到文件夹的三人。
起初他们还能从容不迫甚至饶有兴致的看大家阅读手里的文件,可随着大家的表情越发精彩,他们的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局促到有些坐立难安。
“看什么呢?”林策率先沉不住气,质问身旁的人。
那人不作声,只是眼神意味不明的瞟了林策一眼。
林策顿时更加慌张也更加好奇。
“问你看什么呢?说话!”林策提高了音量,见那人还是不作声,急不可耐,伸手便想抢他手里的文件夹,好在那人反应迅速,侧身躲了一下,这才没被林策将文件夹抢了过去。
这时,坐在距离主座稍远的林鸿振大哥,林鸿远语气沉重的说道:“二弟,不是我这个当哥哥的说你,做生意就做生意,你怎么能碰那些违法的事情呢。”
其他人见林鸿远都开口了,也纷纷指责道:“就是啊鸿振,咱们林家从商讲究的就是一个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你瞧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说出去都丢我们林家的脸。”
“丢人?那是丢人那么简单的事儿吗?他现在干的那些事儿,都够把牢底坐穿了!我说这几年他们家生意怎么越做越大,合着是找到了偏门,开始赚脏钱了。”
指责过后,也不乏有真的关心林鸿振一家的。
“陆筠,鸿振,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咱们林家够有钱了,什么都不缺,你们何必做偷税漏税、违规外汇、洗钱之类的事呢,你说你们这是何苦啊?”
另一人闻言,翻了个白眼,“何苦?他们才不苦呢,他们这是见林家主家后继无人,想要夺位呢,你当他们傻啊,平白无故做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
话及此处,宴会厅里的人都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
唯有林鸿振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从旁人手中抢过文件夹,快速的翻过一页又一页。
“不,这不是真的,这是污蔑,这都是污蔑!”林鸿振等不及看完文件,便把文件连带着文件夹一起扔了出去。
林策见状,慌忙的捡起文件夹,如同林鸿振那样快速翻阅。
每翻一页,他的心就往谷底沉一分,等翻到最后的时候,他哆哆嗦嗦的看向林鸿振,说:“爸,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知道个屁!”林鸿振甩了林策一嘴巴,“我都说了这是污蔑,你少在这胡言乱语!”
林策猛然回神,结结巴巴的说:“对,对,这都是污蔑,都是污蔑!”
说着,他转头看向林时砚,声嘶力竭的喊:“林时砚,你少在这污蔑我们家,你说我们家做了违法的事,你有证据吗?”
林时砚全程都是冷漠的。
他垂首瞧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再抬眸时,目光凉薄狠戾,“证据在另一本文件夹里,你想要,我随时可以给你。”
林时砚从不说谎,他说有证据就一定有证据。
于是大家不疑有他,继续用那种讥讽轻蔑的眼神看着林鸿振几人。
而就在这时,林时砚又不疾不徐的扔下一颗重磅炸弹,“只不过,那些证据和你贩毒的证据是连在一起的。”
林时砚说着,往椅背上靠了靠,修长的手搭在桌面上,食指轻点两下桌面,“林策,你确定要看?”
此话一出,宛若一碗水倒进了滚烫的油锅里,顿时沸腾一片。
“林策,你疯了吧,贩毒可是要被判死刑的,这种事儿你也敢做,你不要命啦?”
“就是啊林策,从小我们这帮做长辈的就告诫你们,一定要远离毒品,远离毒品,怎么到最后,你反而成贩毒的人了?”
一女子闻言,双臂抱胸嗤笑声,讥讽道:“你告诫他有什么用,谁知道他妈怎么教育他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保不齐林鸿振和陆筠就吸毒,一家子瘾君子!”
陆筠一听,拍案而起,歇斯底里的反驳:“你放屁,你们一家才是瘾君子呢!”
女人翻了个白眼,揶揄的说:“我们一家子都敢去做毛发检测,你们敢吗?”
“做就做,有什么不敢的?”陆筠说着,气的手都在抖。
她抓住林策的衣服,作势便要往外走,一边拽还一边说:“现在就去做检测,谁不去谁是孙子!”
话落,她见林策稳如磐石,怎么拽也拽不动,皱着眉头看向他,焦灼的说:“林策,你怎么回事?连这么简单的事你都不配合妈妈,你难道要眼看着妈妈在这儿被这群人欺负嘲笑?眼看着你在这儿被他们泼脏水?”
说着,她又用力的拽林策的衣服,可接连数次都拽不动他后,陆筠一时间没了耐心,高声呵斥道:“林策,你给我站起来!”
林策肩膀颤了颤,他终于缓缓抬头,用泛红的眼眶看着陆筠,声音颤抖的说:“妈,不能去,不能去做检测。”
话落,陆筠猛地瞪大眼睛,两秒后,她僵硬的跌坐到座位上。
“妈,对不起,对不起……”林策哭的泪流满面,到这时还不忘替自己辩解:“我不是故意要碰那玩意的,我起初,起初就只是觉得有趣,想要试试看而已,我没想过那东西那么厉害,碰上就戒不掉了!”
