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养成手册(清穿)——天行有道【完结】
时间:2023-09-12 14:38:40

  玄烨摇头,很是温和地道:“嗓子累坏了吧?还是别折腾了。”
  玥容老脸微红,她方才叫得很大声吗?不会梁九功他们都听见了吧?据闻太监们是要在寝殿外头值守的。
  鸵鸟似地往里钻了钻,玥容再接再厉,“要么给您跳支舞?或是讲个故事?臣妾会的可多了。”
  吹牛不上税,会一点也是会嘛。虽然样样都不精通,但好歹也是个全才。
  玄烨似笑非笑,“你倒多才多艺。”
  不一定是夸她,兴许是讥讽,毕竟现放着宜贵人跟僖贵人在前呢。但玥容也就心安理得地受下了——装作没听懂就是零伤害。
  正要再说几句体己话拉近关系,哪知老康却话锋一转,
  “吵架会吗?”
  “打人会吗?”
  “作威作福会吗?”
  玥容:……什么全武行当?您是选嫔妃还是考武状元呀?
  她讪讪一笑,“万岁爷当真风趣。”
  玄烨帮她理了理两边汗湿的鬓发,意味深长道:“你难道不是为邀宠而来?”
  玥容倒被他弄糊涂了,原来皇帝早就看出她意图,却又作甚虚与委蛇,许个嫔位有那么困难?何况初进宫时教她们规矩的嬷嬷早就提点过,宫里最要紧是安分随时,和睦相处,那些个嫉妒含酸争风吃醋之举是万万要不得的。
  还是老康在考验她的品行,反向试探?
  玥容想了想便道:“臣妾惟愿一己太平,不愿与诸位姊妹起隔阂。”
  玄烨语气幽凉,“你虽恬淡知足,旁人却未必皆如你这般,你既得了恩宠,那些小人岂有不眼红心热、垢谇谣诼?”
  这话听着怎么倒跟挑拨离间似的,他一个封建大家长不该希望自家后院相亲相爱吗?
  况且玥容也没多少出人头地念头,唯一指望便是封个嫔位平安终老——汉女在康熙朝的地位放在那里,恩宠可以有,可位份多数到嫔位就顶天了,除非老康死后新皇封个太妃。
  比起刚入宫就封妃封贵妃的满洲贵女,不知差到哪儿去,玥容才懒得多费精神。
  玄烨的声音却仿佛充满诱惑,像伊甸园那条哄骗亚当夏娃吃下苹果的蛇,甜蜜得很,
  “但若是朕要你如此呢?”
  玥容不得不重新审视和打量这位天子,她怀疑老康吃错药了,这意思是要她去搅乱后宫?可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维持眼下的太平处境不好么?皇后卧病,佟贵妃虽然傲慢,但杀伤力有限,处理公务也算得井井有条,到时候再多几个妃嫔帮衬,和美得很。
  她实在想不出打破平衡的必要,何况当个出头椽子对她也不是好差事,到时候人人眼睛都该盯着景阳宫了。
  玥容垂眸不语。
  玄烨静静地等待答案,此刻是她有求于他,他自然不着急——算起来原是她被郭络罗氏等人所连累,可卡在这晋封的关口,也难怪会按捺不住了。
  这几日他冷眼瞧着,也只有这李氏最合适,家世够高,也不至于太高,人也有几分小聪明,足以弹压嫔妃也免得尾大不掉。余下的,王佳氏太庸碌,董氏太愚忠,至于僖贵人,也只好唱唱曲儿了。
  咸福宫嫔则压根不在玄烨考虑之中,先帝毕生都在费劲削弱蒙古势力,他自然不能让先帝心血白费。
  玥容脑中天人交战,她直觉皇帝提出的条件里有陷阱,宫中佳丽何许多,怎么挑中自个儿,不见得一个晚上就被她征服了吧?还是想借她给谁打掩护呢?
