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阶段,他怕她被不良信息毒害。
“刚刚那个alpha的名字,是巴特雷?”
莱尔舀了勺吃的,里面香料太多,还没送进嘴里就开始疯狂打喷嚏,她揉揉鼻子,敷衍地说:“是啊。”
“翡翠河?”他又开始阴阳怪气,冷笑着说:“她也配?”
“人家不配你就配?”鼻炎烦人,这条教不熟的狗更烦人,干脆把手上转了个向,把饭塞温顿嘴里:“吃也堵不住你的嘴。”
他囫囵嚼了两下,忍着恶心飞快咽下去。
莱尔突然反应过来:“翡翠河又是什么东西?”
温度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嘲讽她:“没文化就多读点书。”
“你还是闭嘴吧。”莱尔面无表情,又给他塞了一勺饭。
之前那口饭的冲击还没过去,又来一勺子,温顿实在咽不下去,扶着床尽数吐进了垃圾桶里。
“你又犯什么病?”莱尔捏着鼻子,想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抓住。
“你不是喜欢我?”他脸色比她更难看,捏着她的手腕,质问道:“相互控制一起努力,合着就控制我是吧。”
过分瘦弱的手,以及骨节突出的腕骨。
在温顿身上做的功课,她做得并不提亚特的少。
莱尔突然想起来,某次新闻上曾经顺嘴提过一嘴,给温顿提供定制营养液的企业更换了。
她想起来了,他是不吃饭的。
长年累月靠营养液维持生命的人,一时半会消化不了普通人吃的食物。
“怎么不说话?”温顿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随时准备发疯的表情。
他看着餐盘旁的勺子,似乎正在打量,这东西拿来捅人的时候顺不顺手。
莱尔身上的汗毛一下就竖起来,她先下手为强,把勺子甩进垃圾桶:“我只是想让你尝尝好吃的饭,一时间忘了你只能吃营养液的事啊,我又不是故意的。”
答案正确,说明她确实对自己非常了解,温顿的脸色稍微好看一点。
“你这人怎么这么阴暗,你就不配得到别人的喜欢。”不就是发疯吗,搞得好像谁不会一样。
“我这辈子一共喜欢过两个人,一个利用我,一个是个两面派。”她说着说着又开始眼睛发红:“我的命怎么这么苦,你们都去死好了。”
说着说着,她就开始摔东西,马上就要掀到那盘饭的时候,被温顿按住。
他看着她不说话。
艰难地挪下床,从垃圾桶里把勺子捡回来,沉默地去洗手台那里把勺子用消毒液洗干净。
“你别发疯了,我吃。”他把东西塞回莱尔手里。
温顿的手比她大一些,刚好包住她整只手,慢慢地往嘴里送。
莱尔看见他的脸颊肌肉在不自觉的抖动,每咽下去一口,都像在吞玻璃渣。
好几次她看见对方都要吐出来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到底在折磨谁。
莱尔想把手收回来:“算了吧,别吃了。”
温顿扯出个笑脸,咬牙说:“挺好吃的,我喜欢。”
一顿饭吃得两个人都痛苦不堪,只能听到他努力吞咽的声音。
“怎么不开心吗?”漫长的进餐时间结束,温顿倒在床靠上喝水:“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顿饭,还有你。”
莱尔大受震撼。
食欲全无。
她精神萎靡的坐在旁边开始学习,温顿按着自己的胃,看着感觉快死了。
课件听到快一半的时候,提亚特来了。
这对曾经的未婚夫妻相看两厌,连表面和平都无法维持。
莱尔把位子让给他,委委屈屈的坐在病床边上。
他只扫了温顿一眼,见他还有个人样,就没再看他,随手在莱尔的学习机上戳戳点点:“还好吗?”
“你死了我就更好了。”温顿微笑而不失礼貌。
“平和一点,我和你不是敌人。”提亚特说:“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继续合作。”
莱尔的手搭在床边,温顿被他的态度激怒,俯身上前,正要开口咒骂他,右手却被人握住。
是她。
两人的手藏在被子下面,交缠在一起。
温顿知道,这是她变相的提醒。
他干脆把另一只手也伸进被子里,两只手一起捏着她的手指玩来玩去。
他手指上的纱布蹭得她手心痒痒,莱尔拧了他一下,略过他因为受伤包扎起来的地方,在他手掌和手腕的连接处写:“别乱动。”
笔划落在静脉上,又轻又痒。
温顿短暂的安静了一下。
随后想起她和提亚特的关系,在她手上随便找个地方写:“我偏不。”
他拢住莱尔的手,不让她再继续动弹,对提亚特怪里怪气地说:“你虽然挺烂的,但你老婆还挺不错的。”
“特别对我胃口耶。”他夹着嗓子说话,声音甜腻腻的,像往喉咙里猛塞了一大口蜂蜜,J得慌。
提亚特笑了起来:“谢谢夸奖。”
他站起来,慢条斯理地说:“来这里是告诉你,医疗团队还有三天到,告诫你别把自己玩死了。”
说完他就打算离开,提亚特去看莱尔。
少见的,她居然躲开了自己的视线,这让他有些不爽,但他面上仍旧笑着。
提亚特伸手:“莱尔,不送送我吗?”