“林策,你……你……”陆筠泣不成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林时砚没心思在这儿看他们演戏。
他坐正了身子,抬抬眼皮,不冷不热的说:“要演戏滚外面去演,哭唧个没完,听的人心烦。”
说着,他转头看向林怀安,问:“对于这几个违法乱纪的,爷爷想怎么处理?”
第100章 锋芒初露的林时砚
此时宴会厅里鸦雀无声,只有文件翻页时会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林怀安就这么一直安静的翻阅手中的文件夹。
直到他阅读完最后一页,他将文件夹轻轻地扔到桌子上,抬眸,眼神幽深的看向林鸿振,低声道:“鸿振,对于这件事儿,你有什么想说的。”
“二叔,二叔你听我解释!”林鸿振惊慌失措,恨不得直接冲到林怀安面前抱住他的大腿才好,“事情不是绝不是像文件里说的那样,有关林时砚的控诉和污蔑,我全都可以解释!”
“好,那你解释。”林怀安向后一仰,直接靠在了椅背上,从容不迫的看着林鸿振。
林鸿振用力的咽了下口水,思索半天,才磕磕绊绊的说:“我、我承认,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用了些手段,让林氏银行的市值有了明显的增长,但二叔,你也知道的,做生意哪有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我虽然是用了些手段,但也只是不过是犯了绝大部分生意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再说了二叔,我做那些,不也是为了林氏银行,为了林家好吗?如果我不那么做,林家怎么会——”
“林家怎么会什么?”林怀安敛眸,声音不由的降低了两个度。
自知失言的林鸿振神色一僵,他刚想改口,就被坐在不远处的林家七女林檀阴阳怪气的打断:“还能怎么会什么?当然是怎么会有现在的地位和财富咯。”
林鸿振怕林怀安,可不意味着他怕林檀。
他拍案而起,面红耳赤的喊:“林檀,你少在这挑拨离间、阴阳怪气,我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在两年前被林鸿振摆了一道,失去大半江山的林檀早就看林鸿振不爽了。
如今见林鸿振大难临头,索性没了顾虑,直接和他硬刚起来。
“那你说你是什么意思,你说啊!”林檀同样站了起来,指着林鸿振的鼻子质问。
林鸿振咬牙切齿,还不等开口,就又见林檀泫然欲泣的对林怀安说:“二叔,您不知道,这些年来林鸿振他仗着自己兜儿里有几个钱,都是怎么欺负我们的,他算计我们,抢我们的生意就算了,他还威胁六姐还有十三弟,硬是逼着他们把自己的产业拱手相送,最后落得个一无所有,不得不远走他乡的结局,二叔,您可得替我们做主啊!”
这边林檀哭的委屈,那边林家其余几人也忙不迭的找起靠山。
“是啊二伯,这些年来林鸿振确实是太过分了,他明面上说我们生意做得不好,要帮我们规划打理,实际上就是在插手我们的生意,想要借机吞并我们。”
“对!咱们林家上下,已经有不少人遭了他的暗算,现在混的连林家老宅这道门都迈不进来了!”
林鸿振闻言,声嘶力竭的大喊:“你放屁!生意场上的事,你来我往,算哪门子暗算!”
“你来我往……”倏然,林时砚低声呢喃。
在一室寂静中,他缓缓抬眸,语调幽幽的说:“在林家,什么时候允许你们分家的人私下里你来我往了?”
此话一出,分家众人纷纷瞠目结舌,一脸惊愕的盯着林时砚。
是啊,林家的生意素来以主家为主,就算有生意上的变动,那也得主家的人开口下了通知才行。
什么时候,他们竟养成了自作主张,私下里交流的习惯?
林时砚选择性忽略他们的惊慌。
他缓缓倾身,神情是一贯的漠然,一双漆黑的瞳,却像是能看透人心似的,锐利如刀锋,“你来我往,吞噬合并,越过主家私自做决策,林鸿振,要是今天我没戳破你的所作所为,接下来你还打算做什么?是脱离林家自立门户,还是说……”
林时砚顿了顿,勾唇,一字一句,字字诛心:“夺权。”
林时砚声音不大,可每个字都好像敲在人的骨头上似的,让林鸿振脸色煞白,额角直冒汗。
“没有!我从没那么想过!二叔,你相信我,我从没那么想过!”
