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雪/悔薄幸——砚古【完结】
时间:2023-09-10 23:06:18

  不会有任何人会想到她们之前的关系原是交好的友人。
  不会有任何人会想到她们情如姐妹。
  置身外阁的殷盈如似被打入了冷宫,等到伤好之后便也方便了行事,开始的走访府外调查。
  呆在府内的仲藻雪便是继续深挖着藏在王府里的秘密。
  ——直到,被李诗情发现。
  “你要杀了西陵王?”
  “对。”
  小庭之中,两人第一次相遇。
  仲藻雪侧过头望着她,眸色霜冷道,“知道了此事,你可要去沈蒙那里告发我?”
  李诗情低咳了几声。
  她摇了摇头。
  “正巧,我也是为此而来。”
  “为什么?”
  “杀他。”
  水榭之中是一片粼粼的波光,两人的影子倒映在了水面上。
  至此,三方会线。
  三个性格迥然不同的女子,却因为同样的一个目标而相遇,再然站在了一起。一人清冷,一人妖冶,一人文弱,却是绞和成了一绳,各有方向,各有谋动。
  李诗情第一次在夜里会面殷盈的时候,犹有一怔,却又很快的明白了过来也彻底的想通了一些事。
  “呦,这不是王府里的那个药罐子吗?”殷盈走进来的时候竟然连语气还没有改。
  “她是李氏最后的遗脉。”
  仲藻雪只一句便点明了要害。
  “哦?”
  “和我们的目地一样。”仲藻雪道。
  “咳……”
  李诗情低咳了一声,“殷姑娘倒真是深藏不露,连我都被你蒙蔽住了。”
  至于春雪初洗的时节,草长莺飞的三月天里,已经在临安城内小有名气的柳三娘在桥下捡到了一个被遗弃了的女婴,她抱起了这个婴孩急匆匆的将她送去了医馆,几经耗费了大半名贵的药材终于将这个孩子救了回来。
  柳三娘给这个孩子取了个名字,喜妹。
  在没有等到这个孩子的父母之后,便将她收养在了自己的绣坊里。
  那个孩子笑起来甜甜的,长得几月便开始闲不住的爱爬爱闹,趁着一日春日晴好,柳三娘便抱着她去了绿草如茵的河堤旁看姑娘们放风筝。
  “风筝,放放。”
  “不行,喜妹前几天摔得痛痛还在,这会儿就忘了痛吗?”
  “呜呜呜呜……”
  将柳三娘不答应陪她玩,小喜妹便抓着那一个剪尾燕子的风筝跑过去找其它的姐姐妹妹,眼看着一个漂亮的姐姐走了过来,她忙迈着那一双小短腿跑了过去。
  “姐姐,放风筝。”
  “嗯?”
  “帮帮我嘛……”小小的孩子抓着她的裙摆眼巴巴的望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好啊,姐姐陪你一起玩。”
  仲藻雪笑着说。
  跟着弯下了腰,伸手将这个孩子抱了起来。
  柳三娘震在了原地,看着她抱着喜妹向自己缓缓地走了过来,竟像是一时间分不清眼前这一幕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
  “你……”
  “三娘,许久不见了。”仲藻雪望着她微笑道。
  所有的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运转着,查探,跟踪,盯梢,暗潜,埋伏,那深埋在底的一尽的秘密就这样被她们三人挖掘了出来。
  她们人力微薄许是卑微如蝼蚁。
  但她们同样勇敢无畏。
  单玉儿最开始是因为在柳三娘的绣坊里采办新衣服才知晓了李诗情原来还活着这一件事,在两人见面之后,她将自己从李麟玉尸体中找到的那一张帛帕递给了她。
  “大哥!”
  知道这一切的李诗情悲痛难抑。
  单玉儿低下头,“是我没能照顾好他,保住他的性命。”
  说到这里,也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站在一旁的仲藻雪与殷盈面容沉默的望着这一幕,仲藻雪伸手拍了拍单玉儿的肩膀安慰着她,单玉儿再也忍不住的痛哭了起来,将头埋在了她的怀里恸哭。
  这一件事关系太大,私藏朝廷罪犯如果被人知道了可能连整个单家都会被牵连。
  但她想为她的麟生哥哥申冤报仇,她何以看着他就这样枉死了!
