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金屋——慕云皎皎【完结】
时间:2023-09-12 23:03:03

  他——
  是唯一。
第五十章 相似(一更)
  由于冯媛落水之事, 以及后来淮安王命令彻查,一场热热闹闹的满月酒宴不欢而散。
  平白无故被扣下的不少朝臣妻女脸色极为难看,尤其身边婢女也被叫去辨认, 而到后来,冯媛总算想起推她下水之人脖颈处有一滴朱砂痣,就算人脸再怎么易容, 也能由此分辨。
  “就是她。”冯媛一看到那颗朱砂痣的位置毫不犹豫伸手指向那人,
  被指认的婢女是府中三等下人, 平日在外院洒扫, 容貌很是普通。
  见冯媛竟从这么多人中认出自己,还未等淮安王下令拿下审讯, 婢女咬紧牙关趁着众人不备一头撞上冷冰冰的墙壁, 等到护卫上前查看的时候, 已经气绝身亡。
  “真是便宜她了, 死的这么容易。”
  毁了这一场宴席, 还要受到朝臣们的指责,淮安王心情格外忿恨。
  只是线索已断,再加上针对之人又是冯媛,淮安王只能另外备上一份厚礼送到冯家府上, 以表歉意。
  冯媛正端坐院中百无聊赖弹奏着琴曲, 这一曲还是当初在行宫的那首。
  弹至半途, 忽而想到谢兰音的那句提点, 将转音变作“商音”, 仅是刹那, 坐在身侧的祖父眸光微微一亮, 直至一曲奏完, 才欣慰颔首:“看来近日你的琴艺大有长进。”
  祖父从不轻易夸人, 极为难得听到这话,冯媛心头一喜,笑道:“祖父觉得那处转音改的如何?”
  冯璋不知想到什么,浑浊目光中闪过霎那怅然,又迅速恢复平静,“你改的很不错。”
  岂料,冯媛却摇了摇头,认真回答:“祖父,那处转音并非我改的。”
  此话方落,冯璋怔了怔,“什么意思?”
  “祖父可曾记得行宫之行,那一次我正巧碰见沈夫人,那处更改的地方就是她同我说的。”
  冯媛性格纯善,不会撒谎,在古琴方面天赋极高。
  按理来说这首曲子她总觉得还能更好,可是依旧不知该怎么做改为好,直到谢兰音的那句提点令她醍醐灌顶,更妙的是,后来谢兰音救了她一命。
  回来这几天,她的身子也养好了,想到今日淮安王那儿送来的赔礼,她不由看向冯璋,低声问道:“祖父,我能去一趟沈家吗?沈夫人这次救了我,我想备份谢礼登门道谢。”
  冯璋从不参与朝政,他就是个闲散之人,在古琴方面极有造诣。
  先帝时期,曾入宫奏曲,也为名门望族写过不少曲谱,可以说,声誉冠绝,名满天下。
  沈霁此人他早就有所耳闻,好在素日没有任何交集,只是这救命之恩确实不得不谢,这一点他倒是疏忽了。
  “既如此,那你备份厚礼送去沈家,若是沈夫人是个好相处的,日后往来也无妨。”
  冯家虽不弄权,可结交的权贵不少,故而行事坦坦荡荡。
  冯媛听了这话弯唇笑了笑,回头便吩咐婢女备上马车。
  直到孙女离去,冯璋眉宇紧皱,目光落在面前的那方古琴。
  不知为何,冥冥之中,他总觉得那位沈夫人的古琴造诣或许会比冯媛还要高。
  ……
  冯媛登门拜访的时候,谢兰音正在整理手中的古琴曲谱。
  自从贼人坠崖后,焦尾琴被沈霁寻回,以及一些琴谱孤本一一递到桌案上。
  天寒地冻,雨雪霏霏,纷乱大雪簌簌坠落,涳濛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碎碎坠琼芳。
  外头冷彻,屋内地面铺着厚厚绒毯,溢散着清淡香味的暖炉热气腾腾,将整间屋子烘得暖意融融。
  屋内温度适宜,谢兰音仅穿着累珠叠纱粉霞茜裙,外罩平绣盘花四合如意云肩,螓首蛾眉,皙白脖颈修长,纤纤玉手翻ʟᴇxɪ着古籍,时不时蘸着墨汁用狼毫笔在一旁落下批注。
  聚精会神之时,却听弈棋入内,说是冯家小姐来了。
  谢兰音记得这位冯媛,眼下她既然亲自登门显然身子已经大好。
  外头风寒,想着几日前她刚刚落水,一时半会可受不得寒凉,便让弈棋请她进来。
  冯媛手中握着鎏金小巧暖炉,面色冻得有些发白,甫一进门,屋内金银炭发出“噗呲”的声响,暖意盖过外头风雪。
  “沈夫人安。”
  冯媛先是行了一礼,随后站在原地,有些局促不安。
  谢兰音将笔搁到笔山处,任由古籍摊开,让人端来热茶。
  “外头天寒,怎么挑这个时候过来?”
