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瑶揉揉被捏疼的下颚,感叹沈斯年就算生着病力气还如此之大,实属佩服。而两人这才意识到现场还有第三人,而姜南依旧保持着刚才动作,并未敢动半分,就连脸上红晕也更红了。
她不明白一人怎么能坚持那么久动作而不抬眼看他们一眼,明明看一眼就能发现两人举动根本不像是普通兄妹关系。
“姜公子,倘若无事,小女便先走了。”
顾司瑶率先打破沉默,她是真心想走得远远的,最好一辈子都不见那种。可能是她说话过于温吞,让姜南脸更红了,他并未抬起头,而是用余光扫了眼顾司瑶:“沈二小姐,真不好意思叨唠到您了,若下次有缘能否借步喝杯茶?”
顾司瑶完全没想到姜南会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提出外出请求,先不说未出阁女子不能随意与外男出去,再者他乃姜家公子这点儿事都不知?
“姜公子,恕小女不能答应公子请求,因-”
“因我胞妹擅未出阁,不得擅自与外男出府,还请姜公子莫要怪罪,要怪就怪我这当哥的没管好妹妹。”
沈斯年再一次抢了顾司瑶话头,他知姜南那话尤为不妥,但毕竟是快十五岁时才寻回来的,不懂也正常。这事也确实要怪他,倘若那时他坚硬些,或许就不会这般了。
顾司瑶不明白为何沈斯年要将她犯的错揽自个儿身上,但却在与他对视时,发现他暗搓搓催她快走。
她无声对他说了句“谢谢”,随机趁姜南不注意,转身偷偷溜走。
姜南眼睑下垂,似在思考什么,最终还是抬眼将心里话一吐为快:“我懂沈兄顾虑,是我太过操之过急,让沈二姑娘难堪了。”
而当他目光转移至沈斯年身旁时才发现哪里那还有沈二姑娘的影子。心里莫名的酸楚占满内心,他知道他把沈二姑娘吓跑了。
沈斯年自是注意到姜南目光,他唇角微弯,似笑非笑,语气似带着歉疚但细听之下还有些小确幸:“我家胞妹第一次听外男邀她,自是被吓得不清,也没想她竟招呼不打就跑掉,我代我胞妹向姜兄你道个歉。是在下管教疏忽,使胞妹毫无礼数。”
实际上他早在心里欢呼雀跃,并有些暗闹她还是走慢了点,毕竟当他转身时还能看见她背影。
姜南听到此话,自是不敢当,他忙后退一步,给沈斯年行了个大大的礼:“沈兄莫要如此说,你和你胞妹都很好,是我礼数不周,待下次定会好好登门拜访。”
沈斯年听出姜南这是要走的意思,巴不得他早早走掉,但面上并不能表现出来,他只好假装不舍,再假惺惺与姜南寒暄几句后,才将他送出府。沈斯年这才松了口气。
顾司瑶回院子后,见又到了喝药时辰,忙催着丫鬟煎药,而自己则回里屋将那簪子好好放起来,并暗暗发誓下次切莫带这簪子出去了。不然丢了又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刚喝完药,就见沈斯年走了进来,他见顾司瑶就没什么好气,但他偏又怕自个儿生气吓坏他,只好走上前去拿走她手中空药碗径直走了出去。
顾司瑶完全不理解沈斯年这一系列行为,不由得暗道他真的是个奇奇怪怪的人。
第二日,姜南又来了,手里还提着食盒。
沈斯年见状,看向一旁的顾司瑶,阴阳道:“哟,你的姜公子又来寻你了。”
顾司瑶一听这话,脸红得宛若天边的红烧云,她轻推了把沈斯年,秀眉紧蹙,嗔怪道:“什么嘛,什么我的姜公子,我说沈郎君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沈斯年听到这话,神情立马不自然起来,他开始躲闪着顾司瑶目光,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没没有,顾娘子莫要乱想。”
“真的?”