  玥容一时间脑补了许多替身宠妃跟白月光的情节,可想来想去,仁孝皇后死了有三四年了,皇帝不至于这时候才想起。真要是能生得像仁孝皇后,那还是她荣幸呢。
  玥容福至心灵想了个缓兵之计,掩口打了个呵欠,“万岁爷,臣妾有些累了。”
  先使个拖字诀,反正大封六宫总不能漏了她去。
  玄烨从容地给她掖了掖被,柔声道:“那就好好歇息,明日再议。”
  他也不着急,反正有的是时间。
  玥容满足地钻到他怀里,把一条坚实的胳膊拉到肩上紧紧搂着,当成天然的暖手宝,二人各怀鬼胎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玄烨早已起身上朝,还特意叮嘱让她睡到自然醒,又留了份早膳让她慢慢享用。
  看着内侍们毕恭毕敬的目光,不得不说还是挺爽的,可一件事得从正反两面看,得宠意味着富贵荣华、一呼百应,可也会给她带来数不尽的麻烦和谗害,她未必有许多精力应付。
  临走时,昨晚那个通传的小太监完完整整把荷包还给了玉墨,安贵人这么有本事,他再看不清就是找死了。
  玥容也没多说什么,只含笑道了谢。
  一路上主仆几个都有被人行注目礼的错觉,玉烟玉墨更是将腰杆挺得笔直,从来没觉得宫里的路这么短过,简直一下子就走完了。
  尤其在得到老康差人送来的一盒珍珠后,饶是玥容都有些飘飘然之感,那白玉似的珠子颗颗都有拇指肚大小,拿出去变卖能换多少钱呀。
  制成项链佩戴,也更能衬托她莹白纤细的脖颈,须得承认,这位爷拿捏女性心理颇有一手。
  康熙这是明明白白用物质诱惑她,看,做我的女人有多风光。
  但玥容依旧不会轻易上当,有多少好处就得担多少风险,如果真那么简单,老康何必郑重其事地跟她谈呢?她很怀疑背后险恶用心。
  她也算不上人情练达智赛诸葛,连当军师都差点意思呢。
  之后几日,玄烨没再召她到乾清宫,似乎是渐渐将她忘了。玥容亦是心平气和,如此也好,她可以继续踏实生活。
  反正万岁爷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因她不识抬举而记恨她的。
  重阳前夕,人人都忙着准备节礼,玥容这个大吃货没什么好着意准备的,无非菊花糕与茱萸酒,再便是让玉烟去御膳房拿一篓子鲜活的大螃蟹回来佐餐,这时节的秋蟹正肥美呢。
  哪知玉烟却是铩羽而归。
  玥容诧道:“莫非领完了?”
  不至于呀,如今宫中主位不多,就算要照应皇后与佟贵妃两处,应该还是能剩几篓的,何况皇后病中用不得寒凉之物。
  玉烟摇头,“奴婢没见着何大师傅,倒是他底下的徒弟问奴婢讨要暖灶荷包。”
  这也算宫里一项不成文的规矩了,上上下下几百上千口人,不可能个个顾得上热饭热菜,宫女太监们自不消说,就连不得宠的答应常在也难免分到些冷的剩的。
  这时候便看出贿赂的好处,若是想换换饮食花样,尝点平时尝不到的新鲜,更是非得有银钱开路不可。
  玥容刚进宫的时候也吃过些暗亏,但自从她晋封贵人以来,就只剩御膳房巴结她了,这时候怎么又变了呢?
  其中必定有个缘故。
  玥容差张小泉去打听,果然得到消息,却原来内务府已经在加紧赶制几位主子封嫔的吉服,难怪御膳房忙着见风使舵拜山头起来。
  玥容的心沉下来,“里头没瞧见我的,是不是?”
  张小泉不敢做声,可沉默就是默认了。
  玥容深吸口气,是内务府疏忽给忘了,还是皇帝特意交代?可她只是个小小贵人,犯不着如此针对吧?
  还是有意地警告呢?
  玉烟见她凝神苦思,悄悄道:“小主,那螃蟹咱们还要吗?”
  银钱倒也不是没有,这些年月例七七八八攒下来,大概也还有个二三百两。可玥容是防着不时之需的,怎能用在这种小事上?
