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见她没有立刻答应,他又开始不耐烦:“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发完脾气他又笑嘻嘻的:“你不是想要我的基因药剂吗,你把我伺候高兴了,说不定我就赏你了呢。”
“乖狗狗,哈哈。”
她没有说话,凑上前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问:“这样吗?”
病房内的空气瞬间安静,温顿盯着她,瞳孔缩小。
她抽身离去的时候,他没忍住,伸手捏住她的肩膀,好让她离自己更近一点。
心脏里像装了一台坏掉的西洋钟,报时的鸟疯狂地开始进出,每一秒都在尖叫。
这是第一次,她用这么温柔的方式对待自己。
他回忆起刚才她的唇瓣落下的触感,是软的吗?还是别的什么感觉?
回忆不起来了,她结束得太快了,他的唇角好像被空气撞了一下,回想起来只剩下一片虚无。
她又变回了那副高高在上,游刃有余的样子。
温顿的视线完全被她的嘴唇吸引。
“我在想,是不是我的态度,给了你可以爬到我头上的错觉。”她说:“你想要的吧?渴望的吧?”
从他反复提出,要和自己生一个孩子的时候,她就察觉了。
一开始是为了报复,既然所有人都盼望他生下后代,那他就偏要找一个身份下贱的人,来表示自己的叛逆与反抗。
后来发现她是他的同类,这种心情就发生了转变。
知道他的秘密。
身体和他一样。
或许是这世上唯一的同类。
他向她倾诉,吐露出躲过检查的秘密。
甚至是有一丝得意的,看吧,一样的情况下,他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她却是谁都可以踩一脚的路边烂泥。
他不会屈居于这种人之下。
但是温顿又很渴望她的碰触,想要得到她的亲近。
莱尔以他为镜。
温顿又何尝不是,在莱尔身上,他看到了畸形之人生活在世上的另一种可能。
跟他的生活是两种不同的艰辛,抓住机会就要不顾一切地往上爬,想要什么东西,只能单打独斗的去拼抢。
这让他有一丝优越感,虽然一样苦,但至少他还拥有权势。
莱尔抱住他,温柔地抚摸他:“很辛苦吧,这样看不到希望的人生。”
她就像这世上的另一个他,被她抱住的时候,温顿的眼泪喷涌而出,他委屈的问她:“我怕死了,你怎么才来。”
他勒在她腰上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想要再多抱抱她,汲取她身上的温度。
莱尔靠在他耳边,如情人低喃:“你这样的废物,我提早一些来了又怎样呢?”
“你能保护我还是能给我什么?”她猛地把他推开,眼睛里的不屑割伤了温顿的自尊心。
“什么?”
这一次她没有甩他巴掌,而是伸手在他脸颊轻拍。
“我说你是个废物,什么事都做不好,想生我的孩子,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她侮辱人时并不会大喊大叫,声音反而细细柔柔的:“我一无所有,还爬到你面前来见你了。”
“可身份高贵的你呢?你干了什么,连杀个alpha都破绽百出。”
她说:“你杀他有什么用呀?你怎么不去杀让你痛苦的罪魁祸首呢?”
“你连提亚特都不敢杀,就是个不知道利用自己优势的蠢货,整天哭哭啼啼的,烦死了。”
温顿的下巴被她掐着,嗫嚅道:“我只是个omega,唯一的作用就是生孩子,大家都是这样的。”
“那你就老老实实的生啊,搞什么恶毒人设?”她啧了一声,不屑道:“又不敢真的生,毕竟你不仅畸形,还有基因病吧?”
真正没病的是他母亲。
“这也不敢,那也不敢,你干脆去死算了。”
温顿苍白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不见。
他眼睛里蓄满泪水,在莱尔鄙夷的眼神中不敢掉下来,“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你搞清楚。”她漆黑的眼珠里,一种冰冷又黏稠的恶意翻滚着:“你也给我看清楚。”
她的手指按在他的眼眶上,指甲差点戳到他的眼珠。
莱尔冷冰冰的说:“现在是你需要我,我让你爬过来你就乖乖地爬,我让你等着,你就乖乖地等,让你汪汪叫的时候,就别学人说话。”
“喜欢我亲你啊?”她细声细气地说:“可是我不跟废物为伍哦。”
温顿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眼,眼睛里满是惊恐。
心里狂叫的那只鸟不断用鸟喙敲击着,哒哒,哒哒的,有什么正要破土而出。
除了害怕,还有向往。
“想要喜欢的东西,就得拿东西来换。”她面无表情地说:“从我到这儿的第一天起,我就说过了。”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温顿怀里最后一丝属于她的温度也消失。
他终于看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垃圾,也不是废物。
是能主宰他余生,给他带来快乐的人。
她不需要累赘,
温顿按着胸腔:“你想要基因药剂吗?是不是给你了,我就能和你一起了?”
