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一抹眼睛,问:“说说,英哥儿折子里都说了啥?”
朱标:“爹,后世人的意思是初期没必要开海禁,沿海渔民对抗风险弱,不开海禁也是保护他们,后世人的意思禁止民间下海也就算了,不能朝廷自己也限制了。”
“什么意思?”
朱元璋凝眉,“这是让咱学老四那混账玩意,官方组织船出海交易?”
“爹,大哥折子里附带了几个配方,一是制冰糖法,二是造玻璃法,三是烧水泥法。”
“儿子看了,后世人给出了一系列操作,还怕我们看不懂,还给了一本以四弟为主角的白话话本,话本里详细写了这几样东西的制作方法,儿子看了试一些,认为可一试。”
朱标说到这里打了个哈欠。
朱元璋这才注意到他有些黑的眼圈。
“什么话本?拿给咱看看!”老朱察觉到哪里不对。
“话本字数有些多,无法抄录,大哥通过天音传给了我。”上千万字,抄写到哪年哪月?
朱标只看了个开头,整个人仿佛打开了异世界大门,里面涉及了民生、粮食种植法、大明宝钞滥发贬值解决办法,虽然涉及朝堂争斗有些可笑,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本好书。
这可比干巴巴的配方好理解多了。
朱标看了一部分,又知道了老四初上位发生过的事。
朱标看得很慢,但是话本很吸引人,他看到日上三竿才反应过来夜已深。
朱元璋将话本要了过去,才看一个开头,就觉得合他胃口。
白话写的小说,大明还真少见。
哦,这开头一个后世人穿越到大明来……
啧啧,他要是穿越到秦朝,绝对比刘邦强。
老朱看了个开头,又翻了翻,大致明白是后世人根据历史创造的话本,选择的是老四在位时期。
这些创造出来的东西,都是后世有的,不错不错,回头他抽出空来好好了解一下,关于大明宝钞贬值那部分,他还是没听懂。
说不定这话本里能给出答案。
“玻璃、冰糖,夷人出售给大明的价格都很昂贵,看配方却很简单,玻璃原料更是随手可得,夷人却卖给我们天价,我们可以按照配方做出更好的反卖给夷人,再用这钱从海外买粮、买矿石。”
朱标走到朱元璋身边继续总结折子里的话,“至于水泥可用来造坝,这几剂良方都经过后世验证。另外,儿子请求国子监再开一算学,算学对于后世来说非常重要,我大明要走远,需要提前培养学子。”
朱元璋点头,“这些你交给你去办,咱授你全权处理的权力。”
说完老朱语重心长交代:“标儿,咱可不能让老四那兔崽子走到咱前头。”
老朱还是对四儿子在群里向他炫耀神粮一事耿耿于怀。
朱标含笑点头。
“爹,玻璃和冰糖成本都不高,福建多山儿子建议多种甘蔗,极易干旱区域还是催促多打井,爹不是从后世弄来威力更高的火药吗?比咱
们的要好,不如拿来开山,炸石。”
“杨广虽然被骂暴君,可他修运河一事还是受到赞扬,杨广修运河没有火药,只能靠人工,我们有火药,遇石炸石,遇山炸山,慢慢修,每年抽出一个月时间修,肯定不会像杨广一样累死那么多人。”
“水运一通,大明才能更好运转,也能让更多易干旱地区有水可用。”
“另外建立的水军可依照后世之人建议,只取有家室之人,水军初步人不设多,可学盐引出售海运引,获得海运引的商户拥有出海资格,每年只放几个海运引出去,让这些商户出钱雇佣水军保护,这样一来可以熟悉海上情况,二来熟悉水域,三来遇见倭寇也能练兵。”
“待到时机成熟,才扩大水师规模,水师不需要咱养,平日海寇侵犯我边疆一百多年,积攒了不知多少财富,水师也可出海剿匪,得到的财富也足以养一支水师。”
朱标觉得那话本里有一句话说得好,“靠着大海还能饿死?哪怕是捕鱼也饿不死水师呐。”
杨坚很头痛,妻子久病不愈,儿子也不省心。
朝堂……
本该平静的朝堂也起了风波。
多雨之秋啊!
杨坚不是不想反抗,可是天命如此,他已经不年轻了,还有几年可活,若真大杀特杀,关陇一群贵族倒是能拔除,岂不是便宜了河北世家?
天命,天命!
难道这就是他夺了自己外孙江山的报应?
远在江都的杨广却嗤之以鼻,什么天命,他不信,自己未来是皇帝,只要杀了叛乱之人谁敢反大隋?
什么李渊、什么李密,全都杀了,哪怕大隋注定要亡,也要天下世家为他杨家江山陪葬才是。
结果他爹呐,乃鼠胆,连尝试都不愿意,先退缩了,他宁愿站着死也不愿意如鼠辈一样苟活,去岭南又如何?
