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绊月——阿司匹林啊【完结+番外】
时间:2023-09-12 14:34:40

  程挽月知道卿杭这些年除了还钱之外,平时也会定期给程国安打电话,逢年过节该有的问候也都有。
  她记得有一年春节,那年她们全家都在南京过年,卿杭跟着导师去南京参加学术会议,他还到程遇舟家给程国安拜过年,但那天她不在家里,她记不清到底是出去干什么了,反正就是错过了。
  春天都快过完,她才听程国安说起这件事。
  那天,卿杭留下来吃了顿午饭,跟程家人聊了很多,他记得程国安有偏头痛,记得杨慧敏胃不好,记得程奶奶有风湿病,雨多湿冷的冬天很难熬,也记得程延清喜欢哪个球星,但唯独没有问过她。
  一句都没有。
  就像当初他离开白城之前跟所有人都告别了,唯独没有告诉她一样。
  程国安还感叹他们几个以前天天黏在一起,长大就淡了,大家天南海北,也很难再聚在一起。
  ……
  周一早上,程延清去了机场,行李箱里全是她女朋友喜欢吃的东西,他往返的时间大概是一周。
  也就是说,程挽月要自己住一周。
  她除了玩乐队之外还有别的工作,不定期给一些杂志和工作室拍照,长期合作的摄影师昨晚联系她,约了九月份给一家青春类的杂志拍摄封面图和几张插图,这种一般两三天就能拍完。
  她的微博账号有七八万的关注,平时也就是发发照片或者在街边玩架子鼓的视频,偶尔唱唱歌,来了北京,她就只是下飞机后发过一条动态。
  在去医院复诊的路上,她把自己的微博头像换成了卿杭微信头像用的那张黑色月亮。
  还是上次那个医生,程挽月顺便问了一下神外在哪一层,那个医生直接告诉她卿杭在住院楼的哪个办公室。
  门诊号是卿杭挂的,上回也是他带她来的。
  不奇怪。
  程挽月刚下电梯就看见卿杭了,他在护士站签字,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侧脸显得有些清冷,她没有过去,就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
  卿杭跟护士交代病人的注意事项,正说着话,感觉到了一道视线,存在感很强。
  他侧首看过去。
  明明有很多人在走廊里来来往往,他一眼就能找到她,她没有回避也没有躲闪,反而还朝他笑了一下。
  卿杭面不改色,继续跟护士沟通细节,程挽月就这样看着他,眼睛、鼻梁、嘴唇、下巴、喉结、手,白大褂都一样,他穿着就很好看。
  等了大概十分钟,他才朝这个方向走过来。
  “不是没空么?”
  “是没空啊,”程挽月仰起头笑了笑,“但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是身体健康更重要,别的事可以先放一放。”
  “医生怎么说?”
  “我听不懂,你想知道就去问他。”
  卿杭太清楚她这些小把戏,她唇上还有淡淡的痕迹,他即使不看她,也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为什么复读?”
  她朋友圈里全是自己的家人,没有一张校园的照片。
  “因为一点事错过开学报道的时间,索性就休息了,休息几年又有点怀念学校,就重考了,”程挽月只用几句话很简单地说完那几年,她站起身,“还欠你一顿饭,但今天不行,下次吧。”
  “送你下楼。”
  “没关系吗?”
  “已经快下班了。”
  等电梯的这一会儿,就有病人和家属跟卿杭打招呼,程挽月以前就知道他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得好,即使是在偏远小县城的高中,市里的学生也都考不过他。
  他给她讲了三年的题,按道理说,她只要不是有智力问题,学习成绩多少都应该往上提一些,但并没有。
  每次补习,她听着听着就走神了。
  后来,她转进市里复读的那一年,身边没有熟悉的朋友,也没有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给她讲考点重点,她反而认真学了。就像初中升高中一样,最后压线考进了大学。
  ……
  程挽月今天晚上只唱了一首歌,其它时间都坐在架子鼓后面,九点照常下班。
  周恒要赶23点的高铁,在家也不能睡觉,就过来吃饭听歌,程挽月收好鼓棒,他就起身想送她回家。
  孟琪见过程延清,程挽月第一天上班的时候程延清就准备了下班惊喜,他们是异卵双胞胎,长得不像,程挽月一下子跳到他身上,孟琪还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后来才知道是哥哥,男朋友都不一定能有这么细心。
  程挽月去洗手间了,孟琪看着周恒,忽然觉得他没有什么希望,虽然他还没有开始。
  孟琪说,“挽月真是命好啊,一个哥哥就已经很让人羡慕了,她还有两个,虽然我只见过程延清,但以他为标杆,另一个肯定也不会差。”
  周恒认识程挽月不久,了解的不多,“她不是只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吗?难道是三胞胎?”
