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顾不得。
在她面前,他只想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不敢对她有半分亵渎,未料想,她竟是如此大胆,竟在这里就……
傅希年忽而抬眼看向头顶的枝叶,那样的浓绿茂密,银月照下一点光亮,是他这么多年来晚上会看到的光景。
那时,他从来平静淡然,望着这样的景致,小口酌酒。但此刻,他几乎要陷入无边无际的欢愉里,眼前的景致忽然暗淡了,竟看不清了……
他只想靠近她,不顾一切地向她索要从未体会过的欢愉。
只有她能给予。
纸上得来终觉浅,司韶只觉自己看的小册子内容,虽然是简单的,但是实际也没有那么容易。
她禁不住伏趴在他的胸膛上,意识已彻底混乱,昏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周遭一切全然安静下来。院落破败,有虫鸣从草丛里一声声传出。
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瞬间便醒神了。
司韶枕着他的胸膛,竟是从未有过的累,心跳还在咚咚跳着,面上发烧。
一阵风乍起,轻轻飘过来。
好似一下吹淡了这边浓稠的空气,送来怡人的清爽,树叶也被吹得扑簌簌而动,二人交叠的衣角晃悠不停。
“回去吗?”
司韶也让这夜风降下了身上的潮热,缓过了神,与他静静躺了一会儿,轻声问道。
这样的经历实实是第一次,但司韶缓过了那一阵羞意,心绪又变得坦然了,只是暂时不想与他对视。
傅希年搂着她,斜躺在自小夜晚独自待着的树上,只觉胸腔间一片柔和,满溢着什么滚烫灼热的东西,极是满足而愉悦。
今夜带她出来,是因着又回到了这一处以为永不会再踏足的故地,因着她在他身边,他好似便多了一点勇气,因着他不想瞒着她什么,对她敞开自己的心扉。
她没有嫌弃他那样胆小,踟蹰不前。
只是尽力地安慰他。
她是那么美好。
听到她的声音,他收回了发散的思绪,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双臂紧了一下,回道:“好。”
二人似是默契十足,一路上竟都不发声。
只有淡淡仍不散去的什么东西笼罩住他们,若隐若现。
及至回到屋里,他“啪”的一声关闭了房门,转身走到了一侧,竟捧出了一盆水来,唤道:“过来。”
司韶看着他的举动,怔了一怔,旋即脚步轻轻地迈向了他,声音有些轻地道:“做什么?”
他没答,只将她的一只手拿过,白皙柔软的手心有一些红,是方才的事造成的。
思及此,他的面上当即闪过一点热意,嘴唇抿了抿,低声问道:“疼不疼?”
再怎么说她也是锻过体的修士,怎么可能做了……那样的事,就会疼了呢?
太小瞧她了!
不过她忽然不想这么回答,用闷闷的声音道:“疼。”
本以为这人不会在她的手心打个灵诀吧,随即却见他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像要将那点酸疼揉散。
正这么想时,他微微俯首凑近,一股轻缓柔和的热气扑在她的手心。她神情怔住,看着他埋头的动作,只觉一股电流从手心生出,转瞬便蔓延到了她的心间,心脏重又跳快了几分。
之后他便把她的手放进了温热的水里,仔细小心地清洗,不放过每一处角落,洗毕,他又拿一块柔软的布巾将上面的水珠都擦拭干净了。
司韶:“……”
她一言不发,任他做着这样细致认真的活,忙里忙外的样子。
二人自然是睡在一处的。
可这回上了床之后,他好似忌惮着什ʟᴇxɪ么,竟不敢靠她太近,也不将她搂着了,身体有些僵硬。
司韶困意来袭,也不搭理他这奇怪的举动了,只顾沉入自己的梦乡之中。
屋中没有一丝亮光。
但他眼力极好,在这昏暗中也看清了她的面容,她好像总是睡得很好,梦中没有恼人的东西,嘴角微微翘起。
修长的手指忍不住轻轻碰上她的脸颊,继而轻柔地抚了抚,盯着她那稍显红润的唇,心潮涌动,忽然便情不自禁地凑上去吻了一下。
蜻蜓点水,一点不敢用力,唯恐惊扰了她。
片刻,他在被下找到她的手,轻轻握住,随之闭上双眸,渐渐睡去。
他没有说谎,他现在已能在屋内睡着了。
……
魔物已差不多斩杀一空,城内渐渐恢复了平静,上清宗忙碌已久的弟子终于能松下一口气。
“这些魔物修为不等,虽有几只厉害了些,但大部分都是比较好对付的,不用费太多力气,就是有些多,还隐秘地藏于各处,直叫人好找。”
杨宝林提着自己的剑,与司韶等人回到皇宫,一路上说着近来的事。
“好在没有太大伤亡,不然就造孽了!不知大师兄有没有查出魔物的源头?”
