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必中——雾空了了【完结+番外】
时间:2023-09-13 14:38:18

  细微声响,他的手似乎抚上了门页,“如果你现在不是特别困,能去阳台等我一下吗?”
  顾意弦揉揉眼角,“好。”
  她推开阳台镂空木门,靠着栏杆打盹。
  三分钟后。
  “弦弦。”
  江枭肄的声音唤回了顾意弦因困倦合拢的神经细胞,她拉开窗帘,朝楼下看。
  他应该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往柬埔寨赶了。
  东南亚天气炎热,江枭肄单穿一件黑衬衫,领口有暗纹没系领带,扣子解了三颗微微露出胸肌,衣袖挽至小臂。背后铁笼的巨蟒挺直脖子伺机待发,冰冷蛇眼和他深邃的绿眼睛相得益彰,画面摄人心魄而神秘,有种野性的妖冶。
  她被震慑到心脏怦怦,听到蛇信子嘶嘶声,回神提醒:“四哥,离笼子远一点。”
  室内灯光让顾意弦的酮体隐现于半透明衬裙,沿纤细的脖子到圆润的肩膀,往下耸立的丰腴,经过苗条腰部,向下延展至收敛的腹部,两条修长的腿一前一后舒展。伴随月亮的背景色,她像一具洁白塑像。
  江枭肄心中无声掀起惊涛骇浪,自惭形秽的同时又有种饮酒后口干舌燥的微醺上头。
  她大概不知道关巨蟒的铁笼,他在里面呆了五天,未曾指望任何人来救。
  人和兽没有区别,回型宅邸只要在阳台就能看见院内的铁笼,无数次仰头,只有这一次是温柔的眼神。
  顾意弦再次出声,“你发什么呆啊?”
  江枭肄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该如何描述这种感觉才能称之为恰当。
  语言匮乏,词穷于这一刻。
  他摸了下荷包没带手机,只能叫她名字:“意弦。”
  “嗯。”
  “意弦。”
  “嗯。”
  “意弦,我很想你。”
  “嗯。”顾意弦应完,稍显怔楞。
  江枭肄以为她困了,笑着说:“回去睡觉吧。”
  她看他几秒,让他站到光线下面,他照做。
  “你嘴角的伤怎么弄的?”
  江枭肄眉梢隆耸,“跟杂碎打架。”
  “......”顾意弦思忖道:“他也来了?”
  “你不用管这些。”
  那就代表顾檠也来了。
  她安静地看着他,清丽的瞳孔透彻,倏地笑了,“好,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江枭肄沉默,他说:“抱歉,我会尽快。”
  “尽快”是交易日或重新获得权力的期限。
  顾意弦没问江枭肄是否真的想回到柬埔寨。晚上她在阳台隔着三楼的距离与他聊天,像幽会的罗密欧朱丽叶,江枭肄说不喜欢这个故事,顾意弦说她也是;第二天,江枭肄换了件V领的宽松衬衫,腰间佩戴军刀,蒲甘和裴瑞在廊道后方也换上了不同装扮,顾意弦没问他今天做了什么继续聊书籍里的内容,裴瑞在旁提醒说那边开始催了,这次逗留的时间比昨日少了二十分钟;第三天,江枭肄穿了件黑衬衫,领带配色鲜艳华贵,食指多了枚祖母绿戒指,腰间除了军刀还有一把枪,顾意弦和他讨论尼采和西方艺术史,他掸了掸烟灰说挺贴合,这次逗留的时间又少了五分钟,裴瑞蒲甘不再叫四哥而是称呼他为老大;第四天,江枭肄的中指多了枚素圈戒指,皮鞋换成军靴,靴面有血迹,顾意弦装作没看见,她说想吃那家分子料理的小蛋糕,他沉默了会儿说回去带她吃,廊道多了几位黑衣雇佣兵,他们叫他老大,这一天逗留时间少了十分钟。
  第五天,顾意弦的餐食档次往上拉了一个等级,并且同早餐送来的还有一小束紫玫瑰,一共五朵,恰好是她到柬埔寨的天数。这意味江枭肄的权力越来越大,他上位的速度比她预料得更快。
  晚间廊道裴瑞蒲甘身后站了两列黑衣雇佣兵,江枭肄从甬道出来时,那些人恭敬颔首。
  与在江家时如出一辙。
  今日他穿着轻薄材质的西装,没有温莎结,不再内敛矜冷,满身杀伐戾气。
  这里没有为自己改名的江枭肄,也没有禁毒禁色的江家老四,只有隆远集团李致远的第四子,枭。
  拥有更多的财富,更大的权势,世界上有几个人能抵抗诱惑。
  顾意弦扫了眼他左手的第三枚戒指,趴到栏杆,藏在手臂下方的手握成拳。
  “我现在该叫你什么?”
  皎白冷清的月光浸透江枭肄的皮囊骨骼,他眼底柔情不舍遍遍描摹。
  他的口吻温和:“温香软玉在卧,我更喜欢你叫肄肄。”
  她松了口气,笑着说:“肄肄,恭喜你通过第二关。”
  他拧了下眉,“什么第二关?”