顾司瑶眼眸微眯,一脸看透的表情歪着脑袋看他,却被沈斯年侧头用手挡脸并往里缩躲过。
“自是真的。”
第26章 被打
◎你惹上的事自当自己处理◎
顾司瑶自是不信沈斯年此等说辞, 她杏目微垂,似是看穿沈斯年心思般故意往门口走去,一面走一面拉长音调并借用余光偷偷看他反应:“那我真走了,沈郎君。”
她故意咬重“沈郎君”三个字, 便见他霎时脸色一沉, 伸手捏捏自己眉心后, 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去吧去吧,最好跟你的姜公子好好聊聊。”
沈斯年这话依旧透着醋味以及故作无所谓样儿, 顾司瑶怎会听不出,但她忽得玩心大发,自是要好好捉弄他一番。
她迈出去的步子忽而收回, 轻叹一口气吸引沈斯年注意, 眸子轻轻左右撇了一眼后, 又转身坐回床塌:“罢了罢了, 我又不是沈二姑娘我去作甚, 而沈郎君可是她亲兄,此事还是由沈郎君管最为妥帖。”
顾司瑶说着便抬眸看他,说出的话让沈斯年脑子有些发懵,但他只听清了自己是妹妹哥哥此事应该自己去管。
又想到此事确实因他而起,便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但面上功夫还是要做足,至少不能被顾司瑶瞧出他的难堪来。
他脸色红润起来,再不似方才那般死人脸一样,沈斯年轻轻咳了咳,一副想说却又说地支支吾吾样子:“是这个没错, 但他本意是找你, 不如你同我去会会?”
顾司瑶听到此话, 面色开始难看起来,他不知道沈斯年怎想的,虽说自个儿在姜公子面前身份是“沈二姑娘”,但好歹也是个未出阁女子怎可随意见外男。
顾司瑶“腾 ”地起来,她见他一副正义凛然样儿竟莫名开始出火,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沈斯年好半晌才道:
“ 虽说我在他面前是你妹妹,可你妹妹也是个未出阁女子,怎可随便见外男,所以这事还是沈郎君自个儿去处理。”
顾司瑶说着,费力将沈斯年转了个半圈,并将他朝门口推去,她可能没注意到这行为已然不符合她温婉贵女形象,反而有点小打小闹样儿。
而顾司瑶并没有在意这些,她满脑子想的是让他快些去处理这些事,若日后闹大可咋整。其实从不知何时开始,顾司瑶便开始变得不如往日温柔了,渐渐变得如今这般,有点活泼性子。
沈斯年听到此话,先是一怔,随后半转身看着虽处黑暗可眼眸依旧如繁星般明亮的顾司瑶,终是没忍住伸手揉揉她那小小的脑袋,直将她鬓发弄乱才停手。
他眉眼间透着一股子温和之意,他浅浅一笑:“好,阿瑶在此处乖乖等我回来,有事就让仆人来寻我,知道了吗?”
顾司瑶忙着整理自己凌乱的发丝,她非常不明白沈斯年为何会好好的摸他头,不过他眼神似乎还有点欣慰?至于欣慰什么,大抵是要问本人。
她听到沈斯年话,立马爽快答应了,不过细听他意思好像是怕她逃跑一样。
在得到顾司瑶回答后,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他没有说话,但似乎又说了什么。
所有千言万语如浓墨般化在他眼眸中,但他却并没有想解开的意思。
顾司瑶觉察他刚才眼神很是奇怪,总感觉是要跟自己说什么,或许是自个儿看错了吧。
顾司瑶等沈斯年一直等到夜黑如墨,凉风习习的时候,她不明白不就是一个姜公子,怎会从白天谈到晚上?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当沈斯年踏着夜色入屋时,顾司瑶发现他用一只手一直遮着半边脸,还一直不愿看顾司瑶。
她自是发现了,并快步上前,握住他腕子想拿开,却被沈斯年躲过。
顾司瑶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但她眼眸参杂着些些疑虑,说出来话偏大声:“沈郎君这是在怕我吗?”
