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喝了感冒药的缘故，程商总觉得头很沉，她偏着头，盯着镜中人，喊了声：“宋晏之。”
宋晏之应：“嗯？”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夫妻关系？”
程商皱着眉，摇起了头：“不行，不算。”
“那我再追你一次？”
程大小姐开始咬文嚼字：“你什么时候追过我？”
“一直都在。”他顿了顿，当真反思着自己的所作所为，认真地问：“不明显吗？”
这一下把程商给问住了，她愣了一会儿，干脆耍横：“我不管，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好。”宋晏之轻笑一声，半跪到程商面前，耐着性子问：“商商，我可以追你吗？”
程商还是不满意，嘟囔着：“哪有追人还要问一声的啊。”
“那就是可以。”
“自恋。”
“说什么都可以，总之答应我追你就成。”
程大小姐秉承一贯的作风，说不过就逞凶，有点刀子嘴：“油腻男。”
宋晏之也不恼，依旧笑着：“我就当是你在夸我了。”
程商撇嘴：“普信男。”
……
两人像极了斗嘴的小学生。
准确来说，应该是程大小姐单方面更像小学生。
*
市区某高级公寓内。
许薇从浴室中走出来，本就茂密的头发因为刚吹完更显得蓬松。
她身上穿着的淡粉色睡裙印着Q版图案，幼稚得要死，完全不比那些能凸显出她的好身材的款式。
可他却喜欢。
许薇耐心地给自己的发尾涂上了高级昂贵的鱼子酱护发精油，随后又照着镜子打量了一圈自己，才去往起居室。
她走到半躺在长沙发上的男人身边，微微俯下身看了一会儿，以为他是睡着了，拿起一旁的薄毯子轻轻盖到了男人身上。
不料男人在这一刻睁开了眼，抓住了她的手腕。
周时越看着眼前的许薇，手指一圈圈缠绕着她的发丝，不吝夸赞：“真美。”
她娇笑一声，脱口而出：“那和程商比呢？”
话刚出口的那一刻，许薇就后悔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都守着那个界限。她始终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到这一切。
但他对她当真是极好，所以她隐隐有些期待他的回答。
最近他为了捧她，出钱砸了好几个项目，颇有重金只为博佳人一笑那味儿，就连他身边的好友都说他这是色令智昏。
许薇这样没有多少感情经历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不为此沉迷，以为自己当真是独特的那一个。
周时越的手在她的腰间狠狠地掐了一下，微微笑着，笑意却不及眼底，让人不寒而栗：“乖，你不配和她比。”
他的语气温柔得仿佛在说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
却像刀子一般割在了许薇的心上。
她的心跳滞停了一秒，眼底浮起了泪珠。
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周时越耐心安抚着：“别哭。”
哭起来就不像她了。
他拿手机给她推了个sales的微信，道：“这家的新款包你不是喜欢？送你做礼物。”
许薇摇着头，没管那价值十几万奢侈品包包的事情，只是不甘心问：“你为我做的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像她吗？”
周时越放下手机，空着的另一只手毫无节律地轻点着沙发扶手，有些不耐烦：“你不是知道？”
知道还问什么。
他一直以为许薇是个聪明的，才会让她待在身边。却没想到她会这样没有边界和分寸，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其实他早在第一次见面，就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撒了谎。
程商那样性子的人，怎么会答应自己的学生不去上课，反而引荐她进入娱乐圈这个大染缸。
周时越早就猜到是许薇骗他，却一时好奇她有什么目的，便默许。
许薇默默垂下头，道歉说：“对不起，是我逾越了。”
周时越却不再像先前那样耐心哄着她，只是淡淡应了声。
他的手机来了电话，于是又看了她一眼。
许薇知道他有避讳，自觉地回到了卧室里。
电话那边传来了老虎机的音乐，混杂着男女的笑声、叫声，还有许多双手推动筹码的声响。
“周先生，有几个地下赌场被打掉了。”
周时越没什么反应，甚至没能掀起一点情绪波澜：“嗯。”
“还有……”
“小五。”
“周先生？”
“动手吧。”
“现在并非最佳时机，很有可能会……”
“把她带走，不要伤害到她。”
两人之间的对话有些答非所问，只有电话那边的人才知道，周时越明显不属于听劝的那类。
他缄口不言，许久才应道：“是。”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后，周时越懒懒重新躺回沙发上，闭目养神。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卧室那微微开着的门缝。
*
工作日没课的时候，程商没去实验室，缩在办公室里躲懒，在“边城破案小分队”群聊中潜水。
这个群她一直没退，同样也没人踢她出群。
这段时间以来，可能是因为另有群聊，主角团在这个群聊里发言越来越少，但偶尔还是会有一些无关紧要的对话，直到刚才——
老田失手转发了一则关于警方一连打掉几个地下赌场的内部报告。
现在大家都多多少少知道程商的身份了，因为主角团在调查周家的缘故，更清楚她与周家的关系，所以会自觉避着她。
这些地下赌场背后就是周家。
因为已经过了两分钟，撤回不了了，肖林干脆在下面回复了几条，一时之间群聊中又热闹了起来。
程商索性装死，当自己没看见。
现在主角团手里掌握了一些周家违法犯罪的证据，比如被打掉的那几个地下赌场。
但这些还远远不够将周家这颗根深蒂固的大树连根拔起。
不过如今主角团的进度远远超过程商所想的，以及原剧情线中描写的。
程商大概也清楚了为什么近年来程家和周家之间的关系日渐疏远，只有些必要的时候才会应酬一番，而不是像很多年前，常常聚在一起。
周时越的身影不由得浮现在脑中，程商的心情不由得低落下来。