  “另一个是她二叔的儿子,比她和程延清大两个月,他们兄妹感情都特别好,”孟琪跟父母关系差,很羡慕程挽月的家庭环境,“女孩子喜欢浪漫和仪式感,她家里人都给过她了,这种女孩是不会轻易就被一点点爱情骗走的。”
  周恒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什么叫骗?什么叫一点点?我是真的喜欢她,每次跟她待在一起,哪怕只是聊几句,我就好像变得年轻了,从心理到肉体都年轻了,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
  孟琪嫌弃地瞟了他一眼,“少自我陶醉,我劝你还是放弃吧,趁现在还没有陷进去,及时止损。不如考虑一下许茜,你俩都多少年了。”
  “我和许茜是纯纯的友谊,没那个可能。姐,帮我约挽月一次。”
  “你自己约。”
  “我约她不答应。”
  “不答应还不够明显?非要人家明说?”
  周恒说,“不试试,我不甘心。”
  孟琪叹了声气,在程挽月走过来的时候,自然地问道,“挽月,下周气温不高,咱们找半天时间去烧烤怎么样?”
  “行啊。”
  “周恒闲着没事,让他送你。”
  “不用啦,我回家的路挺安全的,他万一没赶上高铁就惨了,”程挽月拿起自己的包,“琪姐,我先走。”
  “拜拜,”孟琪看着周恒,无奈地耸耸肩。
  程挽月想去买夜宵,很多开在胡同里的小店味道才最正宗。
  才九点,时间不晚,走进一条小路之后才意识到身后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但看到了影子,那人拎着酒瓶,走路晃来晃去。
  程挽月边走边从包里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接通得很快。
  “卿杭……”
  她只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就听出她的异常,“怎么了?”
  “后面有人跟着我,好像是个酒鬼。”
  “不要挂电话,手机打开定位,往大路走,”卿杭脸色变了,立刻出门,“我很快就过来。”
  程挽月听到了关门声,“程延清出国了,我怕那个酒鬼跟着我回家,知道我住在哪里。”
  “找一个光线明亮并且人多的地方等我。”
  “……好。”
  卿杭没有等电梯慢慢上来,跑着下楼,“你说话,我听着的。”
  酒鬼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程挽月是真的有点害怕,她毫无逻辑地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卿杭离她远,有将近四十分钟的路程。
  程挽月坐在一家奶茶店里等他,偏过头就看到他在马路对面等红绿灯,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不停地看手机,红灯一结束,他就快步跑过来。
  卿杭急匆匆地推开玻璃门,把店员吓了一跳。
  他顾不上道歉,直接大步走到程挽月面前,喘着粗气问她有没有被那个酒鬼伤到。
  程挽月摇摇头,目光往下,落在他脚上。
  他还穿着拖鞋。
第16章 屋檐之下
  卿杭在搬到县城之前,是住在村里的。
  高二那年,立冬那天他有事回了村里,事情还没有办完就接到程挽月的电话,她一个人在家,发烧了。
  半夜村里找不到车,他就自己走到县城,天亮才到。
  程挽月不知道他不在县城,打完电话等了又等,都不见他的人影,其实是有点生气的。
  她第一次做蛋糕,形状不好看,味道也不太好,奶油抹得很粗糙,水果也切得大小不一,但她花了很长时间,就是想让他尝一口。他不过生日,如果直接说让他来吹蜡烛许愿,那就没有什么惊喜感,所以她才骗他说自己发烧了,以前也有朋友这样骗过她。
  立冬那天特别冷,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门铃声吵醒,她原本就有起床气,再加上昨晚精心准备的生日惊喜因为缺少主角泡汤了,脾气就特别差。
  可开门看到他满脸疲惫但又掩饰不住担心她的样子,再大的起床气也烟消云散了。
  问了才知道他是连夜走回来的,运动鞋的鞋底都烂了。
  他一夜没睡,也不听她的,非要先带她去医院再回家休息,她没有发烧,蛋糕也被扔进了垃圾桶。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另一个谎去圆,那时候,她说什么他都信。
  ……
  程挽月本来悠闲地坐在高脚凳上喝着奶茶,听着音乐,卿杭问了几句,她一句话不说,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就哭了。
  一滴眼泪滴在手背上,卿杭愣住。
  他手脚僵硬,程挽月从椅子上跳下来扑到他怀里时,他被扑得往后踉跄了半步,撞到旁边的椅子,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很刺耳的声音。
  过了好长时间,他才回过神,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他低声解释,“不是不想再快点,路上堵车。”
  “我知道,”程挽月吸吸鼻子,刚才电话一直通着,她能听到他那边的声音,他在中途就直接下车了。
  “已经十点多了,送你回去?”