顾司瑶眼泛泪花,作势要哭的样儿,惹得沈斯年一阵心疼,但他仍是对顾司瑶遮遮掩掩,也莫名感觉这场景有点眼熟。
“没,没事,顾娘子多虑了。”
他自是不愿给她徒添麻烦,依旧躲开她那探究般的目光。
顾司瑶那里是好糊弄的人,她先是朝某处看去,忽而惊叫一声:“啊!有网虫!”
她故作害怕,直跑到沈斯年背后发颤,露出上半边脸惊惧地朝外看去。
沈斯年见状,那管她是不是装的,一个劲地四下查看,边看边有些泄气,声音也渐渐偏疑虑:“哪里在哪里,怎么没找到?”
就在他正纳闷之时,顾司瑶不知何时窜到他跟前,在趁他没反应过来之时,拿开那只遮挡住半边容颜的手,在拿开那一瞬,顾司瑶泛起一阵心疼。
只见沈斯年那半边脸肿起,眼睛被揍得青紫,只能勉强开一道缝,唇边还残留着淡淡血痕,整个人看起来被欺负挺惨,那人还知道往哪里揍最致命。
她指尖微颤,慢慢地碰触他那受伤的半边脸,她终是没忍住,让热泪从脸颊滑落,落在衣襟处,绽出朵朵转瞬即逝的白花。
“谁打的?是不是姜南!”
过了好半晌,顾司瑶才从情绪中走出,她眼神渐渐狠厉,在说到姜南名字那神情简直是要将他活吞似的。也不说姜公子,直接唤其名字。
沈斯年见状,觉自己怎么都瞒不住了,他眼帘低垂,避开顾司瑶那只手,眸中似有些落魄,但言语却是平平淡淡:“不,不是姜兄,是我与姜兄商议后,回去路上被人打晕,醒来就成这样了。”
“你说的可是真?”
这话顾司瑶自是不太敢信,也不是说沈斯年会撒谎,只是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偏偏出事在他回去时候,所以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顾司瑶不易他人察觉地点点头,像是认同自个儿观点,但这一切都落在沈斯年眼底时,一切都像变了味,他甚至能猜出大半顾司瑶内心所想。
他直接握住顾司瑶手,语气像是撒娇,而目光却真诚热烈:“阿瑶,真真不是姜兄所为,莫要再怪罪他了。”
顾司瑶一听这话,更是一头雾水,明明昨日还嫌弃姜南,还因为自己跟姜南说话而吃醋,而眼下却在替他说话?
她神色怪异地看着沈斯年,直把沈斯年看得不好意思:“顾娘子这般看我作甚?”
顾司瑶思量许久,还是决定将心中疑虑说出:“我觉得沈郎君你很奇怪,明明昨日还拿他开玩笑,今日就替他求情?怎么,你两有事瞒我?”
顾司瑶目光死死抓住沈斯年不放,眸子透着“我都知道不必瞒我 ”字眼,将沈斯年盯得后背直发毛。
沈斯年见事瞒不住了,只好屈起一根手指,轻轻在桌面敲敲,一边敲一边道:“我也不是替他说话,只是当时我看见了打我者的脸。”
沈斯年故作神秘地凑近顾司瑶,又用余光快速扫了四周,见无人才敢说出。
而顾司瑶顺着沈斯年将屋里打量了个透,面上更加不解,她狐疑看着沈斯年:“你不是说你被打晕了?那人是怎么见到的?”
对啊,他人被打晕怎么见到打他的,除非人家打完像傻子一样杵原地等你醒来看他。这怎么可能。
然而沈斯年下一句话,恰好印证了顾司瑶心中的猜想。
也让她对那人产生浓厚的恐惧,深怕他下一刻就来找自己。
“我被打晕再醒时,就见那个与我长相一般无二的人蹲在我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之后他与我说这是对我的惩罚,若敢再接近顾娘子引她动情,他便要我吃不了兜着走。 ”
沈斯年说到最后竟又一次呜呜哭了起来,像是受尽委屈那般。而顾司瑶听完后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其实她在心里盘算着得快点逃,那人都敢越狱,岂不是明天都敢将我当场掳走?