  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她什么也做不了啊。
  她无处可以诉说,更无人可以诉说,甚至就连为他痛哭一场都不能被外人知道。
  “……我没能救下他,我应该知道他此去定是凶多吉少的。”单玉儿泣不成声道,“他身上有先疾,从来都不好,怎么可能逃脱得了……”
  仲藻雪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让她在自己的怀里放肆的大哭着。
  “……”
  在西陵王生辰宴上,两人原来正在准备着最后的谋划,却不想就在她起身去端药的间隙里,喝得醉醺醺的沈蒙已经闯了进来。
  沈蒙,必须死。
  她便就是为了这一个目地来的。
  纵她知道杀人不该。
  纵她知道自己双手将沾满鲜血成为丑陋的刽子手恶魔。
  亮毕的锋刃,同时出刀,同时破血。
  灯盏跌落在了地上,晃荡的室内一片的影子混乱不堪,她大笑着举酒仰饮,将他踩在了脚下,一只脚正踩在了他的脸上,踩掉了他的鼻梁骨。
  就像那一日雪地里,环儿死在他的脚下。
  ——一刀,又是一刀。
  至以巡城的守卫闯了进来,将浑身披血的她扣上了镣铐,只她神容血戾好似疯魔一般的仰头长笑着一步又一步的步入了地牢中。
  ——
  “哗啦——”地牢之中的烛火陡然一闪。
  还在小憩中的影卫懒懒地躺在了干草堆里徒享着这一刻的清闲,却有敏锐的察觉到了有人闯了进来,神思一动之下坐起了身来,正看着穿着一身夜行衣的祁青鹤如约在天启之前赶了回来。
  影卫看着他这一身的伤吃惊道,“祁大人你这是——”
  手中的短剑掉落在了地上。
  祁青鹤拉下了面巾,脸色苍白犹有虚弱的靠在了牢栏上微喘着气,“给我一些止血的药。”
  “……哦,好的。”
  影卫回过了神来,忙过去扶着他准备给他上药,“祁大人怎么伤成了这样?看着还是剑伤,可是遇到了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牢里可有什么情况?”祁青鹤气息有些虚弱的问。
  “没有。”
  影卫答道,“一切如大人所料,夜里并没有什么事。”
  祁青鹤想了想头,将一袋包裹好了的东西交给了他,让他出去的时候将这些东西交托给沈钰,一边简明扼要的说着事情与安排,一边以一只手抿开了药瓶正准备给自己止血上药。
  谈话之间,天色已经白了。
  地牢不远处的外边有人突然传来了讯息说是有其它人正在往这边赶了过来。
  “是柏远山和世子。”
  影卫道,“怎么办?”
  祁青鹤屈指收回了那一瓶药,道,“你即刻换上狱卒的衣服。”
  听着那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影卫依令换好了衣服,但回过头来望着他现在这一副模样,心里有些焦急道,“可大人你这身上的伤,这肩胛上的这一道剑伤明眼的人一看便能看得出来,这……”
  祁青鹤换回了衣服气息已然微弱的靠在了牢栏上,抬头望着他,道,“对我用刑,穿我的琵琶骨。”
  作者有话说:
  接圆章节17,46,47,5,31,36。
  ——
第70章 谋动
  地牢里的寒气生沉, 尤其是在失了血之后更觉得一股子透心的冷意直钻着骨髓。
  “世子,您看你这么一大早上就赶过来……”狱卒小心翼翼的端奉上了热酒给他,躬身哈腰的满脸谄媚的讨好说, “这冬日里头寒气可生得颇重, 若是着了凉可不是小的们不是。”
  “怎么, 我来不了吗?”
  “不是不是。”狱卒连连摇头。
  沈鸿中侧过头望着他,一脸的不爽快, “为何还不将犯人押上来?莫不是你们监管不力让他给跑了?”
  狱卒听到这里一脸的惶恐,“世子此话真是冤枉小的了,如此要犯怎敢有任何差池?”
  沈鸿中看也不看那桌上的热酒, 道,“那就快把人给我带上来。”
  话落之间, 隐隐的听着铁链声响了起来。
  “哗啦、哗啦。”
  是铁链摩擦着地砖的声音,听着刺耳而又沉重, 连带着脚步声一并䒾㟆儿都显得格外的有些虚浮, 好像赢弱不禁一般的走的虚力与晃荡。
  有狱卒将犯人押懈了上来,沈鸿中转过头来望去时禁一时睁着眼睛神色有惊愣的呆在了那里。
  缓步走上来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是昨日里他亲自脱下那一身朱红的官袍后余剩下的那一件单薄的中衣, 而让人为之触目惊心的是这一件素白色的中衣上大片醒目的血色漫开, 就在他左肩胛的位置上愕然的看见一条生寒的铁链穿锁过了琵琶骨。
  破绽的衣下,手臂处隐隐显露着被鞭子抽过的血痕。
  残乱的碎发下微遮住了那一双眸子,再也不见了往日前的神骨清秀, 尽失血色的嘴唇苍白如枯槁。
  他便就是这样拖着铁链勉力的走了过来。
  只一昔之间形容大改, 怕是谁都不敢把眼前的人与昔日那位风骨卓绝的祁大人联系在了一起。
  “……”
  秘审室里一时静默的没有一丝声音。
  押送犯人过来的狱卒拱手一礼, 道, “禀世子, 御史……犯人带来了。”
  残碎的发贴在了额鬓。
  些许的碎发还带着些汗湿绞作成了几片, 只看这模样便是不久前实打实的受过了刑,并且看着这架势,更是不难想像这受过的刑有多么峻烈的似脱了一层皮般。
  沈鸿中心里惊愕,转过头责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对朝中三品的御史用刑?!”
  其实不单单是沈鸿中,这人一押上来的时候,巡守的狱卒们看到了也是为之震愕不已。
  押懈犯人上来的狱卒跪了下去,道,“回世子……是,是御史大人让我这么做的。”
  沈鸿中听着更是一惊,“御史大人让你这么做的?”