以他的视力,当然看到了两人在被子里搞的那些小动作。
她把手拼命从温顿那里抽回来,不情不愿的跟着他一起出去,两人在门边站定。
她期期艾艾地:“大人……”
“你辛苦了。”他摸摸莱尔的脑袋,见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凑上来,心里那点不舒服继续翻腾。
温顿视线灼灼,透过玻璃窗死死盯着他们俩。
“还在怪我吗?”他没有看莱尔,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温顿,伸手把莱尔拉到怀里。
“你要记住你是谁的人。”他说:“再坚持几天,玩够了就回来,嗯?”
莱尔伸手环住他,低低的说:“是,大人,我永远爱您。”
这是提亚特第一次主动拥抱她,两人一触即离。
莱尔好不容易把人送走,转身回到病房,温顿看着她冷笑:“依依不舍啊,你干脆跟他一起走好了,还回来干嘛。”
“你不喜欢alpha,我要是不和他出去,在这里僵持你会不舒服的。”
“嗤,花言巧语。”
这时候学习机上的地理视频已经播完,自动跳到ABO生理特征课。
毫无感情的背景音正在介绍:[beta是数量最多的一种性别,男女都有两套/性/器/官,性格平庸,才能平平,但是因为基数大,繁衍能力很强。]
温顿下床,走近她。
“你跟那个贱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真是太让人恶心了。”他说:“但是你还不错。”
“反正都是生孩子,跟alpha一起还不如和你。”
莱尔连连后退:“哈?”
他伸手按在莱尔身下,漫不经心地说:“我给你生个孩子吧。”
她惨叫一声,捂着裆退到墙角:“你清醒一点,我基因有问题的。”
温顿不听,越逼越近,莱尔支支吾吾:“我B性恋,我不行的,搞不了,这个是真搞不了。”
“啧。”他在她面前站定,掌心向上摊开,一脸嫌弃:“你是不行。”
温顿摸到了,这个尺寸,对这个年纪的beta来说,算是残疾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一脸兴奋,声音夹得软软的对她说:“不然我来,虽然没用过,但是比你的大,肯定比你强。”
莱尔瞳孔地震,这什么神经病才能说出的暴言啊。
温顿头一次发现,自己这具畸形的身体,也不是完全没用。
他说:“你这种,属于生下来就要被处理的残次品,一个畸形的O,和一个残疾的B,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第三十二章
莱尔面无表情:“谢邀, 婉拒了哈。”
他继续靠近,莱尔举起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以示威慑。
温顿在离她不到一拳的距离停下, 把滑落到胸前的长发勾到脑后:“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他甚至在不自觉地凹姿势, 向莱尔展示自己的身体曲线。
这一瞬间,温顿重新捡回电视上,那个高贵美丽的公主形象。
莱尔的“残疾”,让他找到一种认同感。
找到同类后, 那种迫不及待想要抱团取暖的心里, 催促着他:“你不跟我一起,还能跟谁一起?”
“提亚特吗?”温顿笑了起来,阴晴不定地说:“跟这种人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跟你一起就有好果子吃了?”莱尔说:“滚开滚开, 我就是爱他,你少在这挑拨离间。”
温顿脸上的表情彻底垮掉,下意识要出声威胁她, 再从她嘴里听到这个爱字, 就把她舌头拔掉。
想起刚才受的皮/肉之苦和精神攻击, 他换了副做派。
“你跟了我,至少我不会让自己的人去当护工。”他矫揉做作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如泉水击石。
接下来说的话却不太好听:“不用去帮躺在病床上的残废端屎端尿。”
“你!”莱尔伸手捏住他两片嘴唇:“好好的嗓子被你个傻逼糟蹋了,你能别满嘴屎尿屁的吗?”