未来还不是会被赶尽杀绝,除非离开中原之地。
杨广不愿意,他距离皇位只剩一步之遥,凭什么放弃?
哪怕天音降临后,大隋原本稳固的江山摇摇欲坠,哪怕庶民之心相悖,可那又如何,这大隋还是他杨家的江山。
只要他还姓杨,这群贱民就得帮他将城池守好了!
江都一战,杨素心情最复杂,这一仗该怎么打?
皇帝下令不准伤了晋王殿下,不下死手让他如何打这场仗?
杨素擅长打仗,只是他的打法比较怪异,人家是身先士卒,跟将士同吃同宿,他不是,战前先杀一批人,警告将士,或退或拜,就得死。
开始后还会派几波敢死队,敢死队也是只能进不能退,所以杨素领兵厉害,乃是常胜将军。
可这种事能对着晋王来吗?
晋王是敌人吗?
皇帝都先下了调,晋王是被反贼挟持,一切都是反贼的错,晋王是无辜的。
哪怕知道真实情况,谁敢说?还不是帮着遮掩过去。
以往的手段不能用,杨素只能围城,让城内断粮不战而胜。
可现在又出现一个问题,城内自己乱了,他是打还救呢?
杨广灰头土脸被绑成死猪,脸上还带着不敢置信,他竟然被一群一向看不上眼的庶民给抓了。
若不是父皇没有下令杀他,这群贱民真敢下杀手。
随后杨广大怒,这群贱民怎么敢欺辱他?
等他回复自由身,他要将这些贱民砍杀殆尽!
杨素远远看到城门打开,他策马上前,就看到满城的人抬着被捆绑起来的晋王出来。
杨素意外,很快命人上前将人接过来。
“给晋王解绑!”
杨广被松开,没理会杨素,狠狠指着城门前那群庶民道:“给本王诛了!”
杨素眯着眼睛盯着城门口一群往后跑的庶民,一挥手一队人马上前冲了过去。
杨广出了一口气,才质问杨素,“说吧,父皇让你怎么处置我?”
杨素低头,“挟持王爷的反贼已经剿灭,臣自然是送王爷前往岭南。”
杨广咬牙,“懦夫!”
也不知道他在骂谁,杨素并不敢猜。
杨广回头看了看江都的城门,看了看城门口的尸首,心里茫然极了。
他这二十年来的期盼都没了,临门一脚的希望被天音一脚给踹了?
哈哈哈,杨广大笑出声,声音里满是绝望,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加让他意识到,他没希望了,他不再受母后宠爱的皇
子,连依靠的江都都被怕了他。
他将会成为罪人,一个什么没干,被钉在历史上的罪人!
杨广跌跌撞撞往护城河跑去,纵身一跃。
杨坚做了一个噩梦,惊醒过来更是满头大汗。
守夜的内侍听见床上动静,点了蜡烛走进来。
杨坚就着内侍的手喝了一碗温水,然后才躺了回去。
他睡不着了,脑海里又浮现起几日前接到的密信。
江都来的传信,一想到信的内容,杨坚就心如刀割,他没想到二郎性格这般倔强。
想到杨素描述二郎被救回后,一直不说话,宛如没了生气,他就痛彻心扉。
若上天再给他十年时间,他也有精力斩断朝中乱象,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老了,就像兽群里已经步入年迈的王,是个年轻力壮的猛兽都想挑战他。
知道二郎未来所为,全天下都不想要一个乱来的君主。
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没有人想要再进入乱世,乱世中死人太多了,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人老觉少,杨坚能够感受自己的精力大不如从前,看折子也变得费力起来,还是那些字,放在一起却变得很难理解。
杨坚在恐慌,他这时大概跟秦皇能够产生共鸣,那种不甘心生命力丧失的恐惧,他是皇帝,是所有人的君主,掌控着天下万物,他怎么能死?
怎么能在知道自己建立的王朝在死后不久跟着覆灭呢?
杨坚不得不承认他畏惧死亡。
叹息一声,杨坚无声开口,“二郎啊,阿耶能为你做的都做了,不要辜负阿耶对你的期望。”
足足走了半年才越过崇山峻岭来到岭南。
岭南不仅多山,还多山林,路边蛇虫更是随处可见。
从江都迁徙跟着过来的人,都是一脸嫌恶,骨子里冒出对蛇的恐惧,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恐惧基因。
途中遇见商队,商队远远跟在队伍尾处,看到路边被打死的蛇,摇了摇头,“这都冬日了竟还有蛇出没。”
商队其他人看了看仍然葱葱郁郁的树木不说话了,岭南有冬天吗?