顾司瑶想到此处,身子不由得抖了三抖,那必须快些走,她可不想被人掳走关起来,这样比待府里还可怕多多。
毕竟在府里可以自由活动。
顾司瑶瞄了眼还蹲在那儿将头埋进膝盖的沈斯年,猛得拍了拍他肩膀,故作镇定:“沈郎君身为男子,怎可随意哭哭啼啼的,你那日对我的气势都去哪了?”
沈斯年上次对待他逃跑态度可不是这样,如果用那样态度去对待他,还是有可能扳回一局。她眼下真真有些怀疑他与前几日都不像是一个人。
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沈斯年,真的越看越不像,而沈斯年像是知道顾司瑶在看他一样,猛得抬起脑袋,面对顾司瑶时勉强笑笑,但又回忆起几日前自己所做的混账事,那笑意瞬间消失:“对不住,我那时并不想那样做,我只是太害怕失去顾娘子了,就有些生气,真真不是有意,至于为何不对他如此,是因为我那时被打刚刚醒来虚得很,而他又在说完后直接走了。”
沈斯年说到最后,就连语气都沾染上几分委屈,就像是一只被误会还没有人听他讲的孩童般委屈心理。他目光也不参杂半分虚假,直勾勾地看着顾司瑶。
顾司瑶听得很是认真,到最后也没什么表示,直接站起身去拿药来给沈斯年搽药,却被沈斯年怕疼躲过。
“ 别动,我很轻的。”
第27章 双生子
◎用同个名字也有弊端◎
沈斯年闻言, 倒也不动了,任由顾司瑶随意摆弄。两人离得极近,近得沈斯年能数清顾司瑶有几根睫毛。
二人呼吸交织,顾司瑶那温热的鼻息落在沈斯年脸上, 像是只要他轻轻一仰头, 下巴就能碰到她的唇。
沈斯年有些不自然地转移目光, 他不敢多看顾司瑶一眼,他怕多看一眼, 自己便会顶不住。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抓着被褥,直到顾司瑶上好瑶离去之时,才松开。
他看着顾司瑶离去的背影, 终是回了下房塌上, 他眼底情绪翻涌, 却又在顾司瑶进门那一瞬消失殆尽。
“沈郎君, 该睡了。”
顾司瑶见他发愣, 便好心地提醒一番,她已不敢趁夜色出逃,在春雨未回来前,自是不能轻举妄动的。
沈斯年侧脸,眼睛湿漉漉地看着顾司瑶, 嘴唇一张一合,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依旧将那些已到了嘴边的话打碎,往肚咽,最后只有那轻飘飘的“晚安”二字。
沈斯年刚睡下, 便又做起那场他永世都不敢忘却都梦魇, 与其说是梦, 倒不如说是过去。
这几日姜南总以各种法子来,而沈斯年因受伤不方便出面,便只好由沈泽清出面处理。
沈泽清:我这是成了替大哥办事的奴才?
而沈斯年这几日真真是奇怪,会去府邸私建的地牢周围走来走去。至于为何知道哪儿是地牢,是因为她勘察府内地形时偶然查出来的。但却不知道入口在哪,只知道在这附近。
顾司瑶偷看得正起劲之时,一只手忽得拍了拍她肩。她误以为是那人在她身后,当即抖成筛子,慢慢往前挪时却听到春雨声音。
“姑娘,是奴婢,咱今晚便可以走了。 ”
顾司瑶当即将心中吊着的大石头放下,转身在对春雨做出“ 嘘”的手势后,朝四周看了看,才悄声道:“你怎悄无声息的,吓我一跳。今日便要走吗? ”
顾司瑶前半句带着些埋怨,后半句细听竟有些想留下来的样儿,她眼帘低垂,似是一副落寞的样儿。
这春雨自是不能忍得,她希望顾司瑶是自由的,而非一辈子困在这儿,做只无思想的金丝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