“哦?是吗?”林时砚说着,又一次抬手勾了下手指。
这一次,保镖依次奉上的,是一封封签了字盖了章的让位申请书。
申请书上清清楚楚的写明了,林家现任掌权人林怀安年岁已大,已无力掌控林家,带领林家走上新的巅峰,而林怀安名下三子一女三死一伤,无力继承林怀安的位置,至此,他们希望推荐一位有能力的人成为林家新的掌权人,而这个人,就是林鸿振。
这一下,餐桌两侧的人脸上的神情又变得精彩异常。
那些签了字盖了章的,抖如筛糠、面色惨白,就差直接在餐桌上哭了出来。
而那些纠结许久最后选择不与林鸿振沆瀣一气的,则是纷纷长舒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死里逃生。
当然,表情最精彩的莫过于真正和林鸿振有仇的,毕竟这一天,他们可是不知道等了多久。
“哟,我说陆筠今天怎么一来就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呢,合着她这是在提前为自己庆祝呢啊!”说话的是林家老大的妻子,湛婷。
“是庆祝还是最后的狂欢啊?想夺权就算了,还能被人抓到了把柄,我是真搞不懂,林家怎么会有这种蠢货!”林檀双臂抱胸,笑得肆意。
“最蠢的不应该是那些在申请书上签了字盖了章的吗?信了林鸿振给画的大饼,比蠢货还蠢!”五夫人林华月,语调幽幽地说到。
其余人见状,也想跟着嘲讽几句。
可还不等他们出声,就听林时砚嗓音低沉,又带着些不耐烦的说:“挖苦的话日后留着去他坟前看他的时候再说吧。”
说着,他将视线游弋到林怀安身上,淡声道:“按照林家以前的规矩,夺权失败者处以凌迟、车裂、腰斩等极刑,不知爷爷对今天的事怎么看?”
林时砚看似在询问林怀安的意见,实际上却已经早有定夺。
林鸿振一听,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脸面,哭天抹泪的喊:“二叔,二叔你饶我一命,我求你了,你饶我一命吧二叔!”
第101章 睚眦必报的凶徒
林怀安知道林鸿振有意想要夺权,却没意料到是今天。
当事情的走向渐渐不受他控时,林怀安眯了眯眼,打量似的觑了林时砚一眼。
林时砚不以为意,继续说道:“爷爷不说话,就是想将这件事交由孙子处理了,既然如此……”
林时砚稍作停顿,缓缓将视线落到林鸿振身上,慢条斯理的说:“那就按老祖宗的规矩办事,来人,拉到后院,剁碎了喂狗。”
林鸿振魂飞魄散,一时间没站稳,直接跌坐在座位上。
陆筠见状,三步并作两步,绕过林怀安踉踉跄跄的冲到林时砚身边,‘咚’的一声跪在他面前,哭喊到:“时砚,他可是你亲叔叔啊,你不能这么对他啊,不能啊!”
林时砚斜眼睨了眼陆筠,嫌恶的拨开她紧握住他衣角的手,淡淡道:“你忘了林策刚才说什么了?我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哪儿来的亲叔叔?”
陆筠一听,慌忙起身,揪住林策的耳朵就把林策往林时砚身边拽,一边拽还一边说:“道歉,现在去给时砚道歉!快!”
林策被陆筠拽的摔了好几个跟头。
等好不容易到林时砚面前时,他精致的西装已经布满褶皱,规整的领带也散乱的挂在脖子上,总是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乱的不成样子,看起来十分狼狈。
他被陆筠按着脖子硬生生的跪在了林时砚面前,又被她按着头咚咚咚的给林时砚磕了好几个头。
等一系列动作做完后,林策头晕眼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哪里还有心思和林时砚道歉?
偏偏就算这样,陆筠还在逼迫他:“哑巴了吗你?说话啊!给时砚道歉,快点,给时砚道歉,让时砚饶过你爸,饶过你,饶过我们家!”
“停。”倏然,林时砚低声说道。
原本还在乐呵呵的看戏的几人见状,以为林时砚这是心软了,要放过林鸿振一家,脸色微变,急忙说道:“阿砚,你这是做什么?你打算放过他们?”
“阿砚,你可不能轻易心软啊,老话说得好,放虎归山留后患,你现在要是放过他们了,以后保不齐出什么乱子呢。”
“就是啊阿砚,你——”
“我说我要放过他们了吗?”林时砚薄唇轻启,冷淡的语调冻的人背脊直冒寒气。
他垂眸看向林鸿振,问他:“想活吗?”
林鸿振猛然回神,如上了发条一般疯狂的点头,“时砚,时砚你饶我一命吧,你放过我,我保证以后都对林家忠心,对你忠心!”
林时砚没接话,从保镖那儿拿过一份文件,甩在了林鸿振面前,道:“签了他,我饶你不死。”
林鸿振宛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他急忙捡起文件,欣喜若狂的翻开,却在看到文件第一行的几个大字时,神情骤然一变。
他怔愣的看了半晌,抬眸,讶异的问林时砚:“你……你让我签的,是离婚协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