说着,他的声音忽然一顿。
院子门前,竟站了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
看到他们回来,眼睛一亮,当即迎上前来,行了一礼,道:“诸位总算回来了!奴婢在此恭候已久!”
杨宝林问道:“你有什么事?”
那太监一下没出声,只将他们三人打量了一番,又往后头瞧了瞧,犹豫着道:“不知徐修士现下在何处?几时回来?”
竟是找徐莫庭的。
可徐莫庭又不与他们一块,现在还在外头呢。
司韶回道:“还没回来,不知还要多久,你找他有什么急事吗?”
那太监道:“不是奴婢找徐修士,是皇上要见徐修士。诸位也知,近来城中魔物泛滥,是徐修士带着诸位来除魔,圣上感激不已,眼下有些事正想问问徐修士呢。”
话落,忽听一旁的红衣修士哼了一声。
第109章 回宗
踏上了返程。
那太监当即微微偏头, 看向这位冷冷淡淡站于一旁不吭声的少年,一看之下,不由睁大了眼。
片刻, 他恍惚间回想了什么,嘴皮颤抖了几下,想要问出什么, 又没问出来, 想了想, 道:“既然徐修士尚未归来, 那找诸位也是一样的。诸位这些时日也辛苦了,为了城中百姓奔波劳碌, 眼下才将魔物除去, 个中情形也熟悉。诸位若是无事的话, 可能随奴婢往御前走一趟?”
司韶佯装没有看到这太监方才眼中的惊色, 从善如流地道:“好啊, 我们没什么事了,便走一趟吧。”
倒要看看现下的皇帝。
傅希年从皇宫出走之前,将这皇宫里的脏污清洗了一遍,可谓大换血, 皇帝自然也换了人。
不知他是怎么安排的。
太监在前带路, 一行三人跟着在幽静的宫道走着。
虽然城内魔物泛滥, 百姓陷入恐慌之中, 但皇宫内除了稍显安静之外, 竟是一片祥和之地, 与外头截然不同。
高墙围拢, 也像是不可外逃的牢笼。
不久, 众人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前。
门前守候的宫女太监见了, 当即齐齐恭敬地给他们行礼。
之后那太监先进去通报,三人默然等在外面,司韶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御书房,只觉有一点熟悉,悄悄扭头看向身旁的少年。
恰对上他望来的目光。
司韶朝他眨眨眼,微微翘唇。
不久,那太监就带着满脸的笑再次出来了,道:“皇上在里头等着诸位侠士呢。”伸手朝内一引。
高高的御座上坐着一名年轻的皇帝,听到脚步声响,立马扭头望过来,看到了什么,竟微微站起了身,随即才又坐下。
皇帝笑道:“诸位劳苦功高,幸得有诸位在,才免了城中百姓受更多的苦。”
杨宝林连忙说着“分内之事分内之事”,身边两人都是师妹师弟,合该由他撑起八师兄的责任,与皇帝对答。
殿内一时只是两人的交谈之声,所谈内容都是近来城中斩杀魔物的情况,好似叫他们过来当真就是为了这样关心百姓的事。
司韶一面笑着听着。
良久,那皇帝才点点头,笑着对他们道:“此番多谢诸位侠士的仗义相助了,朕和城中百姓一定谨记诸位的恩德。”
这一番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之后那太监来引他们出去。
走了一小段距离,一个小太监碎步到了那太监身边,耳语了几句,那太监当即望向了他们。
准确地说,是望着傅希年。
他道:“实在唐突,圣上忽然想起一些事,想要与这位少侠谈一谈,不知少侠可有时间?”
他话说得客气,但言语间也有叫傅希年务必留下的意思。
也不知所谓何事,看起来傅希年应当与那皇帝说不上话啊。
司韶扭头看向傅希年,见他也望着她,没有要答应的意思,想了想,她还是传音道:“去看看?”
“好。”他答道。
于是司韶便道:“皇上只叫了九师兄?我可以一道去吗?”
那太监微微皱了眉,旋即见二人离得颇近,关系应该不寻常,遂笑着点头:“自然自然,二位请。”
留下杨宝林满腹疑惑地向前了。
此时皇帝已从御座上下来,正在殿内来回踱步,直至看到他们二人进来,才停下了脚步,竟给傅希年行了个礼:“不知五殿下归来,有失远迎。”
傅希年面无表情,只道:“什么事?”
那皇帝道:“这些年,我一直有按着你的吩咐,命人将傅贵妃的宫殿打理好,不让人进去。”
看来这皇帝还真是傅希年一力扶持上去的,瞧着有点对傅希年言听计从,且按照他的吩咐行事,不敢怠慢。
傅希年没出声。
那皇帝又道:“我着人收拾傅贵妃的寝殿,发现了一物,一直想找机会交与殿下,奈何仙门与凡间交通不便,便搁置在了手中。眼下既有缘分得见殿下,自当物归原主。”
那晚二人才去了一趟那座宫殿,压根没有了任何旧物,还以为都被销毁完了,未承想皇帝这里竟还有一物。
一个小太监当即捧了个匣子过来,轻轻打开,里头躺着一枚环佩,是女子所用的饰物。
是傅贵妃的?
