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晚缨心里隐隐被他说服，确实，如果被背后之人盯着的话，他们谁动身，都会有隐患。要是有代清川作掩护，好歹也还能打着幌子去真云市，等他们反应过来，人应该也已经带回了眷城。
但有件事不能忽略，“代清川，跟我去真云市，吃饭的话，没有时间给你自己做菜的。你现在可以吃其他人做的食物了吗？”
她始终记得他这一点忌讳，想到他的胃不能饿着，必行不是出游，两个人得快速到达高苗村，吃饭估计都是简单解决，万没有时间买菜做饭。
代清川点头：“其实我这是心理问题，或许你不相信，有你在一边的话，我已经能接受那些食物了。”
他这话让赵晚缨突然想起，白日里他从自己嘴里夺食的画面。那时她光顾着害羞，并没有意识到代清川吃下了外面做的面包。
“那么，我是不是有资格跟你一起去了？”
想了想，她终是点头：“这件事我要跟邱队报告一下。”
跟他这么一聊，赵晚缨的酒醒了大半，事不宜迟，她立刻给邱辛楠打了电话。
那边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合理，同意得很快，“赵晚缨，注意安全。”
“是！”
在一边听着的代清川脸色也缓和下来，他不怕有危险，只怕赵晚缨不在身边，危险发生的时候，他来不及去帮助她。
“我还有件事得跟你坦白。”赵晚缨打完电话，突然想起来下午跟顾常易在咖啡厅的事情，挪着步子蹲在他面前，“我觉得顾常易有些不对劲。”
赵晚缨瞅着他的脸色如常，主动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我下午跟顾常易见了一面，他不知上哪儿去知道了关于我外婆的事情，还提醒我肇事者是你们代家的人，让我离你远一点。按道理，顾常易不会知道这件事，但也不排除他主动来调查关于我的事情。目前以我对他的了解，万不到调查我这个地步。”
“你觉得是有人在中间搅浑水？”代清川一语中的，“你怀疑谁？”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拉拢顾常易，有什么好处？难不成，是要对付你？”
“谁要对付你？”
“代延平？”“我叔叔！”
二人异口同声，说出了那个心里的人。
“顾氏不是顾常易掌权，他能做的事很少，如果只是为了恶心我，不可能主动和盘托出肇事逃逸的案子给顾常易当作把柄。这中间传话的人，应该不是代延平的人。”代清川想着。
有什么人是既知道顾氏又想要联系代延平？他灵光一闪，一个画面在脑中闪过，可太快，代清川模糊着没有抓住，只好先作罢。
“那还有谁？”赵晚缨顺着问。
他暂时无法回答，在黎阳的暗线尚未做到能窥视代延平下一步计划，只是说些日常的动向。代清川现在对代延平那边的境况了解得也不是很清楚，代延平这人也知道自己手脏，所以心腹不多，明面上都是正正经经的，谁知道背地里做了哪些阿臢事。
代清川拢着毯子，跟赵晚缨挤在一起，“咱们目前重要的事，就是去真云市，先完成你的任务，其他的过后再说。”
“对了！”赵晚缨一个激灵，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事，她掏出手机，找到陈阿清的电话，“那个跟我外婆一起被撞的陈伯伯，他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主治医生是顾常易，我得打个电话让阿清姐赶紧转院！”
“等一下。”代清川抓住她的手，想了想，“不用。”
“我不信任顾常易，万一他知道陈伯伯牵扯到我外婆的案子，一定会先下手为强。我不可能拿陈伯伯的命来赌。”赵晚缨有些激动，外婆已经不在了，要是陈伯伯也走了，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指证代延平了！
知道她喝了酒不太能冷静，代清川安抚她：“圆圆，咱们不能打草惊蛇，今天你才跟顾常易说完话，第二天陈伯伯就转院了，只要仔细一想，就能想出不对劲。顾常易手里是有陈伯伯的病历的，他是因为什么原因住进来的，又昏迷了多久，他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事需要从长计议。”
“这样，你跟你的那个阿清姐说，我们这边派几个人过去守着，不用跟她多说，怕她藏不住事，就说是怕他随时会醒来，多几个人照应着。”
赵晚缨仔细一想，确实如此，便答应了下来。
临走的时候，花姐给他们带了几条腌鱼，叮嘱他们下次再来。
赵晚缨朗声应了，踉跄着被扶上了车，她抱着没离开的代清川，刚清醒没多久的脑子又晕乎乎，“我好像看到了三个代清川。”
“乖，你喝醉了。”代清川摸摸她的头，帮着把安全带扣好，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一口，又恋恋不舍地看着她，眼里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末了才缓缓开口，“咱们回家。”
第67章
顾常易没想到会见到代延平,他想着辈分，说不得要喊他一声叔公，便闭着口,冷眼看着关劲山在前面一个劲儿的谄媚,他不屑地哼了一声。
说话的声音因着他这一声冷哼而停了下来,关劲山像是才想起顾常易在一边似的，“瞧我这记性,明明是要介绍一下的，说起话来就给忘了。代总，这是顾氏的小少爷顾常易,现在是一名医生。”