  谢兰音声音温柔婉约,尤其沈霁不在这里,叫冯媛悬着的一颗心悄然放下。
  “先前身子不适,本想亲自登门道谢,可无法只能一直等到今日。”话毕,她朝身后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上前递过一方檀香木盒,“小小薄礼,聊表心意,还望沈夫人收下。”
  这种天色出门道谢已经算诚意十足,谢兰音本想拒绝,但在触及到她那双盈盈发亮的目光后,把剩余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嗯。”
  她让听琴收好礼物,亲自倒了杯茶水。
  冯媛喝完一盏茶,冰冷的四肢总算渐渐回暖,好受许多。
  “其实那日还要多谢沈大人的提醒,若非他的那句话,我也想不到推我入水之人竟然是易容的。”提及这桩旧事,冯媛至今心有余悸。
  “不过举手之劳,只是我看冯小姐年轻轻轻,应当不会有人刻意针对。”
  这也是谢兰音觉得古怪之处,冯媛性子温温柔柔,容貌清秀,虽然算不上姝色,但也不至于轻易得罪人。
  倒是她的话,若是惹来仇敌倒是有些许可能。
  想到这里,倏然,心头一怔。
  依照淮安王妃对待她的态度,可不就是针对她?若是这件事情是她指使,难不成推冯媛下水就为了栽赃嫁祸?
  谢兰音越想越有这种可能,可是听说那个婢女已死,也查不到旁的头绪。
  冯媛亦是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在性命无虞。”
  别看冯家因为“琴”字名满天下,可论起世间权贵,又哪里比得上这些富贵人家?
  二人絮絮说了几句,冯媛无意间看到桌案上摆着的琴谱,顿时怔然:“这是——”
  “琴谱。”谢兰音说了句,想到她也是好琴之人,随意取过一本递了过去。
  冯媛本因好奇看了一眼,可翻阅过后,顿时大惊失色,激动到手指颤抖,“这莫不是……前朝孤本?”