  狱卒低首道,“大人……大人说法场大乱,他为圣上钦派下来主司此事之人,于情于理罪责难逃,依律该当受刑……”
  沈鸿中听到这里心里陡然被震住了。
  祁青鹤的铁面无私不通情理,他早在几年前就领教过了,但这份带着不近人情甚至绝情执拗的冷戾多是对于审刑在下的犯人,然而今次一见,却不想他对自己竟也能做到这般的狠。
  祁青鹤抬头望着他,唯一不变的依旧是那一双生冷的眸,“世子此来想要见我?”
  “……”
  沈鸿中强自敛下了心里的惊震,收眯起了眸道,“我此来确实是有事情来拜见祁大人。”
  说着,他抬手禀退了周围其它的人。
  狱卒见状躬身向他一礼,随即挽好了鞭子别在了腰际上退了下去。
  “嘎吱——”沉重的铁门落下来。
  祁青鹤抬眸道,“世子是想问我为主谋杀令父之事吗?”
  沈鸿中沉默了一会儿,在他面前缓缓地踱着步子似有思忖着说道,“我知大人于心不忍杀糟糠之妻,不惜自毁一切粉身碎骨也想要保下仲藻雪。”
  穿透的琵琶骨贯着风,身上枷受的镣铐对于文士来说实在是难禁。
  祁青鹤脸色苍白的望着他,神容清冷,“一个攀附权贵自甘为他人妾的贱妇,我又有何于心不忍?”
  沈鸿中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祁青鹤抬起眸道,“世子就是为了此事来找我的吗?”
  这情况却是完全与预料之中的有了不同,甚至于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
  沈鸿中一时间心里竟有些拿捏不住了,走去了几步,道,“祁大人不惜徇私枉法自甘沦为阶下囚也要保住她,此情此景难道不是为她?”
  祁青鹤神色平淡,“世子觉得是?”
  沈鸿中反问,“难道不是吗?”
  祁青鹤望着他一会儿,道,“如是,世子想要作甚?”
  像是话语终于回到了预设中的轨道,沈鸿中转过头道,“祁大人应当知道现今朝廷之中,太子嫡临,只待一朝君统,然而似沈钰这等奸人再三从中作梗试图扰乱天命归途,实属不该。”
  祁青鹤抬眸望着他,一双清冷的眸子微微有眯起。
  沈鸿中继续说道,“我西陵王府确实与大人曾有过节,但是君统大局,未尝不可一笔尽勾,大人昔日里曾在京城襄助太子,手中更握有沈钰的把柄,却不知为何不愿与我们站居同位,扶持新君继承大统?”
  祁青鹤立在了那里,尽褪血色的唇已是有了干裂破烂。
  “你是在以何身份说这一席话?”他问。
  “我为府中唯一长子,自是继承西陵王之尊,以西陵王之身份对弋划大人说这一席话。”沈鸿中道。
  “是吗?”
  “大人难道在置疑我的身份?”
  祁青鹤抬眸望了他一眼,道,“你可知沈蒙获封西陵王之号是由何而来?”
  沈鸿中答,“家父少年征讨西陵平乱,大获全胜回朝,由此得先帝嘉封无上尊荣。”
  “嗯。”
  祁青鹤敛眸颌首,神色平淡的应了一声,“如此,你觉得当年能征讨西陵之祸,坐拥五万铁骑平乱一方的西陵王,为何会这般殷勤奔波,甘愿鞍前马后的扶持太子小辈上位?”
  沈鸿中陡然怔住。
  祁青鹤负着铁链缓缓道,“你当真以为西陵王原是在扶持太子上位吗?”
  沈鸿中一时之间怔在了原地里,竟像是从来不曾想到过此事一般的脑子有些嗡鸣,无数的思绪全然的在那一时间冲入了头脑之中。
  “……”
  祁青鹤眼前已有了重影。
  一夜的疲身。
  又是奔波又是激战,他原不过只是一介文儒之身已经有些力有不支了,更别说为了遮掩下身上的那一身突兀的剑痕而先受鞭刑再穿琵琶骨。
  沈鸿中转过了头望向了他的方向,正看着他负着铁链像是已经透支了力气一般的坐了下去,但即便是到了这样一个地步,眼前的男人却依旧还是那样一副一丝不苟的模样。
  甚至于连坐下去依旧还是端正的。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事吗?”沈鸿中问。
  “世子又为何来找我?”祁青鹤坐在了那里,虽然有些气息虚弱却还是抬起了头不答反问。
  “……”
  伤口处传来的疼痛一点一点的煎磨着。
  祁青鹤见他不答,便坐在那里自顾着说道,“你来找我,是因为我此来临安查到了不少于西陵王府,甚至于太子不利的东西。如此,对于你们来说,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拉拢我,要么清除我。前者,有旧怨在前,新仇在后,你们更苦于无法捏住我的把柄与我坐之一谈,便只能行之后招,想办法清除我,让我与那些证据一起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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