  真要是屈服于那起子小人,往后更得变本加厉。
  玥容琢磨一番后,决定……到咸福宫打秋风。
  博尔济吉特氏见到客人倒是欢喜得很,她正愁那些螃蟹没法消灭呢,咸福宫当差的都是些蒙古侍女,个个习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谁耐烦撬开壳子品尝丁点鲜味?京城食蟹之风盛行在她看来才真无聊。
  玥容便恭敬不如从命地将两篓肥蟹给包揽了。
第5章 吉服
  博尔济吉特氏小名娜仁,她是今年年初才进宫的,虽然位份高,在宫里并不怎么显眼——爱她的固然没几个,讨厌她的倒也多不到哪儿去,语言都不通,吵架也吵不出名堂,能恨到哪儿去?
  之后见万岁爷不怎么召见她,众人也就渐渐淡忘了,除了佟贵妃偶尔会冒点微醋,谁叫两人名义上都是万岁爷的亲戚呢?可细想想,她这个表妹不过沾了太后娘娘的福祉,佟家一族才是皇上正儿八经的母族呢,一个外来户自然比不过自己这样嫡亲的。
  如此一想遂平衡起来。
  论起娜仁跟玥容的相识,倒真是场缘分,她本是奉姑母之命去请表兄教她习字的,结果误打误撞走进御书房前头的景阳宫,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半天,还是玉墨瞧着眼生,把她引到玥容跟前来,两人这才对上照面。
  玥容拿蟹八件慢悠悠地拨出一碟雪白蟹肉,递到娜仁跟前,笑道:“你也真是胆大,明知道宫里规矩多,还敢到处乱闯,幸而撞见的是我,若换做旁人,怕是得当成私自窥探的婢女拖出去打一顿。”
  “我早听说姐姐宅心仁厚,御下宽和,断不会如此的。”娜仁莞尔道,没有拒绝玥容好意,端起小碟子尝了尝。
  玥容就先不顾忌她那粗俗的吃相了,忙着问道:“如何?”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娜仁未必不喜欢吃蟹,只是草原上的人豪放惯了,凡事讲究利落,见不得磨磨蹭蹭——她总得引诱娜仁发现这项吃食的妙处。
  日后也好跟着沾光了。
  娜仁砸了咂嘴,大眼睛里流露出困惑,“有点甜甜的,没什么滋味儿。”
  像煮烂了的荸荠,还不如那个量多管饱呢。
  玥容扶额,让人调了姜葱油醋汁等各色蘸料来,娜仁这才眉花眼笑,“还是姐姐懂我。”
  用句不好听的话,真是山猪吃不来细糠,但玥容也只得罢了。自个儿也浅尝了几口,便拿绿豆面子净手,又问娜仁,“今日还想学练字吗?”
  娜仁甜白干净的小脸立刻皱成一团,苦哈哈拉着她衣袖,“好姐姐,等天暖和些再说吧。”
  她现在是连讲话都磕磕绊绊的,须得几个聪明灵透的婢女给她当翻译,更别提一笔歪歪扭扭的蚯蚓字——若非太后娘娘要求,根本她都不想碰纸笔,在她看来这可比骑马射箭难太多了。
  当然姑母也是好意,希望她能多跟皇上交流,挣回博尔济吉特氏的荣光来,可娜仁觉着,表哥不可能因为一笔好字就爱上她——万岁精通满蒙汉三种语言,若是真对她上心,私底下讲蒙语不是也可以吗?为什么非得是她迁就他?