  谢兰音颔首:“是的,你若是喜欢,我可以将这本借你。”
  给是不可能的,这是孤本,天下唯一,还是沈霁特意寻来赠她,不好再送给她人。
  冯媛见到古籍就已激动万分,恨不得现在就带回去看看,只是到底是谢兰音所有,不好贸然开口。
  好在谢兰音为人和善,她又对这孤本求知若渴,顺应心头想法连连点头,直到离开之前还一直不断道谢。
  送走这位小姑娘,谢兰音转而将剩下的曲谱备上批注,做完这些正欲细想落水之事的来龙去脉,倏然,脑海中的弦遽然紧绷。
  她想到那位易容的婢女,还有坠落深渊的贼人江月白。
  当初,初见江月白只知他的脸极为俊美,眉飞入鬓,一双星眸深邃如墨,似乎永远望不到尽头。
  如今细想,她竟觉得那张脸生得违和,只是违和之处在哪里,她却始终想不明白。
  蘸取墨汁的笔仅仅勾勒出一个简易轮廓,而后悬在空中迟迟未落。
  她试图穿破这层笼罩的虚虚浓雾,却总也挣脱不出,探查不出背后真相,就连沈霁到来站在身后也未曾察觉。
  “在画什么?”温和声音贴近耳畔,带着喑哑惑人的低沉。
  谢兰音手指轻轻颤了颤,随后被沈霁握在手中,他牵引着她的手,用笔沿着方才的轮廓渐渐勾勒出一道人影。
  画面渐渐清晰,如玉公子长身玉立,直到最后笔墨点上男子的眼睛,这幅画才算完成。
  这幅画赫然画的是沈霁自己,谦和有礼,云淡风轻。
  “可是想我了才想着要画我?”沈霁微微笑着,一幅画画完,便将笔搁在一旁。
  他的心情舒畅,浑然不知此刻的谢兰音心头大震,目光晦暗不明。
  她要画的根本不是沈霁,而是那个贼人江月白。
  可是……直到最后轮廓成型,她才头一遭发觉,沈霁和江月白的身影竟然极为相似。
  世间相似之人不计其数,她不想因此怀疑些什么,可突如其来的发现叫她震惊不已。
  “怎么魂不守舍的?”
  沈霁一眼看出谢兰音的不对劲,转而想到入门时弈棋说过今日冯媛过来找谢兰音。
  “可是冯媛她做了什么惹你不悦?”
  “不是她,我就是……就是想到那个推她入水的婢女撞墙寻死,这条线索断了才有些心绪不宁。”
  谢兰音苍白着脸给出这个解释,沈霁却没有立即相信这个回答。
  隐隐中,他知道她似乎在瞒着自己什么事,只是她不愿意说,他也不好逼问。
  “你且放心,只要轻云几人跟在你身边,不会有事的。”
  她们功夫极好,寸步不离看守着谢兰音,自然不会叫有心之人有可趁之机。
  谢兰音讷讷点头,心底思量愈发凝重,此事若是得不出所以然来,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
  沈霁牵着她的手,打算一道出去用晚膳,谁知谢兰音突然拽住他的衣袖。
  “怎么了?”
  沈霁唇畔含笑回首,下一刻,瞳孔波动,错愕攀上面庞。
  两唇相贴,淡淡清香气息扑面迎来。
  这是二人相识这么久,破天荒,她第一次主动亲吻。
第五十一章 纳妾(二更)
  似棉花般柔软, 如雾幻梦。
  鸦羽般的长睫颤动得厉害,心脏扑通扑通震若擂鼓。
  呼吸交错间,藕臂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脸颊泛起一层彤云。
  她微微退开,纤细如柳的腰肢被大掌紧紧扣着,朝着他的胸膛贴近。
  轻薄衣料下笼罩的是微热体温, 沈霁弯唇:“音音这般主动, 可是有事要我帮忙?”
  这么主动的谢兰音着实少见, 即便沈霁沉溺于她的美色, 可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提醒着他,此事绝不简单。
  “倘若无事, 便不能吻你么?”
  谢兰音莞尔一笑, 反问了句, 轻飘飘拿回主动权, 再次在他唇角落下淡若清风的吻。
  罕见的温柔软意叫沈霁不由垂下眼帘, 像心湖上一叶孤舟摇曳,低低轻叹了声,搂着她的腰肢,将她抵在桌案前。
  骨节分明的手摩挲着嫣然红唇, 眼底蓄着浓烈炽热铺天盖地涌来, 只要坠下零星微火, 便可形成燎原之势。
  他的眸光漆黑深邃, 似望不到边际的穹穹夜色, 浩瀚无垠。
  俯首, 附耳低语, 带着戏谑般的浓/情:“吻过这么多次, 怎么就学不会?”
  蜻蜓点水般的吻仅停留在表面, 怎能算得上吻呢?