她抬脚踩在温顿小腹上,把他隔开:“说话就说话, 别趁机往前挤。”
对这种人没必要再保持礼貌与修养,她说:“不能自理的残废是哪个, 不就是你吗,再让我听到你嘴里发出一个音节, 立马让你继续不能自理。”
不知道是不是这番话让对方感到难堪了,温顿果然没再说话,一双蓝湛湛的眼睛盯着她,闪着寒光一样。
他表情变来变去。
等莱尔把手松开的时候,他又笑了,立刻说:“你这个样子,倒是比在提亚特那贱人面前强多了。”
“我早就说了,我们才是天生一对。”他张嘴就来:“你这么对我,恰恰证明你在我面前最放松。”
莱尔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嘘。”
温顿捂着脸痴痴的笑了,没有用一贯的跋扈耍狠的语气,反而柔情蜜意地说:“我现在打不过你。”
“等我好了,你给我等着。”他雪白的皮肤上,浮出几个手指印。
他终于吸取教训,知道在她面前放狠话没有任何作用。
他生气了,莱尔就舒服了。
两人不欢而散。
温顿重新躺回床上当瘫子。
她坐在旁边认真学习,心无旁骛,为了防止温顿对她无意义的/骚/扰,莱尔把声音打到最小。
人没事做的时候,刚才忽略的痛苦就又找上门来。
胸腔里断裂的骨头又在发疼,细细密密的,像有千万只蚂蚁趴在那里咬他。
每一次呼吸都是折磨。
“喂,beta。”他叫她,神情焦躁:“别学了,陪我说说话。”
莱尔没理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去帮我要点止痛药。”他伸手戳她。
“那种东西,你用不了。”莱尔断然拒绝。
除了吃不了正常人的食物以外,各类药品使用也被严格管控,抑制剂都是特制的。
昨天情况紧急才用了砂之海的抑制剂,有效时间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可是我痛。”他声音压抑,不是在掰手指,就是用指尖挠被子,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莱尔于是伸出一只手。
温顿的手像藤蔓一样攀上她的,他和她十指紧扣,制造噪音的源头就没了。
“公主殿下,乖。”
她用指尖刮刮他的手背,敷衍的夸奖他。
温顿消停了一段时间,又去抠她手心,娇声说:“可我还是痛。”
他喘气的声音越来越沉闷,间隔越来越短,绵绵不绝的气喘声没完没了,像吹不完的北风。
“哎。”他叫她:“我给你唱歌吧。”
莱尔皱眉,她习惯把计划内的事情做完,是个将目标贯彻到底的人,今天的学习计划还没有完成,她的拒绝脱口而出。
温顿却兀自唱了起来。
房间内歌声渐起,她不自觉将视频暂停,把目光投向温顿。
此时正逢太阳下山,暖黄色阳光从窗户那里蜂拥而至,金色的光将温顿灿金色的发,染成大块斑驳的色彩。
他看着她,蓝色眼睛闪着微光,像两颗宝石。
“怎么,听傻了?”空灵美妙的歌声戛然而止,脸上是习惯性的娇惯跋扈。
莱尔叹气:“有时候,真的觉得你要是个哑巴就好了。”
“你就说好不好听。”他得意洋洋。
莱尔诚实的点头,说是唱,其实就是哼了一段没有词的小调。
没听过,但好听。
“这可是我母亲家乡的调子。”温顿昂着脑袋,说:“看你表情呆的,你个泥腿子。”
之前莱尔就觉得他的声音好听,刚刚简直就像童话里的夜莺在歌唱。
她正在摸他的头发,就像在帮这只挺起胸脯,得意忘形的夜莺梳理羽毛一样。
听见他嘴里又开始不干不净,直接扯着他的头发往下拽,给了温顿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头皮痛得发麻,神经质的笑了,一边笑一边从口里吐出一口血来:“你是束缚带成精吗?什么都要管。”
从没有人这样管束过他。
国王把他当成试验品,是宝贵的国家资产,虽然对繁衍计划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但他仍是一颗有用的棋子。
只要生下没有基因缺陷的孩子,就能制衡皇太子。
高贵的泰利耶,他感情淡漠的同父异母哥哥,看他的眼神永远像在看一粒沙。
唱歌时没控制力度,可能是断掉的肋骨戳到了哪里。
吐出来的那口血滴滴答答的,顺着下巴流到两人交握的手上,渗进缝隙里。
温顿看见她脸上嫌弃的表情,拉着她的手,不让她逃跑。
他嬉笑着说:“你可要一直都这样看着我,束缚着我啊。”
“是你非要把我的脑袋套进项圈里的。”
狗就是这样,一旦你把它的脑袋塞进套子里,它不仅不会反抗,还会自己叼着绳子到你面前汪汪叫。
像温顿这种,只在特定的范围内被管控,精神和行为都很放飞的人,没体验过被限制的滋味。
突然一被束缚,你只要告诉他,这是为他好,他就会开心又好奇的对你摇尾巴。
长这么大,杀人如麻的公主殿下,还没被人关心控制过。
被限制,也有被限制的快乐。
“你要是敢松开,我第一个就咬死你。”他咧唇,露出个病态笑容。
温顿捧起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