司韶狐疑地看向傅希年,却见他眼睛定定地望向那环佩,神情愣怔,片刻后,伸手将那枚环佩拿在了手中,垂眼打量。
显然那环佩真是傅贵妃的物事。
那皇帝松了口气似的笑道:“物归原主,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二人离开御书房,先前浑不在意地进来,出去时倒显得脚步有些重。
走了一段路,司韶拉住他的手,小声道:“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呀?多拿回一样旧物不是很好么,至少多了个念想嘛。”
傅希年反手握住她的手,低声“嗯”一声,回道:“是娘亲的东西,向来被她保管得很好,偶尔闲暇时才见她拿出来把玩,但她从不佩戴。幼时我不懂,刚刚才发现……”
发现什么?
他抿了抿唇,暂时不出声了。
没多久,回到屋子里后,一关上门,司韶就把他按在椅子上,看着他,道:“要说什么?”
傅希年抬眸看了看她,低头将那只匣子重又打开,把那枚十分精致的环佩取了出来,道:“这条流苏是狐毛做的。”
狐毛?那岂不是……
那条流苏是雪白的、毛茸茸的东西,方才她粗粗一瞥,还以为是什么其他的物事,没想到竟是狐毛。
难怪刚刚傅希年表情有一点异色。
“这是他们二人的定情信物?”司韶猜道。
傅希年摇摇头:“不知。他们之间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他顿了一下,又低声道:“傅家现下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那些事早已被尘封得一干二净。”
司韶自然知道,出了那样的事,傅家自然也会被对家清算,死的死,散的散。
沉默了一会儿,司韶柔声道:“不知道也没关系,现下既回到了你的手中,那你就好好保管吧。”
傅希年点点头。
这时,院子里忽然出现了一阵嘈杂声,好似那些出门的弟子都回来了,在外面聊得热闹呢。
过了一会儿,就听房门被人敲响,杨宝林的声音传进来:“小师妹,九师弟,出来了,二师姐到了,有事要说哦。”
那位没见过几面的二师姐?
司韶瞬间想起在上清宗时的事情,那时郭雪引刚回到宗门,这位二师姐与之关系极好,迫不及待便要原主离了原先的住处。
之后也没什么机会见了。
其他的几位师兄也是如此。
是有什么事过来呢?明明这边有徐莫庭等人在,事情也到了尾声,已经可以回宗门了。
思索间,司韶与傅希年一道出了房门,抬眼便见院子里站着好多个上清宗的弟子,徐莫庭和郭雪引也回来了,其中一个女修颇为起眼,也眼熟。
“二师ʟᴇxɪ姐。”司韶笑道。
那女修看她一眼,点了点头:“回屋坐下吧。”
看她神情颇为严肃,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众人便到了堂屋。
二师姐道:“大师兄,师妹前来主要是发现了一些事,颇觉不安,想着告诉大家,一齐商议。”
徐莫庭笑道:“二师妹发现了什么事?”
话落,司韶便见这位二师姐眉头皱起,顿了一下,直言道:“前段时间董家和神意宫遭了妖的偷袭,打伤了不少弟子,还从两名女弟子的身体中引出了两条狐尾。那是妖界狐王的尾巴。”
这是徐莫庭曾说过的。
杨宝林点点头。
而紧接着就听她继续道:“你们都知,当年有大妖在人间作乱,妖力极强,师父便与其他几位掌门家主一起去剿杀了。这只大妖当真厉害,五位掌门联手,也耗了近两年的时间,之后回来还得闭关疗伤,至今仍未能痊愈。”
“但是,事情的真相并不是那样的。”
她说得斩钉截铁,众人惊得睁大眼睛,不由凝眉看向她。
“师父从未告诉我们那妖是什么妖,除妖的具体情况,只是说那妖已被斩杀了。现下我却得知了,那所谓作乱的妖就是妖界盛名的狐王,师父和其他掌门追杀了两年,一人斩下一条尾巴后,让他逃了。”
“实际上,狐王并没有在人间作乱,是师父他们破坏了人、妖两界的规则,不知为了何故,将狐王打伤。其后斩下的狐尾才会流落到人间,引得妖前来相夺。”
屋内顿时寂静无声。
这一番话岂不意味着,他们的师父所行之事竟违背了正道,不分好坏,肆意将妖打杀,漠视妖的生命?
这还是上清宗高高在上、坚守正道的掌门吗?
众人一时竟无法出声,难以置信,怀疑地看向她。