莱尔把午餐剩下的苹果拿在手里,抛上抛下,在温顿紧张的注视下,咬了一口,说:“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你觉得够吗?”
温顿瑟缩着:“我、我不知道……”
她什么也没说,病房里只有她吃苹果的声音,嘎吱嘎吱的,像一种无声的催促。
莱尔把吃的干干净净的果核扔掉,从腿套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在他手里。
银色的外壳,圆形管状药剂。
“P07。”
温顿有些惊诧:“这是――”
“晚上的绿帽宴会,我不太喜欢。”
温顿下意识捏紧手上的东西:“你都知道?”
她微微一笑:“你不是讨厌alpha吗?刚好我也不太喜欢,晚上的宴会上,你找机会随便杀一个吧。”
“可是、可是。”他说:“我做不到,以前我杀的那些人,都是护卫抓到之后给我杀的。”
他们像一条死狗一样,他只用给出最后一击就可以。
“那就是你的事了,既然你知道这个药的用处,你可以找一个离你最近的,先弄晕他,再直接炸死呀。”
她好像意有所指,话里有话。
“想成为我的人,这就是你纳的投名状。”她说着,脸上总算有了一点笑意。
她甚至夸奖他:“你之前炸那些alpha的时候,不是干得挺好的吗。”
温顿和她脸贴着脸,手心因为紧张出了汗,一片黏。
“除了一个人不可以,泰利耶。”她的脸贴着他移动,和他鼻尖相抵:“他是我新找的跳板,不可以伤害他哦。”
温顿眼睛瞪大,气愤不已:“我就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莱尔终于给了他一巴掌。
她看着手掌叹气,语气有些苦恼:“我以前从来不抽人巴掌,你让我看起来像个有特殊癖好的/变/态。”
温顿脸色通红。
她接着说:“你乖一点,我只打你一个,别人我都是直接杀的。”
于是他那点气愤又立刻消失了,他晕乎乎地想,身为她的同类,他始终是不一样的。
他神志不清地从床上下来,在床底扒拉出一个礼盒,他会听她的话的,她想把晚上的宴会变成屠宰场,那他就当个屠夫。
只是……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服,你能穿着这个去吗?”
啊这。
还没回答,她手上的光脑拼命震了起来,是文森特。
他发了张图片过来,点开是条深绿色丝绸礼裙,剪裁利落,款式优雅。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对莱尔发出邀请:[晚上有个宴会,陪我参加。]
不是,这不是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不知情,给她戴绿帽的宴会吗,怎么都来邀请她?
这些人是有什么癖好吗。
见她已读不回,文森特:[别装死,你是一定会去的,班卓给你送的礼服是提亚特选的。]
什么什么?莱尔惊了,她错过什么剧情了吗?
[那你还害我?]莱尔回。
这狗东西是不仅要看热闹,还要她死啊。
第三十五章
冤家路窄。
文森特挑选礼服的时候, 碰到了个不太想见的人,心情瞬间落到谷底。
他收回在各色衣服上流连的目光,后悔今天为什么要早退出来闲逛, 衣帽间里成百套的礼服, 难道就挑不出一套能在宴会上穿的吗。
说到底还是因为莱尔那个祸害。
因为昨天晚上收到的宴会邀请,整个上午都无心工作。
一开始是有些窃喜的,绿人者终被人绿,他想, 你也有今天啊, 工作时敲键盘的声音都比以前轻快。
终于,被人背叛还蒙在鼓里的味道,她也要尝一尝了。
但是这种好心情,在袖扣磕到键帽上的时候, 戛然而止。
他特意找人定制的,和莱尔给他买的那个领针一样材质的袖扣,这提醒了文森特, 他们现在是同谋。
虽然是很怪的关系, 他要推着莱尔去死, 以此达成的同谋关系。
见不得光。
文森特把外套袖子扯了扯,把袖扣遮住,像藏起这段不光彩的关系一样。
他不太自在,这种不自在在班卓走进来,提亚特把一个礼盒交给他, 让他去当莱尔的舞伴。
言谈间隐晦地表示,要给莱尔一个小小的考验。
这会决定她之后的命运走向。
文森特竖着耳朵, 从这番简短的交谈里提炼出重要信息:他绿了差一点成为自己妻子的人,还要她以别人舞伴的身份到场, 亲眼见证。
这个所谓考验可能会决定他同谋的生死。
文森特不舒服,因为动作太大,袖扣又露出来磕在桌面上。
提亚特和班卓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那可是他的同谋,他们怎么敢随便插手,他开始不爽,然后又变得焦虑,在这个只有自己知道她真面目的地方。