代延平好整以暇地看着顾常易，对方对自己的不屑一顾展露得很是明显,他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满足地吐出烟圈来,才缓缓开口：“原来是顾氏的小少爷，论起辈分来……算了，咱们各论各的吧,按年龄你可以叫我一声叔叔。”
“代总,我来见你，并不是来说这些废话的。”顾常易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在胸前,“现在不是我求着你们办事,难道目前的局面不是你们需要拉拢我吗？”
关劲山费劲联系上他,不就是需要他顾氏集团的少爷身份吗？这会儿倒是跟代延平演上了,顾常易不吃这套,他眼里看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多的东西也不想费心思去想，便直白开口。
“我不知道代总想要从我手里拿到什么，但至少有一个筹码来交换。关劲山说你想要搞垮瑰丽集团，我能得到什么？”
听着顾常易这么嚣张的话，关劲山后背发了一层冷汗，一摸脑门，都是湿的，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绕到一边给两个人倒茶，“顾少爷，咱们话慢慢说，这可是好茶，您喝一口，多品品。”
“代总。”关劲山倒完茶，看了一眼代延平，眼神里都是讨好。
眼里说着小孩子不懂事让他多担待。
代延平低垂着眼，把没吸几口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上，手指沾到一边的水杯里过了过，似乎是要洗掉手指间的烟味。“我听关经理说，你看上了一个姑娘，那个人跟我那侄子代清川有些关系？”
茶香在鼻息间四溢，顾常易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代延平，扬着下巴问过去：“你们代家乱成一团，倒是擅长把人拉进来受罪。你查没查过，你们家可欠着赵警官一条命！”
他说完，执起茶杯吹了吹，清冽的茶水喝进嘴里，有股莫名的快感。
这话一出，关劲山的冷汗冒得更勤了，这场会面应该是双赢的效果，怎么这两个人跟针锋相对似的，谁也不愿意拉下面子低了头去，倒是让他这个中间人难过。但谁让他是求人的那一方，这两个人，他谁都得罪不得，只好先出来打圆场。
“二位，这些都不重要。咱们今天坐在这里，是为了合作的。”
关劲山的提醒，让代延平的气焰熄了不少。他承认刚刚被顾常易的话怔住了，事情堆在一起，代延平倒是没有特意去多查一些，经过顾常易的提醒，他弄通了这中间的弯弯绕绕。
当年车祸被撞死的老人是代清川女朋友的外婆！
这下子回过味来，代延平的眼里透出股不寻常的意味。代清川知道这件事吗？如果他知道，他定是将苗头指向自己。那两夫妻去查当年的绑架案是不是也是代清川授意的？他是不是怀疑到了自己头上？他是不是开始有所动作了？
这一番联想下来，代延平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在顾常易面前，硬是生生压了下去。
“顾少爷，关经理说得对。”
究竟商场的人，能屈能伸，愿意的话，可以高高在上，也可以平易近人。代延平一改起初的睥睨姿态，身子往前靠了靠，示意站在身后的刘贤给顾常易倒茶。
这是示好的意思，顾常易眼皮一抬，掠过过来倒茶的刘贤脸上，又恢复原本的神色。
“代总，既然这样，咱们就开门见山吧。我也不绕弯子了，我和你的想法应该是一致的，都是想要代清川一无所有。说说你们的计划吧。”
代延平抬了抬手，站在一边的刘贤便往前一步，拿出了几份资料，摊在他们面前。
这是真云市某块即将拍卖的国有地，地理位置不算太好，但周边有一个工厂，正在如火如荼的改制中。
刘贤介绍：“这个工厂，是瑰丽集团刚收购的一个厂子，据可靠消息，瑰丽那边已经投入了一部分资金在周边建设，就是为了拿下这款地，跟工厂形成供应链……”
听完刘贤的介绍，顾常易面色不明，他不懂他们商场的事，直接问出口：“这些我不想听，你就直说要怎么做。”
代延平食指和无名指并在一起，轻轻敲了敲桌子，脸上露出成竹在胸的表情，“只要我们拿下这块地，算算他前期的投入成本，为了工厂的整体建设，他代清川再怎么都要找我们把地买回来。到时候，还不是随我们开条件？”
“漫天要价，或者是其他你想要的，条件开出来。咱们这么大的公司，看着家大业大，其实现金流基本不够，想要拿到标的物，代清川势必要去银行贷款。中间总公司再出点事儿，比如账务作假之类的丑闻。这股价暴跌，瑰丽集团的资金链断裂，银行贷款还不上，一来二去，我这黎阳百货，就可以出手了。收购的事，手到擒来。”
顾常易不懂商场这些尔虞我诈，径直发问：“所以我的作用是……”
关劲山抢先回答：“顾少爷，这之中的关键就是钱，所以需要顾少在资金方面的支持。顾少手上顾氏的股份不少，能拿出来不少钱呢。”
对方这一说明，顾常易懂了，他的作用就是一个提款机。他在顾氏的股份有10%，算是很大的比例了。但要是把股份卖出去，家里人肯定会过问，他得想个由头。
是的，顾常易已经决定跟代延平合作了。
“签个协议吧，口头说说都不做数。”
顾常易站起来，闻了闻身上的烟味，露出不悦的申请，“今天就先到这里，协议拟好了就通知我。医院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诶诶诶，顾少爷，我送你！”关劲山巴巴地站起来，走在顾常易一侧，帮着开门，一路送他出了这隐蔽的会馆。
看着走远的两个人，站在拐角的张展羽眼神闪了闪，顾常易和关劲山？