  顾意弦笑意不减,顾左右而言他,“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后天。”
  “那明天呢?”
  “我要回国一趟。”
  两人对望无言。
  揣在口袋里的手指摩挲腕表,江枭肄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弦弦,明天我们会分别坐两条船,后天我会在海口港,如果......他会带你回去。”
  后天的计策若失败,必须留在柬埔寨等待下一次机会,顾檠说得对,他保证不了她的安全。
  但他不甘心,“我会干干净净,你能等我吗?”
  顾意弦缓眨了下睫,“四哥,你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
  他仰头,不到一秒,又继续看她。
  “无思亦无为,”顾意弦撑着脑袋,头发在晚风里飘飞,“四哥,这次我教你什么叫盗尽天机,料敌如神。”
  江枭肄一直觉得这两个计谋不能称之为计谋。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歪心思,揶揄道:“你若是真能料敌如神,每次都被逮到?”
  她站在阳台,从上至下俯视他,“以前没认真玩。”
  他轻笑,“好,那我这次拭目以待。”
  翌日顾意弦一大早被叫醒,送来的衣服款式风格和在榆宁时相仿,她说想化妆,家仆迟疑片刻叫人送来一只复古红的口红。
  梳洗打扮用完餐终于踏出了房门,守在门口的队伍人数增至十六人,想必也是江枭肄吩咐的,她跟在队伍后面前往宅邸大厅,也终于近距离看到了江枭肄。
  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央站了许多人。
  江坚秉和李致远站在最前方,两人神采飞扬地交流,偶尔大笑。
  在他们的后方站了七位年纪十八以上三十岁以下的少年或男人,每人长相身高不同,唯有全黑西装和亡命之徒的凶狠劲互不相让。他们的后面的雇佣兵如军阵般排列。
  队伍越往后,离权力中心越远。
  而江枭肄如今已是一人之下。
  他西装的面料全绸缎,飘逸而华丽,内衬搭了件低领的墨绿低领衬衫,同色飘带松垮系在脖颈,右手一把蝴.蝶.刀在修长指间翻转。
  标准的黑.bang继承人形象。
  顾意弦的目光从他指间的戒指游弋到空荡荡腕部。
  江枭肄敏锐察觉,回头的瞬间眼底冰冷消融,他抬腿步伐大而快,是种失控凌乱的自持。
  她还未反应就被拥入怀里,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从四面八方包围,接着后颈被控住,他的新戒指有些硌人。
  他低头鼻尖与她相抵,侧过脸吻住她的唇。
  耳边响起口哨声和听不懂的高棉语,她与江枭肄四目相对,他满眼的柔情和唇瓣如火引,钻进口腔的舌点燃,一发不可收的濡湿淹没思绪,她的心脏在此刻轰鸣。
  前方传来清咳声,江枭肄停住,手臂环住顾意弦的后颈,头埋在她肩膀,鼻尖蹭了下她的脖子。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低哑道:“好想把你弄到房间去。”
  顾意弦掐了下他,“你疯了。”
  他揉她的发顶,笑着直起身,搂着她走到队伍最前方。
  江坚秉视线在顾意弦身上停留一秒,“口红擦擦。”
  这几天去场子里点妹江枭肄一概不碰,现下看到这么一幕,李致远低声问江坚秉:“他不会从回国到现在就这一个女人吧?”
  江坚秉点头,李致远惊讶,“老天,我们最小的儿子都他妈有孩子了,什么奇葩。”
  诚然江坚秉也不懂,风流窝里出痴情子。
  他咳了声:“上路。”
  顾意弦心不在焉,江枭肄一直在观察她,心里那道不安又开始涌现。
  从哪天起他看不透她了,他将回忆铺平仔细搜寻蛛丝马迹,似乎从她在上骑乘位的那天。
  出了宅邸,她不能与他同车,被安排在靠后方的位置。他反复叮嘱她注意安全,她回神说好,他看了眼耳坠才放下心。
  车队穿过金边驶向白马直辖市,停在一座山前,那里停了许多武装越野。
  所有人换好车,路过被铁栅栏围起来的院落,每座哨塔上方站岗持枪的雇佣兵。
  顾意弦在脑子里回忆路线,在手机备忘录里用手指画下来。
  过了三十分钟左右抵达柬埔寨的最边境,一望无际的泰国湾,靠岸的位置漂浮不同水上交通工具,快艇、货船、客船等。
  眼眶突然涌现不知名的泪意,她明白要在这里与江枭肄分道扬镳。
  世界上有些人只是同行一段路,短暂重叠的轨迹在漫长人生里产生细小转折。
  以理智她想过再也见不到他,但以感性她却想再见到他。
  海风吹散了顾意弦的卷发,她的眼睛盈了层雾气,盼将低诉,欲语还休。
  江枭肄注视着她,有很多话想说,很多话没说,很多话不能说。
  短暂的别离是为了更好的相逢,但莫名徒生一种恐慌感,他从人群里穿过去,脊梁弯折着拥抱她。
  他在她耳边说:“等我。”