  “他没有打我也没有摸我,就是凶了我几句而已,我又不能报警,”她摸摸自己的脸,“你看,我长得这么漂亮,又很年轻,还有点小钱,万一他还在附近蹲着怎么办?这种人如果存了坏心,很恐怖的。”
  怀里突然空了,卿杭的手僵了几秒钟才垂在身侧,“先去我家住?”
  程挽月语气有些犹豫,“……不好吧?你那里就两个房间,也没有能给我睡的地方。”
  卿杭别开眼,“周恒不在,去外地出差了。”
  他又补充一句,“等程延清回来,你再回去。”
  程挽月拿起没喝完的奶茶,“好吧,那就去你家住。”
  她刚一伸手,卿杭就本能地牵住了,另一只手帮她拿包,推开门往外走,她走多慢,他就走多慢,但她还是落在了后面,然后他就只好更慢一点。
  这个时间的晚风依然无比燥热,路上人来车往,他们很普通地混在里面。
  “你渴吗?”程挽月把奶茶举到他嘴边。
  吸管上沾了点浅浅的口红印,卿杭偏过头,“不渴,你自己喝。”
  “我喝不完了,而且喝太多影响睡眠,扔了浪费。只加了三分糖,不是特别甜。”
  绿灯刚刚才跳到红灯,要等将近一分钟,她看着他,清亮亮的眼睛里没有半分调情的意思,卿杭收回视线,稍稍低头喝完了剩下的半杯奶茶,里面还有几颗珍珠,她咬着吸管,很费劲地把珍珠吸到嘴里之后才把空瓶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程挽月去过卿杭家,知道大概有多远,“这里不好打车,我们骑共享单车吧?”
  卿杭看着她身上的裙子和高跟鞋。
  她也意识到自己这样骑单车不仅会分分钟走光,还有可能会摔个狗吃屎,“……还是算了。”
  红灯结束,卿杭迈开双腿踏上斑马线,程挽月也被他带着往前走。
  他们还牵着手。
  一直到上了车,才分开。
  司机绕开了堵车的那段路,路上多花了十分钟。
  下了电梯,卿杭拿钥匙开门。
  程挽月跟着进屋,卿杭拿了一双拖鞋给她,是她上次来的时候他脚上穿的那双。
  “怎么去了偏僻的地方?”
  “想去买夜宵,下午没吃饱。”
  卿杭走到厨房翻冰箱,这几天他很忙,午饭和晚饭都是在医院食堂吃的,“家里没什么菜,只能给你煮碗面。”
  程挽月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往沙发上坐,“我一个人吃啊?”
  “我也吃,”卿杭回房间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给她,让她先去洗漱,“你睡这间,今晚先将就一下,明天我抽空去拿你要用的东西和换洗衣物。”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把手机重重地倒扣在桌上。
  “卿杭,我现在不会跟你睡的,只能吻,不能做。”
  空气陷入寂静。
  上次他拿衬衫给她,只是让她系在腰上防走光,她却把自己脱光换上了。这次他把房间让给她,她又以为他是要跟她睡。
  卿杭闭了闭眼,低低的叹气声里明显有些无奈,“我的意思是,你睡床,我睡客厅的沙发。”
  “……哦,”她也叹气,“我洗完穿什么?”
  “你自己找。”
  “都能穿吗?”
  “嗯。”
  卿杭已经煎好鸡蛋开始烧水煮面了,程挽月还在慢悠悠地在衣柜前找衣服,她拿了件T恤,走到门口时看到卿杭的背影,想了想,又回去拿了一条薄薄的运动裤。
  洗手间面积很小,两个男人住,也不需要太大空间。
  台子上放着沐浴露和洗面奶,还有一瓶发胶和剃须刀,除了沐浴露之外应该是周恒的。
  “卿杭,”她没开门,就在洗手间里面叫他,“我要卸妆。”
  家里没有能卸妆的东西,附近也没有商场。
  卿杭关火,“你先洗。”
  邻居是一对夫妻,平时很少来往,卿杭在这里住了一年,邻居跟他碰面的次数都没有超过五次。
  他不喜欢麻烦别人,就算有事,也都是自己想办法解决。
  所以邻居打开门看到是他后有点惊讶,听到他礼貌地说想借点卸妆膏的时候更惊讶,他应该是挺不好意思的,耳朵都红了。
  女邻居给他挖了一大坨卸妆膏,还送了一片面膜。
  卿杭拿着这两样东西回来的时候,洗手间里已经有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站在洗手间门口敲门。
  “等一下,”程挽月其实没锁门,他给她的毛巾只比酒店的那种大浴巾小一点,围在身上,该遮住的都能遮住。
  开门看见他手心里白色的膏状物,面膜的价格不低,卸妆膏应该也不差。
  “哪儿来的?”
  里面到处都是水渍,卿杭避开了她的目光,他只是说,“只将就这一次,明天我就去拿。”
  程挽月伸出一根手指挖了点,卿杭即使不看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从掌心滑过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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