  谢兰音自知她脸皮薄,破天荒做了这种事情已经难得,可他还要追究。
  “乖,为夫教你。”
  眼底浓浓的欲几乎将她彻底笼罩其中,随着微哑嗓音落下,白玉耳珠已被他含在口中,轻拢慢拈。
  未等她惊呼出声,他果断换了战场,侵入檀口,诱得其中丁香与之共舞。
  ……
  簌簌风雪交加,晃动着庭院中的枯枝。
  清冷月华如练,拉扯着枯枝树影,宛若鬼魅般要其折弯腰肢,迎接雨雪。
  落满一地的霜华染印着莹莹白雪,悬在廊檐下的灯笼晃动得更为剧烈。
  房门阖拢,微亮烛光摇曳,凛冽寒风冻得人瑟瑟发颤。
  不知什么东西扫落在地,发出刺耳声响,短促惊呼戛然而止,雪下得愈重。
  来人小心翼翼端着食盒鞋履踩在雪地中,发出簌簌脚步声,还未靠近小院,就被轻云拦住。
  “大人一时半会用不上,先把饭食端回厨房,过会再用。”
  拎着食盒的正是听琴和抱月二人,听到轻云的话不禁好奇抬眸瞥了眼书房的方向,想到今晚晚膳尤为丰盛,若是不及时享用过会凉了味道就变得糟糕,未免太过可惜。
  “过会再用的话大概还要多长时间?”听琴忍不住追问了句。
  轻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左右书房中还有更美味的,这些吃食又算得了什么?
  房门紧闭,几人隔的远听不到里头响动,外头风寒刺骨,像刀尖般狠狠剐过脸颊,冻得浑身发颤。
  书房中烛光熄灭了片刻,又再次燃起,直到房门打开,静静等候在外头的几人这才回过神。
  沈霁居高临下睨了眼他们,最后看向轻云:“回屋中取些被衾,今夜在书房睡。”
  轻云立即点头,没敢用余光多瞥一眼里头的动静。
  沈霁没有开口,他们自然不能进去,只能老老实实将锦被、香枕并着热气腾腾的吃食一并交给他。
  房门再次紧闭,若有人入屋但凡看ʟᴇxɪ上一眼,恐怕会被屋中杂乱惊呆。
  沈霁的书房向来干净,日日有人洒扫,可如今,桌案上的古籍笔墨早就滚落到墙角,一览无余的桌面细看之下残留着点点水渍。
  谢兰音柔若无骨躺在一侧休憩软榻,脸颊红晕衣襟凌乱,如瀑青丝垂落在地,脖颈处的汗珠滚落而下,落在峰峦雪山。
  罗袜早已褪去,白嫩无暇的小脚蜷缩在罗裙之下,等到被衾拿到,她将整个身子缩了进去。
  “不过才一会儿功夫就没了气力,当真是水做的。”
  沈霁说着这话,抬手将她垂下的发丝拢在耳后,言笑晏晏。
  谢兰音没好气瞪了一眼,怨嗔道:“你所谓的一会儿就是整整两个时辰?”
  沈霁摇首,笑得意味深长,说出来的话情意绵绵:“同音音在一起,两个时辰怎么够?”
  谢兰音险些被他这句话吓得岔了气,身子一缩再缩,险些从软榻掉下去,最后还是沈霁及时扶住。
  “你莫再吓我了,这种事情要适可而止。”
  想到发生过的荒唐,谢兰音羞赧万分,又气急败坏。
  偏偏被他带入云海之中,原本的打算顷刻间抛之脑后,她想,这个沈霁就是个狐狸精变的吧,否则怎么现在这么轻而易举就能勾住她的魂,颠鸾倒凤不分日夜,精神头十足。
  她似嗔似怒,女子情态落在沈霁眼里自然样样极美。
  好在沈霁也知这次过分了些,桌案,门后,地面,软榻……统统都试了一回,闹也闹够了,还是要好好哄一哄她,下次少不得玩点新花样还要她配合。
  “嗯,不闹你,外头风寒,今夜还是在书房这里休息,免得来来去去容易感染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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