在她心里，他曾经是她最喜欢的类型，是温柔坚定的哥哥。
纵使现在他的滤镜已经稀碎，程商也不希望他出什么事情。
她大概能理解周时越，一直以来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女人突然之间嫁给了别人，后续又不似从前那般对他，他不疯谁疯？
自从周时越回归周家后，程商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他在影视圈里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完全没必要回去趟周家的浑水。
现在她只希望，他会坚守自己的底线，不去沾手那些不干净的事情。
第58章 绑架
至少到周家这艘大船倾覆之时, 他不会被连坐。
程商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她和宋晏之约好的点儿了。
他们今天准备去看个新电影。
这也算是他们之间的约会，但看得却不是什么爱情电影, 而是一个关于金三角诈骗的电影，颇有教育意义。
片子是宋晏之选的。
程商虽然暗自吐槽他不懂情调, 倒也挺期待这部电影。因为已经上映了一段时间, 并且很火，她偶尔刷到过解析。
一边千金散尽家破人亡, 一边推动筹码集体狂欢。
她不由得想起了刚才群聊里的内容，周老爷子、周二爷那些人的脸一闪而过。
同时, 她又期待着这些人快点伏法。
程商丝毫没记得他们对她的那些宠爱, 只觉得是罪有应得, 活该。
何况那些宠爱也只是为了维系表面关系不得不做出的行为。
程商不再多想, 拎起包出了办公室。
天已经很冷了, 她又将挂在臂弯的围巾裹到了脖子上。
往校门口走的路上, 程商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个可怕的想法。
老田为什么会不小心将消息发到了“边城破案小分队”？
明明这个群聊已经很久没有聊天了, 应该是被压在其他聊天框下面的。
莫非是周家和边城也有关联, 所以他看到了边城，才没多注意，发了出去？
她又想到在边城遇到周时越的时候, 他讲给她听的那个故事，不就是活脱脱的翻版孟校长吗？
他为什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还是说边城的案子本就和周家有关, 而他又早就深陷其中？
程商心中烦闷，只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没注意看车牌号, 上了后座。
今天是宋晏之开车，没有林秘书。
她还在考虑要不要去副驾驶坐着, 驾驶座上的男人已经回过了头。
男人的肤色很白，算是近乎苍白到发灰，一双丹凤眼看着了无波澜，瞳孔过小而露出了大面积的眼白。
这种三白眼一直盯着程商，她只觉得瘆人。
这人程商没见过，她打量了一圈车内的陈设，虽然与宋晏之的车别无二致，但中控台上放了一瓶香水。
香水应该是价值不菲，但她不喜欢车内有任何的香味，所以宋晏之的车从来不会放香水。
程商知道自己是上错了车，礼貌地道歉：“不好意思，您的车与我丈夫的一样，刚才没注意看车牌，打扰了，我这就下去。”
可在她伸手去拉车门的时候，男人按下了中控锁。
程商意识到不对劲儿，一手抓紧了包，警惕地看向男人。
男人这才开口，声音冷硬干哑：“跟我走，不会伤害你。”
程商试图说服他：“你要做什么？我可以给你钱，放我下车。”
这台车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再加上现在并不是下班放学的时间，校门口来往的人很少，只怕她喊救命也是无济于事，甚至可能会激怒面前这个还算冷静的男人。
但男人并没有被她利诱，只是瞥了她一眼，踩下了油门。
车内开着空调，很温暖，穿着大衣围着围巾的程商已经是热得一身汗，但她根本不敢脱外套，甚至连围巾都不敢拿下来。
这时候，包包中突然响起了电话铃声。
程商从来都是开静音的，最近心情好新换了个爱听的曲子做铃声，就也把声音打开了。
男人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接电话。”
程商这才颤着手从包里掏出手机，是宋晏之的来电。
眼泪突然就出来了。
她还未注意到，男人已经将车拐到了一个监控盲区停下，他从身下抽了柄短刀出来，直直指着程商。
“别乱说。”
*
京大校门处。
宋晏之今天特意给林秘书放了假，自己开车。
他不想有电灯泡和他们一起出现，占用他们相处中哪怕是一分钟的时间。
他是提前了五分钟赶过来的，车子还没停下，远远看到了一辆与他开的同样的车开走。
这事稀奇，但宋晏之心里只想着一会儿见到程商的情形，没有多想什么。
他等了几分钟，到了约定好的时间，程商没出现。
又过了几分钟，他才打了电话过去。
“商商，出来了吗？”
“哦，我今天学校有点事，不去了。”
不去了。
他沉默了会儿，才说：“好，那我们下次再看。”
他又问：“商商，什么时候忙完？我接你。”
她没给准信，只是说：“再说吧，到时候打给你好了。”
“好……”
宋晏之还没有说完，她就给挂断了。
他顿了顿，并没有拿开手机，道：“好。”
刚才通话时，她的话回得很慢。
看来是真的很忙。
*
程商刚说完，男人就将她的手机抢了过去，按了挂断。
他拿出一条毛巾将手机擦了又擦，最终直接开窗，丢到了路边的草丛中。
程商现在根本顾不得手机，偷盯着他放到一边的刀子看。
刚才他就拿着这把刀，抵在她的脖子上。
他在手机上打什么字，她就对宋晏之说什么。
否则这把刀估计就要见血了。
所以她也根本没有什么机会传递消息出去，或是报警。
趁男人低头发消息的间隙，程商眼疾手快，直接把刀子死死捏在了自己手中。
她将刀口对着男人，喊道：“放我下车！”
男人放下自己的手机，淡漠地看向她。
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出戏，还是并不好笑无聊至极的戏。
显然，他并没有因为程商手里有刀害怕。
程商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和他讲道理：“你现在是绑架，你在犯罪，你放我走，我不会报警。我可以当这事没发生过，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