等人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张展羽才整整衣衫，从暗处走出来，三两步来到虚掩的门前敲了敲。
“进！”
张展羽抬脚推门而入，看到代延平正喜气盈盈地喝着茶，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他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来是有喜事？”
“你来晚了，可算是错过一出好戏。”代延平没多说，只是提了一点。
他被通知的时间就是这时候，刚结束的戏码摆明了就不是他能参与的，何来的晚到一说。张展羽垂眸，平光镜掩盖他的思虑。他抬手扶了扶下滑的镜框，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是吗？”
这话便揭开不谈了。
代延平坐正，刘贤过来给张展羽倒茶，叫了一声“少爷”，张展羽没应，头都没抬，就像是没听到似的。
“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是你父亲？”
张展羽笑了笑，情绪未达眼底，“代总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话落，一个文件袋就被丢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啪”。张展羽没看突然丢出来的东西，反而循着那只手看向代延平。
“你看看吧，白纸黑字在这里，你总该相信了吧？”代延平窝在沙发上，姿态甚是轻松。
找到了一个能力出众的儿子，对于他来说，是相当愉悦的。展媛这人，虽然离开了，但好歹给他留了个可以接班的人。代清渊那小子是废了，给点股份吃吃红利就成，张展羽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在代家这么些年，代延平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从他进入公司开始，眼见着一步步走上高位。
张展羽手里关于瑰丽的那些子信息，足够自己吃透这个偌大的集团了。
他越想着，越觉得运气不错，从怀里拿出烟盒抖了抖，抽出一支烟来。
烟雾缭绕间，张展羽打开文件袋，抽出那张鉴定表，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机率存在血缘关系。他笑了一下，没说话，把东西塞进文件袋里，看向代延平。
彼时烟蒂已燃到尾声，他轻巧地一弹，烟灰落在一旁的烟灰缸里。一口烟气从嘴里吐出，代延平往前靠了靠，“怎么样？我没骗你吧？现在是不是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立场问题？我是有意把你培养成我的接班人，你得好好想想，是一直做代清川的老妈子帮着他收拾，还是做集团的主人，站在高处决策生死？”
张展羽没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对方，心里平静无波。
代延平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是不是曾经也这么面对过他的母亲展媛。在她怀了孕想要见他一面的时候，他的嘴脸，到底是怎么样的？
丑恶，让人作呕。
他忍着内心的恶意，双唇抿成直线。
见他始终不说话，代延平失了耐心，他心里还想着其他事儿，站起来，拍了拍张展羽的肩膀，“我会给你时间想清楚。周末来家里吃饭，我带你见见人，熟悉熟悉环境。”
人一走，张展羽挺直的肩膀靠在沙发上，他揉揉紧绷的眉心，眉眼放松下来。
他摘下眼镜，视线落在桌面上的文件袋上，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
电话这时响了起来，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张展羽的笑容更甚。
“展羽哥！我同学不信我说你是眷城最强adc，他要来挑战你的男枪！什么时候我们约一局？上次跟你还没打过瘾呢！再带带我！我请你吃饭！”
“清渊，我最近有点忙，这周末吧，你爸让我去你家吃饭，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玩。”
那边的代清渊有些不乐意，“可是如果我爸知道我在家也玩游戏，肯定又要骂我一顿，说我不务正业，我才不要在家里玩！”
“我跟他说给你辅导功课，放心。”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挂了电话，张展羽呵呵地笑，喃喃自语：“这亲子鉴定？要真不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你就该哭了代延平。那可是你自己儿子的头发。”
说完，他捞起桌面上的打火机，咔哒一声，火舌卷过白色的纸张，缓慢地燃烧起来，张展羽随手丢在一边的盆栽上，看着他燃烧殆尽。
而后打了一通电话，面无表情地冲对面说。
“我看到关劲山和顾常易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大家是不是都懂了？这亲子鉴定是咋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