以莱尔那种口蜜腹剑暗藏暴戾的性格,文森特担心她会在宴会上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她会杀了提亚特,还是会再弄死温顿?文森特咬牙,不明白为什么脑子里会冒出这个“再”字。
文森特开始烦。
一会儿觉得她活该,一下子又觉得提亚特下贱。
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面无表情给了自己一巴掌之后,顶着提亚特奇怪的目光,开启了人生中第一次早退之旅。
他是个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人,却在本该努力工作的夏日午后,开着车漫无目的穿行在大街小巷。
路过礼服店时,文森特下意识走了进去。
莱尔给他选的那套衣服已经穿过一次,再穿一次不太适合。
还没想好晚上到底要怎么做时,好死不死碰上了来拿定制礼服的前未婚夫希瑞。
借着人台遮挡,希瑞和他错身而过。
文森特刚松了口气,来找他的店员开口说道:“您之前在这边定制的衣服早就做好了,一直没有来拿,今天希瑞先生也在,要一起试试吗?”
希瑞皱眉扭头。
文森特剐了开口的店员一眼。
“你居然还敢出现?”希瑞冲到他前面:“你跟踪我?恶不恶心啊。”
他持续扫射,根本不给文森特张嘴的机会:“你怎么好意思还来取这些礼服的,你到底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店员说的礼服是当初订婚后,准备举办宴会时穿的。
婚事吹了,几件无关紧要的衣服,当然也给忘了。
文森特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进店时店员递到希瑞手上的那杯茶,被他泼到文森特头上,半烫的茶水将对方冷白的皮肤烫得绯红,茶叶黏了他满肩满脸。
文森特捏住希瑞的手腕,本来要砸在他身上的杯子落在地上,残余的最后几滴水溅在他皮鞋上。
他眉头紧皱:“你闹够了没有,做错事的人是你,别一副所有人都欠你的样子。”
“要不是你,她怎么会不见。”希瑞说:“你怎么有脸活着,快点去死啊。”
手腕痛得不行,他咬牙强撑着,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弱势。
“如果不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文森特灰蓝色的眸子沉得像一潭死水,他说:“如果你不是个omega,你现在已经躺进医院了。”
他甩开希瑞的手,抽出手帕缓慢地擦拭脸颊,眨眼时维持着固定的频率,像机器人一样,希瑞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他有点被吓到了,揉着手腕,不肯认输:“你也就欺负欺负beta和omega了,处处都被提亚特压一头的劣等alpha。”
“读书的时候是,工作了还是。”他笑着说:“你不当砂之海的执政官,窝在实验基地里,难道是你不想吗?”
“当然是你不能啊,废物。”
他笑得甜蜜,说:“永远都屈居人下的废物alpha,也就在我这种二世祖面前逞威风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当然知道针往哪里扎才更痛。
文森特一时定在那里,眨眼的频率加快,浅到发灰的睫毛像层灰蒙蒙的雾,将他眼里的怒勉强掩盖。
殴打omega是犯法的,他想。
保持修养,要冷静。
这时店员将一条裙子捧到希瑞面前,他抚摸着光滑绸缎,喃喃道:“她穿这个一定很美,要是她没有失踪就好了。”
文森特冷眼看着他,又定了几条不同款式的裙装。
真是太可笑了,连人在哪都不知道,却在这拼命给她买衣服。
他趁希瑞去试衣服的时候,抖开那条长裙,把它的照片发给莱尔。
接着他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让侍从挡住自己,偷走了那条裙子,刚好他也觉得这条裙子很适合她。
于是在这个翘班的平常午后,他顶着遍布城市的摄像头,在侍从的掩护下,完美的人生终于有了污点。
他偷窃。
但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扭曲情感在心中鼓噪着,他不仅要偷裙子,他还要偷别的。
这是个开始。
他继续给莱尔发消息,意有所指地说:[晚上的宴会,你必须跟我一起,说不定没那么糟。]
文森特坐在车上,那条裙子静静地躺在他的膝头,希瑞也会参加这次宴会。
看着窗外飞速划过,畸变的景色,他迫不及待地希望快点天黑,当他挽着莱尔的手臂走进现场的时候,希瑞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