  玥容没想到小姑娘看得这样透彻,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安慰道:“万岁爷日理万机,一时顾不上也是有的,你别往心里去。”
  娜仁乐呵呵地摆手,“我才不在乎呢。”
  争宠有什么用,反正表哥又不会不养她,何况还有太后娘娘。她现在就盼着宁寿宫那位多福多寿,有她在一日,自己在宫里便不会无依无靠。
  玥容看着她天真活泼模样,不禁想起家中小妹,没出嫁的女儿总是最幸福的,何况长在蒙古,不比京城诸多条条框框,要她进宫,其实是把一只自在翱翔的鸟儿关进金笼子里,你说是享福么?可未见得。
  尤其皇帝怕是还对博尔济吉特氏多有防备。
  玥容摸了摸小姑娘手感嫩滑的脸颊,感叹道:“真是辛苦你了。”
  娜仁摇头,“不会,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她通晓的汉话不多,但是记得一句俗语,“在其位谋其事”,就算她不来,部族里也会送来其她姊妹,与其牺牲旁人,还不如由她顶缺——归根结底,她只要在宫里占住个位置就够了,太后需要她来尽孝,皇帝需要一个摆设来向蒙古表示诚意,这本就是皆大欢喜。
  至于她个人的所求……反正她也没什么所求,就算嫁了人也不见得比进宫更好,至少在这里还有太后和侍女们陪伴她,她觉得很满足了。
  玥容心头震了震,一直以为这小姑娘是个憨傻不谙世事的,却原来看得比谁都明白,她明知自己是被人博弈的棋子,那便只能在这个境遇中努力活下去,并活得快乐。
  倒是自己……玥容必须承认,是她从前想差了,她以为人不寻是非是非就不会来寻她,殊不知深宫里许多事是身不由己的。
  而她能做的便是顺应形势,而非固步自封。
  脑海里仿佛豁然开朗,玥容含笑捏了捏对面的手,“谢谢你。”
  娜仁:……
  就为了两篓螃蟹?她倒怪不好意思的,这么难吃的东西,李姐姐肯要她还求之不得呢。
  本就不是稀罕之物,日后再有烤好的羊腿,分她一点就是了。
  玥容从咸福宫出来,心情舒畅许多,仿佛一缕清风吹散阴霾。
  玉墨诧道:“小主可是有了主意?”
  说实话,当她听到消息的时候也着实吓了一跳,倘若万岁爷当真不给小主封嫔,那景阳宫的人可就都无地自容了。
  玥容拍了拍她肩膀,“安心。”
  她之所以觉得老康话里有陷阱,无非是因对方主动来求她,可换个角度想想,难道她就不需要出人头地了?宫里女人能争的,无非位份、宠爱和子嗣,李家可能保她一世?且她还不得宠,且她还没孩子。
  不出意外的话,老康还能活四五十年,难道她就安心屈居一个小小贵人,任由旁人践踏凌/辱么?即便老康驾崩,说不定她还有得活,那时候她可盼着跟儿子出宫开府去呢,谁耐烦一辈子留在紫禁城里。
  所以这其实是双赢的事,倒不如说老康给了她机会,凭她自身资质,想跟那几个牛人分庭抗礼几乎是不可能的,现在却未必不可一试。
  到得太极殿附近,就看到僖贵人耀武扬威从道旁过来,身边宫女太监捧着好几匹簇新绸缎,像只开屏的孔雀。
  玥容笑道:“姐姐当真破费。”
  嫔妃的份例都是有定数的,僖贵人哪能一下子让内务府掏出这么些?必定使了银钱。
  赫舍里氏拿金挖耳挖了挖耳朵,不无冷嘲热讽,“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有什么趣儿?倒是妹妹恐怕没有这种机会。”
  吉服的事大伙儿都听说了,独独缺了安贵人的,可见万岁爷根本没把她放心上——别以为召见过几次就把自己当头蒜了,宫中如花美眷如过江之鲫,她也不过是最不显眼的那条而已。
  赫舍里氏见她神情自若,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妹妹放心,到时候我封了嫔位,必定接你过来同住,咱姐妹也好时常作伴。”
  玉墨脸色一变,这僖贵人好歹毒的心肠,还指望小主日日向她下跪请安不成?何况近在咫尺,更免不了时时磋磨——当真是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出了这口恶气,赫舍里氏才算顺心畅意,笑盈盈地率领仆婢离开。光是想想李氏向她做小伏低的模样,她都觉得不枉此生了。
  玉墨看着她离开,指尖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小主,这僖贵人怕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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