  嗓音带了湿咸潮气,她眼神不定,轻轻回应道:“我等你。”
  两人上了不同的船,顾意弦被人带上快艇,背影渐行渐远。
  完全消失后,江枭肄点了支烟,揣在口袋里的手指摩挲腕表。
  顾檠会在快艇过南海前带人带她脱离控制,他押货运到海口港,进入国内的下一张网。
  一小时后货全部转载完毕,倏地心口收紧抽搐,导致他的脚步在踏板上停住。
  裴瑞蒲甘在岸边焦急地大吼,鸣笛声很大,江枭肄什么也听不见。
  他们一起挥舞双臂,他有种不详的预感,匆匆从货船下来,脖颈间的飘带被风刮跑。
  江枭肄下意识想抓住,因为早上顾意弦夸过它好看。
  下一秒,他们说的话钻进耳廓让他耳鸣到几乎失聪。
  “顾小姐乘坐的快艇被缅甸来得货船撞沉了。”
第069章
  【五月, 中方在柬方配合下海口港共破获毒品刑事案件5.8万余起(其中破获公安部、省级毒品目标案件128起),依法追究5.8万余人刑事责任,缴获各类毒品6.5吨。有力遏制国际国内毒品规模流入的势头, 大幅降低毒品社会危害......】
  【西城区隆远集团原名闼帕集团, 多年涉案毒品、情.色、军火交易, 在中方配合下柬方成功打击,目前头目李致远与江坚秉仍未落网......】
  柬埔寨一座废弃的危楼, 警方手持防弹盾悄无声息上楼, 行动队长其实有点无语, 那两位中国男人其中一位躺在医院昏迷不醒,听说剩下这位曾是隆远集团继承人, 他却像有深仇大恨似得不止把隆远一锅端了, 这段时间还跟随警方到处追捕罪犯。
  警方摸上去后, 男人与他的下属正在罪犯对峙。
  “你他妈就是有病!又不是老子害的!”
  背临高楼, 江坚秉满头大汗, 距离越来越近,架在肩膀的力还在逼他往后退,他气急败坏:“你就是个天生克人的命!克死你妈!现在又把自己女人克死了!”
  那道力突然松了他趁势反击,抡起一拳打过去, 但很快瞳孔随泛冷光的枪口急遽放大,他慌了, “你这个疯子!我和致远待你不薄谁不是把你当儿子看!你把集团毁了不说!现在还想大义灭亲!”
  江枭肄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扣动扳机。
  “江枭肄!我可是养了你那么多年的父亲!”
  反手一转,枪口对准自己的心脏处, 顿了顿, 挪到右胸腔。
  他抬眼,瞳孔呈现无机质的墨绿, 干涸的嘴唇翕动:“我百无禁忌。”
  砰!
  男人朝地上倒去。
  “四哥!”
  “四哥!”
  砰!
  江坚秉的胸口出现一个血洞。
  江枭肄倏地笑了,安心地闭上眼。
  ・
  半个月后,南楚。
  沽江岸边碧草连天,游客熙熙攘攘。
  男人穿着白西装一动不动地站在岸边,他的面色和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顾沭在远处无声陪伴许久,轻叹道:“阿檠,该回去了,你身上还有伤。”
  “还是......”顾檠闭上眼,“没有任何消息吗?”
  “......南海太大了。”
  “江枭肄那边呢。”
  “他坚持小弦没......”
  顾檠没再说话,忽然胸腔猛烈颤抖。
  他帮助追捕李致远时,肺部被子弹击穿。
  顾沭连忙上前搀扶,焦急道:“大病未愈不能吹江风,跟你说了多少次,到底为什么总跑这儿来?”
  “阿沭,你知道意弦是什么意思吗?”
  “我一直以为是一弦一柱思华年。”
  “怎么会是这一句。”
  顾檠看向一望无际的沽江,风将他的眼睛吹得通红,他轻缓道:“堂堂曲。”
  温庭筠把思念之情,美好时光的追逐和珍惜寄托在自然景色。
  他便效仿他,把过去的自己和美好,未来的期许和爱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风飘客意如吹烟,纤指殷勤伤雁弦。
  意弦。
  顾檠想到在孤儿院看到顾意弦的第一面,想到发的两个毒誓,不再爱上任何人,守好父亲的心血。
  一步错,步步错。
  他剧烈咳嗽,一口血喷溅。
  “阿檠!阿檠!”
  ・
  “四哥,顾檠昏迷不醒一个月了,顾沭一个人对付不了顾家高层,要不要帮他一手?”
  笔尖未停,男人没抬头,寸头长了些竖在发顶显得有些滑稽。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我不是慈善家,你要是太闲再去找几个人去龙楚应聘。”
  从柬埔寨回来,Gallop不再针对华森转而将矛头对准龙楚,江家所有江坚秉旧部全被送进监狱。
  江枭肄又变成以前的江家老四,极端的理智和冷静,杀伐果断、及时止损,任何事情利益至上。他甚至为保持清醒的头脑将酒戒了,没人看得透他在想什么,架在鼻梁的眼镜和手套除了睡觉再也没摘下。
  顾意弦的这三个字仿佛没存在过。
  蒲甘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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