岭南的冬天就跟北方的秋天一样,不怎么有存在感,车队
跨越葱岭改坐船,顺风顺水船只行了半个月就抵达了广州。
此时的广州已经有夷人出没,这并不稀奇,从汉时期,周边国家就已经跟这块土地通商,知晓这边情况,沿海派人过来通商再正常不过了。
广州进贡的香料犀角象牙等贡品不少就来自周边小国。
杨广一行人到来,广州刺史已经提前收到消息,殷勤在港口等待。
杨广并不喜欢广州这个名字,这跟他名讳冲了。
杨广情绪很低落,在自己搏命反抗玩笑似结束后。
他无法忍受这样的结局,他宁愿享受过之后轰轰烈烈死去,也不愿意什么都没做却要背负不属于他的骂名苟活于世。
杨广情绪不高,对待这偏僻之所的刺史也是爱答不理。
广州刺史仍然很谄媚,尽所能为这支特殊的队伍接风洗尘。
几日调整过后,连年幼的皇孙都恢复了过来。
杨广却沉醉在酒水中,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
皇孙杨昭前来请安,醉醺醺的杨广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不是最宠爱的皇孙吗?还不是送来一起流放。”
杨昭自小被养在祖父母身边,深受二人影响,独孤皇后支持杨广上位,未必没有最爱孙子的功劳。
人都会偏心,一个是跟父王对着干,总想试图将母亲权力从朝堂中驱赶走,一个早早生下嫡长孙,还听话,让娶谁娶谁,府里干净,在外也是众人称赞。
更不要说杨昭还是嫡子,太子至今未生出嫡子,嫡孙分量直接在独孤皇后心里加重分量,在独孤皇后看来,嫡孙才是孙子,庶出就是给口饭吃的阿猫阿狗,长大后分个爵位打发了,想要觊觎皇位是想都不要想。
杨昭生来就要做皇长孙,突然受到父亲牵连,祖母病重,祖父翻脸二话不说将他驱赶出京,年少的他还要照顾母亲和弟弟……
此时还受到父亲的讥讽,杨昭心里不是不难过,但更多是松了一口气。
他低下头奉上一封信。
“祖父让儿子抵达广州后交给您。”
老头子还有信交给他?
杨广迟迟没动,杨昭也没收回去,就这样父子二人僵持着。
不知过去多久
,杨广嗤笑一声接了过去。
杨昭手放下,悄悄捏了捏发酸的手臂。
杨广面无表情打开信,信里还是老调重弹,让他好好经营岭南,不过多了一些内容。
“最南边的海岛隔着大海还有一片不小于中原的土地,那块土地上土著少,都是平原地带。我儿暂时在广州多经营几年,造船去找这块陆地,未来大隋一旦有个不幸,你可将封地的人口一块都带走。”
“万万不要再逐鹿中原,你父我一生不自由,以前在宇文家统治下兢兢战战,后来稀里糊涂当了皇帝也备受制约,中原王朝寿命有数,天音言之不过三百,父深以为然,反倒是交趾等小国国祚更长,我儿可跳出中原去海外开辟新土地,等中原再陷入战乱,子孙可挟持百年积攒夺回我大隋江山。”
杨广嗤笑一声,说这么多不还是告诉他几百年后再夺吗?那时候他骨灰都不一定存在了。
随手将信扔给杨昭,“这任务交给你了。”
他喝了一口酒,觉得这提议非常不错,老头子安排的任务就交给他最疼爱的孙子,他是不管了,他今生哪怕是死,也要埋在中原!
新一年是个丰收年。
朱棣看着城外土地很开心,种红薯好啊,只浇几次水,需要的水比种植小麦还要少。
哪怕结出的果实也没有后世的夸张,亩产也没那么高,光耐旱这一点就足以弥补其他不足。
种玉米好,高高的玉米秆子可以拿来喂牛羊,不嫌拉嗓子玉米棒芯也能一块磨成面。
重要的是耐旱,只浇几次水。
特别适合旱田极多的北方。
种土豆好……
想不出更多夸赞的词了,朱棣也不介意,满脸喜悦看着望不到边的田地,像极了辛苦一年等待丰收的老农。
“种土豆好,种红薯好,种玉米好~”朱棣哼着自创小调,转头问身边的农官。
“玉米可以采了?”
农官忙点头,“玉米可以,红薯还要晚半个月,土豆需要半个月到一个月。”
朱棣意气风发道:“马上就到中秋节了,俺要在中秋节前知道玉米产量。”
农官也是一脸喜气洋洋,“下官这就去安排。”
皇庄里的佃户已经整装待发,除了佃户,还从外征了一群农户提前服明年的役。
浩浩荡荡的人穿梭在玉米地中,先掰下已经老了的玉米棒子,很快一筐筐玉米从田间运送到田头,再倒在地头上。
田头也有驴车将一车车玉米棒子送到庄上,庄子已经提前空出了一大块平地,堆积的玉米棒子被老少女工扒皮系在一起,挂在搭起的竹竿上晾晒。
所有人都是一脸丰收喜欢,皇帝老爷可是说了,这些粮食也有他们的份,外面各种找关系买新粮的,得知皇庄佃户今年也分了新粮,就提前出大价钱瓜分了佃户分到的新粮,准备拿到南方去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